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影、挽回
浮影、挽回
生活又再次恢複了平靜,沒有任何意外,令人喜歡的單調與平乏。那天的插曲并沒有改變什麽,就這點來看,或許牧華真的如他所說,有了轉變。
再次見到惠裏的時候,她流着淚,靜靜的站在距離秦勝幾步外。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卻像是一條鴻溝。無法逾越,無法拉近。
夜晚的星空下,本該屬于浪漫的氣息被壓抑的悲傷沖冷。即使相視無言,他也能從那雙清澈的眼底看見無聲的質問。
秦勝一味的淡笑,就如同他對惠裏最常用的表情。并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沒有解釋的必要。
他相信,某個人早就将一切告訴惠裏。能挑起風波的事,他從來樂此不疲。
“這都是真的?”
惠裏還是沒能忍住,每靠近他一步,心底那說不出的窒息感便多了一分。
可她需要問清楚,她無法讓自己的心裏留有揣測的餘地。
秦勝點頭,随手摸了摸口袋,将紙巾遞給惠裏。
惠裏的話說得并不清楚,可不管她問的是什麽,無非是關于自己與牧華間的種種。
“惠裏,家裏的情況怎麽樣?”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欠她的已經夠多,他不想讓她連家族的事業都賠在他身上。
這毫無疑義。
雖然,他始終相信Ray不會真的眼睜睜看着惠裏出事。
似乎情緒在霎那間崩潰,嘴裏的喃喃自語瞬間成為大聲的責問。
惠裏拉扯着秦勝的衣袖,一下一下,借以宣洩自己的情緒。
“為什麽?為什麽要再去見他?明明可以躲開,明明可以不再見面,為什麽要去見他?秦勝,是你說無法再愛,是你說要過平淡的生活,是你說要忘了過去……因為這樣,我才沒有逼你,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明明就知道啊……”
泣不成聲。在秦勝一再的沉默中,她的心漸漸冰冷。
“秦勝,你好絕情。”
他絕情?
是的。不知從何開始,他也被烙上了絕情的标記,他變得和牧華一樣。
原來從未擺脫他的影響,潛移默化,從根本開始的轉變。
他知道,他無法在此時此刻給予惠裏安慰。這是他們必經的過程,只是延續了三年前沒有上演的結局。
任由惠裏那一聲聲的質問,任由她在他的衣衫上留下皺褶。最後的最後,他只能靜靜望着天空,默默嘆息。
給不起她要的幸福,也找不到他自己的幸福。
他已如一潭死水,而惠裏,還能在徹底的傷痛後,獲得成長,還能找到屬于她的幸福。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那些可笑的犧牲。”
發洩過後,她漸漸找回了理智。
可也因此,心底越發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感到可笑。
“牧華早就在找你,是我連哥哥都瞞過了,不讓他們找到你。明知道家族的事業并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卻依然以此一再挑釁牧華的耐性。勝,我不甘心啊,為什麽無論他是否出現,你的心裏依然只有他。為什麽,我代替不了他。”
該醒了,屬于她的夢,該到頭了。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失态。”
困難的堆砌起笑容,垂落的視線看着他的衣料從自己的手中慢慢滑走。
“可不可以……”惠裏的聲音有些顫抖,試着深吸口氣,咽下喉頭再次湧上的哽咽。“勝,可不可以抱抱我。”
秦勝嘆了口氣,将自己僅有的溫暖給予她。在他懷裏的惠裏不停的顫抖着,随之濕意浸透了他的衣襟。
擡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他看着埋首在他胸前的女人,悄悄将半空的手慢慢握攏,放回身側。
既然決心要彼此經歷這段痛苦,又何必再為自己找尋安慰的借口。
“勝,其實我們都是傻瓜。”
一再的受傷,卻依然想要愛上。明知對方的心意,卻寧願相信會不一樣。
可是到了最後,得到的永遠只有傷。
“謝謝你陪我度過的三年。”
她想,以後真正該學會放下,也真正該放他自由。
秦勝突然有些沖動,垂在身側的手終于忍不住緊緊抱緊了身前的惠裏。
三年來的點滴,他記得清晰。
“沒什麽陪不陪的。”
這三年,他與她,不過是相互扶持,走過他最低落的日子,度過她孤單的日子罷了。
“早點回去。別讓家裏人太過擔心了。”
如果他沒猜錯,剛才見到她時那濃重的黑眼圈,昭示着她昨夜一定沒有合眼。
也是,在自己答應了她回來,卻沒有兌換承諾時。他就該想到,倔強的她,必然不會離開這裏,會在這裏一直等到他回來。
送她上車,卻不放心她獨自開車回家。秦勝主動擔當起司機的角色,強硬地讓惠裏坐上副駕駛座。
一路開回惠裏的家,陌生的道路僅憑着導航的指示。眼神瞥過身側靠着車椅陷入熟睡的她,秦勝的眼神不禁流露出更多的感情。
無聲的輕嘆。面對她,心底的這份虧欠感,或許會延續很久。
車在一座古樸的別墅前緩緩停下,沒有急于叫醒身側的惠裏。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然後脫下身上的外套,輕巧的蓋在惠裏身上。
下車的時候,刺骨的風鑽進了骨子裏。怕冷是他來這裏後一直改不了的毛病,然後此刻,他卻想讓自己嘗嘗這徹骨的寒冷,讓自己更清醒幾分。
從再見到牧華以來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唇邊隐約的帶起笑意,沒有一點高興的意味,唯有濃濃的惆悵與感慨。
熟練的點燃一支煙,眯着眼背靠在車門上。吞雲吐霧間,陌生的男人一路向他走來。
秦勝以為是錯覺,直到那人确切的在自己面前站定,他才收起慵懶的模樣。
認識?
不,确定不認識。
“我是惠裏的表哥。”
男人主動表明身份,避免了一場不知如何開場的尴尬。
秦勝自然的與對方伸出的手相握。其實已經不習慣這麽正式的見面禮,心底流竄過濃濃的笑意。他果然,不适合這種氛圍,這樣的圈子。
上流社會,一個讓如今的他避若蛇蠍的詞。
“秦先生,勞煩了,将惠裏送回這裏。”
秦勝看着他,默默的聽着他的話。他只是淡淡的點頭,回應着對方并表現出自己應有的禮貌。
不過,看着對方那僞善的笑容,眼底的冷意。他的腦子突然就出現“來者不善”四個大字。
“對于秦先生,我有些話想說。”
男人說到這裏,眼神越過秦勝肩頭,看向車內的惠裏。或許是見她依然熟睡,男人的臉色明顯舒緩,只是那本來被掩藏在內的厭惡,此刻卻清晰的表露出來。
“惠裏是個單純的人,她對你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為由紀的囑托。我想你該明白。”
明白,他當然明白。
他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麽……
不過這樣毫無意義的可笑警告,秦勝自認還真的無法讓他往心裏去。
“惠裏就要訂婚了。”
男人死死盯着秦勝,自以為是的露出冷笑。他想嘲笑秦勝的不自量力,卻不知他的所作所為根本表錯了對象。
秦勝不在意,然而乍聽這個消息,還是情不自禁微微蹙眉。
這樣的反應,看在男人眼裏,臉色的跋扈之情更外露。
“你死了心吧,龍川家不會容許你這樣的男人存在。想要多少才能離開惠裏?你開個數,我……”
“能知道對象是誰嗎?”
有些不耐的打斷對方的話,秦勝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男人在他面前的表現,就如同一個跳梁小醜。而自己此刻,并沒有心情去扮演一位觀衆。
男人臉色的表情一僵,顯然沒有想到秦勝突如其來的反問。錯楞之後,是帶着得意與張揚的臉色。
只是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另一聲不悅的叫喚打斷。
“哥,你怎麽在這裏?”
無聲無息,車內的惠裏已經醒來。
秦勝回頭,對上惠裏一臉的平靜。并不是他的錯覺,此時此刻,他清楚的在她的臉色,看見了隐藏的無奈與壓抑,還有那令人心疼的冷漠。
她過的并不快樂。
秦勝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惠裏在龍川家族所擔任的角色,以及他終将走上的路。
只是,沒想到這麽快,這麽的突然。
“是什麽時候決定的事?”
與其問那個男人,不如問本人,能更快一些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惠裏微微垂頭,避開秦勝的目光。
“我以為我們已經結束了,秦勝。我祝你以後幸福,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
前後不過短短數個小時,一切的轉變就是這麽突然。
點了點頭,他并不拒絕惠裏執意出口的謝意。只是,他也不會忘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是誰重要嗎?秦勝,這些以後都與你無關了。”
冷冷的回應,惠裏繞過車身,走到男人身邊。
“哥,走吧。”
她背對着他,一步步的向前走。
她不回頭,只怕眼底湧起的酸澀,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懦弱。
“惠裏,相信哥。這次的決定是正确的,朝陽跨過集團的總裁,這無疑是龍川集團走向世界的重要助力。”
他還是知道了,他還是聽見了。
他會怎麽做?
惠裏停下腳步,卻依然沒有回頭。
眼底的淚被握緊的雙拳狠狠逼回眼眶,緊咬的牙抑制不住身體輕微的顫抖。
“……哥,求你不要說了。”
深深深呼吸,她堅持着,将腳下的路繼續走下去。
終于,當他跨進那陰沉高大的鐵門,當他走近華麗卻死氣沉沉的豪宅。她還是沒能忍住,那回頭的沖動。
只是,雪夜下的清冷路道,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失望到絕望,絕望到不再奢望。
直到她走進門內,遠處路旁樹影下的他,才漸漸閉上雙眼。
頹然的倚靠。秦勝覺得,如果沒有身後的支柱,他一定會更顯狼狽。
逃不開,躲不了。
兜兜轉轉,原來,他的世界依然在被操縱。
明知放不下,明知惠裏對他的意義。
秦勝啊秦勝,你又會怎麽做……
渾渾噩噩回到家中,看着寂寥空蕩的房間,獨自窩在客廳的沙發之中。神思恍惚,眼神的空洞失神讓這本就死寂的空間,更添幾分壓抑。
挂壁上的時鐘發出“滴答”聲,清晰的秒針走響在心裏敲起點滴異動。不知過了多久,沙發上的他終于有了動靜。
像只炸蝦猛地從靠躺變為跌撞踉跄的站起,一路搖晃疾走,抓起桌上的鑰匙,套鞋的動作慌亂無章。
沖出門的那刻,外頭依舊飄着大雪,黑漆漆而森冷的寒意,滲透着他的全身。
秦勝就像是個落魄潦倒的醉漢,分明沒有醉意,卻在大雪紛飛中游走。
沒有目的,沒有目标。他前行全都來自于他腦子混亂的思維,想要冷靜,卻發現這根本不如想象中的簡單。
走出百米,單薄的身影終于在一處寧靜無人的開放式公園中停下。
雙手凍到發紅發紫,眼中盡是白茫的景色。肩頭上的積雪順着落坐的動作而滑落,就這麽靜靜的呆在木凳上,看着雪中的雙手不停的顫抖。
顫抖,而後逐漸擴散,蔓延全身。
是冷。真是只是冷……
喉嚨也因為寒冷而幹澀,無法發出聲響。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絕望的感覺。其實說久也不久,只是離開他後的一切太過美好,以至于讓他忘了,他終究不是掌控這一切的人。
秦勝苦笑,如牧華所說:這個世上,果然只有權力才是一切的主導。
然而自己算什麽?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作繭自縛。他的性格,注定了他這滿身的傷。
他可以欺騙自己,他可以把剛才聽到的一切當作一場玩笑。他分明可以,将他與惠裏的界限,從此劃清。
“哈哈哈……”
幹澀的笑聲逸出口,卻比哭更令人心酸。
秦勝啊秦勝,事到如今,還能怎樣?
是從何時起,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如今的死局。
起起伏伏,他以為能擺脫一切,最終依然不過是場可笑的狩獵游戲。而自己,永遠只能是獵人們的玩物,逃不出那早已注定的結局。
慢慢彎下身,将溫熱的臉埋人冰冷的雙掌。
他不想看見漫天的大雪,不想看見無星的暮色,不想看見這孤寂中茕茕孑立的自己。
不知多久,仿佛漫長的世紀。
他甚至以為,他所産生的一切都是錯覺。
然而,慢慢回暖的身體,被包裹在一雙大手中自己那凍僵的手,還有脖頸之後溫熱的喘息,令他恍惚的眼神回攏一絲清明。
“阿勝,什麽時候你才能不讓我擔心?”
擔心?他說他擔心?
他是誰?是誰……
誰還會來為他擔心?誰還會在意他的感受?
“撒謊。”
所有的話,都是謊言。
他不願再相信,卻止不住濕潤的眼眶,止不住那流下的滾燙淚水。
心髒在劇烈的鼓動,在這寂靜的空間,仿佛那跳動的節奏就在耳畔。
規律的聲響,溫暖的懷抱。
漸漸的,往日消散的記憶慢慢在腦中浮現。
那些傷那些痛,甚至更早之前,自己在他身邊的滿足與快樂。
對他的愛,是自己太過偏激太過深沉。而如今的他,終于明白了這點。
“牧華,或許這一切的錯,都是我自找的。”
如果不愛,或許就不會變成今日的模樣。
如果不愛,他們會是最好的拍檔,會是真心相待的兄弟。
是他,是他自己,給了牧華利用的理由與機會。一次又一次,甘之如殆,任由他将自己的感情,化為刺傷的利器。
秦勝,你能怪得了誰?你只能怪你自己。
被緊緊抱緊,被摟在懷中。吸取那獨屬于他的氣息,慢慢沉澱心情。
漸漸放松的身體緊繃的情緒一經化解,僞裝的面容一旦瓦解,便再難恢複往日的冰冷淡漠。
靠在他的懷裏,不去想他為何而來,為何找到自己。
秦勝只想倚靠,至少此時此刻,汲取那點滴暖意。
“你說的不錯。”
牧華将下颚擱在秦勝的肩上,攏緊身上的大衣,将懷裏的人包得更緊。
他背對着秦勝,臉上是一派平靜之色。只是那微微顫抖的唇,流露出他剛才緊繃到極致的
情緒。
差一點,如果他晚來一步,就看不到秦勝出門的情形,也不知道他獨自來到此處。
這個人,還是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當抱住他的瞬間,那冰冷的身體,将他的心也一并凍得發寒生疼。
斂下眼底升騰起的情緒,每一次的過激,都是因為秦勝。直到秦勝離開,他才發現這可笑而不争的事實。
這是為什麽?他牧華,又怎麽會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阿勝,你說得沒錯。過去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沉沉的聲音,壓抑着心底的感情。他說得低沉,卻帶着毫不猶豫的果決。
“是你先招惹上我,阿勝,你不覺得現在才向撇清一切,已經為時太晚嗎?”
胸前的人沒有動靜,然而牧華卻緊張地收了收雙臂,将他箍得更貼近自己。
“是你先在與我發生關系後,對我說無所謂。也是你先自以為是的将我撇開,卻又一次次任由我們彼此的關系發展,不将我推離。阿勝,在我習慣了你的身體,習慣與你這般相處的時候,你卻對我說出愛我。你讓我怎麽辦?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回憶猶如潮水般襲來,将兩人帶入過去種種思緒。
看不見彼此的面容,相連的唯有糾纏不清的軀體,還有那一同跳動的心。
“阿勝,我急于證明,可你并不給我這個機會。不過沒關系,這一次,換我來等待。等你回頭。”
牧華呼出一口氣,接着突然将秦勝拉着起身。倆人沉默的一路相行,坐上他的車,一路行駛,最後走上搖晃的山路。
秦勝表情不變,始終淡漠。他看着車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除了飄下的白雪再無其他可視之物。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慢慢在路邊停靠。
臉上一熱,是牧華的手撫上他的臉頰。帶着強硬的力道,将他轉向他。
“阿勝。”
牧華叫了他一聲,便不再說下去。只是盯着秦勝的那雙眼底,藏着難以忽略的強烈感情。
“走吧,下車。”
取過車內備有的外套,牧華下車走到秦勝身邊,默默替他披上。之後自然的拉起秦勝的走,往熟悉的小路走去。
曲折而行,秦勝跟着他一路沉默。夜晚的雪讓狹隘的小路變得艱難,然而緊握着自己的手讓他恍惚間不由走神。
視線落在彼此相握的手上,唇邊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抿得更緊。
突然,他停下腳步我,固執得不願再向前。而他身前的男人,驚訝的轉身,對上他冰冷的眼神。
“我不想去。”
他的雙唇還在發顫,聲音也因此而不穩。
強行掙了掙,卻脫離不了牧華的牽制。秦勝的聲音不免更冷了幾分:“牧華,你放手。我說我不想去。”
他不知道牧華想帶他去哪裏,可心底潛意識的在慌亂,總覺得如果今天順從了他,以後的自己又會回到過往的漩渦中,甚至比過往更難自拔。
牧華已經收起了臉上的驚訝,淡淡的看着秦勝,看出了他的不安。
嘆了一口氣,他回走兩步,将秦勝攬入懷裏。
“你在怕什麽?秦勝,我就讓你那麽覺得可怕嗎?”
在他懷裏的人良久沉默,最後發出一陣低笑。
“怎麽?”
“牧華,你從來都不顧我的意願,從來都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相信你。過去,我曾經努力說服自己,一次次的相信。可是你看看我,我得到了什麽下場?”
秦勝并沒有推開牧華,卻也繼續說着,揭開自己過去的傷疤。
“牧華,我已經不想求你放過我了,我知道你做不到。可是我能慶幸,至少我看清了眼前的事實。雖你想怎麽樣吧,以後的我只會說出我想說的話,至于怎樣去滿足你,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秦勝只是沒有說出另外一句:假如厭惡了自己,就快些放任他離開,再也不要出現了。
痛苦在牧華臉上顯現,他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沉默的松開困在懷中的人,在秦勝些微波動的眼神下,他們依着一路走來的原路,往停車的方向折回。
“你不用激我秦勝,我如今所作的事,只是出于我不想再讓你難過。能聽你的,我不會再漠視,但該堅持的,我也不會放棄堅持。”
他們一前一後,就這樣原路返回。繞出小路走上大路時,牧華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捧住秦勝的臉,就這麽傾過身吻上那冰冷幹裂的唇。
秦勝沒有抵抗,也沒有順從。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毫無反應。
牧華也不惱,只是頃注自己的感情吻着他,最後舔濕他幹裂的唇,緩緩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将頭靠在秦勝肩上,無奈感嘆地說:“阿勝,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跟我來這裏。我會讓她見見你,見見要陪着我走一輩子的人。”
幾不可見的顫抖,秦勝望着遠方的眼神慢慢收回,不可自制的緩緩閉起。
那過去的渴望,如今擺在自己面前,卻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絕。
牧華那長眠在此的母親,可惜牧華身邊的人,不該是這樣的自己。
“不要忘了,徐小姐還在等你回去。她才是你的妻子。”
他說出這個赤-裸-裸的事實,以可笑的表情等待着對方難堪的醜态。
可是,他等到的卻并非男人的無措與惱怒,卻是意想不到的冷靜與自然。
“放心,她不會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過去不是,現在更不會是。”
這話不知意欲為何,卻更像是一種解釋——有所保留的解釋。
“走吧。我們回家。”
秦勝不語。
回家,卻不知他的家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