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覃念心疼地看着老太太,問鄰居:“曲檸不在之後她老人家就這樣了?”

“可不,就打那事之後才這樣的。肯定是內心受不了這刺激。”鄰居又告訴覃念他們,“不過她這腦子也是時好時壞,反正每次天黑了,她也就不等了,自己回家去了。”

覃念呢喃:“這天也越來越冷了。”

鄰居嘆氣,一臉心酸地感嘆着:“是啊,讓人看了揪心。”

“也沒人能勸住啊?”

“物業和居委都來勸過,老太太根本不聽的。”鄰居搖了搖頭,“好像她就下午的時候會犯病,平時都好好的。”

覃念見孟昀踟蹰着不敢向前,便拿過他手裏的書包,“我去吧,你在這兒等着就好。”

孟昀微微颔首,同意了覃念的提議。

覃念走到老太太旁邊,彎腰道:“老人家,你好啊。”

“啊,小姑娘啊。”老太太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覃念,“你認識我這老太婆啊?”

“我和曲檸是朋友。”覃念解釋。

“哦,是小檸的朋友啊。”老太太笑了笑,有些羞赧地低下頭,理了理手裏的紅毯子,“小檸在花店忙呢,還沒回來,你找她玩哪?”

“嗯。”覃念也不忍心說真話,轉而問她,“要等多久?”

老太太一臉輕松地說道:“不多久,平時她晚上七點多就回來了。”

覃念覺得鼻頭算算的,她掏出手機看了看,“現在才四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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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半?四點半了呀……”老太太道,“那很快的,不着急。”

看着老人家眼神裏的期待,覃念覺得鼻頭一酸,“你一個人在這兒等嗎?”

老太太嘆氣,道:“我不等她誰等她啊,她一個小姑娘,還沒男朋友。等她有了男朋友,結婚了,我就不管啦。”

“要不咱上去等?”覃念扶着老人家,編道,“曲檸跟我說了,她這段時間去外地送花,晚上趕回來時間不一定。對了,她給您留了一筆錢,您跟我上樓,收好她給您留的錢。”

“她花店最近生意好?”

“好,不然怎麽能去外地送花。”

覃念半哄半騙地将老太太扶上了樓。

等她安頓好一切,看着老太太把錢收好後,又順手給老太太做了點吃的。

她臨走的時候,老太太手裏拿着一本相冊,在客廳昏暗不明的光線下,碎碎念着。

“曲檸明年就二十歲了。曲楓這臭小子二十五六歲了,還是沒個正行,這可怎麽是好。孩子大了,都不愛回家,曲楓不回家,曲檸怎麽也不回家的……”

老太太念念叨叨,眼睛一直盯着相冊,也不管覃念跟她告別。

覃念不忍心打攪她老人家,默默退出房間,替老人家關上門。

回到樓下,她卻發現孟昀已經不在了。

此刻的孟昀正在路上閑逛。

他心不在焉地踩着盲道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竟無意中走到了老街裏。

老街的前段人很多,各種小店,各種零食。

過了兩座小橋,穿過巷口,便到了老街的後半段,又稱後街。

後街少有人至,游客幾乎不願意走到這兒。

後街裏有一家烤羊肉串的店很有名,只不過白天不開門,晚上七點之後才開門。

在烤羊肉串店的不遠處,有一家不大但很特別的精品店,因為來的人少,老板通常六點就關門了。

店裏大多是賣一些手工藝品,還有可以留言的明信片、挂牌等等。

店門口的門廊下挂着一串串鈴铛,風吹過的時候,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特別清脆悅耳。

門地兩側,則是一條條線繩,繩子上穿着路過游客寫下的紀念牌。

紀念牌是木質的,各種顏色都有。

一個留言是五塊錢。

孟昀随手翻了翻,字跡不一,有的像小學生寫的,有的像出自書法家之手。

留言的內容也是什麽都有。

“天天大賣,筆芯! ”——這仿佛是一個商家的留言。

“我愛你,沒什麽目的,只是愛你。”——不知道是失戀的人寫的,還是暗戀的人寫的。

“我要飛咯。”——中二。

“為人民服務。”——極有覺悟。

“後來每個和你長得像的人,我都多看了幾眼。”——這句話孟昀忍不住看了好幾遍。

孟昀買了三塊牌子。

他拿着筆,想都沒想,直接落筆:下輩子,你還賣花,我還買花。

第二快牌子,他寫:別渾渾噩噩了,活出點樣子吧,孟昀。

挂完兩個牌子後,他拿着筆,對着這個自己特別挑選的紅色愛心牌,卻不知道落筆些什麽好。

最後,他只寫了兩個字:念念。

挂上牌子的同時,他聽到不遠處有吵鬧聲。

無聊的他走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不遠處,五個大男孩圍在一起,似乎是訓斥另一個男生……或者說欺負更直接一點。

他們在逼那個可能的男生拿錢出來。

幾個人輪流扇男生耳根,嘴裏還說着不幹不淨的話。

真巧,欺負人的男生中有一個孟昀認識。

他就是立下毒誓要和孟昀勢不兩立,比孟昀大三歲,被孟昀摁在地上摩擦的,曾經的Q中畢業生——喬宇。

孟昀好奇地眯起眼,慢悠悠地走過去。

這喬宇……還活着呢?

怎麽其實看上去還那麽嚣張呢?

和孫閱文一樣,記吃不記打嗎?

話說,自從上回覃念逼着孫閱文和金媛媛在全校通讀他們寫的檢讨書和致歉信後,孫閱文老實了很多,每回見了覃念,還會客客氣氣地叫一聲念姐。

喬宇的後脖子上露出了若隐若現的紋身。

從圖案的不完整度來說,這小子應該是整個後背都紋了的,只不過是被衣服擋住,只留下脖子上的那一點點。

而被喬宇這夥人欺負的,正是十三班的胡天昊。

平常欺負胡天昊的是除喬宇之外的四個人,現在這四個人認識了喬宇,幾個人一拍即合,打算好好敲詐一番胡天昊。

可胡天昊不是孫閱文,他真的拿不出這群人要的五千塊錢。

之前,胡天昊已經偷了爺爺的一千塊錢,給過他們了。

可是這些人,根本不滿足。

喬宇第一個甩了他一耳光,“沒錢你不會問家長要啊?”

胡天昊咬着牙,道:“我家沒錢。”

偷了爺爺的錢之後,他爺爺就被氣病了。

而且他爺爺從沒想過是偷拿的。

看到爺爺起早貪黑撿垃圾,被人嘲笑辱罵,胡天昊真的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一邊厭惡爺爺撿垃圾的行為,一邊又想着爺爺的錢。

喬宇道:“你再說一遍?”

“沒錢!”胡天昊梗着脖子,臉頰紅紅的。

另一個接上,也打了胡天昊一個耳光,“騙鬼?你家沒錢你上次穿限量版AJ?”

“那是別人給我的。”胡天昊捂着臉,眼底帶恨地看着這群人。

“別人?”又一個男生擡手想打胡天昊,卻打在了胡天昊手上。他有些氣惱,用力扯下胡天昊的手,重新打了一下,“我打你你他媽的還敢躲?”

“別人既然給你鞋了,那你就順便問他要點錢。”喬宇擡手點了點胡天昊的腦門,“這玩意兒,沒事多動動。”

“沒錢。”胡天昊咬着牙,第一次挺直了身體面對這群人,“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沒錢。”

喬宇冷笑,“你不會去偷去搶去騙?你不會拿你媽的錢?你不會把你家房産證拿出去借錢?給你三天時間,不把錢弄來,我們天天堵你,你就等着吧。”

胡天昊徹底怒了,“我一個窮學生,我沒錢就是沒錢!你們他媽的天天逮着我一個欺負,算什麽東西!我們學校的孟昀家裏有錢,孫閱文家裏有錢,校草杜時禹家裏也有錢,他們都超級有錢,你們有本事,怎麽他媽的不去找他們?就欺負我是好拿捏,欺負我是軟柿子。說白了,你們這群也不過就欺軟怕硬軟蛋!跟我一樣沒種!”

“艹,還敢頂嘴。”

胡天昊後退,退到牆根,“真有本事,你們去找孟昀啊!”

喬宇咬着牙。

孟昀是喬宇心中無法磨滅的傷疤和痛楚。

憤怒的喬宇對着無處可逃的胡天昊一通亂捶,“草泥馬,就打你,就拿捏你!有種沒種要你個臭傻逼講?嗯?”

胡天昊被打得鼻青臉腫,腦袋一時發暈。

平常的他,這時候一定是抱着頭,縮在地上,由着他們踢打自己。

可是,他真的很喜歡孟昀給他的那雙AJ,哪怕他現在穿有點大,他也很愛,為了那雙鞋,他專門買了好幾雙鞋墊。

他這輩子都沒穿過AJ,才穿了兩天,就被這群人拿走了。

胡天昊的憤怒和委屈到達了臨界點。

他失控一樣地大聲嘶吼道:“你們自己怎麽不拿你家的房産證去借錢?”

一邊吼一邊揮動胳膊,試圖以一己之力抵抗這五個比他大的男生。

但是他畢竟不是孟昀,确實打不過這群人。

“打死我,來啊,我怕嗎?”他嚷叫着,鼻血混着口水,噴到了喬宇等人的身上。

“我艹!”喬宇揪着他的胳膊,輕松将他絆倒在地,膝蓋壓制在他腰間,“能耐了,臭傻逼,這是你自找的!”

喬宇舉起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他用力抽了抽,沒抽出來。

喬宇擡頭,看到了孟昀。

他第一次看到板寸頭的孟昀,差點沒敢認。

“幹什麽?”喬宇面帶怒氣,問,“我教訓人也跟你有關?”

喬宇身邊的小弟們紛紛撸起袖子,似乎想大幹一場。

孟昀松開他的手,一腳将他踹開,道:“給你三秒鐘時間,從我視線裏小時。”說話的同時,他順手扶起了胡天昊。

胡天昊吸着鼻子,眼睛紅紅的,眼角下顯露出了烏青。

喬宇看着孟昀,怒火中燒。

孟昀給他的屈辱,讓他在Q中一直都擡不起頭,現在畢業了,他都不願意回憶那段經歷。

胡天昊臉上的傷看上去很嚴重。

孟昀仔細瞅了瞅,發現全是外傷,養幾天就好,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不過他到底不是醫生,也沒說出自己的見解。

見胡天昊沒有性命之憂,孟昀轉過頭,斜乜着喬宇:“怎麽,爸爸管兒子還得找理由?”

喬宇咬着後牙槽,提醒孟昀:“我可不是原來的我。”

自信滿滿的喬宇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打得過孟昀。這兩年他一下子長很高了,而且他經常健身,身體的肌肉看上去比孟昀還結實。

他經常做夢,夢到自己把孟昀摁在地上磨擦,摁着他的脖子,讓他喊自己爸爸,讓他一邊哭一邊哀求。

喬宇冷笑着,拉動肘關節,甩了甩頭,“孟昀,你來了更好,之前是我輕敵,這次……”

孟昀沒等他的話說完,就上去給他一拳。

在喬宇腦子發懵的瞬間,又揪住他的脖子,擡腳踹在他小腹上。

喬宇吃痛,卻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孟昀扭動他的胳膊,輕松将他制服在地。

這套動作,是孟昀從覃念對付常昆的那套動作裏自己領悟出來的。

先發制人,不給對方還手的餘地。

他打人最煩哔哔了。

又不是拍電視劇,哔哔個不停,那不就是給人揍你的機會。

在孟昀教訓喬宇的時候,胡天昊在旁邊一個勁兒地給孟昀加油:“昀哥,厲害!昀哥,漂亮!”

四個男生憤怒地跑去打胡天昊。

胡天昊學聰明了,知道自己打不過,便拼命跑。他繞着圈,圍着孟昀和喬宇跑。

孟昀死死地摁住喬宇,罵道:“我上次教訓過你,你這麽快就忘了。是教訓還不夠深,對不對?”

喬宇被孟昀死死掐住咽喉,無法動彈。

“你個垃圾,你爸媽就不會教你做人嗎?叫我爸爸委屈你了?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這個辣雞兒子?”

孟昀心裏擠壓的怒火無處釋放,已經把喬宇想象成了常昆。

喬宇忍着痛,指甲掐着孟昀的手,罵道:“至少我爸不會逼死我媽!孟昀,你別讓我翻身,我翻上我就拿刀捅死你。”

孟昀微微發抖。他起身,讓喬宇站起來,“來,你拿刀弄死我看看。”

喬宇掏出藏在兜裏的彈簧水果刀,直接朝孟昀的胸口刺去。

孟昀扭身躲過,一個漂亮的回勾腳,直接将喬宇絆得身子踉跄了一下。

伴随着眼神裏極度嫌棄後,喬宇再次被他弄翻在地。

“你變态啊,你真想拿刀殺人?”孟昀這次再也不讓他動彈了,将他手裏的刀子踩在腳下,“你相當殺人犯嗎?”

“殺人犯奇怪嗎?你爸難道不算殺人犯?”喬宇努力地擡腳,企圖翻身,同時言語刺激孟昀,“怪物生出怪物,你爸到處養女人,你媽有病一天到晚想自殺,你家全家變态。”

“我現在就打死你。”孟昀說。

他的拳頭落在喬宇身上,一下又一下。

孟昀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幾近失去理智,他的拳頭對着喬宇的頭,打算打他的太陽穴。

他這一拳下去,輕則會讓喬宇腦震蕩,重的話……沒人敢說。

胡天昊都不敢說加油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覃念跑來了。

先前,她打電話給孟昀,孟昀不接,有些不放心。她一路問人,才知道孟昀走來了這邊。

“孟昀!”覃念大聲喊着他的名字,“孟昀!住手!”

恍惚之中,聽到覃念喊聲的孟昀回過神。

他的拳頭停在喬宇的鼻尖。

喬宇吓得大氣不敢出。

臉上的疼痛感讓他話都說不出口。

孟昀喘着粗氣,松開喬宇的衣領,緩緩站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喬宇:“別總欺負人。好好做個人,行不行?”

喬宇腫着眼睛,流着鼻血,半躺在地上不敢起來。

他剛才快被吓死了。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真的會被孟昀打死。

“做不成好人,起碼先做個人。”孟昀這話像是在對喬宇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否則,幾年之後,你就是下一個常昆。”

一個人人唾棄,人人恨不得得而誅之的常昆。

孟昀語氣陰沉地對這幾個人說道:“在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滾。”

幾個青年不敢說話,沉默着相互看一眼後,扶着緩慢爬起來的喬宇,匆匆離去。

胡天昊任由鼻子出血,緩緩舉起手,笑着,對孟昀伸出了大拇指。

“昀哥威武!”他臉上帶血,眼睛腫着,嘴角上揚,笑得很開心。

但別人看起來,就有點……恐怖的樣子了。

“擦擦你的鼻血。”孟昀嫌棄地送給他一個白眼,吓唬他道,“自己去醫院看看吧,別拖,萬一是腦震蕩,不及時看,你可能會成傻子。看你現在傻笑樣子就像傻子。”

“昀哥你別吓唬我。”

覃念拿出紙巾,替胡天昊擦了擦他臉上的血,“不是吓唬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更穩妥,跟你爸媽說一下,你還小,這些事,不必要自己扛着。”

見覃念很小心地替胡天昊擦拭,孟昀心裏頗不是滋味。

他故意舉起自己的手,在覃念眼前晃了晃。

覃念對他剛才的行為還有些不理解,不想理會他。

胡天昊此刻才感覺到臉上的疼痛是如此難受,“念姐,昀哥只是為了幫我,不是昀哥挑事。”

孟昀對胡天昊很嫌棄,說:“別哥哥哥的叫,跟你不熟。”

胡天昊道:“好的,我知道了,昀哥。”

覃念告訴胡天昊:“先回家,叫您爸媽帶你去醫院,跟你爸媽講清楚一切,可以的話,這段時間讓你爸爸送你上學接你放學。如果你不敢,我就只能再去找你爺爺了。”

胡天昊低下頭,默默地聽進了覃念的話。

“行了,他又不是兩三歲。”孟昀撇嘴,“你也不看看我的手。”

覃念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手上的血,是你自己的血嗎?”她把包裏濕紙巾丢給孟昀,“擦幹淨。”

孟昀擦了擦,也不管擦沒擦幹淨,握起覃念的手,便拽着她離開。

兩個人在老街的橋邊停下。

孟昀趴在橋欄處,低頭看着底下不太清澈的河水,“我不知道,我當時氣糊塗了,我沒想下狠手。”他嘀咕着,“還好你叫住我了。”

不然,他覺得自己那使盡全力的一拳下去之後,喬宇可能會挂。

“我還能做個好學生嗎?”孟昀十分不自信,“我又不學習,又逃課,又打架,又霸淩同學。”

“你是個好人。”覃念站直了,拍了拍孟昀的肩膀,“這就夠了。”

“我也覺得是我爸殺了我媽,他太混賬了。”孟昀雙手捂住頭,長嘆一聲。

“父母是一面鏡子,也是一副臨摹繪本。就看你怎麽理解了。”覃念安慰孟昀,“有本名著的開頭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孟昀道:“出自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喲,你也不是沒文化嘛。”覃念笑了笑,“那我考考你。‘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孟昀接道:“周末七國分争,并入于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争,又并入于漢。”

覃念繼續說:“當我還只有六歲的時候,在一本描寫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實的故事》的書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畫,畫的是一條蟒蛇正在吞食一只大野獸。頁頭上就是那副畫的摹本。”

這段話是前天覃念重溫《小王子》的時候看到的。

如果不是剛看過,她不一定背得出。

可孟昀卻接着背了下去。

“……這些蟒蛇把它們的獵獲物不加咀嚼地囫囵吞下,爾後就不能再動彈了;它們就在長長的六個月的睡眠中消化這些食物……”

“你什麽時候看的?”

孟昀聳了聳肩,“幾年前吧。”

“幾年前看的你還記得住?”

“有些記得住。”孟昀扭頭看着覃念,“這本書開頭總讓我想起很多事。”

他也記得他只有六歲的時候的某些事。

他看見自己的父親和別的女人親熱。

孟昀不想在回憶起這些事,反問覃念:“你将來想做什麽?”

“警察。”覃念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然後她便想到自己後背上的刺青。

“可惜我不能當警察了,或許我會嫁給一個當警察的人。”她無心呢喃。

孟昀卻聽者有意。

為民除害,他還記得覃念的微信名。

“你怎麽會認識胡天昊的爺爺?”

覃念簡答将自己買下簪子的事告訴孟昀。

“什麽樣的簪子,能讓你一眼看出價值不菲?”

“因為我見你過啊。我有拍照片的。”覃念掏出手機,“給你看,是不是很別致,設計感特別強。主要是……”覃念嘆了口氣,“跟你說也無妨,這是個兇器。我找個時間,打算把簪子給大坤,按程序将簪子物歸原主或者由國家拍賣。”

孟昀看到手機上的圖片,手一抖,手機掉下面的河裏了……

覃念:“……”

“念念,你別把簪子給出去了,你給我好不好。那是我媽設計的簪子。”孟昀用力抿唇,“是我媽設計的。”

也是壓垮她母親對家庭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孟昀的母親是一位珠寶設計師,因為年輕,也不怎麽有名氣。

簪子她精心設計,托朋友找了上等的玉器打磨。

她本是打算給自己的母親當六十歲生日禮物的,岫字是她母親的閨名。

可是被孟亓晟不告而拿走了,孟亓晟還把他送給了他剛認識沒多久的網紅。

直到網紅出事,孟昀的母親才知道拿走簪子的竟是自己信任多年的丈夫,而那個網紅,名字也有一個岫字。

覃念回到家,将簪子拿出來,特意放在自己空出來的首飾盒裏,鄭重地還給孟昀,“給你。”

孟昀拿着簪子,點點頭後,轉身離開。

他連謝謝都忘了說。

覃念并不在意。

晚上,孟昀揣着簪子來到母親的墳前。

他将簪子拿出來擺在母親墳前,說:“媽,東西找到了,兒子會替你将東西轉交給外婆的。”

說完,他跪下給母親磕頭。

然後将簪子放進盒子裏收好,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竟然還有人。

那個人是大坤。

孟昀曾經懷疑覃念仰慕此人。

他蹑手蹑腳地走過去。

發現大坤在一個叫寧亦湄的墳前擺花。

“九十九朵。”大坤自言自語道,“我估摸着這回出去,沒個仨倆月回不來,回來了可能也不一定有時間看你,先給你多預備點花。”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警告偷看的孟昀,“墳地裏頭你也偷偷摸摸的,不怕晚上做噩夢啊。”

孟昀道:“我來看我媽。”

大坤回頭,看到是孟昀,“是你啊。”

“她是你同事?”

大坤點點頭,“不止。”

“親人?”

“算吧。”

“女朋友?”

大坤想承認,可是他自己沒資格。

他一直沒勇氣表白,一直都不敢。

早知道她會離開的這麽早,他一定豁出命地表白,告訴她,自己肖想她很久了。

“寧姐是我的偶像,是我心裏最親的人。”大坤如是說。

“那我們也算親人了。”孟昀道,“她是我女朋友的恩人。”

先不論關系理得對不對,孟昀就是要和大坤攀上點關系。

“有事說事。”大坤懶得跟他浪費口舌。

孟昀便問:“當警察好嗎?”

“什麽叫好?”

“我也想當警察。”孟昀指尖摸着兜裏的首飾盒,“為民除害。”

“你先高中畢業再說吧。”大坤提醒孟昀,“身體合格的同時保持你的正義感和責任心,然後你才有資格去思考你能不能當好一名警察。”

同大坤告別後,孟昀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穿着警察制服,娶了美豔不可方物的覃念。

這一夜,他竟沒有做噩夢。

天亮的時候,他摸出手機,給覃念發了一則消息:“你未來的男朋友醒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了一條:“我聽你的,我要做個好人。記着,你要等我長大。”

覃念拿着孟昀硬買給她的新手機,在聊天框裏打了許多字,最後修修改改,删删減減,只餘下一個字:“好。”

她要等着她看中是少年慢慢長大。

她一定會等到。

早上來到學校,她發現孟昀早早地在校門口等他。

朝陽照在他臉上,襯得他眼裏有光。

日光下的你,怎麽這麽好看?

多年以後,當別人問孟昀:“昀哥,你是怎麽想要當警察的?”

繼承巨額遺産的他随便當個閑散人士,都能過得悠哉快活。

有時候,孟昀會用調侃的語氣告訴大家:“因為,不當警察我找不到女朋友。”

大家哄堂而笑,只當他在講笑話。

唯有孟昀自己清楚,在高一的那一年,能遇到覃念,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他摸出手機,給忙碌的法官大人發了一則微信:“親愛的覃大法官,請問今年的九月十三日,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750號院子裏的桂花?”

半晌,審完一個案子的覃念回他:“為什麽是九月十三日。”

今年的九月十三日她早查過了,忌嫁娶。

雖然沒必要迷信,不過一生就一次的日子,她也想好好挑選。

看到覃念的問題,孟昀笑了笑。

因為,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他想時時刻刻責問自己:為什麽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自己竟然不認識心動這個詞?

(完)

挂牌上的話,源自游客,非作者編造。

類似“後來每個和你長得像的人,我都多看了幾眼。”這樣的話應該是流行的金句,不清楚源自何處,特此告知。

本來還有下部,主要是講主角長大後的故事。

這本裏沒寫完的勾子都在第二部裏解答。

不過……依目前主角們高中部分的收藏看,我大概率不想寫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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