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糖葫蘆

糖葫蘆

馮豐不知道在那個昏暗的地下室呆了多久,在接觸到陽光的時候恍如隔世,他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可是在衣服遮掩着的身體上,全是悶悶的痛,四肢疲軟無力。

等他環顧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他家門口,他醒之前就是這樣躺在他家門口的,他家貼着封條,熟悉的奢華的家門如今已經破敗,像是經過打砸,破爛不堪。

馮豐撐着身體坐起,身上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幹澀的眼眶溢出淚水潤滑了眼球,他心直往下沉,蹒跚地站起身,摸索着家門,嘗試找出熟悉的地方,就在他撕扯封條時,一個男人竄出來阻止:“你幹嘛呢,這家已經被封了!”

馮豐脖子僵硬的轉動,看着攥着他撕封條的手的男人,那人他沒見過,既不是見過幾面的鄰居,也不是在這幾天毆打折磨他的人,幹裂的嗓子無法出聲,馮豐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像吞下燒紅的炭,這才艱難開口:“這是我家,我家出什麽事了,我爸我媽呢?”

那男人打量一眼馮豐,嗤笑一聲:“你不知道嗎,你爸媽貪了好多錢呢,前天警察來家裏把他們帶走的;這寒冬臘月的,欠工資的農民工都活不下去了,找不到你爸媽人,只有把值錢的拿走了。”

馮豐腦袋“嗡”的一聲,思緒凝滞;他爸媽貪污公款他是知道的,甚至他還是支持的,沒有錢,他怎麽買最新款的籃球鞋,怎麽追女生,怎麽有小弟?他以為沒事的,那群農民工文化不高又不懂勞動法,不就是少發一點錢嗎,還不夠他一雙鞋的零頭,怎麽就會把爸媽送進去呢?

“那…那我爸媽現在在哪?”馮豐呼吸急促起來,他還指望到家後享受爸媽的噓寒問暖,像以前一樣讓他爸媽幫他教訓一下顧淨呢;對!是顧淨!顧淨說要他父母代他受過,他怎麽那麽狠?不就是打了那個病歪歪的裴安嗎,為什麽要把他們家趕盡殺絕呢?

“當然是在警察局咯,看你這一身,你爸媽貪的錢你沒少花吧?”男人輕蔑的笑了一聲,眼神上下掃視着馮豐,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玉玦,眼睛一亮,擡手就将玉玦扯下,馮豐痛叫一聲,紅繩在脖子上狠狠斷裂,瞬間浮現一抹紅痕,馮豐抖着手想從男人手上搶過玉玦。

男人胳膊狠狠一甩,扯動馮豐身上的傷口,馮豐瞬間癱軟下去,眼睛狠狠盯着男人,男人對着光查看玉玦成色,玉玦在陽光下呈現通透的綠色,水頭十足,男人欣喜的笑了一聲,嘴裏念叨着:“沒想到啊,我來晚了還能搶到這好東西,”男人垂眼看着癱坐在地的馮豐,踹了一腳,嗤笑道:“你也算是替你爸媽贖罪了,這東西我就拿走了,別感謝我。”

男人轉身揚長而去,馮豐呆坐着,怔怔看着男人的背影,心裏翻湧着無止境的悔恨,為什麽要對裴安動手呢,如果不是他,他家現在還是榮華富貴,爸媽也都還好好的,眼眶裏幹涸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嚎哭聲傳出很遠。

不遠處的卡宴上,顧淨将一切盡收眼底,他撐着下颚,含笑看着馮豐崩潰的醜态,心裏的怒火才算平息,馮豐廢了怎麽夠?他要整個馮家都蕩然無存!

駕駛座的男人看着顧淨愉悅的表情,打了個冷顫;對少爺的恐懼是從見他第一天開始的,那時顧淨開公司,來挑保镖,當天晚上就有車隊堵着他們,在将他們逼停後,拿出鐵棍打砸他們的車,顧淨就是在這個情況下,将對方的人全部打倒在地,尤嫌不夠,撿起地上的鐵棍,硬生生将對方腿骨砸斷,寂靜的夜裏,只有骨骼的聲聲脆響和激勵的慘叫,更可怕的是,顧淨做這一切的時候,都是笑着的,眼眸發亮,似乎是在享受。

男人想到這,仿佛又回到那個晚上,顧淨謹慎的擦淨鐵棍上的指紋,含笑地說:“回去告訴你們老板,如果只有這個水平,下次就不是斷腿這麽簡單了。”

顧淨擦拭完鐵棍,随手扔在躺在地上痛吟的男人身上,轉身上車,他不敢耽誤,快步上前給顧淨拉開車門,這才轉到駕駛座上,踩油門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腿還在發顫,心裏的寒意一層一層往上泛,凍住喉嚨,讓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車廂裏寂靜的可怕。

忽然,車廂裏響起一聲鈴聲,他還在戰戰兢兢的感受是否是自己的手機沒有關閉鈴聲,後座就亮起微光,他大着膽子從後視鏡觀察,顧淨正在擦拭手上的血跡,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提示時,周身的戾氣一瞬間收斂,拿起手機回複消息;過了一會兒,後座才傳來聲音:“掉頭,去禦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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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反駁,只聽話的掉頭,去顧淨說的那個點心鋪子。

“篤篤”,車內響起敲擊聲,男人一個激靈回神,看到顧淨已經搖上車窗,敲着車窗,對自己說:“回醫院。”

停在隐蔽處的卡宴如同來時那樣,悄無聲息的駛出。

顧淨推門的時候,裴安正在換衣服,今天是出院的日子,裴安乖乖的圍上圍巾,戴上帽子,裴安的臉埋在厚實的圍巾裏,下巴颌都看不見,只鼻子露在外面。

裴安聽見推門的聲音,手上還在繞着圍巾,圍巾有點長,纏繞在身上讓裴安有點手忙腳亂,他連忙回頭,看見顧哥靠在門框上含笑看着自己,有點急了,悶悶地說:“顧哥你還看,快來幫我啊,我快被圍巾悶死了!。”

顧淨差點笑出聲,走上前将圍巾取下,細細的給裴安圍好,裴安垂着手,乖乖任顧淨動作。

“今天出院,值得慶祝一下,想吃什麽?”顧淨幫裴安整理着圍巾,讓裴安整張臉都露在外面;住院的時間顧淨一頓不落的給裴安煲各種湯,把裴安補的小臉紅潤,像外面落了雪的梅花,裴安皮膚敏感,冬天要每天早上擦潤膚乳,今天擦的是顧淨挑的白梅味的,經過體溫烘托後,帶着淡淡的冰雪氣息。

“想喝羊肉湯,天氣太冷了,我看了天氣預報,說今天還要下雪呢,暖身。”裴安擡擡下颌,讓顧淨将圍巾掖進脖頸。

“可以,我們坐車去,凍不着你。”顧淨戴好圍巾,捏捏裴安細膩的臉頰,看着裴安健康紅潤的臉色,終于放心。

裴安将雜物放進包裏,給顧淨拎着,手上拿着手機點點點,顧淨拎着包,攬過裴安下樓。

“點好了,是我們常去的那家。”裴安将手機放進口袋,有些發涼的手指摸進顧淨兜裏,手指動了動,摸到一塊硬物,他掏出來一看,驚喜道:“水果糖!”翻過來一看:“還是葡萄味的!”

顧淨好笑,蹭蹭裴安臉頰:“吃吧,帶給你的,路上有點久,怕你暈車。”

“謝謝顧哥。”裴安撕開糖紙,将散發着清新葡萄味的糖塊喂進嘴裏,用舌頭左右撥弄,糖塊撞在牙齒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走出醫院,裴安深深嗅了一大口冷氣,有點被嗆着,咳了一聲,顧淨蹙眉看過來,沉聲問:“裴安你幹什麽呢,剛出院又開始折騰了是吧?”

“沒有顧哥,我好久沒有接觸到新鮮的空氣了,在醫院都是消毒水味。”裴安捂着口悶聲悶氣地說。

“還難受嗎,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不用,我就是嗆到了,沒事的。”裴安晃着顧淨手臂,臉頰被糖塊撐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顧淨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裴安,低頭掏出手機讓司機開上來;顧淨四處打量着,住了那麽久的院,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顧哥你看,”裴安晃晃顧淨手臂,像一個方向指去:“糖葫蘆爺爺!”

顧淨順着裴安指的方向看過去,賣糖葫蘆的老人站在背風處,大杆子上的糖葫蘆紅豔豔的插在上面。

“想吃?”

“想!”裴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顧淨,顧淨嘴角含笑,帶着裴安往老人那走。

“孩子出院了?”老人認出了他們,他在裴安之前很早就出院了,在家沒有事做,繼續出來賣糖葫蘆。

“今天出院的爺爺。”裴安笑着回,挑了一串最大最紅的,杆子上挂着價格,一串五塊,裴安掏出手機掃碼,老人擺擺手,說:“請你吃了,今天出院高興!”

“不用了爺爺,早點賣完您也早點回去啊,外面冷。”裴安多按了兩個零,确認付過去了才擡頭看着老人笑,和老人說再見後,才拿着糖葫蘆和顧淨走遠了;老人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樂呵呵地說:“兄弟兩個感情真好啊。”

顧淨将裴安塞上車,才将手裏的包放在後備箱,車才緩緩駛出停車位。

“哇…”裴安捧着羊湯喝了一口,暖意從口腔熨貼到胃,四肢百骸都暖和起來了,他抱着碗喟嘆一聲,滿足的眯着眼。

對面的顧淨看到裴安喝湯的樣子,暗地裏思襯「小貓喝奶」,裴安放下碗,夾了筷炙烤羊肉,這家店的羊處理的很好,沒有膻氣,裴安很喜歡,隔不了多久就要來一次,顧淨也由着他。

“下周二比賽就要開始了,大概一周時間,準備什麽時候過去?我給你和長笛老師訂票。”顧淨擦擦嘴角,問道。

“這麽快,今天才周四呢。”裴安驚訝,盛湯的手都頓住了。

“正好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周,時間還是很寬裕的。”

“那周一吧,我在家好好練練。”

顧淨應了一聲,拿起筷子繼續吃飯,裴安緊張一瞬,很快沉浸在羊湯的香氣中,專心喝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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