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曲奏罷,安绾月放下手,斂衣站起,颔首道了聲“獻醜”了。

宴席上起初是鴉雀無聲,只因衆人還沉浸在驚心動魄的琴聲中。半晌後,女賓們才如夢初醒,不約而同鼓起掌來。

這雷鳴般的掌聲意味着“心悅誠服”。

适才那幾個嘲笑安绾月的姑娘,臉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其中一個年紀如趙柔柔一般大小的姑娘,更是起身,屈身向安绾月拜了一拜:“适才妹妹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請姐姐見諒。”

旁的人見狀,覺得這姑娘好生伶俐,這般主動示好,必是想攀安绾月這枝高枝。安绾月若能指導她的琴藝,或者替她引薦,那她不遲早也可成為琴界高手。況且,以安绾月的姿色和才華,若她也想進宮,定會成為秀女中最強勁的對手之一,先與她打好關系總是不會錯的。

安绾月微笑點了一首,算是回禮。

若不是适才她們咄咄相逼,她還不想露這麽一手。本來今日這宴席,多的是想出風頭的人,她一個不打算進宮,又不想成為什麽後什麽妃的人,合該坐在角落裏,做一名合格的旁觀者。

結果這風頭是不想出也出了,雖然違背了本心,但解氣——誰讓她們說蕭熠之看上她是眼光不好,她偏要讓她們知道,蕭熠之眼光好得很。

“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姑娘年紀小小,造詣卻如此之深,不知尊師是誰?”李老夫人稱贊道。

安绾月颔首回道:“家師姓白,性子素來淡泊,小女能得他指教,皆是緣分。”

教她琴藝的師傅乃是曾經的宮廷女樂師白幼嫣,白幼嫣初入宮時,柔懿皇後還在,她曾得過柔懿皇後的親自指導,對《幻影曲》的演奏頗有心得。

後來在一次宮變中,白幼薇奉旨秘密離開皇宮,因緣巧合下,進了穆王府,這才成了她的琴藝師傅。

其實,她在琴上并沒有多大的天賦,至少白幼薇教她彈琴時,顯有誇獎她的時候。

但到了今日,這世上能與她匹敵的已無一個。不為別的,只因她活得太長太長……普通人頂多只有幾十年的光陰,而她有無限的光陰。在原本就有基本功的情況下,一首曲子,間斷彈上個一百八十年,能不出神入化,登峰造極嗎?

“姑娘日後定是前途無量的。”李國公夫人也贊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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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謬贊。”安绾月謙虛地應着,折身回到了席上。

趙柔柔敬佩而興奮地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也不早點跟我說,我适才緊張得快暈過去了。”

安绾月微微一笑,不是她不說,而是剛才那情景,她也來不及說。

“表哥他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呢!竟能遇上姐姐這般神仙似的人物,我第一次見到姐姐時,就覺姐姐像天上的仙女,今日見了姐姐彈琴,更覺姐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和姐姐坐在一塊,我是又驕傲,又覺自慚形穢……”趙柔柔因為太激動太高興,一時間也顧不得旁人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拉着安绾月的手就是一頓誇。

她們都沒注意到柴王妃和柴萱此時臉上都籠上了一層黑霧,柴萱的目光更是陰鸷得可怕。

正宴的時間到了,衆人又離了水榭,前往正廳就宴,依舊是男賓女賓分開入座。

宴席開始沒多久,便有個姓宋的姑娘前來與趙柔柔敘舊。安绾月見她們二人相談甚歡,也不去打擾,便借故離了席,獨自到外邊去透氣。

正廳離水榭有一段距離,男賓與女賓之間隔的,眼下不是漫漫荷塘,而是一條長廊與一道滿月門。

安绾月緩步走到了一株紫藤花樹下。繁盛的枝葉,将頭頂的天穹劃成了大小不一的碧色碎片,條條穗穗的花串自空中垂下,唯美夢幻。

她捏起一小穗花,放在鼻尖嗅了嗅,花香馥郁撲鼻,與水榭那邊的荷香一比,倒顯得有些俗了。

出神中,一個丫鬟打扮的人走向了她。

感覺到有人靠近,她往後扭了下頭——是個穿着水綠窄袖裙,圓臉翹鼻的丫鬟。

這丫鬟倒有些面善,似是在哪見過的。愣了一會,安绾月才想起,這丫鬟就是常跟在柴萱身邊的那位。

“安姑娘。”東茉十分周到地向她行了一禮。

她記得柴萱身邊的丫鬟跟柴萱一樣很是瞧不起她這個“鄉野村姑”,如此規矩地向她行禮,還是第一次。

東茉神秘兮兮地向前一步對安绾月道:“我家郡主有請安姑娘到那邊的亭子一敘。”

今日是怎麽了?柴王妃在擊鼓傳花中點中了她,柴萱緊接着便來找她談話。她向來不知道她跟柴萱之間有什麽好敘的!

東茉似是察覺出了她的不以為然,低聲道:“是有關蕭将軍的。”

聽到“蕭将軍”這三個字,安绾月遲疑了。當一名女子愛上一名男子後,總是想了解有關他的一切。柴萱是蕭熠之的愛慕者,認識蕭熠之多年,又是柴王的女兒,難不成是真的有什麽要事要跟她說。

她猶豫了半晌後,還是決意去見見柴萱。

東茉道了聲“請”,把她引向了假山後。

假山後果真有個四角翹檐的小亭子,四周花草繁茂,綠竹依依,是個清幽隐秘的去處。

柴萱獨坐在亭子中間擺着的石桌前,手裏拿着一把小刀,正小心翼翼地削着一顆黃澄澄的香梨。

她削得極仔細,極認真,好似在雕琢什麽工藝品。

她走進亭子時,柴萱也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略略擡頭看了她一下道:“安妹妹,請坐。”

這聲“妹妹”,叫得親切,可安绾月聽起來萬般不對味。

若論年紀,柴萱叫她一聲老祖宗也不為過。而上一回柴萱這樣叫她,還是在東山當着蕭熠之的面時。她恍惚記起,蕭熠之當時同她說了一句“ 以後我不在你身邊,遇到柴萱能避就避”。

柴萱沒有察覺出安绾月眼中的異樣,繼續低着頭削着手上的香梨。

以柴萱的身份,她應該是不屑于做削水果這樣的事的,但她眼下削起梨子來,雖談不上熟練,也頗有些技巧。沒一會,一段連接不斷的黃色梨皮便自她的刀下慢慢延長開來。

“你知道嗎?我可喜歡吃梨了,可熠之哥哥他不喜歡,不管我怎麽哄他吃,他都不吃。因為這個,我漸漸地也不吃梨了,我想着熠之哥哥都不喜歡的東西,怎麽會是好的。可是,你看……我現在又開始吃梨了。”

安绾月不知道柴萱跟她說這個有什麽用,但她聽出了柴萱話裏的幽怨與不甘。就算沒有她,蕭熠之也不見得會喜歡柴萱。人這一生,會遇見誰,會愛上什麽樣的人,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皆是注定好了的。一味地執著,不過傷人傷己罷了。

一圈完整的梨皮掉落在了光滑的石桌上,柴萱用刀子剜了一塊帶着汁水的果肉,拿刀尖挑着遞到她面前道:“這個香梨跟普通的梨可不一樣,更甜更解渴,你嘗嘗。”

“謝謝,我不吃梨。柴郡主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安绾月問,直覺告訴她,不宜和柴萱待在一起太久。

柴萱拿下了刀尖上的果肉,自個兒吃了,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果真是甜得很。”

安绾月同蕭熠之一樣,不愛吃梨,也不關心柴萱手中的梨到底有多好吃,見柴萱約她前來,卻一直顧左右而言它,頗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她正打算起身離開。

柴萱把削好的梨放在了白瓷盤中,拿起折疊成四方形的絹帕擦了擦手。

擦完手後,柴萱又拿起了那把削過梨的刀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擦着,邊擦還邊同她道:“你知道的,我可真是羨慕你,因為你輕輕松松地就得到了我最想要的。我千般萬般努力,到頭來,什麽也沒有,而你卻能天天陪在他身邊,看着他,我可真是羨慕你,羨慕你……”

說到後邊,柴萱的語氣愈發低沉,目光也跟着陰鸷了起來。

“如果沒有別的話,先告辭了。”

“等等。”柴萱大聲叫住了她。

安绾月下意識地回過頭,發現柴萱臉上露出了一個既古怪又殘忍的表情:“你說如果我受傷了,熠之哥哥會不會心疼我?”

她還來不及明白柴萱這話裏的意味,便見柴萱舉起手中的刀紮向了自己的手臂。

鮮血驀地染紅她臂上的衣裳,柴萱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臉色霎時變白。

為了讓蕭熠之心疼,柴萱竟選擇自殘,簡直是瘋了。

柴萱把刀丢到了她的腳下,痛苦地走近她,用帶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大喊道:“救命,救命。”

安绾月以為柴萱是要她救她,正想抽出袖中的帕子,替柴萱止血。這時,東茉帶着柴王妃一群人及時出現了。

“救命。”見有人來了,柴萱叫得更加焦切,并且似是她挾制了一般,狠命地拽着她的手,做出拼命掙紮的模樣。

安绾月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這才是柴萱叫她來的真正目的。這亭子裏只有她和柴萱兩個,柴萱受了傷,帶血的兇器掉在她腳下,她的手上又沾了血,任誰見了,都會以為是她刺傷了柴萱。

柴萱得逞地向她一笑,然後作勢跌倒。匆忙趕來的柴王妃等人,見了眼前的這一幕,皆是吓得不輕。

“萱兒,你怎麽了?誰做的?”柴王妃趕上來抱住了受傷的柴萱,心痛又愠怒地道。

“是她。”柴萱擡起手,顫巍巍地指向安绾月,咬牙切齒道:“她想殺我。”

柴王妃原就知道柴萱與安绾月之間有過節,聽到柴萱怎麽說,沒有絲毫懷疑,厲眼望向安绾月道:“來人,把這個女人抓起來。膽敢傷我女兒,本王妃要将你千刀萬剮。”

柴府。

柴萱屋裏人來人往,除柴王妃外,柴萱的爹柴王也聞訊趕來了。

為了落實安绾月的罪名,柴萱這一回是真豁出去了,那一刀刺得又深又狠,血肉模糊。

柴王妃看着被血染紅的銅盆和柴萱無半點血色的臉,心疼得直落淚。

“那個女人膽大包天,敢傷我們萱兒,王爺,你絕不能放過她。”柴王妃抹了抹淚,咬牙道。

“知道了,”柴王皺了皺眉,輕拍了下柴王妃的肩膀,“你在這好好看着萱兒,我去瞧瞧恒兒審得怎麽樣了?”

安绾月被帶到柴府時,柴恒剛好在。他自告奮勇說要親自審問安绾月,柴王只道他這個兒子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便讓他去了。

“王爺,莫怪妾多嘴,定要趕在蕭熠之來之前,把那女人解決了才是。”柴王妃提醒道。

她想讓安绾月死,一來是心疼女兒,想給女兒報仇;二來是害怕。安绾月早上是與趙柔柔一同出席李國公府的壽宴的,長得那麽美,彈首曲子能把人的魂吸進去,萬一,她是蕭府培養出來的,打算同趙柔柔一塊送進宮的。那柴萱往後若入了宮,日子鐵定不好過。她必須得先下手為強,永絕後患。

柴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出去了。

寬闊的大廳裏,下人們皆被叫退了。

柴恒身穿墨绛色織金錦衣,腳蹬圓頭靴,翹着二郎腿坐在一張檀木椅上,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

安绾月傲身挺立于廳中,在柴恒直勾勾的注視下,神情愈發淡漠。

“爺還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倔的。眼下,除了我,誰都救不了你。”柴恒說着站了起來,伸手往安绾月的肩膀搭去。

安绾月厭惡地躲向了另一邊。

“別不識好歹。”柴恒沒好氣地笑着,“哦!本世子知道了,你是在等蕭熠之救你,哈哈……你以為這裏是蕭熠之想來就能來的嗎?”

她被柴王妃從李國公府帶出來時,趙柔柔曾上前來阻攔,但趙柔柔一個小郡君怎攔得住柴王妃。

柴萱受傷時只有她在場,柴萱又親口向衆人指證她是兇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她說什麽,除了趙柔柔外,沒人信她是無辜的,亦不會有人幫她。

趙柔柔轉身退下時給她遞了眼色,她知道趙柔柔一定是去找蕭熠之了。但蕭熠之今早出門辦事去了,什麽時候回來皆沒個定數。

以她的武功,她當時若想逃,是沒人攔得住的。她之所以不逃,是怕她若逃了,便會落實個“畏罪潛逃”的罪名,累及蕭府。

柴萱身為太後的親外甥女,皇後候選人,在李國公府的壽宴上受了傷,傷她的人偏還出自一直與柴太後做對的平陽王的府上。這事往小的說,是姑娘間的争風吃醋,往大了說,卻成了政治陰謀。

柴萱這一招,真可謂是又蠢又毒。

柴恒見安绾月一語不發,以為她是改變了心意,谄笑着靠近她,往她身上用力地嗅了一嗅:“真香。”

看着柴恒這垂涎三尺的樣子,安绾月甚覺惡心,往後退了一退。

她越是如此越激起了柴恒的征服欲。于柴恒而言,眼下的安绾月就是快到嘴邊的肉,非吃不可。

柴恒餓狼一般看向她,獰笑道:“裝什麽?你在蕭府待了那麽久,還能是貞潔烈女不成!”

果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安绾月冷眸一轉,向柴榮投去了一記想殺人的眼神。

柴恒呵呵冷笑,繼續道:“被我說中了吧!蕭熠之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跟他非親非故,又沒名沒分的,整日裏待在蕭府裏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他圖什麽,他就是饞你的身子,而你不就是貪他有錢有勢,還是個小白臉嘛!蕭熠之能給你的,本世子照樣能給你。不,本世子能讓你更加舒服……”

不等柴恒撲過來,安绾月便跑到了一張桌子前,抄起了桌面上的一只茶碗,直往柴恒臉上潑去。

信口雌黃,禽獸不如的纨绔子弟,打他都怕髒了自己的手。這杯茶,正好可以讓柴恒清醒清醒。

柴恒當頭被淋得同落水狗,霎時惱羞成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道:“好……不虧是蕭熠之調教出來的女人,本世子今天若治不了你,就不姓柴。”

“你最好說到做到。”安绾月說着,又舉起手中的茶杯砸向柴恒的臉。

“哐當”一聲,茶杯自柴恒的臉頰彈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柴恒“哎呦”痛叫了一聲,捂住了腫辣的臉頰,正要說些什麽。這時,柴王帶着人來了。

剛到門口,柴王就聽見了裏邊茶杯破碎的聲音,他還以為安绾月被柴恒打了。結果進了門後,安绾月完好無損,柴恒反而額發濕漉,半邊臉都腫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柴王黑着臉質問道。

柴恒不敢把他調戲安绾月不成,反被戲弄的事說出來,只道:“這個女人拒不認罪,還想逃走。”

“沒……”柴王本想罵柴恒“沒用的東西”,可話到嘴邊,又覺眼下不是罵兒子的好時候。

他拂袖坐到了正堂上。柴恒趕緊上前給他老爹沏了一杯茶。

柴王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站在堂下氣定神閑的安绾月道:“你是何人?因何要傷本王的女兒?”

安绾月不緊不慢地說:“柴王此言差矣,你的女兒是自己傷了自己,想要嫁禍我罷了。”

柴王氣得直拍桌面:“滿嘴胡言,來人,先掌嘴二十。”

“誰敢?”

那幾個正打算執行命令的下人,聽到安绾月這一聲喝,皆是被吓得一愣,不敢動了。

柴王眯了眯眼,想安绾月不過只是個小姑娘,只身陷在柴王府內,不僅絲毫不怕,氣焰還如此嚣張,背後定不止蕭熠之一個給她撐腰。

他揮手暫退了那幾個下人,沉聲道:“本王問你,你姓什麽?”

“安。”

“安”。柴王心裏咯噔了一下,開始仔細打量起了安绾月。

适才進門時,他便發現安绾月氣質異于常人,如今仔細瞧來,愈發覺得神秘古怪。

他的妹妹是當今太後,宮裏的娘娘公主他也見過不少。安绾月的言行舉止,極像是從宮裏出來的,但又與宮裏的隐隐不同。

他一時間無法确定她的身份,只得再問:“你父母是什麽人?”

安绾月不答,反是有些感嘆地道:“王爺的祖上原是在穆州對吧!兩百年前,柴家的先祖柴阿七,不,應該叫柴田,不過只是穆王府裏的一名養馬奴,萬沒想到,兩百年後,柴家竟人才輩出,在前朝和後宮都舉足輕重。”

他們柴家的祖先柴田原先确實是穆王府的家奴。起初,柴田在穆王的封地養馬,後穆王舉家遷回國都,柴田也随着穆王到了洛川。

穆王去後,追封為孝成皇帝,唯一的嫡孫女入宮,封為靜儀公主,交由帝後撫養,因柴田是家生奴才,并未被遣散。

後來,靜儀公主出宮祭拜先人,回到私邸,見了柴田等舊奴,心生憐憫,便解了他們的奴籍,讓他們恢複自由之身,并把柴田推薦給了當時的兵馬都監,柴家才因此而翻身。

這段事跡,清清楚楚記載在柴家的族譜裏,柴田發跡後為表對舊主的感激,用金絲楠木給靜儀公主立了個長生牌。靜儀公主後來如何,族譜上沒有記載,但這長生牌卻一代又一代地傳了下來,現今還高高地擺在柴家祠堂上,接受着柴家一代又一代人的頂禮膜拜。

安绾月自不知道柴田給她立牌的事。柴王更不知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他經常燒香磕頭的真主。他只是奇怪,除柴家子孫外,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柴田原叫柴阿七,安绾月又是如何得知的?還叫得那麽順口,仿佛她一直都是這麽叫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柴王雙目如矩地看向安绾月。

一旁的心腹見安绾月又不應,厲聲道:“王爺問你話,趕緊說。”

安绾月不置可否。

柴王又道:“你跟蕭将軍是什麽關系?今日之事,是不是他在背後指使?”

安绾月看着他們咄咄逼人的樣子,想着這事果然如她所料。柴王并不是十分關心他的女兒柴萱是怎麽受傷的,他關心的,是如何把這事推給蕭熠之。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若不說出他們想要的,等會他們怕是要麽對她用刑,來個屈打成招,要不殺了她滅口,僞造證詞,來個死無對證。

安绾月挑唇冷笑,有條不紊道:“今日之事,與蕭将軍何關!難道不是柴王在幕後主使嗎?”

“柴王先是讓柴郡主借故約我到假山後的亭子裏,然後柴郡主拿刀刺傷自己,并污蔑我是兇手。緊接着,柴王妃及時出現,把我抓拿到柴府。最後的結果若我猜得沒錯的話,定是經過柴王的一番審訊,發現我之所以這麽做,全是受蕭将軍指使。這樣,柴王便拿到了确鑿的證據。明日一早,柴王聲情并茂地到朝廷上去指控蕭将軍,蕭将軍一旦有事,趙郡君也參加不了這一回的選後。此計一石多鳥,柴王與郡主真正是好謀算。”

當時李國公府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他不太清楚,但事情發生後,他的盤算确實如安绾月所言。柴王不禁在心裏暗嘆:好個聰明的女子。

“姑娘倒是替本王想得周到。如此,你不如好好考慮,今日你是要豎着離開柴府還是橫着出去。”

“王爺這個問題不該來問我。”

“哦!那應該問誰?”

安绾月迎着柴王殺機初現的目光,正待開口,門外傳來了兩聲打鬥。

柴王機警地站起,安绾月心裏一緊,亦趕緊回頭。

“問我。”随着一句擲地有聲的回答,一名劍眉冷蹙,手握長劍的男子赫然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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