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路漫看起來很緊張,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臨危不懼的樣子,可不斷晃動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

厲仲遲面上閃過一絲不解,“為什麽這麽問?”

路漫咬着唇,半晌才說:“我……我并不是開始和您有婚約的那個人,您真的不會後悔嗎?”

厲仲遲眉頭微挑,低頭看着她,眸中漸漸蘊起了笑意。

“我為什麽要後悔?”他反問。

“因為……”路漫想着該怎麽說。

厲仲遲上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路漫口中的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離得近了,她好像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着厲仲遲。

就連上次她受傷,抱着她的時候,她都沒有細細的看過。

如今兩人的關系有了不一樣的意味,她的心态也随之發生了一些改變,再見他,好像多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嗯?”厲仲遲尾音上揚,等着她的回答。

“……”路漫剛才想說的話這會也都忘得一幹二淨了,不禁低下頭嗫嚅道:“……沒什麽。”

路漫讷讷的,松開還捏着他衣擺的手,才發現自己剛才拉住的地方有了微微的褶皺。

她伸手想要幫他弄平整,手腕就被握住了。

“沒關系,不用。”厲仲遲并不在意,只随手撣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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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剛才的問題,”他頓了頓,道:“你不用擔心,那些我都知道。”

他知道?那他……

路漫愣了一下,猛地擡起頭。

“那你早就知道我?”

厲仲遲承認,“至少比你知道的早。”

“那你……”為什麽不拒絕。

路漫不懂。

她不拒絕,那是因為她沒有別的選擇。可厲仲遲不一樣,以他的地位,根本沒有必要那麽聽話的和她訂婚。

她微仰起頭,淺色的眸子裏似乎有光在閃動。

厲仲遲看着,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還握着她的手腕。

路漫的手腕太細了,細到他一只手圈起來絲毫不費勁。

似乎還能感覺到她的脈搏,略有些急促,一下一下的,逐漸和自己的重合。

喉嚨莫名的滾動了一下,厲仲遲才反應過來一樣,他松開了手,越過路漫走了兩步才說:“爺爺的身體不好。”

路漫轉過身看着他的背影,映着燈光,還有窗外黑色的夜,猶然的孤寂。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厲仲遲說,“幾年前他去國外治病,現在病情雖然已經抑制住了,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複發。爺爺的年紀越來越大了,他現在就想看到我成家這一個願望,我還是希望滿足他。”

他聲音略微發沉,空氣中有些壓抑。

“我與其在短時間裏找一個陌生的女人結婚,不如遵從爺爺的的意思,找一個他喜歡的。”他側過頭,路漫看着他的側臉。

“你就是爺爺選中的那個人。”

路漫認真的聽着。

她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

她一直以為,兩家的聯姻只是因為商業的利益,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麽一番緣故。

“所以,你問我後不後悔,”厲仲遲轉過身,臉上的神情很鄭重,“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不會。至于這個訂婚期限,至少會持續到你二十歲的時候,如果到時候你後悔了,你可以告訴我,我放你走。”

他的每一句話都砸的路漫頭暈,她的思路好一會都沒有轉過來。

什麽意思?

是說她要是後悔了,可以解除婚約嗎?

不過厲仲遲又補充道:“當然,這個期限是在兩年以後。”

兩年以後,路漫就到了可以領結婚證的年齡。

厲仲遲想都不用想,老爺子一定會記得比他們都清楚,大概當天就會催着他們去領證了。

“你要是有什麽想法,現在可以和我說。”

想法?

路漫一臉茫然,看着他,搖了搖頭:“沒有了。”

她這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霎時讓厲仲遲心情好了不少。

他唇角微挑,問:“那我們可以出去了?”

“可、可以了。”

路漫跟在厲仲遲的身後,她還在思索剛才他說的那一番話,卻沒注意前面的人已經停下來了。

腳下沒有收住,額頭一下子撞了上去。

“嘶……”

厲仲遲回身看着她發笑:“要看路。”

“我知道。”路漫捂着額頭小聲嘟囔,她不過是走神了而已,又問道:“怎麽不走了?”

“到了。”

厲仲遲彎起了手臂,路漫有些不解,“要幹什麽?”

厲仲遲也不惱,拉起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臂彎,教她:“以後在公共場合,就這樣搭着我。”

路漫一臉好學的模樣,乖乖的:“知道了。”

訂婚典禮快要開始了,路問琪才不知從哪裏回來。

她走到路建恒身旁,問道:“爸,路漫呢?”

“什麽路漫,那是你姐姐。”聽到路問琪的稱呼,路建恒皺起了眉頭。“你剛才去哪了,半天都找不到你。”

“就是出去轉了一圈,這裏面太悶了。”路問琪敷衍的說。

路建恒囑咐她:“你好好在這待着,別亂跑了。”

“嗯。”

正說着,路建恒擡眼就看到從宴會廳門口走進來的兩人,和她說:“你姐姐來了。”

“哪了。”路問琪漫不經心地望過去,待視線轉到路漫挽住的那個男人,不由得驚呼出聲:“那個不是——!”

“什麽?”路建恒不滿她的一驚一乍,低頭問她。

“沒,沒什麽。”路問琪尴尬扯了個笑,随便說了兩句糊弄過去了。

她還記得,那個男人不就是在酒吧幫她的那個人!

厲仲遲,厲氏的現任總裁,她曾經的未婚夫,就是給她解圍過的那個男人?!

路問琪一時有些訝異。

厲仲遲很少在公衆面前露面,即便是她的上輩子,她也一直不知道厲仲遲這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在她的認知裏,像厲仲遲這種有了孩子的男人,就應該是那種大腹便便,贅肉橫生,一臉猥瑣的模樣。

可現在,他挽着路漫從自己的面前走過,路問琪才覺得,什麽徐開陽,什麽跑車男,無論顏值還是財富,都趕不上這個人的一片衣角。

路問琪突然後悔了,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

她攥着自己的鏈條小包,掌心都被硌出了印子。

不知道是懊惱的,還是恨自己。

直到厲老爺子給兩家人介紹的時候,她還有點心不在焉,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

她看着路漫,怎麽都覺得憤恨。

上輩子路漫拼死不願意嫁過來,這輩子又搶了她的機會。

要不是她,現在站在厲仲遲身邊的,就是她路問琪。

所有人都到齊了,厲老爺子拄着拐杖上臺講話。

今晚說是普通的訂婚宴,可來的都是社會各界的名流,沒有誰家的訂婚宴會有這麽大的排場,連帶着路建恒的胡沁都面上有光。

這場訂婚按照老爺子的想法,弄成了中式宴會。

吃飯時,主桌坐了厲家和路家的人,還有與厲老爺子交情不錯的幾位好友。

路漫就坐在厲仲遲的旁邊,偶爾感覺到身後其他人若有若無的視線和談論聲,不覺就有些拘謹。

她安靜的坐在一邊,極力的想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移過目光,卻看到自己盤子裏多了一道剛上桌的菜。

她看向厲仲遲,他卻目不斜視,淡淡的說:“不用管別人。”他動了下轉盤,又給她夾了其他的菜,“嘗嘗這個。”

“好。”路漫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無視那些人。

厲桃坐在厲仲遲的另一邊,正好看了個滿眼。

她嘻嘻笑着,咬着筷子,把自己的盤子往厲仲遲的那邊挪了挪:“哥哥,我也想吃那道菜,你給我夾一下。”

厲仲遲手上一頓,看了她一眼,“哪個。”

厲桃驚訝她哥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趕緊道:“都可以,我不挑的。”

只見厲仲遲手中的筷子輕動,夾了一道清炒時蔬,然後一點點的收回來,放進了——自己的盤子裏。

厲桃:“???”

厲仲遲眸光撇過,一點愧疚都沒有,“這麽多年的飯都讓你吃哪去了,菜都不會夾了。”

“我……”厲桃簡直委屈。

她探出頭,看向路漫尋求援助:“路姐姐,我哥他欺負我!”

“啊?”路漫夾菜的手停住,看了眼路漫,又看了眼厲仲遲。想了想,說:“要不……我給你夾?”

“好呀!”厲桃說着就要把盤子遞過去,卻忽然一道視線掃過來,讓她覺得渾身發冷,不用看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小氣鬼。

她撇撇嘴,讷讷的拿回盤子坐好了。

“厲桃,你又折騰什麽呢。”瞧見她這邊的動靜,厲老爺子問道。

“沒什麽呀,爺爺。”厲桃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

她坐好了,目光不經意的滑過一旁,就看到一人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那人是路姐姐的妹妹吧,厲桃想起來。

可她是怎麽了,那種眼神,好像在琢磨什麽陰謀一樣,看得她怪不舒服的。

厲桃正奇怪着,忽聽爺爺在叫自己,她看過去:“爺爺剛才你說什麽?”

厲老爺子無奈的笑笑,“剛才你伯母問你考試成績呢,這幾天忙得我都忘了,這次考得怎麽樣?”

“啊……”厲桃尴尬,感覺嘴角都在抽搐,慌忙低下頭,含糊的說:“就那樣吧。”

厲老爺子嘆了口氣,揭穿她:“又沒考好吧。”

厲桃這下不敢說話了。

厲老爺子調轉了話頭,又問:“漫漫這次是不是考得不錯?”

不等路漫張口,胡沁便插嘴道:“厲董,我家漫漫考得是真不錯。好像是年級前十名吧,哎呦,我知道時都不敢相信。”

她像是很激動的樣子,恨不得一時能把路漫誇出花來。

厲老爺子聽了也跟着高興,對路漫說:“漫漫以後有機會教教厲桃這丫頭怎麽學習。她就知道玩,每天都說學習,一到考試就露餡了。”

路漫含着笑,說了聲“好”。

“爺爺,為什麽要以後呀?”倒是厲桃忽然道,“反正路姐姐已經和我哥訂婚了,正好搬來老宅和咱們一起住啊。”

話一出口,桌上人頓時都安靜了。

路漫被她的話驚到,一不小心嗆到了喉嚨,捂着嘴咳得止不住。

還是厲老爺子見多識廣,先反應過來,笑她:“就算讓漫漫搬過來,也要去你哥哪裏,住到老宅來那叫什麽。”

“那也可以啊。”厲桃沒所謂的聳了聳肩,她也可以去她哥那裏嘛。

這個話題之後沒有繼續深入下去,不知是誰随便插了句嘴,就順勢扯開了。

不過這個建議倒是讓厲老爺子挂了心。

在今天之前,他還是挺擔心的,畢竟漫漫這孩子是他給仲遲選的,生怕他見了面會不喜歡。

可看他今天的樣子,反而是一直心情不錯,瞧着桌上一個勁的照顧人家姑娘,沒見他對誰這麽殷勤過,對他這個老頭子也沒有啊。

雖然厲桃這孩子說話不分場合,但這個提議确實是不錯。

訂婚宴結束以後,厲老爺子便把自己的想法和路家兩口子說了。

“我是想着,既然兩人訂婚了,先住到一起培養培養感情,也不是什麽壞事。”厲老爺子建議道,“你們覺得呢?”

“這個……”

胡沁和路建恒對視一眼。

路建恒還有些猶豫,胡沁倒是挺開心,一口便答應了。

她笑着,“還是您老想得周到,漫漫這這孩子就是有些腼腆,還要仲遲不嫌棄才好。”

“那小子,”厲老爺子呵了一聲,“我看他巴不得呢。”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卻沒有一個人告訴路漫。

轉天一早,路漫起床,看到坐在客廳的厲仲遲和厲桃,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她揉揉眼睛,睜開眼再看,人還是坐在那裏。

厲桃高興的沖她擺手:“路姐姐,我們來啦!”

路漫:“……”

我知道你們來了,你們來幹什麽了?

她身上還穿着卡通的睡衣,睡眼惺忪的,也沒有梳洗,頭發蓬亂,臉上還是懵懵的樣子。

厲仲遲見了也不禁笑了笑:“我來接你。”

路漫:“……”

接我,幹什麽?

她一頭霧水,根本沒醒過神來。

胡沁端着水果盤從廚房裏出來,看到路漫便喊道:“漫漫,你這是什麽樣子,快點換身衣服再下來。”又轉頭沖着厲仲遲:“小遲啊,來,吃水果,桃桃也吃啊。”

這一聲尾音帶着拐彎的“桃桃”,讓厲桃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謝謝伯母。”

胡沁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不謝不謝,快吃吧。”

來回的一折騰路漫也清醒過來了,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妥當了下樓。

可一看見厲仲遲,她的臉就不受控制的熱起來。

她剛才照鏡子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是什麽形象啊,就這樣出去見人了。

不過他應該沒怎麽注意到吧。

今天厲桃一改往日調皮的形象,乖乖的坐在一旁,行為舉止活脫脫的一個千金小姐,連嘴角的笑容上揚的都是那麽完美,一舉一動都像是訓練過的,挑不出一點毛病。

反而厲仲遲今天倒是沒有那麽正式的穿西裝,一身休閑裝襯的他多了幾分煙火氣。

路漫走近,問道:“你們怎麽來啦。”

厲桃快速的把嘴裏的水果咽下去,歡快的說:“來接你啊。我可求了半天我哥,他才同意讓我一起過來。”

路漫:“接我?去哪?”

她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厲仲遲問:“你還不知道?”

路漫說:“什麽啊?”

“漫漫啊!”胡沁不知道又從哪裏鑽出來,每次都這麽及時。她拉着路漫就走,“你先過來幫幫媽媽。”

路漫只好跟着她。

到了廚房,胡沁才把昨天的事跟她說了。

“你一會上去收拾收拾行李,就跟着一起過去吧。”

“我……”路漫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了。

胡沁像是等不及要把她送出去,如果她可以打包,大概自己現在已經不站在這裏了。

心裏泛起了點苦澀,胡沁還在催促她:“一定要快點啊,別讓小遲等久了。”

路漫深吸了口氣,“嗯”了聲。

與其在這個不歡迎她的家裏呆着,還不如離開。

“我去收拾東西。”她說。

路漫在這個家裏的東西并沒有多少,除了剛來時帶的一些,剩下的就是當初胡沁給她買的幾件衣服,再有就是那條鵝黃色的裙子和課本了。

把這些都裝起來,一個箱子也足夠了。

“給我吧。”看她下來,厲仲遲上前接過來她手裏的行李箱。

東西不多,但那些書卻是不輕。

路漫自己提着都很費勁,可到了厲仲遲的手裏,如同裏面裝的棉花一樣,輕輕松松的就提起來了。

她無意在這個家裏多留,厲桃看樣子也很想趕快走,告了別就離開了。

回到車上,厲桃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裝淑女什麽的實在不适合她,快憋死了。

剛才沒說的話,在車上一通全倒出來了。

正說着,她想到什麽,好奇的問:“路姐姐,你要是和我哥哥住在一起,這算不算是同居啊?”

“……”路漫一愣,聽明白的下一秒她臉瞬間漲紅,急忙否認:“不、不是!”

厲桃歪着頭:“可是……”

“厲桃,”開着車,厲仲遲向後睨了一眼,淡淡的說:“我先送你回老宅。”

“為什麽!”厲桃本來癱坐着,立刻彈了起來,“我不要。”

厲仲遲:“那就安靜會兒。”

厲桃一噎,肩膀塌下來,只能乖乖聽話。

“哦。”

某天吵架後——

路漫:“你說的,兩年以後如果我後悔了,你會放我走。”

厲仲遲面無表情:“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起床,我就失憶了。”

#論老男人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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