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其實這家好樂迪離章允超的住處相當近,打車也就是個起步價,如果不趕時間的話心月肯定是步行往返的。可是現在章允超催了,她不敢耽誤,怕他真的找過來,到時同學們不就看見他了嗎?

他們可都是認識他的……

她不寒而栗,連忙站起來,匆匆向同學們告辭。

而鄭琪要送她回家的堅持,偏偏她倉促間怎麽拒絕都不行。

無奈,心月只得跟鄭琪上了車。

因為無法解釋自己現在為什麽會住到那麽昂貴的酒店式公寓,她仍然對出租車司機說了舊地址,好在那裏離她現在的住處很近,她可以打發了鄭琪再走回去。

在原來的小區門口,鄭琪随她一道下車。他個子不算太高,越過他的肩膀,心月一眼看見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輛出租車也停了下來,車門也打開了——

下來的那個人竟是章允超!

心月的心通通狂跳起來,連忙催鄭琪:“你就原車回去吧,我這已經到大門口了,進去到我們樓也沒幾步路,很安全的,別送了。”

鄭琪堅持:“我還是送你到樓下吧。”

心月急得臉色煞白,好在被夜色掩掉了大半,她索性将他往車裏推:“真的不用了!你趕快回去吧,這兒一會兒不好打車!師傅快走吧,再見!”

鄭琪所乘的出租車剛剛掉頭開出,章允超就來到了心月跟前。

心月餘悸未消,也仍擔心着鄭琪會不會回頭看見,下意識地要躲。

章允超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面色陰沉:“那人是誰?說是什麽同學聚會,原來花前月下的跟男人約會去了嗎?”

心月掙紮着要甩開他,同時還在擔心地朝那輛正停在路口等綠燈的車子看,見沒有人突然打開車門跳下來,才約略放下心:“就是同學聚會,那就是我同學!我同學都見過你,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現在是這樣!”

Advertisement

章允超緊緊盯着她,漸漸喘起了粗氣。

然後,他突然拉着她快步向那輛出租車的方向走去,而路口有路燈,那裏比這兒明亮得多。

心月大駭,又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生怕驚動了車裏的人。而章允超一将她拉到路口,便猛地一下狠狠把她拽入懷裏,低頭瘋狂地吻了起來。

心月又急又氣又窘,再加上被他胡亂的吸咬弄得很疼,登時有淚水從眼角溢了出來,等章允超終于松開她,她才驚魂未定地發現剛才滞留路口的幾輛車都已經開走了。

她撫着胸口說不出話來,而章允超惡狠狠地抛下一句:“這麽怕別人看見?我就做給他看!”便轉身快步走開。

心月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讷讷地跟了回去。

她心裏忽然浮現出一種荒誕的感覺。

那兩年,他們倆每天晚上在學校圍牆外的樹叢裏接吻的時候,她也是那麽地緊張着,生怕被同學看見。

而如今,她早已是個成年人,是個适婚的成熟女人,而且單身,卻還在為此而緊張,甚至比之當年,還要擔心這樣的情景會被認識的人看見。

這是一個轉不出去的死輪回麽?

那天晚上之後,章允超一連好幾天都沒理心月,每天早出晚歸。

心月不敢也不願問他,只好照常天天早上起來做兩人份的早餐,晚上回家做兩人份的晚餐,他卻一口都沒吃過。

每天早上他對她做的早餐視而不見之後,心月都如此告訴自己:這樣才好嘞,我樂得自由,今天晚上就自己happy去。

然而到頭來她卻永遠只能悲憤地發現自己那麽沒出息,下班後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做他喜歡吃的飯菜,只為了以防萬一,也因為知道在這種狀況下出去也一定happy不起來。

章允超跟她的和好是在一個晚上突然發生的。

那天他也是在她睡下之後才回到家,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自顧自洗了睡當她不存在。

他沒有走進浴室,而是徑直來到床前,掀開她的被子和睡衣,在她低低的驚呼聲中将微微發燙的臉貼在了她溫軟的小腹上。

他的聲音也被堵得悶悶的:“馬上就本命年了,還不把紅腰帶拿出來系上?戴着辟邪的東西,一個人的時候也好讓我放心點。”

他怎麽知道那條紅腰帶?

呵,果然就是他送的。

心月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冷冷的很酷很無所謂,可不知如何,心窩裏最溫柔的一個角落被突然擊中,有一股說不清楚的滋味,像酸,又像甜。

而他似乎就是刻意要這麽做,這天晚上他專門在她最嬌嫩脆弱又善感的地方攻城掠地——小腹、大腿內側、膝彎、上臂之下……那統統不是她傳統的敏感地帶,一開始也明明弄得她癢癢的難受,最後卻居然還是差點将她逼瘋。

難道自己已經被他調-教得多出了那麽多的熱望,不過冷了幾天就……

不久之後,又一個春節來臨,正式帶來了心月被惦記良久的本命年。

年前章允超對她說:“我是就在上海過年的,你知道,我家人都在加拿大,七天假期,我不想還專門飛一趟,連倒時差的時間都不夠。”

心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說:“哦,那我也不回家了。”

說出來了才暗自納悶且後悔:為什麽才這麽短短一兩個月就習慣成自然,對他那麽溫存體貼,就好像他一個人過年自己就會心疼一樣?

自他們倆住在一起,公司就一直很忙,特別是章允超,周末往往至少有一天有工作安排,再加上天氣冷,餘下的時間當然都不想出去,頂多在陽光燦爛的午後在附近找家餐廳喝下午茶,其他時候便懶在家裏看看影碟什麽的。

到了春節長假,幾天好吃好喝地歇下來之後,他們才動了出去散步的念頭。

這裏是陸家嘴腹地,走上二三十分鐘就到東方明珠了,再往前走走就是濱江公園,正對着外灘,路上還會經過陸家嘴綠地,算是都市中難得的既适合上班又适合居家的好地方。

東方明珠前有一座寬敞的世紀天橋,極現代化的設計,玻璃的護欄,最初的一段從來不擁擠,在天氣好的日子裏,晚上常常有熱戀中的情侶在這裏膠着纏綿。

章允超牽着心月的手走上天橋的時候,忽然問了那個早些天就該問的問題:“為什麽不回家過年?”

心月愣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略略低下頭別開臉。她戴着頂灰白色的毛線帽,披散的頭發窩在皮草的大衣領子裏,手上戴着一雙兔頭連指手套,整個人粉嫩嫩毛絨絨地可愛。

章允超又問:“不想回去?跟家裏不愉快?”

心月仍然不答。

章允超靜了一會兒,放低了聲音:“多長時間了?是我造成的嗎?”

心月原以為有一天若跟他觸及這個話題,自己一定會火山爆發地将一切都歸咎或遷怒于他,把自己這幾年的委屈和憤恨都統統讨回來。

然而真的發生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種欲望了,只是有些淡淡的心酸和委屈:“是,可也讓我知道了,原來我的家人并沒有我以前以為的那麽愛我。”

——而你也失算了。當初你是覺得把我逼瘋逼死就能摧毀我的整個家庭的吧?是不是沒想到他們并沒有那麽在乎我?

而又是為了什麽,你會覺得他們應該更在乎我一點呢?

章允超不再說話,只是拉着她走到一旁,自己背靠在冰涼的護欄上,将她暖暖地擁在懷裏。

然後,他低下頭,開始溫柔而綿長地吻她。

心月怔住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她覺得他是在想要讓她知道:我愛你——沒關系,他們沒那麽愛你,還有我,我愛你……

這個念頭擦到了她心中的陳年隐痛,她立即否定了它。

不會的,那是他從未說過的話,怎麽可能是這個意思?她不過是他囚禁的奴隸,他們倆之間只關乎性,無關乎愛。

然而她仍然怔立着。

因為她從不記得跟他之間曾有過如此不帶情-欲的親吻,無論是幾年前還是現在。他從來都是像火一般的,于是只跟他接過吻的她,也從不知道原來接吻也可以如陽光裏的透明水晶一樣帶着一種體溫般不溫不涼的清新與純潔,純潔到近乎神聖的地步,簡直讓她覺得是……

盛滿了這世間所有的……愛意……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所能拿得出來的,最深沉最刻骨的愛意……

她呆呆地任他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被親吻的少女,驚訝而生澀得不知如何回應。

然而他不以為忤,仍舊執著而認真地吻着她,陽光在他們倆的眉梢和睫毛上輕顫着跳躍,明明冰冷得沒有溫度,卻依然帶着能夠融化一切的力量。

不知不覺間,心月開始回吻章允超。她像只被他收養而全身心依賴着他的小寵物般雙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微微踮着腳尖專注地順從着呼應着他的每一個動作。輕柔而和煦的吻并不會打擾平緩的呼吸,他們從容不迫地任漫漫時光從在彼此交錯中偶爾會揉搓在一起的鼻尖上滑過,仿佛可以就這麽天長地久地吻下去。

這是大白天,整座天橋上只有他們倆在旁若無人地接吻,這讓心月感到了一種虛幻的幸福,虛幻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們倆在幸福着,只有他們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