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煙花表演

煙花表演

在彩排三遍後,裴安心裏的緊張微微褪去,在元旦這天,做為表演人員早早的前往學校禮堂,顧淨也提前來到禮堂,含笑看着緊張攥着長笛的裴安。

“安安現在還緊張嗎?”

“顧…顧哥,”裴安緊緊盯着地面,吞了口口水,“我還是怕,怎麽辦?”

顧淨捏了捏裴安臉頰,從兜裏掏出一顆水果糖,撕開包裝袋,将糖塞進裴安嘴裏,說:“不緊張,安安現在吹的很不錯,顧哥也在下面看着呢;你要是怕,下次就不上臺了,在家裏吹給外公外婆聽。”

裴安将嘴裏的糖塊用舌頭撥到另一邊,糖塊撞擊到牙齒,發出悶悶的聲音,裴安現在才嘗到水果糖的味道,握着長笛擡眼看向顧淨,眼睛亮晶晶的說:“葡萄味的,顧哥,這個味道我喜歡。”

“喜歡的話,下臺後再給你一顆。”顧淨揉揉裴安的頭,聽到臺上報幕的動靜,拉着裴安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坐下,裴安乖乖随着顧淨的力道坐下,手還是緊握着長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臺上。

舞臺上的強光經過眼鏡過濾,投射在裴安半透明粉色的瞳孔中,顧淨歪頭看着裴安,略帶力氣的将裴安的一只手拉下來,感受到裴安手心濡濕的汗液,抽出濕紙巾溫柔擦拭,又攬過裴安,在聲浪中湊到裴安耳邊,說:“你看安安,舞臺也沒什麽可怕的,和你一樣的同學都很勇敢的上去了,不要怕。”

顧淨就這麽看着裴安閃着光的側臉,微長的頭發軟軟搭在額前,在燈光照射下不知道是皮膚更白還是頭發更白;顧淨目光寸寸劃過裴安,看着自己一點一點教導的男孩,教他勇敢、善良、開朗、樂觀,像是澆灌只屬于自己的小玫瑰,看着他一點一點長大,長成自己希望的模樣。

裴安聽到顧淨壓低的嗓音,耳朵尖泛紅,捏捏和顧淨交握的手,心底一點一點安定,也開始專注看着舞臺表演,也想着自己在臺上的樣子。

裴安的節目做為壓軸,在倒數第二上臺,老師在前一個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過來提醒,剛剛安定的心也撲通撲通跳起來,裴安轉頭看向顧淨,想要獲取勇氣。

顧淨松開裴安的手,将裴安手裏一直緊緊握着的長笛放在一邊,取出濕巾,将裴安雙手細細擦拭,感受着隔着濕巾柔軟的觸感,朝裴安安撫的笑笑,擦拭好後将長笛遞給裴安,貼在耳邊說:“安安加油,顧哥相信你。”

裴安接過長笛,看到顧淨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臺相機,對着自己搖了搖,裴安明白是要 給自己拍照,心裏想着不要讓顧哥失望,在顧哥目光中走向上臺的臺階;舞臺上主持的老師也正好報幕完畢,幕布緩緩落下,裴安站在臺階上,看着像自己走來的老師,深吸口氣,踏上舞臺。

“加油啊裴安。”

和主持老師擦肩而過時,一句帶着鼓勵的嗓音在舞臺音樂停止間隙傳來,裴安回頭,向站在臺下的老師微笑,握着長笛走到舞臺中央。

舞臺幕布緩緩升起,聚光燈打在裴安身上,帶着微微暖意,裴安悄悄活動了下僵硬的手指,在幕布完全升上去後,将長笛送至唇邊,悠揚的笛聲響起,裴安睫毛微顫,不敢看臺下密密麻麻的人頭,幹脆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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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目是顧淨選擇《牧童短笛》,對于裴安來說,練幾遍就可以很熟練的演奏,更何況因為緊張自己發揮不好,裴安這集太天做夢都是練習曲目;顧淨看着臺上演奏的男孩,他穿着小西裝,潔白的襯衫貼着他白的像半透明的脖頸,聚光燈打在他身上,他比燈光更亮,在舞臺上像是發光體。

所有人都在注視着他,包含着純粹的欣賞,過去的晦暗在他身上一點點褪去,露出閃閃發光的內裏;顧淨舉着相機,透過相機鏡頭,看到舞臺上發着光的裴安,手指微微顫抖,輕微的咔嚓聲淹沒在長笛聲中,舞臺上垂眼吹奏的裴安便永遠定格。

演奏很快結束,最後一個節目是往常的群舞,一群穿着表演服化着舞臺妝的小朋友一個一個的排隊準備上臺,裴安演奏完畢後等待幕布完全落下。

“顧哥,我在臺上沒丢臉吧?”裴安一下臺就興奮得不行,手還微微顫抖,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

“沒有,安安很棒,一點都不怯場。”顧淨嘴角含笑,将水果糖塞進裴安嘴裏,緩緩擦拭着裴安額頭上的汗,将裴安手上一直拿着的長笛放進長笛包,又細致的擦拭着裴安的雙手。

“那顧哥有沒有拍我,我在臺上是不是很醜?”

“拍了,一點都不醜,放學了去将照片洗出來,帶給外公外婆看看好不好?”

“好,還要給媽媽看,媽媽一定很開心!”裴安乖乖伸着手讓顧哥給他擦拭,眼睛愈發亮。

顧淨又取出護手霜,仔細的抹到裴安手的每寸皮膚,看着裴安興奮的臉蛋漲紅,含笑問:“身上出汗了嗎?”

“沒有,就頭上出汗了,那個燈打在我腦門上熱乎乎的,才出汗的。”

“沒有就去換上自己的衣服,我和老師說了我們先回去,等會散場了人多,要走很慢。”

“好,顧哥你幫我拿着包啊,我先把演出服還了。”裴安的小西裝還是學校借的演出服,明天就要還給老板。

顧淨提着裴安的長笛包,看着裴安奔向後臺換衣間,不過片刻就換好衣服出來,将演出服交給登記的老師,然後就小跑着過來。

“帽子圍巾呢,外面冷,別感冒了。”

“我拿着呢,裏面不冷,等出去了再戴上。”

顧淨一邊和裴安說話,一邊向禮堂外走去。

“哇!下雪了诶顧哥。”現在天還亮着,細小的雪花飄飄灑灑,校園裏幾乎沒人在外面,身後是禮堂熱鬧的音樂聲,面前飄灑着雪花,裴安一出來就感覺到冷了,臉頰也帶着風吹的薄紅。

顧淨拿過裴安臂彎搭着的圍巾,細致的圍在裴安脖頸上,裴安也在手忙腳亂的戴帽子,将泛着薄紅的耳尖藏進帽子裏,裴安含含糊糊的說:“顧哥你冷不冷啊,我把圍巾給你戴啊?”

顧淨徑自将圍巾戴在裴安脖子上,掖好每個漏風的縫隙,聽見裴安的話,嗤笑的說:“我才不冷,只有你嬌嬌弱弱的怕冷。”

顧淨替裴安戴好圍巾,握住裴安的手,發現指尖冰涼,又說:“你看,我的手暖和得很,你的手像冰塊。”

裴安感受着顧淨手心的暖意,将沒被握住的手塞進口袋,感受顧淨暖和的手,嘿嘿笑着,拉着顧淨向校外走去,“顧哥,我們快去看煙花吧,天黑得快,慢了就趕不上前排了。”

顧淨任由裴安拉着走,将牽着的手一起放進口袋,用自己的體溫捂着。

裴安和顧淨趕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煙花燃放點上正在擺放煙花,裴安激動的小跳了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顧淨,興奮的說:“我們運氣真好,趕上第一批煙花,聽同學說第一次放的煙花最大,肯定很好看。”

顧淨看着興奮的裴安,将他拽到遠一點的地方說:“離遠點,等會煙花落到你身上,棉襖又要破個洞。”

小鎮的煙花賣的很早,這會兒就已經有商家在賣了,裴安不管幹什麽顧淨都會給他兜底,膽子越來越大。

上次裴安就自己買了點小煙花偷偷放着玩,顧淨陪着他在公園門口放煙花,顧淨想着他小時候也放過煙花,沒有多難,裴安應該可以搞定,便遠遠看着。

沒想到裴安第一次放煙花就失誤了,炸開的煙花落在躲閃不及的裴安身上,吓了裴安和顧淨一跳,顧淨趕緊上前查看煙花有沒有落到裴安身上,裴安吓得臉色煞白,由着顧淨檢查。

裴安身上皮膚倒是沒受傷,就是棉襖袖子上被煙花燙了個洞,裴安看着袖子上的洞,又氣又急,帶着哭腔對顧淨說:“怎麽辦啊顧哥,這個洞好明顯,都不好遮,外婆看到又要教訓我了。”

“活該,誰讓你鬧着玩煙花的,又不會放。”顧淨沒好氣地說,又拍拍裴安身上的殘渣,強制将裴安手上捏着的火機摳出來,勒令裴安站遠點,殘忍的将裴安精挑細選的煙花一下全放了,看着裴安又心疼又躍躍欲試的模樣,心裏笑的止不住;最後回家後外婆将裴安訓得眼眶泛紅,第二天顧淨來接他一起上學時眼皮還泛着薄粉。

裴安想到之前的教訓,不鬧着往前走了,周圍陸陸續續圍滿了看煙花的人,學校的同學也趕過來了,裴安和顧淨占據了最好的位置,在煙花騰空的一瞬間,裴安仰頭張大嘴哇了一聲,煙花絢麗的光芒落在裴安眼眸,對顧淨來說,那是最好的風景。

煙花結束的很快,觀賞煙花的人也漸漸散去,周圍彌漫着越來越清晰的硫磺味,裴安漸漸感覺呼吸有點不暢,他手指發軟,艱難擡起手指,扯了扯顧淨衣角,顧淨轉頭看到裴安漲紅的臉色,表情寡淡的臉上臉色大變,連忙扶着裴安脫離這片區域。

“安安怎麽了?你還可以說話嗎?”顧淨臉色惶恐,順着裴安的胸膛拍,額頭上急出熱汗,一疊聲地問裴安。

裴安呼吸越來越困難,鼻腔像堵着塑料袋,用盡力氣呼吸也沒有一絲空氣進入體內,手指用力攥住顧淨衣袖,青筋暴起,竭力讓自己呼吸到空氣,說句話安慰一下吓到臉色青白的顧淨,可以喉嚨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堵住,連氣音都發不出來,脖頸漲紅,胸腔發出抽鳴聲,臉色愈發煞白,唇上也漸漸泛起缺氧的绀紫色;顧淨抖着手趕緊蹲下身将裴安背起,向醫院狂奔。

醫院這會兒人少,急診室的護士看到裴安這幅樣子,跳起來從顧淨手上接過裴安,裴安無力的歪在護士身上,胸腔抽鳴聲越來越響,意識漸漸消失,由着護士将自己送進急診室。

顧淨跟着跑了幾步,走到急診室外被攔着,雙腿這才無力的軟下來,空白一片的腦袋開始思考裴安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手指害怕到顫抖,怕是自己的不拘束才讓裴安發病,也怕會失去裴安,顧淨手指插進發間,死死揪住頭發,強迫自己冷靜;這時,有護士來讓他進去。

穿着白大褂的老醫生拿下聽診器,掀起簾子看向顧淨,裴安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半躺在簾子後的病床上吸氧。

老醫生看了一眼旁邊臉色煞白安靜等待的顧淨,顧淨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垂下的手緊緊攥着,修剪幹淨的指甲也陷入掌心,耳朵嗡鳴聲陣陣,他只看見醫生嘴巴一張一合,聽見自己帶着細微顫抖的聲音一點一點述說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和裴安的過往病歷;顧淨記憶力不錯,之前看過的病歷記得很清楚。

“問題不大,這次呼吸困難時因為段時間暴露在粉塵過量的空間內,不用太過擔心,吸氧半小時就可以了。”老醫生緩緩說着,顧淨一點一點将醫生說的話記在心裏,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鑒于患者有白化病,對于肺部下次體檢可以着重檢查,防患于未然。”

顧淨松了口氣,看向簾子後模糊的人影,醫生擺擺手,開出病例,對顧淨說:“人在後面吸氧呢,去看看吧。”

顧淨這才顫抖着腿走過去,撥開簾子,裴安半躺在床上,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血色,唇色也沒有恢複,恹恹地垂着眼,胸腔起伏還是很大,抽鳴聲已經沒了。

顧淨微微有些哽咽,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将裴安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輕聲喊着:“安安?安安?你感覺怎麽樣?”

裴安微微擡眼看向顧淨,輕車嘴角露出一個笑,近乎無聲地說:“顧哥,我沒事…”

顧淨眼淚落下,滴在裴安冰冷的手背上,哽咽着說:“安安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

裴安有些着急,但是他現在身上沒有力氣,連坐起來給顧淨擦淚都做不到,只能用盡力氣,微微勾了勾顧淨掌心。

顧淨擡起眼,看見裴安竭力沖自己笑,後怕的情緒這才緩過來,擦擦滴落在裴安手背上的眼淚,溫聲說:“安安別怕,醫生說問題不大,吸完氧就可以回去了。”

裴安又勾了勾顧淨手心,意思是知道了,顧淨露出笑意,細致地給裴安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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