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禮堂裏人聲鼎沸。未來三年的同學聚集一堂。

他們和以前陽光中學的同學不一樣,從小受到得是精英教育。每個孩子們的臉上都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

“什麽?同學,你竟然在用線性代數做金融分析……我眼睛沒花吧,你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

“哇塞,你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過?”

“我的靠,你會4國語言!”

“蝦米蝦米,你剛從非洲回來,還發行了本紀實影集!”

“……”

同學,廢話不要多,簽個名,先!

在這裏,笑笑不覺得的自己26歲的才學有任何優勢,因為這兒的人個個勝似穿越兒。

她依舊在人群裏閑蕩,雖然她竭力不讓自己東張西望地去找他,但結果還是完全沒能控制住……

直到她看見……

她看到正在和夏芷萱攀談的少年,她微微一愣。

他們終于碰面了……

原來,林森也可以如此溫柔地對別的女生笑。

她驟然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好重,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淚水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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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脈脈,透過禮堂的天窗灑在年輕騷動的少男少女身上,讓一切染成了乳黃色,而他們兩的倩影如同羊皮紙上的古老符號,變成了永恒。

他對她笑了,他一向對女生敬而遠之的,他卻對她笑了,笑得像臘月的陽光,難得的溫暖。

而那溫暖的笑顏在她的心裏劃下一道道的傷口。

也罷,也罷,她的故事落幕了,別人的故事正在上演。

笑笑低低垂着頭,拈着長裙悄悄離開。忽聞曹小胖的一聲吆喝:“笑笑,林森,你們都在呀。”

她頓感慌張,胡亂向前抓動幾撮披散的頭發遮掩住自己此時難看的表情。小胖摟上她的肩膀被動地走到他們身邊。

林森站在那,像一尊用大理石鑄成的雕像,毫無表情。倒是旁邊的美女明眸善睐的對她笑,主動打起招呼:“你好,我叫夏芷萱。”笑笑注意到她有兩個大大的酒窩,即使在說話時也印在她的臉上。

“你們好,”小胖撓撓後腦勺,“芷萱,林森好久不見。”

林森如水晶般透明不語,夏大美女道是沖他燦爛一笑。

“這位是?”她指着笑笑問道:“是曹淵的朋友?”表情極其暧昧。

曹淵這才意識到他的手還搭在笑笑的肩膀上,臉“噌”得通紅,立即推開她,緊張地晃手,“不是,不是。”

“那是林森的朋友?”這次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森,問得多了幾分試探。

笑笑想說“是的”,可當她擡頭望進他那沉寂如深海的星眸時,她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了。

她欲言又止。

林森的嘴唇緊緊抿成沉默的線條。

空氣緊繃得令人窒息……

“不是嗎?我說錯了嗎?”良久,良久,夏美女又問了遍。

林森的眼神隐隐有了些倨傲。

“朋友,”唇瓣微微輕啓,“只是普通朋友。”

冰冷淡漠的俊容,令她恍惚失神。

她低下頭,她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如何去說。原本她只要簡單的附和便是,可在夏芷萱的面前,她卻固執、倔強地不願說出“只是朋友”這四個字。

心底黯痛。

真的想只做朋友嘛?自己對他真的沒有感感覺嗎?可是在如此光芒奪目的夏芷萱面前,她有勝算嗎?現在的她心是屬于自己的,她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按照生命清單上一步一步執行。如果心都丢了,她該怎麽辦?

“我們……”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絨毛似的,好像沒有出聲。

握緊手指,望着一邊,忽略掉心底巨大的疼痛,她低聲說:“我們只是朋友。”

最後一點光明在林森的眼底熄滅了,緊滞聲音從林森的喉嚨裏擠出,冰冷如鐵,“我和芷萱還有事,先告辭了。”

胸口陣陣冰冷。

在他們面前,她就像個跳梁小醜,揪着“朋友”不放。原來,在往日中走不出來的只是自己。

她突然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你和林森怎麽了?”望着漸行漸遠的兩個背影,小胖問她:“你們以前挺好的關系,從去年開始就怪怪的,本以為是升學壓力的原因。可現在越來越不對勁了。”

她的眼睛像海水一樣飄忽,揚手拍了下他的腦袋說道:“你越說越離譜,哪有不對勁,從來就沒有‘挺好’的過。”

“我說,老實交代,”她還不忘補問句:“你怎麽和夏芷萱是怎麽認識的?”

“呵呵,”他壞笑着,“我和她就像兩塊磁鐵,互相吸引,自然而然就認識了。”

“你少油嘴滑舌的……”她正想發作,卻聽到有人喚她。

“笑笑,”孔靈如舞蹈般輕盈地走到笑笑面前,伸手扇了扇臉龐,說道:“室內真燥熱。”

今天的她将瀑布般的長發紮成馬尾,露出了白皙修長的頸脖,更顯得她的五官精致妖媚,即使在人群中也如此顯眼。

“是的,遠不如室外舒服。”笑笑表示同意。

“要是有杯冰水就好了。”

她的話像哈利波特念的咒語,話音剛落,真的有杯水出現在他們眼前。擡頭看去,一個戴眼鏡的男孩腼腆地端着紙杯,恭謹地遞到孔靈的手邊。

她淡漠地伸出手:“謝謝。”聲音比水杯裏的水還要冰上三分。

這就是她認識的孔靈,一只高傲,清冷的孔雀。在不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男孩怯怯地退去。

“嗨,我剛剛差點迷路,”成萍笑嘻嘻地走來,“還好碰見了個超漂亮的美少女,她可熱心了,還幫我指路。”

“你指的是……”笑笑下意識地問。

“她好像叫夏芷萱。真是人長得不錯,心地也好,”又白了眼孔靈,寓意深長地接着說:“不像某人……”

“說到這,”孔雀不屑地扭頭對笑笑說道:“比起這聒噪的丫頭,我更讨厭那個叫夏芷萱的。”

成萍冷笑着說:“你那叫嫉妒,所有美女你都看不上。”

“對呀,對呀”小胖陶醉地補充道:“我覺得她像股清泉,那麽得甜美,那麽得可人,滋潤着烈日下的我們……”

“夠了,你惡心到我了!”孔靈出聲打斷。然後她睨了眼成萍,美目盈盈,“為什麽你總是要針對我?”

“拜托你們倆位了,”笑笑一手拉住一個人,“你們沒有互相看上對方的男友,也沒有欠對方的錢,更沒有世仇。我真搞不懂,為什麽你們不能試着做好朋友。”

她特真誠的各看了雙方一眼,“看在我的面子上,試試行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互哼了下。

半腔,只聽到成萍小聲咕囔着岔開話題:“小胖的話夠膩味人的!”

“瞧,”笑笑松開他們,然後攤開雙手,“找共同點不是很容易嗎?”

男人等于喜新厭舊等于好色之徒等于見色忘友!

堅定完畢。

軍訓如火如荼地開始了,富貴的開學比他們晚很多,而且不管如何,至少他們不需要在太陽下暴曬,做很愚蠢的動作。然後将所有人都弄得像是非洲剛回來的。

笑笑、成萍和孔靈分在了三班。而林森、曹淵和夏芷萱被分到了一班。

第一天,笑笑頭一昂,腳一颠,眼睛一閉,昏倒了。

第二天,笑笑不停地流淚,氣虛混亂,啊一聲,又暈倒了。

第三天,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滿淚水?”(出自艾青的《我愛這土地》,原句: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滿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在醫務室床上的笑笑邊吃着冰鎮葡萄,邊自憐自艾地問。

“因為你總是打哈欠!”

成萍遞過一顆葡萄,瞪着無比享受的笑笑,怒罵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讨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她是在裝病,嬌滴滴的,華麗麗地昏倒。為了不讓自己受豔陽的煎熬。

前世的她高考考砸了,進了個軍事化和尚大學,被教官當男生操練了好幾年,實在不想重蹈覆轍,陪這群小P孩玩。

而且,她沒敢告訴小瓶子,以一個旁觀者來看,統一的整齊的軍裝,豪邁的腳步,伴随着嘹亮的口號,一排排,一列列,是那樣的賞心悅目,比在電視裏看國慶閱兵還有味道。

最後一天,笑笑躺在仰卧起坐的綠色墊子上,努力裝作病怏怏地看着衆人。

陽光放肆地侵虐着他們,同學們身上的迷彩服濕透,很快被揮發掉,然後幹了又汗濕了,背後被染成了雪白色。

“預備,開始!”教官鳴哨。三班和一班成了對壘敵手。他們正在比賽射擊。

她不知覺将焦點又集中在那放光體上,那驕陽下伫立的身影,那汗水中神采奕奕的雙眼,總讓她離不開目光。

然後,她發現了很多小秘密,很多女孩也正用情窦初開的眼神偷偷看着她,無論是稍息、立正,向右看……都如她一般,貪婪又隐晦地看着他。

“十環!”

一片嘩然,他的眼睛除了電人,還有其他的用處嘛。

“十環!”

小胖也打出個十環,他是天生的狙擊手。笑笑雙手握拳,遠遠的,為他加油!

到了最後一個環節,400米障礙跑。

這是一對一的比賽,兩個班級處于蛟膠合狀态。

教官發話了:“現在,各班選對方班級的一個人出來參與比賽,以這次結果評判輸贏,一錘定音!”

三班的人聚首:“選誰呢?”

“選那個最瘦,最矮的。他剛站軍姿的時候搖搖晃晃都快跌倒了。”

一番秘論後,衆人同意。

一班的人好像也得出結果,一個胖丫頭站了出來,看着正在美滋滋看戲的笑笑,不偏不倚,指在她的眉間,鄙視着甩出一句話:“就你了,病秧子!”

不帶這樣的!

三班的一片哀嚎,這次輸定了,畢竟人家是個男生,總比這林妹妹要強過百倍吧。

笑笑慢慢站起來,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她的頭發已紮成了《古墓麗影》裏勞拉似的麻花,緊身的運動束衣,輕松簡便。不屑于顧地冷哼了下,眼睛裏閃着必勝的自信。

“各就各位”教官吹起哨子,紅色的發令旗揮下,笑笑像頭獵豹般奔了出去。

過步樁,跨壕溝,跳矮牆,越跳臺,走獨木橋,攀高牆,穿低樁網,繞橋樁,蹬高板,鑽洞口。

她跑步動作輕松,自然,身體重心平穩前移,身手矯健。跟正在風行的港片裏的飛虎隊有的一拼。一圈下來,不但将小瘦猴撇下一半路程,竟還破了校記錄。

她昂起頭,斜睨着剛才選她的胖丫頭,“姐徒步巴丹沙漠時,你才上幼兒園呢!”語氣頗為挑釁。

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Hellokitty啊!

三班的同學圍着她歡聲雀躍,好不熱鬧。

“你這體魄,以後定是當宇航員的料!”成萍也難得奉承。

她笑着,接過同學給的礦泉水。透過叢叢人牆,不經意間,她看到林森站坐在紅楓樹蔭下,咫尺之遙的他正和芷萱旁若無人地聊天。然後小胖也跑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麽,惹得那兩個人哈哈大笑。

豔紅的楓葉将透過的陽光染成粉紅色,斜斜映在他們的身上。一陣微風,楓葉輕盈飄落,晶瑩如血,細細碎碎。

沒人在乎輸贏,在乎她!

此時的她一點也沒勝利的喜悅。

她喝了口水,好苦,怎麽這麽苦澀。

少女輕輕側轉回頭來,朝她微笑揮手,“笑笑。”那美麗的眼睛裏盡是純純的善意。

“嗨,各位好呀。”她和顏悅色,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林森的臉往她這邊扭了一丁點兒,沒有和她的目光相遇,點了一下頭,然後又望到了一邊去了。

小胖有些迫不及待,他對笑笑說道:“芷萱有事找你幫忙……”

她,要找她幫忙?

真是可笑,她有這麽大的能耐,能幫上她的什麽忙。

夏芷萱輕輕拉了下欲語還休的小胖,示意要自己講。

“笑笑,我的初中是洛杉矶讀的,最鬧心的本就是數學。可下江市的初中的數學學得比LA的深好多,我好怕正式上課會趕不上老師的進度。小胖剛和我說,你的數學很好,筆記也做的工整……”

參天的古楓茂密挺拔,微風掠過樹葉,她的眼睛晶瑩水亮,一點感動的螢光點亮她美麗的面容。她雙手合一,微微嘟起嘴,懇求道:“……你能不能将你初中的數學書和筆記借給我溫習下,一下下就好,我會還的。”她的話也美麗溫柔得如同這粉色的陽光。

其實她沒做過什麽筆記,她連數學書翻都沒翻過。可面對如此友好、親切的女孩,她怎麽能說不呢?

“好呀。”她答應着:“我明天就拿給你。”

林森轉過來的雙眸明顯地暗了好多,他就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遠得好像他只不過是她想象出來的一個人而已。她想和他待一會,哪怕這有個她。

“一班的,集合了”教官吹響了集合的哨聲。

“笑笑,我們先走了。”芷萱擺擺手,道別。

三人踱步散去,只留下笑笑一人在樹下。

微涼的落日,飄零的紅楓葉,轉啊,轉呀,一葉疊着一葉,從她眼角,從手心滑過,淡淡的,都是凄冷。

楓葉,楓葉,是不是你寄托的相思太沉重,使得你落凡塵緣。

你守望多少歲月年輪,知道多少風花雪夜,看過多少多情的笑靥?

開學了,在校園內不再看到林森踽踽而行的身影。卻而代之的是一直在一起的三人組合。無論何時何地總是三人行的他們成了一中新的風景線。

不斷地有關于他們的種種流言充斥着大家的耳朵。

“外校有人向夏芷萱表白,被她拒絕了,她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那人是誰?”

“不知道,她沒說,不過她跟林森和曹淵的關系非同一般。這兩個人的嫌疑最大!”

“對呀,上次夏芷萱逃代課老師的課,本可以混過去的。可點名時,林森和曹淵同時替她說‘到’,當場被抓包。”

“……”

“號外,號外”一個清瘦的女孩站在教室門口,嚷嚷着,将剛才絮絮叨叨的女生們吸引住了。

“林森寫詩給夏芷萱,公開表白。”

“林森公開承認這詩是他寫的。”

翠綠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空中飄着淡淡的雲絲。

背着書包的笑笑從高一三班走出,走廊裏的喧鬧的叫聲讓她忍不住轉頭望去。

可下一刻,她便後悔。

後悔自己的八卦,好奇心。

烈日突然炎熱,陽光将她烤的恍惚,她閉上眼睛,她感覺全世界在轉,在倒塌,在崩潰。可她還是能聽到:

“林森表白了,他為夏芷萱寫了首詩……”

像前世一般,該發生的真的發生了。

笑笑怔了怔,睜開眼睛,是什麽樣的詩呢?她想。

仿佛求證什麽,仿佛還有一線希望,仿佛這樣做她才會決然的死心。

她站在那,雖然氣若游絲,面色蒼白透明,幾乎快要昏厥而去,卻依舊聽到有人用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在吟唱:

“花開入夏來,笑生溪水漣漪。”

芷萱如花般的女孩,夏又是她的姓氏。“夏來”,不就是指她來到了他世界的意思嗎?“漣漪”,更是赤裸裸的表白。

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笑笑的睫毛微顫,眼睛黯淡。心裏有種撕裂的痛楚,疼得心肌幾乎退化。她揪緊衣角,告訴自己要堅強,這不是早預料到的嗎?

心底唯一的一點點火苗已被殘忍的現實澆滅,原木燒透了,她是冷卻的灰燼。

“好優美的詩呀。”

“真感人……”

人們還是竄動着,騷動着,競相鑒賞這詩。她默默地轉身,人潮中漸漸變成了個小黑點。

空蕩的圖書館裏,藍色窗簾随風飛舞。

與外面的喧鬧不同,這裏異常的寧靜。

“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麽那書簽會在我包裏。我正想拿出來細看,卻被胖丫搶了過去,瞧見簽上的落款是你,也沒問清楚我,便開始自作主張地亂咋呼。”一位美少女睜着慌張無措的眼睛,“現在越傳越離譜了。需要我解釋一下嗎?”

她道歉詢問的少年正若無其事對翻着書籍,毫無反應。

“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明惶惶的美目,已微含淚光“大家都誤會怎麽辦?”

青藍色的光洩在少年的身上,清冷清冷的,他爾雅地拈起頁腳。

“如果你正真想送的那個女孩誤會了怎麽辦?”少女又問。

她?

少年身體一震,停了下來,瞳孔緊縮,少女突然打了個冷戰。

“已經沒關系了。”

聲音如沙漠般蒼涼。

“她不會在乎的。”

少年身邊的書角,隐隐露出一枚精致的書簽。它原本是片孽海花瓣,細心的主人将它制成花箋。在那天的數學課上悄悄夾進那個女生的書裏。

雅箋上的文字用世上清脆溫柔的筆畫書寫出這無色透明的深情。

“花開入夏來,笑生溪水漣漪。”

可惜那個女孩,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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