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他們一行人先參觀的是現代汽車,展廳內停着伊蘭特、索納塔等車子。主辦方同意他們試駕,笑笑大為開心,要知道在中國只有滿18歲才被允許學開車的,像她這樣老駕駛員這次總算過了回手瘾,帶着富貴、怪人和老教授圍着現代工廠繞了一圈又一圈。兜得車內三人就要吐了,方才罷休。
午夜,待到夜深人靜。
她常常會突然從夢中驚醒,然後擁被而坐,不能再入眠。她都忍不住想起林森,無法揣測他會混亂成什麽樣子。他在那會怎麽樣的焦急、郁悶、手足無措。可這又怎麽辦呢?
靜夜裏容易讓人清醒,也容易使人迷糊,在這些數星星的時候,她會呆呆的凝視着朦胧的窗格,恍恍惚惚的自問一句:
“瞧,花笑笑,你都做了什麽?”
于是,她有會陷入深思之中,不問法師的那句“命中無時莫強求”真的是指她和林森之間的感情嗎?
是的,當然就是!
只要一想到奶奶伛偻的身子,凄凄哀哀的面容,她就又加了幾分肯定。
一清早,由于徹夜尋思,笑笑幾乎是剛剛才進入夢鄉,就被富貴他們叫醒了。老教授帶着他們參觀漢城先進科學的代表,韓國最好的醫學院。這家醫院曾被《柳葉刀》雜志排名亞洲第三好的醫院。嗯,到了漢城才看出韓國有點發達國家的影子。總算沒白來一趟。
笑笑漫不經心地跟着衆人聽着副院長的講解,不斷想着待會去街上逛逛,給孔雀買着化妝品,給成萍帶點最優的數字産品,說不定還會碰見幾個明星呢。
“細胞刀是指一根普通的用來記錄細胞電生理信號的金屬微電極,其尖端直徑為1-2微米,從理論上可以記錄到細胞水平的電信號,只是這信號不太穩定,我們在力圖尋找能夠有效控制這種信號的芯片……”
“什麽刀?”
她敏感地聽到了什麽,轉頭問富貴。
“細胞刀,”富貴答:“是這家大學醫院最新研發結果,據說震驚了全世界的醫院界!”
這不可能,細胞刀還要5年才被發明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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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倒……
奶奶可以早生病,那細胞刀就不能早點出現嗎?
她顫笑着,老天爺真的給她開了個好大的玩笑!
她不要在韓國,她要回國,她要去找林森。
一下飛機,笑笑只覺情思難遣,整顆心飄飄蕩蕩,最後風似的飄到了林森家門口。
她心情不定,憂郁不安,悄悄地從農學院後門繞了進去,黑皮開心地沖了出來,将她撲到示好。
現在的黑皮已經重得讓笑笑有些吃不消了。她邊撫摸着它頸部的皮毛,邊掙紮着坐了起來。
她兩只手按摩在黑皮的雙耳之間,“嘿,好久沒來看你了呢,黑皮。”
黑皮享受地閉上眼睛,笑笑繼續說:“我今天來是對你的小主人道歉的。你知道,我前一陣耍了點小脾氣,對他不理不睬,我怕他不會輕易原諒我。黑皮,你有什麽辦法可以教教我?”
黑皮驟然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咬住她的衣角使勁向外拉。
“喂,一定出了什麽事了對嗎?”笑笑一把拽住自己的衣角,低頭質問黑皮。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黑皮從來沒有如此不安過。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将黑皮拖到林森房間的窗戶下。她下意識地不敢從前門直接闖入,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做偷窺者。
透過明亮的玻璃,她擡頭望去……
一霎那間,她呆住了!她的預感真的沒有錯,窗戶裏是一副她連做夢也想不到的局面。
她看見夏芷萱站在書桌前,林森則緊依着她站在她身邊,芷萱的臉埋在林森的臂彎裏,林森則俯着頭,在低低對她傾訴着什麽。就當笑笑憤怒地要捶打窗格的時候,芷萱突然擡起頭,輕輕扯住了林森的袖角,踮起腳跟,笨拙而快速地獻上了一個吻,如蜻蜓點水般拂過林森的唇瓣。陽光在他們身上着了色,一切美得像是米開朗基羅筆下的油畫。
笑笑深深抽了口冷氣,往後退了好幾步。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笑笑喃喃自語着,臉上一陣涼,她用手摸了摸,她發現自己哭了。
黑皮伸伸舌頭,舔着她的手心安慰着她。
笑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蜷起身體,緊緊地抱着黑皮,現在也只有它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她,它最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該怎麽樣面對他們?
敲開門大方地說:“你們繼續”然後轉身潇灑地離去;或是當着他們的面大吵一架,像潑婦一般破口大罵,去賭咒他們,甚至各扇他們一個耳光;還是就這樣什麽也不做立即消失?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是用石頭洩憤地砸破了玻璃,然後迅速地離開。
她是個懦夫,她一路頭也不敢回,沖回家時,撞到了正要出門的爸爸,他在後面一疊連聲的喊:“笑笑,笑笑,你做什麽?跑什麽?”
她不顧一切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将門關上,也隔上了爸爸的話語。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笑笑頓時覺得委屈、郁悶、困惑、難受更加猛烈地襲擊着她。
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鑽進了被窩,将頭也縮了進去。她窒息着,可恐懼更勝。
她聽到了自己的哽咽聲,在一片黑暗中,她睜着空洞地眼睛,她對自己說:“他沒有追下來,他都不想解釋,他真的沒有追下來。原來……我什麽也不算。”
她哭着睡着了,不吃不喝地昏睡了好幾天。期間,電話鈴一直在響,可是笑笑不敢看,她怕聽到他的聲音,更怕不是他打來的。就在她認為自己這輩子都可能龜縮在床上的時候,有人卻不識時務地打亂了她的計劃。
“笑笑,笑笑……”富貴驚痛地輕拍着她的臉頰,想要将她喚醒,她整個人如同被夢魇着,從她臉上點點滴滴流下的淚水将他的手背濡濕了一片。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笑笑。在情傷之下她全然崩潰,脆弱得就像一個孩子。
“笑笑,愛情不是我們生命中的全部。你不能被他們打到,那些恥笑你、背叛的人最樂意看見你這委靡不振的樣子。你不能讓他們毀了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讓我們去做!”他抱起她的肩膀,輕拍她的背部,連身低喊,她的身體軟如棉花,臉頰上的淚水黏着他的脖頸,冰冰涼涼。
她顫了下,睜開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什麽重要的事?”她問,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挂在她卷曲的睫毛上,被陽光染上溫暖的光暈,整個人卻恍若虛無的。
“交換生的名額下來了,你和林森都榜上有名……不用擔心,你大可選擇和他不同的國家和學校……”
笑笑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淚珠順勢滑過眼角。她不能去,奶奶還在病着。再說這需要花費一大筆的錢,對目前戳襟見肘的花家來說還不能負擔。含着金湯匙的他怎麽會明了。
她輕輕地搖頭,小聲地說:“我不會去的。”
富貴一愣,随即罵道:“你被愛情燒昏了頭嗎?這麽難得的機會,你想放棄?你知道有多少人為這次機會掙破了頭嗎?”
是的,她知道。錯過這次交換生的機會,明年美國會爆發911恐怖襲擊,各大學校都對海外救學的學子要求異常的苛刻。沒有學校的推薦,出國難于登天,更不用說讀名校了。
可是……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刻。只不過在親情和學業交彙的路口,她選擇了前者而已,怎麽能說她昏頭了呢?
“不,”她堅定地搖頭,奶奶只有一個!
“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富貴惱怒地站在,在她的房間內煩躁地踱來踱去,“你如此輕易地放棄,輕描淡寫的,仿佛這有多不重要。同樣是面對機遇,怪人學長那麽努力地争取,雖然最終還是沒成功,但他曾是全力以赴的付出……”
“你說什麽?”笑笑打斷他的話,驚恐地問:“什麽沒有成功?”
富貴頓時洩了氣,停止了繞圈圈,弓着腰坐在她的身邊,“他去麻省的名額被個官家子弟取代了。”
富貴的話如晴空霹靂,劈中了笑笑的腦袋。從韓國回來後的她一直以為孫師姐和怪人師兄可以如童話中一樣,從此過着幸福美滿的日子。
這個世界怎麽會這麽瘋狂?
“怪人學長怎麽樣了?”笑笑焦急地問。
富貴聳聳肩,“晚上約他在學校門口的三個怪蛋吃飯,到時候就知道了。”
三個怪蛋是學校東門有名的大排檔。暮色漸漸合攏,排擋主人将長長的電線連上了懸挂在大帳篷上的燈泡。淡淡的黃光灑在默不作聲的三人身上。
即使在夜晚,林森的眸子如貓眼石一樣明亮,他首先舉起酒杯打破沉默,吆道:“來來來,我們先喝酒。”
怪人的眼睛黯淡無光,他仍是什麽話也沒說,埋頭一口悶掉了一杯啤酒。
笑笑面前的筷子是幹淨而整齊地排放着,她望着看不出表情的怪人。心裏一陣胸悶,他這麽用功地學習,而且他理應得到……
管他的!她忍不住了!
“不,不要。他們不能逼你這麽做。這太可笑了!”她拍着桌子為怪人學長憤憤不平。
怪人冷笑了一下,拿起酒杯,杯內黃澄澄的液體映在他的臉上,更顯蠟黃,像是個正在大病的人。
“他們就是這麽做了!”
笑笑聽到他咬碎牙齒的聲音,心裏一驚,“對不起。”她很抱歉,說了無用的話。
“這不是你的錯。”
他微笑,又是一口喝幹了啤酒。可這笑很難看,笑得笑笑的心裏一片苦澀。
富貴扳開啤酒瓶蓋,将怪人的酒杯灌滿。
“你現在準備怎麽辦?”他問怪人。
怪人拿起滿滿的酒杯,那飽經受傷的眼睛閃過了不甘和痛苦,瞬間即逝。他冷哼了下,滿不在乎地說:“你知道,去上所國內好點的學校,幹兩份工作,貸一筆款,考托福或雅思,照樣可以出國。”
“是呀,”只要孫學姐願意等他,只要他們之間是真愛,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天還沒掉下來呢。笑笑揚起嘴角,碰了下怪人停頓下來的杯子,“20年後,他們就得為我工作了!”
“對!”
富貴伸出手,舉起酒杯,豪邁地說:“未來還是屬于我們的!”
人生從根本上就是不公平的。它使得真正的天才面對這些不公平時越來越無所謂。
寒假過後第一天上學。
春天,一切都那麽的美好。一中的同學們也像綠色的植物一樣散發着生氣。
笑笑從南邊的廊道走向自己的教室,雖然比平常好多出幾分鐘的腳程,可只有這條路可以避開一班,避開他……
就當她快要走到教室門口時,猝不及防,有人捂住她的嘴,強行将她拉進了南邊頂頭的女廁所內。
她被推倒在潔白的瓷磚上,痛得呻吟了幾聲,膝蓋立刻紅腫烏青了一大塊。她從散在她臉上的發簾內看清楚了來人,那些人是一班的胖丫和夏芷萱的另個喽啰--高敏。
一陣清脆的皮鞋敲擊地方的聲音傳來,夏芷萱穿着幹淨的白襯衫和百褶裙,緩步走到了兩人當中,雙手懷胸,趾高氣昂地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