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一連好些天,心月都沒有回家吃過飯,更別提做飯了。

她豁出去地再不怕章允超,卻也沒見他找過她,于是知道他這些天也沒回家吃過飯。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不得不回去睡覺,她甚至不會再進那個門。

忽然得到了除搬走之外所有自由的心月自然瞞不過欣悅,她每天都問:“不是吧?你跟你未婚夫鬧到這麽僵?到底什麽事啊?這麽多天你都沒理他,不但不見他負荊請罪,連電話短信都沒有一條,你們不會真不行了吧?”

心月覺得是時候告訴她自己和幸淳分手的事了:“是啊,不行了,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不過也很正常不是嗎?”

這句話終于說了出來,她如釋重負。

可為什麽還是高興不起來,甚至更有一種透心的凄涼?

這些天心月都睡在沙發上。

本來夫妻或情侶吵架,都是男的去睡沙發或打地鋪,但她和章允超不是情侶,更不是夫妻,何況那是他的房子,她不介意睡床以外的任何地方直到他趕她走。

大約一個星期之後,這天半夜,心月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壓力憋醒。

她糊裏糊塗地睜開眼睛,然後大驚失色地看到章允超趴在她的身上。

她的憤怒已近麻木:“你幹什麽?你怎麽這麽惡心!”

章允超只顧自己動作:“我忍不住了!”

她拼命扭動着想擺脫他,然而這窄窄的沙發無法讓人如在寬敞的大床上那麽容易施展。她被他用力擠在靠背和坐墊的折角裏,最後的陣地瞬間失守。

他單手将她的雙手扭在頭頂上,近乎骨折的疼痛耗去了她大半的意志力。他另一只手的動作也失去了以往大多數時候的溫柔體貼,其狂暴程度超過了以往最糟糕的一次,毫無憐惜地在她的皮膚上印下青青紫紫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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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兇狠地說:“我告訴你江心月,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咱倆這輩子就拴一塊兒了!你要想以後還好好過日子,就別給我擺這些莫名其妙的臭臉色!你要有什麽火氣就發出來,像在加拿大那次那樣,打我踢我虐待我,就是別給我玩冷戰這一套!老子沒這麽大耐心,老子他媽的受不了!”

心月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她這才知道女人作為身體上的弱者其實是多麽的脆弱。全身上下各種各樣深深淺淺的痛令她只盼這一切快快結束,無論通過什麽方法,能盡快結束就好!

所以,對于後來章允超的所有要求,她都乖乖照做,只求速戰速決。

終于釋放之後,他抱起已經一動也不會動的她回到床上去,将她摟在臂彎裏輕輕壓在身下,如同憐惜一具水晶娃娃般傾盡所有愛憐地不停親她、親她……這是真正的親吻,像個最真誠的孩子那樣認真地發出清脆又綿宕的嘴唇咂響肌膚的聲音。

他一句話也沒再說,而他仿佛要持續到天荒地老的親吻終于喚醒了她的一絲知覺,她已經停止運轉的腦子竟品咂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況味——

他是在……道歉麽?

可她又怎能原諒他?

不!對過去的事,不能,對現在的事,也不能!

心月繼續不肯理睬章允超。她也不是完全故意要這麽做,只是每次面對着他的時候,她都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什麽眼神,不知該說什麽話,也不知該對他的任何話做出什麽回應。

章允超卻言出必行地不再同她冷戰,他的态度在那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之後便延續了下來。

每天早上,他都會先于她醒來,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輕聲告訴她他今天想吃什麽,“你給我做好不好?”——這句話說得,有點像撒嬌。

心月每次都是淡淡應一聲“嗯”,目光飄開不去看他,然後起床,給他做他想吃的早餐。

每天中午,他會準時給她發來短信,問她:“寶貝,今天中午吃了什麽?吃得好不好?”

她的回答是千篇一律的“好”,儉省得不能再儉省。

傍晚下班後,他總是有辦法在路上截住她,卻又依足她的心意,小心地不讓任何熟人看見。他會陪她一起去買菜拎回家,然後賴在廚房裏争搶着她偶爾不小心空漏或故意施舍給他的忙來幫。

只有在章允超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時候,心月才會偷偷地打量他,心中滿是疑惑的揣測:他這是在幹什麽呢?是誠心悔過,還是另有詭計?

這天晚上,心月洗了衣服,放進烘幹機裏烘幹,然後将它們一件件拿出來,抖開展平,放到衣筐裏去。

她在做着這一切的時候,章允超始終守在她身邊,一邊眼疾手快見縫插針地幫忙一邊眉飛色舞地說着些當日發生的趣聞轶事。

心月一眼也不看他,亦沒有任何語言或肢體動作上的反應,只水火不進地當他不存在,衣服都放好後,便自顧自抱起衣筐,轉身向卧室走去,一進去便順手将房門一甩撞上了。

隔着門,章允超發出一聲悶悶的痛呼。

心月心裏一凜:不會撞着他了吧?

她下意識地轉身想出去查看,才回過頭就看到門開了。她慌忙轉回來,急急收起臉上或許已經流露在外的擔憂與心疼,繼續往衣櫥走去。

章允超跟到衣櫥門口,撐住門框立在那裏,默然片刻之後,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如果真這麽恨我,不如做飯的時候下毒把我殺了,也好過這樣零割碎剮地折磨我。”

心月脊背一僵,越發別着身子不肯讓他看見自己的臉。

不能讓他看見自己此時的表情,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此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而就憑自己此時心裏軟成一汪水的狀态,呈現在臉上的任何,都還是不要讓他看到為好。

這天晚上,心月幾乎被自己那不争氣的內疚和心疼逼得無法入睡。

但她終于還是成功地按捺住了想要轉過去抱住章允超同他和好的沖動。

她反複告訴自己:目前的情形對她來說總歸是好的,只要他們倆能夠一直這麽不對等下去,是個人都遲早有一天要厭倦的,何況是他這種性子的人,熬到那時候,他就可以放過她了吧?

可是就在心月覺得終于隐隐看到希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例假已經推遲一個星期沒來了。

于是這天下午趁着章允超有事要晚下班無法跟着她,她回家的路上繞到藥店去買了驗孕棒。

其實早幾天就該買了,奈何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她也始終鼓不起勇氣來接受這個考驗。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沖進衛生間,仔細閱讀了說明書,裝好試紙後忐忑而小心地依指示而行。

尿液一灑上去就迅速地向視窗的方向沁潤,那條多出來的标志着大事不好的紅杠杠幾乎是立即顯示出來的,根本無須等到說明書上所說的五分鐘之後!

鮮豔得刺目的顏色,在說明書上所對應的注解為:已經懷孕!

心月還來不及體味突然兜頭籠來的世界末日般的絕望,就聽見外面傳來章允超進門的聲音,一邊扔下鑰匙一邊朗聲叫道:“心月,我回來了!你在嗎?”

她急急地摁下馬桶按鈕用沖水的聲音來代替回答,正想将驗孕棒埋到垃圾筐的紙堆下面去,卻發現早上出門前剛把滿了的垃圾袋拿出去扔掉,剛才回來時心裏又太亂,根本沒想起來該套上新的垃圾袋。

而茫然四顧,整潔的衛生間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穩妥地将這件小東西暫時藏匿,與此同時,章允超卻已走到門外,用他這段時間特有的溫柔聲音殷勤過度以致多此一舉地問道:“小東西上廁所呢?”

心月咬了咬牙,将驗孕棒緊緊攥在手裏藏在身後,準備拿出去扔到廚房的垃圾筐裏,那是章允超肯定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一開門,她倉惶中幾乎撞上他的胸口,連忙錯身要閃過去。她實在太過急于掩飾,以至于忘了自己這些天以來對他的态度,不但開口同他說了話,而且話一出口就說多了:“你回來了?先洗手吧,我做飯去!”

章允超一把拉住她。

心月臉色煞白地看着他緩緩握住自己死命背在身後的那條胳膊,以一股柔力将它輕輕地卻是堅決地拉到前面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不自然多此地無銀三百兩!

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要看到她纖小的手裏握住的那根棒棒實在太容易,而他要将它奪過去,也實在太容易了。

然後,他舉着它,将視窗對着她:“這是什麽意思?”

在章允超凜凜目光的照射之下,心月的眼神閃躲着,還在作最後的掙紮:“沒、沒什麽,就是我最近有些月經不調,所以……”

她還在天真地拼命将腦子轉到極速試圖編出一個盡可能圓滿的謊言來蒙混過關,卻忘了他早已是成年人,是個比她大五歲的成年男人:“告訴我這是陰性還是陽性?”

原來他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呵,多可笑!又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怎麽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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