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天剛大亮,空氣裏還帶着濕潤的水汽。

碧桐書齋,寬敞的空地上。

蕭熠之身着一襲白色中衣,行雲流水般揮舞着手上的劍。

一個邈遠的聲音自高處傳來。

“起得這麽早,可知昨夜又是孤枕難眠的夜。”

蕭熠之薄唇一挑,掣劍飛身砍下了那人站着的樹枝,“吧嗒”一聲,樹枝斷了,一名青袍男子也自樹上落到了地上。

他頭發半束,背負長劍,神色慵懶,整個人跟他說話的語氣一般玩世不恭。

“郁兄,別來無恙。”蕭熠之抱拳笑道。

青衣男子立即糾正道:“別,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你叫我郁兄,我喜歡你叫我太太太太太太太師伯祖。”

蕭熠之額上不禁冒出了幾滴冷汗。

三年前,他路過靈山禁地,碰見了一個頭發散亂,神情怪異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凜凜的劍,哪怕只是站着不動,也能讓人感覺得出他是個絕頂的武林高手。

這樣的人物,莫說是他,就是他師父顧仲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已經讓人生畏,更何況還是個武藝高強的瘋子。

蕭熠之與他素不相識,自是避開為好,誰知他剛一動身,便被那青衣男子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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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二話不說,揮着劍便和他打了起來。

他勉強接了他三招,心想着今日免不了要有一場惡戰,青衣男子忽收了劍,興奮地抱住他道:“哎呀!你是不是姓符?”

他硬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蕭。”

“不可能,你一定跟姓符的有關系。”

“我們門派的始祖姓符。”

“始祖?原來……真的過去那麽多年了……他是不是叫符陵游呀!”

“是。”

“哎!你這招式實在太熟悉了。但就是跟陵游老弟比起來差太遠了……你師傅是誰?是不是姓顧呀!難怪,難怪你的武功這麽不成氣候,朝君那小子聽話是聽話,可天資太一般,完全學不會陵游老弟武功裏的精髓。他自己就是個半桶水,他的後人能好到哪裏去,真是白瞎了你這練武的好身板……”

青衣男子忽然十分興奮地說了一大通胡話。這胡話不僅占盡了他的便宜,還順帶消譴了他陵門一派顧氏的所有傳人。

看在青衣男子本就是個瘋子的份上,他不和他計較。

結果那青衣男子卻瘋得更厲害了,不僅要他喊他“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師伯祖 ”,還跟他說什麽,他确确實實是兩百多年以前的人,他那門派始祖的結拜大哥。

他信他的邪!

他看他八成是得了極度會妄想的瘋症。

後來,認識的時間長了,他才漸發現青衣男子除了腦子不太好使,喜歡說胡話外,卻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因他自言姓郁,年紀看着又比他大,他便喚一聲“郁兄”。

“郁兄此番前來,可是有事相告?”蕭熠之道。

青衣男子忽而認真了起來:“覺得許久未見你,有些想念,便來看看,誰知你跟半年前一比,依舊是一點都沒長高。”

蕭熠之雖然知道他向來如此,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辯解:“郁兄,我已經二十二歲了。”

又不是十二歲,怎麽還會再長高。

青衣男子似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道:“二十二歲,是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難怪我發現你家裏多了個女人。”

蕭熠之知道他指的是安绾月,微笑道:“改日再帶月兒好好拜訪郁兄。”

他這位郁兄雖然有點瘋,但卻算得一手好卦,每次出攤,攤前必排滿了人,不出三個月,他便用算卦的錢在城郊買了一座院子,現在常住在那院子裏。

“不必了,”青衣男子揮了揮手,在蕭熠之不解的神色中,懶懶地道:“你的月兒在天還沒亮前,帶着一只又綠又吵的鳥跑了,我看她是不會回來的。”

“什麽?”蕭熠之一臉震驚。

“那丫頭也是有些來歷的,跑了便是跑了,你再找一個呗。”

青衣男子話剛說完,蕭熠之便向他拱了一手道:“郁兄,先失陪了。”

雖然他這位郁兄說話做事常出人意表,但只要是有關安绾月的事,他就不得不緊張。

栖雲居院門半掩,蕭熠之推門走了進去,檀兒和苓兒正低頭掃着地上的落葉。

“王爺。”見蕭熠之來了,兩人一齊停了手中的動作,走上前來,施了一禮。

“安姑娘呢?”蕭熠之問。

檀兒和苓兒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想她們家王爺也忒上頭了,明明昨夜睡覺前才見過面,一大早的,又尋人來了。

檀兒低首回道:“素日裏這個時辰,安姑娘都是還沒起床的!”

“你們确定她還在屋裏?”蕭熠之問。

檀兒和苓兒這下子可糊塗了。

“安姑娘不在屋裏會在哪裏?”苓兒道。

蕭熠之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直接跑到了安绾月卧室門外。

“月兒。”他叫。

等了半晌,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月兒,你在不在?”他又叫。

屋裏依舊沒有聲響。

“月兒,你再不說話,我進去了。”

蕭熠之不安地推開了門,裏面果真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折疊得十分整齊,一切陳設一如她來之前,如果不是屋裏還若有若無的留存着她身上的香氣,就似她不曾在這裏住過一般。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茫然失措中,他在書案上,發現了她留給他的字——筆跡十分娟秀的“勿念”二字。

就是這兩個簡單的字,卻讓他的心口像被石頭堵住了一樣憋慌。

她居然在連聲招呼都不打的情況下離開了蕭家,離開了他!

明明這段時日,他們相處得十分融洽,感情也一日比一日深。昨日,她還把名字告訴了他,為何卻毫無預兆地離開了?是有人逼迫她?

“你們說,安姑娘昨日可有什麽異常?”蕭熠之看着惶恐不安的檀兒和墜兒道。

“安姑娘昨日起得稍微晚了些,然後就是和郡君一塊到天衣居去了,這些事王爺都是知道的。”墜兒答道。

蕭熠之想了一會,料是趙柔柔一定向他隐瞞了什麽,又到了趙柔柔的住處,去找她問話。

趙柔柔睡眼惺忪的,聽到安绾月走了,立即清醒了一大半,然後把昨日在天衣居遇見柴家兄妹的事全說了出來。

“出了這麽多事,你昨天怎麽不告訴我?”

蕭熠之本來就因為安绾月離開,頗有些六神無主,又聽見趙柔柔說柴萱辱罵安绾月,不僅劃破了她的裙子,還想殺了她,心裏更是又痛又急。

“安姐姐不讓我說。”趙柔柔委屈道。

為什麽安绾月不讓趙柔柔說,是怕他擔心,還是因為不信任?難道這麽長時間了,他的心意她都看不到?還是因為他做得不夠好,所以她寧願離開他,也不相信他可以保護她?

“都是那柴萱不好,仗勢欺人。安姐姐一定是被她氣到了,吓到了,才離開的。”趙柔柔邊抹着淚邊憤憤道。

蕭熠之緊握住了雙拳——這筆帳,他自會找柴家算。眼下,最要緊的是把安绾月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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