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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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響聲似乎有些驚動心月。她的動作頓了一下,原本滿是沉迷與執念的臉上浮起一層困惑。
章允超趁着這個空隙,掏出自己随身攜帶的洗手液——剛剛回國時,他不适應國內環境,連續病了好幾次,遂長了心眼兒,謹遵醫囑,随身攜帶含酒精的消毒用品,沒想到竟會派上這等用場。
他将雙手仔細擦淨,然後重新抱住心月,讓她倚在自己的肩窩裏。
心月臉上的困惑霎時退盡,像只慵懶的貓咪般往他懷裏膩過來,重新抓住他的手拉回原位。
這回,章允超不再抵擋。他順着她的心意,解開她脖子上的紗巾,露出薄毛衣的V字領口處美麗的鎖骨,以及其下隐隐可見的溝壑。他的手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倉促而激烈地動作……
終于得到滿足而安靜下來的心月蜷在章允超懷裏沉沉地睡了過去。而在她的意識裏,她一直都在睡着,做着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或許那并不能算是夢,而是記憶,是今晚不知如何那麽執拗非要卷土重來細膩上演的可惡的記憶——
那個夏日的午後,心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被掏空,精疲力盡,然而精疲力盡之後的她腦子卻比剛才清醒了一大截。
內心的羞恥惶愧摻雜在激情過後的喜悅與失落裏,竟令她哭了起來。她覺得沒臉再見江攸明,卻又不願離開他,便索性一頭紮進他懷裏,泣不成聲。
江攸明急問:“怎麽了?小寶貝怎麽了?”
她搖着頭,只顧聳動着肩膀哭個不停。
江攸明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他用那只自由的手捧起她被尚未盡退的情-欲染得越發嬌豔、而此時梨花帶雨的小臉,柔聲問:“心月,心月……你知道月光的盡頭是什麽嗎?”
心月沒料到他會提出這麽個一點也不尴尬的問題,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
她擡起臉,認真地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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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笨笨,月光的盡頭,當然就是……”
她突然之間福至心靈,以至于暫時忘了适才洶湧的窘迫:“啊!我知道了,就是白天嘛!”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憐愛一笑:“錯,是明天,是我許給你的明天。”
心月一怔,粉嘟嘟的小臉登時蒙上了一層玫瑰的顏色,鼻子便突然一酸,晶亮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她窩在他懷裏,揪緊他的衣服。狂喜,狂羞與感動交織在一起撕扯着她,她抵擋不住又無比沉迷,真想一頭鑽進他的身體裏,既不會同他分開,也再不要被他看見。
——
心月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無力,頭痛,眼睛也痛,而且是刺痛,以至于她掙紮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掀開了眼皮。
觸目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暗沉沉的窗簾,巨大的床,飾着暗紋的華貴絲綢卧具……
這是哪兒?!
心月大吃一驚,迅速挺身坐起,登時一陣頭暈目眩。她痛苦地低呼一聲,不得不皺緊眉頭閉上眼睛定了定身子,卻聽見有人快步走了過來。
她猛然間意識到什麽,摸了摸身上,“啊”的驚叫一聲,慌忙握緊胸前的被子,惶恐地睜眼一看,一旁站在暧昧的床頭燈光裏的那個人,不是章允超又是誰!
心月既羞且怒,厲聲質問:“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兒?”
章允超面無表情,好整以暇地答:“這是我的住處。”
心月益發驚怒,想着身上的被子也是他的,如今自己卻只能用它來遮羞,便連抓住被子也不大肯了。她把身子往下縮了縮,屈辱的淚水已經滾到眼眶邊:“你怎麽把我弄到這兒來了?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章允超沒有回答,只往床尾看了一眼。
順着他的目光,心月一眼看見那裏整整齊齊地放着自己的衣服,疊得有棱有角。
她依稀覺得不對,卻根本無心深思,連忙擁着被子挪過去,伸長手臂把衣服一古腦拿到被子裏。
而就連在他面前露出手臂也讓她覺得涼飕飕的,強烈的受辱感令她羞憤欲死:“你……不要臉!”
章允超嗤笑一聲:“我不要臉?要不要我描述一下昨晚上你是怎麽哭着喊着求着要榨幹我的?我可有證人哦!”
什麽?!
心月心裏一寒:難道自己真的曾露出什麽醜态,還被人看見了?
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努力回憶,昨晚上都發生了什麽?
下班後我和欣悅去酒吧見那個阿尤,那個阿尤目光有些髒兮兮的,說話也不大檢點。我喝了兩杯酒,後來就……
心月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抖了一下,霎時間心灰意冷。
不需要清晰的回憶,單憑推理都能猜出發生什麽了……
看眼下的情形,應該是被章允超救了吧?可被他……還能算是救嗎?相比之下,會不會跟那個陌生又惡心的男人還好一點?
心月又氣又恨,她不願在章允超面前哭鼻子,卻怎麽也忍不住。
她只好躲進被子裏,摸索着一邊穿衣服一邊抽泣,強壓的哭聲悶悶地透出來,狼狽不堪。
卻聽見章允超嘲諷地說了一句:“出來穿吧,你身上哪兒我沒碰過?這會兒還怕我看!”
這句話令心月益發恨得氣血翻湧。她倔強地在被子裏摸着黑把衣服穿好,立即翻身下床,豈料剛走了兩步,腳下突然打了個虛,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章允超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慢點!你這種狀态怎麽出去?先吃點東西,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心月用力甩開他的手:“不用!”
看着她踉踉跄跄地沖出門去,章允超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心裏有些後悔。明明是想對她好的,為什麽話到嘴邊又全帶上了刺?
是不是應該告訴她,她昨晚迷迷糊糊的要喝水,喝下去之後卻吐了個昏天黑地,衣服全弄髒了,他才不得不替她全部脫下來送去洗衣房洗淨烘幹?
心月走到樓下,才發現這是她所住的小區後面的一座酒店式公寓。
原來章允超住在這裏,怪不得之前好幾次回家時都遇到他。
當然,她無意認為他選擇住在這裏是某種故意,雖然以他的身份,要從人力資源部那裏查到她的住址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她住的那個地方離公司近,那麽他住的這個地方也離公司近,況且這酒店式公寓本來就主要都是從海外或港臺等地來的高管們住的,他選擇這個地方簡直再順理成章不過。
心月回家之後,忍着尚未消失的頭痛發狠般地洗了個澡,等不及頭發吹幹,便覺得頭越來越痛,于是濕着頭發躺下,睡了極不舒服的一覺。
醒來後覺得比剛才更為頭重腳輕,到底是病了。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心月恹恹地在家養了一天病。
欣悅來照顧她,殷勤地端茶倒水做飯買藥,一片愧疚之情可照日月。
她先是猛道了半天歉,再狂罵了一番那個臭流氓阿尤,見心月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便越說越放松,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這小姑娘,酒量也太差了,兩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以後要記住,千萬不能讓你碰酒啦。”
心月一愣,這才明白原來欣悅并不知道自己曾中過那種藥。
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裏卻并非不慶幸。
這樣也好,省得欣悅問起後話,自己不知如何解釋。
欣悅估摸着自己已經把倆人的心情都說好了,便話鋒一轉,主題思想徹底集中到對章允超的感激加花癡上了。
“喂,你當時是沒看到啊,他出拳的樣子好帥哦!肯定是練過的,說不定還是個什麽黑帶呀九段之類的,更難得的是他英雄救美的時候還會流露出那種正義凜然之餘又不忘憐香惜玉的表情,哇塞,簡直帥翻了啦……”
心月有氣無力地打斷她:“好了好了,這是很丢人的事,我不想再提行嗎?”
欣悅噎了一下,既掃興又不甘心,同時更不敢違背心月。
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心月,我真覺得你們老板是在跟蹤你,不然怎麽會這麽巧?他老是跟我們走同一條路,這回還證明了他就是跟我們去同一個地方,就算不是同一間酒吧,至少也是對面可以看見這邊情形的地方!你說有沒有這麽巧的事啊?”
心月不感興趣地歪過腦袋:“就算是又怎麽樣?你當他跟蹤狂偷窺癖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覺得他很帥了,而是很變态!”
欣悅不解地歪着腦袋打量了心月一番,琢磨道:“不對呀,我怎麽覺得你們倆之間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呢?你對他好像有什麽沉積多年的深仇大恨一樣!如果僅僅是平常工作上關系不好,他不會這樣對你,你也不會這麽不能被打動。快告訴我嘛,不然我真是想不通啊,會睡不着覺的!”
心月沒好氣地捏捏她的鼻子:“你也是中國人,而且據說你們比我們還更傳統,那你聽沒聽過有一種現象叫八字不合啊?我跟他命中注定就是這種狀态行不行?”
欣悅義正言辭地叉起腰,擺出一派純正大陸腔來教育她:“不要弘揚迷信,我們要講求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