第18章
第 18 章
雅致的繡房裏，一只鹦鹉栖在栖架上，半閉着眼，昏昏欲睡。
窗邊的羅漢榻上，穿着粉衣的小姑娘正歪靠在一個軟枕上。她一邊吃着花生米，一邊輕晃着腿，一邊悠哉悠哉地翻看着市面上最流行的話本小說，看到激動處，她還忍不住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就在這時，門外忽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趙柔柔吓得趕緊把話本小說和一盤花生米塞進了枕頭下，然後從旁拿起了一本《女誡》，挺身端坐，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腳步聲停了，趙柔柔不敢擡頭，有些心虛地念道：“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別裝了，我不會告訴你姑母的。”
趙柔柔一聽，才知道來的不是她姑母趙太妃，而是她表哥蕭熠之。
但她這位表哥是敵是友，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她只好繼續裝模作樣道：“不知道表哥在說些什麽？柔柔每夜都在燈下苦讀《女誡》，立志要成為這皇城中最賢良淑德的女子。”
“趙柔柔，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
嘁！她還真有點裝不下去了，反正怎麽裝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不如放開膽來。
趙柔柔嘟嘴瞪了蕭熠之一眼，從枕頭下摸出了話本小說，端出了那碗花生米，破罐子破摔地看着蕭熠之道：“蕭公子，找本小姐有何貴幹？”
他娘一心想把趙柔柔這位親侄女培養成端莊賢淑的模樣，豈知趙柔柔是越長越歪。
蕭熠之看着她這不争氣的樣子，很想教訓她，轉念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好把那教訓的念頭壓了下去，好聲好氣地問道：“我想知道姑娘家都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禮物？衣服首飾，胭脂水粉，好吃的零嘴，好看的話本……”趙柔柔不假思索地說着，見蕭熠之一臉認真，恍然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送禮物給安姐姐！”
蕭熠之不說話，當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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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發生的事，于安绾月而言是尴尬，于他而言卻是另一番光景。他回來時，下人告訴他，安姑娘找了他一整天，等了他一整天。或許是因為下人說話時語氣和表情不對勁，他下意識地覺得安绾月找他等他是因為想他。
見了面後，他問起什麽事，安绾月紅着臉，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就是不說。
想是姑娘家臉皮薄，她一向又清冷自持，不好意思直截了當地對他傾吐相思之情。
她不好意思說，他自不能逼着她承認。結果，她又趁着接綠萌萌的空檔，偷親了他。
雖然她因為害羞極力抵賴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笨拙，但卻恰到好處地欲擒故縱了他。
原來，他的直覺一直都是對的，他喜歡的姑娘确實也同他喜歡她一樣喜歡着他。如此，他自應好好表示，總不能讓人家一個小姑娘家主動。
之前他想送些禮物給她，多關心她，陪伴她，又怕做得太過，顯得唐突，徒惹她反感。
而今，正是好時候。
趙柔柔見蕭熠之春風滿面，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你有主意就快說。”蕭熠之被她笑得不太舒服，但因為心裏想着安绾月，說話的語氣都柔了幾分。
趙柔柔清了清嗓子，認真道：“送禮物當然要投其所好。可我才認識安姐姐幾天，安姐姐那般清冷娴靜的性子，最是讓人難以摸清喜好的。表哥竟早把人家放在心上了，總不至于連人家喜歡什麽都不知道吧。”
蕭熠之想了想，“她喜歡木槿花，還有……她養的那只鳥。”
“木槿花簡單，至于鳥，這個更好辦，表哥買些小禮物送給萌萌。萌萌開心了，安姐姐一定也開心。”
“可是鳥，會喜歡什麽？”
趙柔柔噗嗤一笑，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道：“這個你就問對人了。”
*
因為想着那個吻，這一夜，安绾月略有些失眠。
第二日，當她睡眼朦胧的打開卧室的大門時，門口赫然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讓她失眠的蕭熠之。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神，硬着頭皮道：“公子可是有事？”
蕭熠之笑了笑，見她垂在耳旁的頭發有些淩亂，伸出手輕輕地替她撥到了耳後。
安绾月雙頰一燙，耳朵也跟着紅了，整個小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蕭熠之覺得她這副樣子甚是惹人憐愛，向前一步，溫聲道：“我煮了你喜歡喝的木槿花粥。”
“公子事務繁多，這樣的小事何須親自動手？”
“你之前說，更喜歡我煮的粥。”
這話倒是不假，但這裏是蕭府，又不是山上，廚房裏有的是廚子，他一個王爺，整日裏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還纡尊降貴地給她煮粥，若傳出去，別人豈不是會說她是個蠱惑人心，不知好歹的狐貍精。
蕭熠之見她低首不語，又輕聲對她道：“不管為你做什麽，我都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他對她說話向來溫柔，但這般直白卻還是第一次。因為離得近，他身上的熱度與及淡淡的杜若之香愈發明顯，直撩得她心口發燙。
“我今天還是得出門，但我會早點回來。你若在府裏待得悶，可以讓柔柔陪你到外邊去逛逛，劉管家會安排暗衛保護你們的。”
“嗯。”她低低應着。又想起此前蕭熠之并不會向自己交待他的去處，還有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今日蕭熠之對她的态度跟以往十分不同，難不成是……因為昨天夜裏的那個吻？
那麽尴尬的事，她根本就不想再提起，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他解釋……
她曾聽人說過：世間的男女□□最是理不清道不明的。特意的解釋就同掩飾，所以昨晚她才若無其實地跑了。
她眼下若跟他說：那純粹就是意外，她壓根就不想親他。他會不會以為她在口是心非，或者變着法子和他調情……
“我先走了，記得喝粥。”蕭熠之說着，含笑離開了。
苓兒和檀兒早候在了一旁，見蕭熠之走了，便來伺候她洗漱，用餐。
她喝了木槿花粥，确實是蕭熠之的手藝，而且蕭府的米比她那日在街上買的好，這粥喝起來自也比他上一回煮的更香甜可口。
“你們家王爺素日裏那麽忙，怎還有空學這個？”她不解地看向檀兒和苓兒。
檀兒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回道：“小的以前在太妃娘娘屋裏伺候，老王爺在世時，太妃娘娘有時惱了老王爺，就不吃飯，老王爺為了哄太妃娘娘，就會親自下廚，王爺煮粥的手藝估計是跟老王爺學的。”
“哦。”蕭熠之的父親哄他母親的手藝，他現在用在她身上。
難怪檀兒說起這件事時笑得很古怪。早知如此，她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安姐姐早，萌萌不在姐姐屋裏嗎？”
她剛吃完了粥，趙柔柔就來到了栖雲居。
她今日穿了件黃綠相間的複色長裙，上搭一件藕粉色的衫子，頭上梳着雙髻，鬓旁的短流蘇随步搖曳，俏麗非常。
進門後，趙柔柔第一件事便是問起綠萌萌。
“萌萌不是到你那去了嗎？聽說紅點兒生病了？”
如果不是因為紅點兒生病了，綠萌萌舍不得走，她現在一準已離開了蕭府。
趙柔柔被她這麽一問，一下子茫然了起來：“紅點兒生病了……沒有呀！我早上喂它的時候，它還吃得特別多，叫聲也很響亮。”
趙柔柔的樣子不像在撒謊。
她一下子明白了，綠萌萌那只矯情鳥，又在騙她。
“安姐姐，城裏新開了一家成衣店，姐姐陪我去逛逛好不好？”趙柔柔拉住了她衣上的袖子，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好。”
逛街，她并不太感興趣，但左右在蕭府待着也是無事，不如去外邊走走，沒準還能找到接下去的落腳點。
她還是想離開蕭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