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住院
住院
顧淨在男人帶上門出去後,還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怔怔盯着窗外漸暗的天色,直到病房傳來細微的響動,才驟然清醒,站起身走到病房。
裴安緩緩睜開眼,視線內一片灰暗,病房沒有開燈,他只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他轉轉視線,頭頂是不斷滴落的藥水,連着軟管,一點一滴流入自己身體,清醒時劇痛的胃部現在已經好多了,但還是有絲絲縷縷的疼痛竄上神經,太陽穴突突跳動。
裴安緩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在醫院,病房門被人推開,他微微轉動腦袋,想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楚是誰來了,裴安張張嘴,想說話,喉嚨還有血腥氣,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出聲。
“安安,是我,要開燈嗎?”顧淨看着病床上的人影,艱澀的開口。
裴安聽到時顧淨,安下心來,攢了點力氣咳了一聲,沙啞的嗓子應了一聲。
“安安先把眼睛遮住,我開燈了。”顧淨聽到裴安的回應,心裏松了口氣,溫聲囑咐道。
裴安慢慢将被子拉起蓋住眼睛,顧淨等了片刻,才伸手開燈。
床頭有溫着的水,顧淨慢慢走到裴安病床前,摸摸裴安搭在被子上面的手,輕柔的塞進被子裏,慢慢将裴安的被子拉下來,看着裴安虛弱的閉着眼,嘴唇幹裂。
他取出棉簽,沾了點溫水,輕輕潤澤着裴安幹裂的唇;顧淨手微微顫抖,嘴唇開合幾次才開口說:“安安,現在感覺怎麽樣?”
裴安閉着眼,感覺力氣稍稍恢複,感受濕潤的棉簽輕輕點在自己唇上,他舔舔唇,聲音微弱地說:“顧哥,我不疼了,你別擔心。”
顧淨聽着心底刺痛,喉嚨哽咽難言,攥着棉簽的手顫抖不止;裴安那麽乖那麽聽話,受這麽重的傷還在安慰自己,馮豐怎麽敢?怎麽敢?!
裴安沒有聽到顧淨的回應,眼睫顫抖想睜開眼,顧淨連忙捂住裴安眼睛,聲音顫抖地說:“安安乖,醫生說你暫時禁食禁水,安安先忍忍,過幾天顧哥給你煲湯喝…”
裴安聽出顧淨聲音中的顫抖,他盡力勾起嘴角笑了笑,沒紮針的手撫上顧淨手背,小小聲地說:“顧哥我沒事了,現在不怎麽疼了,你的腳怎麽樣,痛嗎?”
顧淨垂着頭,眼淚一滴滴滴落,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不疼,我好着呢,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會兒?”
“我才剛醒呢顧哥,現在睡不着。”裴安嗓音綿軟,覆在顧淨手上的手指緩緩摩挲着顧淨的指腹,眨眨眼睛,想盡力讓顧淨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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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淨感受着手上輕柔的力道,心下微松,将自己整理好:“那就好那就好。”
“顧哥,我想坐起來,躺得有點累。”
“安安聽話,醫生說剛做完手術,不能坐,先忍忍好不好?”
“好吧…”裴安聲音透着失落。
“我把平板給你拿來了,你躺着玩會平板,我去打水給你擦擦。”顧淨頓了頓,又說:“安安慢慢睜眼,燈光刺眼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閉眼就行。”
裴安乖乖應好,顧淨将裴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塞進被子,緩緩拿下蓋在裴安眼睛上的手;裴安緩緩睜眼,适應光線,顧淨緊緊盯着裴安,看着裴安沒有不舒服的神色,才起身準備給裴安擦身;裴安這會兒剛醒,精神頭很足,眼神跟着顧淨轉。
VIP病房設備都很齊全,這會兒就已經開了暖氣,顧淨脫下累贅的外套,端起新買的盆和毛巾走進浴室,細心的試了水溫,才端着熱水走出浴室。
裴安以為顧淨頂多給自己擦擦臉,沒想到顧淨将盆放下後,就準備掀起自己的被子。
裴安臉蛋漲紅,沒紮針的手在被子底下死死攥住,才沒讓顧淨一下掀開;顧淨放下被子,看着裴安漲紅的臉,有點想笑,硬生生忍住了,小孩臉皮薄。
“安安聽話,我給你擦擦身。”
“擦擦臉就行了,身上就不用了吧?”裴安死死拽住被子,梗着脖子說。
“裴安!”顧淨繃着臉,蹙眉看着裴安:“擦擦身上,睡着舒服些。”裴安看着有些發怵,手也松了一點,顧淨嘗試着掀掀被子,發現裴安在被子底下還拽着呢。
“不聽是吧?”顧淨語氣加重,裴安咬咬唇,乖乖松開手,讓顧淨一把掀開被子。
病房的暖氣很足,被子掀開也不是很冷,顧淨将裴安身上的病號服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露出肚腹時,大片的青紫駭然呈現在皮膚上,和周圍蒼白的皮膚對比,更顯得駭人。
顧淨手微微顫抖,眼裏閃過一抹痛色,心裏怒氣翻湧。
“顧哥,我有沒有開刀,是不是很醜啊?”裴安仰躺着,眼睛盯着潔白的天花板,小聲問。
“送醫及時,沒有開刀,不醜,好看的。”顧淨繼續解着扣子,強忍着情緒,溫聲回複。
“那就好,不然一道疤在肚子上就不好看了。”
“臭美。”顧淨強打起精神,和裴安調笑着。
顧淨将毛巾稍稍擰幹,擦過裴安蒼白的皮膚,皮膚被熱氣一烘,泛出好看的淺粉,裴安黑色素少,連胸前都是粉色,小巧可愛,綴在白淨的胸膛上,像顆飽滿的石榴籽。
顧淨仔仔細細的擦拭着,裴安不自在的動了下,臉上也爬滿紅霞;上身擦完後,顧淨額頭沁出薄汗,薄唇緊抿,将上衣妥善穿好,又繼續脫掉裴安褲子,擦拭下身。
顧淨坐在椅子上,将裴安的腳放在腿上,細致的擦拭,擦拭到腳趾縫時,裴安終于繃不住了,拽着顧淨袖子哈哈笑着說好癢,顧淨無奈的停下動作,給裴安穿好褲子塞進被子裏後,将水端到浴室倒掉。
裴安被顧淨一通伺候,渾身都舒爽了,窩在暖呼呼的被子裏,連身上的痛都忽略了;顧淨将東西歸置好,洗完手走出浴室,看着美滋滋舉着平板玩的裴安,淡定地說:“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什麽?”裴安聞言,連平板都差點沒拿住,顧淨吓一跳,下意識沖過去奪過平板,捏着裴安下颌仔細觀察有沒有砸到。
裴安愣着任顧淨左右打量,半晌才回神,問道:“這不是醫院嗎,可以一起睡嗎?”
顧淨看裴安沒有砸到才松了口氣,沒好氣的将平板遞給裴安,說道:“這個床可以睡兩個人,我不看着你,萬一半夜你水挂完了怎麽辦?”
裴安小臉紅紅,嗫嚅着說:“這…多麻煩你呀,我自己會看着的,而且我睡相不好,踹着你多不好。”腦海裏還有這段時間做的奇奇怪怪夢,無一例外都是顧哥的臉,早上起來的時候都要在床上磨蹭一會兒才下去。
顧淨睨了一眼裴安,冷聲說:“才和我分開睡了一年,睡相能差到哪去?”
裴安臉蛋漲紅,嘴唇開開合合,不知道從哪找理由反駁,只能同意;顧淨找好衣服,轉身看見裴安雙眼無神的劃拉着平板,走過去捏了一把裴安的臉,才轉身向浴室走去。
裴安眼睛盯着平板上的譜子,聽着浴室水聲,心思早就不在譜子上了,等到顧淨滿身水汽的走出浴室,才欲蓋彌彰的将臉埋在被子裏。
顧淨繞到另一邊掀開被子,将鎖屏的平板拿過放在床頭櫃上,取下裴安挂在鼻梁上的眼睛,房間只留了一盞夜燈,燈光柔和,裴安閉了閉眼,盯着顧淨在暖光下也顯得冷硬的側臉發呆。
顧淨轉頭看向乖乖蓋着被子的裴安,眼裏的堅冰溶解,眼神也吐露出暖意,柔聲問:“睡不着?”
裴安眨了眨眼,嗯了一聲;顧淨摸摸他的頭,取過平板,緩緩念着平板上的德文小詩,裴安閉眼聽着顧淨低醇的聲線,緩緩睡去。
裴安沒有像他想象的失态,護士在半夜來換了瓶藥水,他恍惚間聽見顧淨壓低嗓音詢問護士,感受到手背陣陣刺痛,他将頭埋在顧淨懷裏,鼻息間都是顧淨身上的烏木香,他感覺很安心,意識又慢慢沉寂。
裴安在睡夢中感覺挂着水的手好像着火了一樣,輸入的液體像岩漿一樣灌入身體,他突然驚醒,額頭冷汗淋漓,擁着他淺眠的顧淨也瞬間清醒,裴安臉色慘白,冷汗一刻不停,顧淨趕緊按響呼叫鈴,着急的詢問裴安:“安安怎麽了,你感覺怎麽樣?”
顧淨捧着裴安臉頰,用額頭去試裴安的體溫,嗓音顫抖;裴安這時才緩過來,帶着哭腔,握着顧淨的手說:“顧哥我好痛。”邊說邊摸索着輸液管,想将藥水扯掉。
“哪裏痛,和顧哥說。”顧淨撫着裴安布滿冷汗的臉頰,壓制着裴安不安分的手,避免針管脫落。
“手痛,顧哥我手痛,藥水打得痛…”裴安眼淚湧出,順着鬓角滴落在枕頭上,又被枕頭吸收。
“不痛啊安安,醫生來了,醫生來了就好了安安。”說話間,醫生湧入病房,顧淨順勢下床,給醫生足夠的空間。
顧淨靠在牆上,指甲嵌入掌心,眼睛緊緊盯着。
醫生檢查情況後,對旁邊呆立着的顧淨說:“病人情況平穩,感覺疼痛是因為藥水的關系,這個藥水含鉀,輸液時會出現疼痛反應。”
顧淨松了口氣,問道:“這瓶藥水輸完後還有會痛的藥水嗎?”
“沒有了,這瓶藥輸完後還有一瓶鎮靜藥。”
顧淨點點頭,醫生退出房間,将門帶上;顧淨奔上床,将裴安嘗試将輸液管扯掉的手握住,臉頰貼着裴安布滿冷汗的額頭,溫聲安慰:“安安乖,忍忍,這瓶藥快完了,下一瓶就不會痛了。”
“好痛顧哥,我不打這藥…”裴安閉着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劇烈顫動,顧淨将裴安輸液的手輕輕握住,小心翼翼揉着。
“聽話,顧哥陪你,疼就咬我。”顧淨坐在床上,将另一只手探向裴安唇間;裴安緩緩睜開眼,看向顧淨骨節分明的手,之前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顧淨關節還紅腫着,他緩緩轉開眼,将頭埋進顧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