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口氣跑到凱旋大廈外的石階上,淩厲的冷風将她吹回了魂。

她咬着牙,撰拳頭,腳不停地跺大理石的地面。

天呀,殺了她吧。

剛剛她在上面都說了什麽?

一定腦筋錯亂了,有一大堆的理由和借口,偏偏脫口而出的是見鬼的男朋友。

她哪來的男朋友?又要到哪去找一個呢?

下次再見那些好友時,她該被拷問成什麽樣子,笑笑都不敢想了。

凱旋大廈是下江市唯一一個6星賓館,雖然夜已經很深,但門前仍然車水馬龍。來這的人非富即貴,根本不需要搭地鐵,所以地鐵入口離這還需走10分鐘左右。

笑笑在糾結是坐地鐵還是幹脆乘出租車回去,突然,面前停下部車。車窗在黑夜裏反光,看不到裏面有什麽人。那黑漆漆的車粗瞥是帕薩特,定眼近瞧原來是輝騰。好車!很低調,适合偷情。

從車子裏邁出一雙美腿,然後一個窈窕的美女走了出來。

笑笑吓了一跳,那美女正是夏芷萱。她趕忙莫過身去,心裏忽然閃過一種莫名的感覺。可轉念一想,今生這女人應該不認識她吧。

等夏美女那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大廈轉門後,那輝騰車的前窗被搖了下來,一個帶着鴨舌帽遮住半張臉的男子探出頭來招手讓她過去。

她輕輕吸了口氣,沒有擡腳的打算,只是沉默的望着輝騰車車主。

車主看出笑笑沒有與他攀談的興趣,搖上車窗,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笑笑退進了黑暗,雙手插在自己的外套兜裏,右腳的腳尖輕輕地打着地面,眼睛篤定地盯着十點鐘方位,心裏下意識地默念着:

Advertisement

一個披着裘皮大衣,燙着“鳥巢”頭型的胖貴婦和一幫與她磁場相比略顯黯淡的女眷們在她眼睛看的方向沖了出來。

他們左顧右盼,盲目地尋找着什麽。

“剛看到他車開進來的,怎麽這會兒沒影了?”那堆女人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胖貴婦很火大地厲聲叫道:“你們這幫女人,到底有沒有看清楚啊?”然後她啐了口唾沫,“死鬼,如果真被我抓到,看你怎麽死……”

笑笑走出了黑暗,走下了臺階,抿緊的嘴唇透出冷冷的譏笑。

強勁的夜風迎面吹來,笑笑拉緊白色大衣,低頭快步走着。石磚道上,三兩行人和她一樣,縮着腦袋在趕路。有溫馨的三口之家經過,走在一起,男人深情地摟着自己的老婆,輕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低語幾句,女人笑着低下頭。旁邊的男孩微笑着看着他的父母。

那個男人寬大的背影好像花爸……她也曾經得到過這樣的溫暖呵護……

不知不覺中,鬥轉星移而四季替換。不知不覺中,萬物的顏色也以褪去。眼前吹過的風,也是那麽陌生。

笑笑的心驟然抽緊。

身影仿佛是在風中凋零的花瓣。

根本就不是好像,那男人根本就是花爸。

那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根本就是小三、小三她兒子和背叛者組成的污穢之家。

他們手裏拎着的糖果袋是享用完凱旋大廈豪華海鮮自助餐的回饋禮,而孤孤單單的花媽一鍋肉絲年糕湯可以吃很久,直到那些殘羹冷炙發了黴、臭了,不能吃了……

笑笑“咔咔”地翻着腦袋裏的記憶本。

剛換了機頂盒那會兒,花媽硬是一個多月沒開電視。因為那麽多遙控器,那麽多五顏六色的按鈕,她根本高不清楚……

廚房間裏沒人氣,清冷清冷的。燈泡壞了,花媽搬來凳子顫顫悠悠還沒站上去卻閃了腰,摔倒在硬邦邦的瓷磚上半天動彈不了,只能一聲聲凄慘哀號。要不是笑笑下班回家将她送去醫院,可憐的花媽真會活活痛死……

眼前這三個人的出現打破了她心中的藩籬,打亂了她的世界。一時間好象生活在尖銳,刺耳的驚叫聲中,沒有出路,只有回聲。

“爸!”她大吼,聲音透着如深冬的寒氣。

前面的三人停下腳步。

笑笑大步走上去。

眼底帶着股恨意和煞氣,複仇之火燒得正旺。她直直瞪着梅姨,一甩手,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啪”,一記火辣的耳光重重打在梅姨的臉上。

血紅的指痕留在梅姨的臉上。她痛得淚水頓時流了下來。

笑笑仍覺得不解氣,憤怒中反手又一個巴掌向梅姨右臉扇去。

一道強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笑笑想要掙脫,可那手依舊緊緊地抓住她。

“爸,你放開我!”笑笑惱怒地喊,目光仇恨地瞪着花爸,又仇恨地瞪着梅姨。浩峰急忙用力将她和梅姨隔開。花爸這才松開笑笑的手腕,他小心觀察梅姨的傷痕,皺眉,梅姨的臉已經腫了起來。

梅姨抽泣,淚水楚楚可憐地在眼中打轉,她依偎在花爸的懷裏,無比無辜和傷心,“笑笑……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花爸連看都不看笑笑,只顧着安慰被打的梅姨,而浩峰依舊警惕地攔着笑笑不讓她太靠近梅姨。

笑笑深呼吸,胸口亦然憤怒地起伏,理智一點點回到了自己的大腦,于是動作上不再那麽激烈。浩峰小心放開她,雙眼卻仍警惕地盯着她,深怕她又發起瘋來亂打人。

笑笑冷冷地瞪着梅姨:“那你又是怎麽對我和我媽的呢?當初她對你那麽好,什麽都和你分享。到頭來,連她的老公你也分享了。這就是你報答她的方式嗎?”

梅姨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下,但是她很快又如小鳥般地流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你爸是真心相愛的……”

笑笑冷笑,“自古以來,就有白蛇和青蛇,白玫瑰與紅玫瑰,男人得隴望蜀防不勝防。他們會背叛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就等着和我媽一樣的下場吧。”

笑笑氣得說不出別的話,只是一味地賭咒,賭咒他們不得長久。

花爸一臉陰霾,之前溫和的面容早已了無痕跡,現在的他除了心痛心愛的女人只剩下憤怒。

他面帶猙獰,隔着浩峰朝笑笑大吼呵斥道:“你,快道歉!”

笑笑震了震,慘淡地大笑,笑得身子如秋葉般顫抖着。

這算什麽道理?

殺人的卻讓被殺的道歉!

笑笑無言凝望着花爸,這個花爸不是笑笑的花爸,不是那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踏出人生第一步的爸爸;不是在她生病時溫柔地哄着她吃藥的爸爸;不是上班時偷偷溜出來為她送小紅傘的爸爸;不是當她考第一名時自豪摸着她的頭的爸爸……

哀莫大于心死。

也許是她的笑聲吓到了花爸,他斂去了駭人的目光,也不再逼她道歉,表情即痛苦又無奈,“你能理解一下爸爸嗎?爸爸的前半生為了你和你媽也付出了很多,後半生就不能尊重一下爸爸選擇和決定,讓爸爸為自己而活嗎?你一定要這麽不依不饒地幹涉嗎?”

笑笑自嘲一笑,冷靜而悲傷:“爸爸,你要是別人的爸爸就好了,別人的爸爸的任何選擇和決定都有他的道理,我會盡量理解和不幹涉。可你偏偏是我的爸爸,你的選擇和決定傷害了我的心靈和財産,怎叫我不幹涉!”

花爸一臉頹然。梅姨擡起頭,若有所思地望向僵持着的笑笑,然後眼睛紅彤彤地轉向花爸,她輕扯花爸的袖口,“老公,我又冷又痛,我們回家吧。”

笑笑皺了皺眉頭,瞅着那一臉小媳婦樣的梅姨,那麽的柔弱和楚楚可人。在吃軟不吃硬的花爸面前,反蠱的自己怎能敵得過呢?

花爸望着笑笑,眼睛中閃過一絲絲愧疚,他動了動嘴巴,就像過去每一次離別時那樣溫柔囑咐,聲音沒了剛才的狂躁,低低的,卻撥動了笑笑內心最深處的弦。

“照顧好你的母親。”

不等笑笑說話,他邁着沉重的步伐,摟着梅姨和浩峰離開。

“爸,”笑笑用盡渾身的力氣大聲喊道:“媽媽摔傷了,她現在還在醫院裏,沒有你,我一個承受不了!”

花爸的腳步頓了頓,梅姨揚起閃着淚花的小臉凝望着他,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他的步伐也只是頓了頓,然後三人越行越遠。那離去的背影又一次讓笑笑萬念俱灰。

笑笑的手緩緩上移,終于蒙住自己的臉,輕輕又無聲地哭了出來。

為什麽老天爺那麽殘忍,讓她得到了幸福,又輕易剝奪?如果沒有那些重生後的甜蜜回憶對比,如今的她又怎麽會如此痛得撕心裂肺。

哭有什麽用?它能讓你挽回花爸的心嗎?笑笑毅然抹了抹不受控的淚水,回家,回家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媽媽還需要她,她只能獨自堅強的走下去。

只是剛轉身就不小心撞進一個硬邦邦的胸膛,笑笑吓了一跳擡頭望去。

如果不去看只是悄悄離去那也到好,可這一望,着實讓她七魂丢了六魄。

是林森。

林森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漆黑如冰潭的眼睛,沒有什麽溫度。

閃耀的星芒照在他的眉梢,有種高貴的疏離和遙遠。

這個人……

和花爸一樣……

不是那個記憶中林森,她深愛的林森,早已消失在另一個時空。

他只是個陌生人。

臉上淚痕未幹,淚水便又湧了出來,笑笑唯有退一步勉強漾笑,“對,對不起。”

她低下頭,想繞過他,與他擦肩而過之時,手猛的被他拉住。

“你在哭?”他幽幽地問,還帶着揣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