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推門的不是別人,而是蕭熠之身旁的阿慶。

他心急火燎地進來後,連屋裏的情況都弄不清,便上氣不接下氣地禀告道:“爺,安姑娘又不見了。”

今早,檀兒和苓兒起床後,就等着伺候安绾月洗漱,結果發現屋裏全沒半點動靜,猶豫着推門進去,發現安绾月又不見了。

想起上一回安绾月失蹤時也是這樣的情狀,檀兒和苓兒皆吓壞了,一個守着栖雲居,一個忙來碧桐書齋,好把這事報告蕭熠之,早些到外邊把人尋回來。

阿慶昨晚睡得沉,并不知夜裏出了什麽變故,聽到苓兒說安姑娘失蹤了,不敢有絲毫怠慢,直闖進了屋裏,

誰知,原該失蹤的安姑娘,此時此刻卻出現在了他家主子爺的床上,還很霸氣地把他家主子壓在了身下……

他還沒從“原來他家主子喜歡在下面”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便被蕭熠之那聲愠怒的“滾”吓得掉頭就跑。

安绾月看着阿慶見鬼一樣的身影,忙從蕭熠之身上翻了下來,然後扯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後悔,她現在就是格外後悔。她恨她昨晚不該被蕭熠之一蠱惑,就頭腦不清留宿在他這,把檀兒和苓兒那兩個丫鬟吵醒給她開門,也好過讓她們知道,她在蕭熠之屋裏過夜。

阿慶和她們關系那麽要好,一定會把他剛才看見的事告訴檀兒和苓兒。這些人嘴那麽碎,說着說着,傳着傳着,準變成她耐不住寂寞,半夜三更偷爬上蕭熠之的床。

雖然她活到了這把年紀,知道所謂名聲皆是虛妄,但她再怎麽說,也是個清白的姑娘家,還是要點面子的……

蕭熠之見她又用被子蒙住了臉,想起上一回,她害羞到了極點,也是這般,便側身卧起,一只手撐着床,一只手去拉扯她的被子。

見她死拽着被子不願放手,他只好低下頭,在她耳旁輕笑道:“再這樣,我只能從你的被窩裏鑽進去了。”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把被子拉了下來,因為害羞再加上憋了許久氣,她的雙頰愈顯紅彤,就連一雙剪水秋瞳也微微泛紅。

“你還笑,都怨你。”她蹙着眉,嘟嘴埋怨。

Advertisement

蕭熠之笑着,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觸着她的臉頰,又拂過了她的眉,目光纏綿眷戀,似是就連她生氣的樣子,他也看不夠。

在他的凝視下,她很難再繃着臉,便又淡淡地笑了笑,溫順地把頭枕在了他的肩上。

蕭熠之側首,在她額上留下了輕輕一吻。

“月兒,我真想一直和你這樣。”他溫聲說道。

她嬌嗔地發出了一聲嘟囔,認真地看着他道:“我跟徐王真的沒什麽,你以後不許再懷疑我跟他怎麽怎麽了。他長得都沒有你好看,你怎麽就那麽愛吃他的醋。還有,你昨天的樣子好兇,好吓人。以後,不管如何,你都不許再兇我,就算我有什麽事做得不對,你也不能兇我,只能哄我。”

她天之驕女,從小在各種寵愛中長大。她就不能忍受別人給她甩臉色,特別是那個人還是她喜歡的男人。

“好,我都聽月兒的。”

“還有那些金子,你若不喜歡,就全部都還給我,我可以拿它們當……嫁妝。”她突然想起來了,那碧天石也是她曾祖母留給她的寶物,預備給她做嫁妝的,她竟拿它換了金子,那那些金子自然也算她的嫁妝。

“嫁妝?”蕭熠之挑眉,嘿嘿笑道:“那還是放在我那吧……你這麽笨,根本就不會打理錢,還是為夫替你保管。”

“你又占我便宜?”她輕捶着他的胸口。

“這位姑娘,你要講講道理,我一個清白男兒家的身子你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現在還躺在我的床上,你如果不對我負責,你叫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這是什麽話,這一切難道不是他自己造成了,說得好像他多委屈無辜的樣子。

不過,她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蕭熠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用手指輕描着她的唇,低低道:“月兒,說你愛我。”

“不要。”

“快點說。”他的食指點在她的唇上,無賴地催促。

“我愛你,好了嗎?”她拗不過他,只好說了,說完以後,一張臉更紅了。

蕭熠之聽到那三個字時,明顯怔了一下,過了半晌,他才在她唇上又深深一吻,回道:“我也愛你。”

很快便到了七月,換季的時候,天氣忽涼忽熱的,最基本的穿衣反成了個大問題。

今晨醒來後,趙柔柔覺得甚是涼爽,便在底下多穿了中衣,哪知到了太陽高升時,日頭一曬,又是熱得很。

她捂着額頭進了栖雲居,見安绾月站在栖架下喂綠萌萌吃瓜子,身上不過只穿了件煙紗散花裙,直擦着額上的汗道:“還是屋裏涼快,我從外邊走來,都覺自己快中暑了。”

安绾月回眸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食碟,從旁拿起了一塊幹淨的絲帕,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道:“怎不讓下人們給你換套衣服再出門。”

“換來換去的多麻煩,而且林媽媽說,這樣的天氣最容易染上風寒,寧願穿多也不能穿少。”趙柔柔自一張紅木鼓凳上坐了下來,邊摸着自己熱得發燙的臉頰邊道:“林媽媽前幾日回了老家,說她老家那好多人都得了風寒,她怕被傳染,不敢久待,原本想住上個十來天,結果不到三四天便回來了。”

每到季節交替之時,是最容易出現這樣的風寒,好在這風寒不似瘟疫那般難對付,不然朝廷又有得忙了。

趙柔柔喝了苓兒沏的香茶,拉過了安绾月的手,嘻嘻笑道:“姐姐,我還聽林媽媽說,今年的十月有很多适宜嫁娶的黃道吉日,姐姐想不想在十月份做我表哥的新娘子。”

“是熠之讓你問的。”

她那一夜鬧別扭想走,結果沒走成,反而被蕭熠之留下了。

這一留,又過了半個多月……

趙柔柔趕緊搖頭否認:“沒有,是我自己等不及想喚姐姐一聲嫂嫂了。姐姐跟我表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能看見你們成親,我會很高興。”

說着,趙柔柔又掃了眼身後的丫鬟們,清聲道:“你們說,你們是不是也很高興。”

“是。”檀兒幾個異口同聲地應道。

趙柔柔很是滿意地笑了笑:“姐姐,你看全府上下都等着喝你和表哥的喜酒呢!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讓我們能早點喝上喜酒吧!”

趙柔柔身邊的夏兒見狀,也趕緊幫腔:“是呀!再拖下去,我們郡君就要進宮了,到時還想出宮喝喜酒就沒那麽容易了。”

趙柔柔聽見夏兒這話,一下子變了臉色,伸手打在了夏兒身上:“讨人厭的壞丫頭,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麽?”

安绾月看着她別扭的樣子,不禁一笑:“你不是也喜歡着皇上嗎?怎麽還這麽不高興。”

趙柔柔煩惱地抓了抓頭發道:“我後悔了,我就不該頭腦一熱,就應了他。”

幾天前,安承澤又借着找他表哥商量公事的由頭,到蕭府來找她。

他那一日仿佛吃錯了藥一樣,一見面就說想她,還跟他提起了他那死去的母後,并且不停地暗示她,他現在在宮裏有多麽孤單寂寞冷。

她向來是個心軟的人,看見他那麽可憐兮兮的模樣,就由着他抱着她,好給他一絲安慰。

結果安承澤忽對她道:“柔柔,朕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那你進宮來陪朕好不好?”

“不好。”她推開了他,果斷拒絕了。

安承澤含情含怨地看了她半會,兀自擡首仰望天空,神情愈發落寞地嘆道:“朕就知道,朕命不好,這輩子注定要當孤家寡人,永遠也無法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在一起。”

然後,她看見他雙目濕潤,似就要掉出眼淚來,深覺自己這般拒絕他,簡直不是個東西,便改口道:“你不要哭,我答應你就是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不許反悔。”安承澤笑着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用力地親了一口。說這算是畫押,被他親了後,這輩子就都是她的人了。

趙柔柔:……

如今回想起來,她就想撓心肝——她分明是被安承澤套路了。

可她在他面前發過誓:她若反悔,她以後養什麽死什麽。嗚嗚嗚……不讓她養小動物,那不如剁了她的手……

安绾月聽到趙柔柔說“不該一時頭腦發熱,就應了他”,想起自己每次面對蕭熠之時,也總是這樣的情況。

雖然趙柔柔不承認她此番前來是受了蕭熠之的囑托來探她的口風,但她知道這事跟蕭熠之總脫不了幹系。

這幾日,她已認真考慮過,尋個合适的機會,她就把她心裏的所有顧慮都同他坦白了。如果蕭熠之能全然接受,她便留下來,做他的妻子,陪他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呢!”趙柔柔晃着安绾月的手道。

安绾月回過神來,正想說些什麽,一個穿着青衣的小丫鬟走了進來,道是“徐王殿下現正候在門外,想與安姑娘見上一面”。

自半月前,她去了趟徐王府後,她與徐王再無任何交集,徐王為何又要見她?

趙柔柔原就不喜歡徐王,又知上次她與蕭熠之鬧別扭,徐王也摻和其中,沉臉努嘴道:“這個徐王,可真是陰魂不散。”

安绾月一下子想起了什麽,目光輕和地看着趙柔柔道: “柔柔,以後入了宮,萬不可在旁人面前輕易流露出自己的喜惡。”

趙柔柔心裏一動,抿了抿嘴道:“姐姐要去見他嗎?”

見,安承懷特意找上門來了,她怎麽能不見?更何況,他是第一個懷疑起她就是靜儀公主的人。她倒要看看他還想搞什麽鬼。

安绾月帶着檀兒和苓兒一塊出了府。

府門外,停着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懸挂在車窗上的紗幔輕挽,露出了安承懷那張棱角分明,唇角微挑的臉。

她帶着丫鬟們走近,向他點了一首。

安承懷并未下馬車,就坐在馬車上,舉起折扇更高地掀開了紗幔,微微探出頭來對她道:“近日本王得到了一件巧物,适才路過這,想起安姑娘應該會喜歡,便勞安姑娘走這麽一趟了。”

他說着,自車窗內遞出了一個紅木盒子。

她遲疑了一會,親自上前來接過了盒子。

盒子拿在手上頗有些重量,不像是首飾之類的。

在安承懷的目光示意下,她打開了盒子,裏邊裝着個小孩玩意——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娃娃。

娃娃做工精美,面部表情栩栩如生,有說不出的天真爛漫。

她覺得這娃娃似曾相識,但就是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見過。

“這只白玉娃娃,在兩百年前,曾是靜儀公主幼時最心愛的玩具之一。”

安承懷這話如同驚雷,一下子點醒了安绾月,原本模糊的記憶瞬間明晰了起來。

這個娃娃是她五歲時,她的祖父送給她的禮物。她當時喜歡的不得了,就連睡覺時都要放在枕邊。後來入宮時,也把它帶進了宮裏。

安承懷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別有深意地道:“只要是發生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你說是與不是?”

安绾月緊握了下手中的木盒子,如芒在背。

安承懷果然還是在懷疑她的身份。他有她的畫像,盯着她的畫像整整看了十年,對她在歷史上的記載都一清二楚,連她幼時玩過的娃娃都能翻出來。除了這些外,他手上還有多少可以證明她身份的證據?他這般對自己窮追猛打是為了什麽?純粹出于好奇,還是有別的陰謀。

“姑娘好生收着這白玉娃娃,本王還有要事,先告辭了。”安承懷說着,放下了紗幔,并未多作停留。

安绾月看着粼粼遠去的馬車,一顆心惴惴不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