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不管是什麽東西,只要發展得過快、過大,總是會出現煩人的“老鼠”。

所以,作為具有戰鬥能力的情報組成員,被派遣出外勤、就地處理叛徒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一點,不管是河田英夫,還是現在占據了他的人生的羂索,都持認同的态度。

但是——

光彩陸離的晚霞鋪滿大半天空,血紅的夕陽在雲霞中徐徐下沉。

占着河田英夫身體的羂索迎着那灑滿世間的殘陽輝光走出寫字樓時,總覺得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是在預示着什麽。

“河田先生,您怎麽了?”

雖然“河田英夫”這個人在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裏還沒有正式的職位,但加入組織不過半個月,他便“啃”下了好幾塊硬骨頭,得到了尾崎幹部的賞識,光這一點情報部的其他人就不會小瞧他。

所以,即使現在還沒有給出職位,不過情報部裏的老人們都認為:上頭是在等他再表現出更大的價值,然後一口氣越過常規的熬資歷的行為,提拔成小組長,甚至是幹部候補都有可能。

加入組織沒多久的新人,一躍成為幹部候補這種事情,在港口黑手黨的歷史上并非沒有發生過。并且當年還是在相隔不久的時間裏,前後出現了兩次破格提拔。

當年的那兩個人都是不過才十五歲的少年,比現在的河田英夫還要年輕四五歲。

最重要的是,那兩個被破格提拔的少年,後來先後從一衆比他們資歷更深的幹部候補們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組織裏的五大幹部之一。

只不過,其中一個現在成為了港口黑手黨裏的禁忌,每次有人說出來的時候,都是用“那位”來代稱。

另一個,則是在港口黑手黨內部的匿名論壇裏,以壓倒性票數連續蟬聯“最受歡迎的上司”榜首的中原中也。

港口黑手黨裏頗有資歷的老人們現在每每想起來當年的事情,都萬分感慨:沒想到他們竟然見證了一個“時代”的誕生。

問話的情報組成員,因為陡然想起的事情走了一下神。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原本目視着前方,神情裏似乎有些凝重和遲疑的人,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收起了那副表情,朝他随意地彎了下眼睛。

“沒什麽,只是這個夕陽讓我想起了一點往事。”

夕陽、往事?情報組的成員很識趣地沒有再問。

這時,身後的樓梯傳來動靜。是協同他們一起出任務的武鬥組下來了,領頭的黑西裝輕輕朝他點了下頭,示意裏面已經全都“打掃”幹淨,可以離開了。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道歡快電子音驟然從半空飄來,似乎是某個人的手機鈴聲。

雖然這一帶不是什麽廢棄的偏僻地方,但也并非時刻有人出沒的居民區。最重要的是,他們來這裏執行任務的動靜,早該讓附近的人識趣的遠離了才對!怎麽還會有人在這裏,而且距離還非常近的樣子!

在霎時間警惕起來的黑手黨們頓時進入戰鬥狀态。

有人擺出防禦姿态,原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端起武器,意圖尋找可疑的身影;還有一部分人,則是迅速朝傳來聲音的隔壁那幢矮樓裏前進。

耳目本就比一般人更靈敏的羂索,在一種虛無缥缈的感覺之下,比黑手黨裏的人所有人都要率先看到那抹站在窗口的身影。

映照着殘陽的玻璃掩蓋不住她的存在,那副标志性的小墨鏡推在額發上,毫無遮擋的臉上似乎有微微的錯愕、遲疑,還有——

她在看自己!

五條覺怎麽會在這裏?她在那裏多久了?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麽會看自己?!

和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對視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爬滿全身。沒由來的,羂索選擇聽從了自己的第六感。

“砰。”

在一些留守原地的黑西裝的眼裏,一名年輕的白發女性憑空出現在河田英夫面前,弄爆了他的腦袋。

下意識的,黑西裝們扣動了扳機,槍口朝她吞吐出火焰。但是那些威力足以擊破薄鋼板的子彈,無一例外的被懸停在了半空中。

是很強大的異能者!必須要請求支援才行!

有黑西裝借着同伴們的火力掩護,按住耳麥,語速飛快地和總部請求支援。

但說到一半時,黑西裝的聲音忽然卡住了。總部那邊的聯絡人員還以為出事了,正重複呼他确認情況的時候,聽到黑西裝的聲音再次響起。

“應該不用支援了,敵人帶着河田的屍體跑了。”

“噗通。”

一個重物被人從窗口丢進來,正在和部下交待事情的中原中也擡眸一看,頓時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下意識拔槍的秘書,看清那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是五條覺後,心頭一松:果然是五條小姐啊。

但秘書那口松懈下來的氣還沒吐出來,就因為那下意識掃過地上的那一眼,重新僵住哽在了喉嚨裏。

僅僅一秒,秘書便認出了地上那具沒了腦袋的男屍是誰——他上午還确認過河田英夫的行程,然後發給了上司。

嗯……他要用什麽辦法把這具屍體悄悄從辦公室裏清理出去呢?對了,五條小姐不會是當着情報組的面殺掉他的吧?那樣的話,就稍微有點麻煩了啊,都是自己人……

因為深知中原中也和五條覺的關系,秘書的已經開始琢磨要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件事抹掉了。畢竟幫上司解決這種“小問題”是一個秘書、特別是黑手黨秘書的基本技能了。

“你先出去吧,枥木那邊照以前的辦就是。”

“是。”

秘書目不斜視地離開了辦公室,并且開關門的角度還特別計算過,确保走廊外的攝像頭、還有外面路過的人,都不會看到那具弄髒了昂貴手工地毯的屍體。

“咔噠”的門鎖響起後,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

中原中也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到屍體前,蹲下身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個頭部只勉強剩下些下颌骨的屍體。

“發生什麽事了?”

不管是五條覺身上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不悅,還是河田英夫的這種死法,中原中也都能夠确信,人不是她殺的。

中原中也平靜的詢問,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原本冷着臉生悶氣的五條覺,頓時大聲地發洩着自己的不滿,暴躁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

“氣死我了!!!只是猶豫了一下下就讓這個家夥跑掉了!!啊啊好煩!氣死了!”

聞言,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又去看地上的屍體:“跑掉了?”

“是啊!”五條覺走回來,沒忍住踹了一腳屍體,“這個人早就死了!腦子被人換了——不對,可能剛剛才死、哎呀!總之之前那個使用身體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家夥!!!”

找到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難怪這麽生氣。但是……

中原中也問出心中的疑惑:“怎麽跑掉的?”

他不是事先就把河田英夫的任務情報告訴她了嗎?提前蹲點還能蹲出問題來的?

說到這個,五條覺更郁悶了。

她倏地噤聲,淺色的唇瓣緊緊抿起,盯着中原中也看了一會兒。

“忘記關手機鈴聲了……”

驟然低落的聲音不僅失去了之前的暴躁,中原中也甚至還從裏面聽出了幾分委屈。

因為忘記關手機鈴聲,當時可能恰好有電話打進來驚動了那人,所以被跑掉了。至于為什麽一個電話就會被跑掉,也很好猜——

對于五條覺的忌憚。

當人過于忌憚某些事情的時候,為了求穩,會杜絕一切意外因素。這也是為什麽會有“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這種事情的由來。

至于為什麽這麽忌憚覺,卻還是跑來了港口黑手黨。大抵是想着進入了港口黑手黨,也并非代表着會碰到覺。

只是這樣一來,那人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目的,還有他對覺的了解程度,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不管是五條覺讓人跑掉的原因,還是對那人背後目的的猜測,都讓中原中也覺得很無語,但又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兩種情緒交織之下,他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不過,覺本來就沒做過這種事情,也不是喜歡背後玩手段的人,讓她自己去幹這種觀察監視的活,的确是難為她了。

“是我疏忽了,應該事先告訴你要注意什麽才對。”

“……你這一安慰,顯得我好像更蠢了。”

“往好處想,至少你确定有這個人存在了不是嗎?”

事情已經發生了,五條覺沒有能力讓時間倒流,再生氣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于是悶悶道,“你讓醫生來做個屍檢,看看腦子裏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啊,現場還留了點呢,讓人一塊回收了吧。”

“嗯。還有嗎?”

“……想笑就笑。”

“嗯?”自認為和太宰那個喜歡戳人痛處的混蛋不一樣的中原中也一本正經,“怎麽會呢。”

五條覺面無表情地看他:“過了今天你敢再提,我會揍人的。”

五條覺的話音未落,中原中也便爆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雖然的确不适合你,但你那些特工電影都是白看的嗎?什麽究極笨蛋獸啊哈哈哈哈哈。”

《數碼寶貝》的系列作品裏,每部作品裏的滾球獸的進化路線都有不同,可大體上可分為黑球獸-滾球獸-亞古獸-暴龍獸-各種各樣前綴的暴龍獸-最後是究極進化。

秒懂好友意思的五條覺知道問題出在自己,可還是忍不住地生氣。

“可惡!!!我怎麽知道那個時候會有委托啊!明明才剛剛出差回來!!!”

“滴、滴、滴。”

一間昏暗的室內,富有節奏的電子提示聲不緊不慢地響着。

床上躺着一名雙目緊閉的中年男性,他的額頭上有一條猙獰的縫合線,消瘦的臉帶着呼吸機的鼻罩,數條儀器的管線從薄薄的被子下延伸出來,連接着那些環繞床邊的醫療儀器。

看起來像是一名出了重大事故,而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裏接受治療的患者一般。

忽然,床上的人陡然抽搐了一下,每天24小時實時監測着男人體征的醫療儀器,頓時發出刺耳的警報。

可随着警報響起,原本像個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依靠醫學手段維持生命體征的男人倏然睜開了眼睛。

當外面接到儀器報警的人匆匆趕來這裏時,從床上坐起來的男人已經扯掉了身上貼着的所有東西,正準備下床。

見到男人醒來,來人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是只是面露恭敬地彎腰,對着男人口稱“大人”,其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

五條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是她發現了什麽嗎?

不可能。

六眼并不能看穿他的術式,再者他也沒有在咒術界裏暴露過什麽。最重要的是,知道他的存在并且現在還活在世上的,只有一個人。可那人也不可能和別人說起他。

難道是他太過應激了?

穿好衣服的羂索眯起眼睛,擡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縫合線。

只要五條覺沒有第一時間展開領域,自己大概率是能跑掉的。剛剛如果再晚個兩三秒置換就好了,這樣的話就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沖自己來的。

可五條覺莫名其妙的出現,而且還注意到他了……那一瞬間升起的違和感實在太強烈了,根本沒有時間猶豫。

嘛,事已至此再說“如果”也沒用。只是可惜了,他還想研究一下異能者和術師之間的區別呢。

情報部裏很有潛力的新人死在任務中,并且他身份成迷,疑似暗藏了某種目的。

于是,中原中也在五條覺走後不久,就離開了辦公室去和首領彙報這件事。

位于大樓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內似乎并沒有窗戶,只有牆面上燭臺造型的壁燈勉強照亮室內。

穿着黑色高領長風衣男人坐在奢華內斂的實木書桌之後,他雙手手肘抵在桌面上,帶着典雅白色手套的十指交叉抵于下颌。

男人那雙暗紅色的眸子在辦公室那并不明朗的光線下浮動着幽幽碎光,好似一名生活在古堡中的吸血鬼,詭異又壓迫感十足。

被這般注視的人,往往會寒毛直豎、屏息凝神。但中原中也并不在此列。

“被置換了大腦?”

“是。”立于桌前不遠的中原中也平靜地答道,“不久前,覺私下委托我幫她注意一下額頭有縫合線的人。發現情報部的新人符合條件後,我給了她情報,讓她自行去确認。可是那人看到覺時就自殺了。根據覺提供的情報,河田的大腦早就被詛咒師換掉了,而占據他身體的詛咒師,會獲得原身所有的記憶和能力,能夠天衣無縫的僞裝成本人。我們或許能在遺留的人體組織裏找到一些被取代的痕跡,但希望并不大。”

中原中也說完後,偌大的辦公室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搭在手背上的指尖不緊不慢地輕點了幾下,森鷗外答非所問地說:“既然是五條小姐在找人,想必是她的敵人,可現在那名詛咒師‘機緣巧合’之下加入了港.黑。中也君對此怎麽看?”

“有一個猜測。”

“哦?”

“上周,河田去過醫療部,據醫生提供的消息,河田當時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加入醫療部。”

說到這裏的中原中也神情微冷。

“河田是異能者,他如果加入醫療部的話,或許很快就能爬到取得查閱體檢報告的位置。只是,我現在并不确定他是為了竊取組織裏異能者的情報來的,還是單純為了接近我、打擊覺。”

港口黑手黨不僅是個暴力組織,并且還是一個擁有衆多異能者的暴力組織。

現在的首領森鷗外是醫生出身,因為這一點,他格外注重組織裏的醫療力量。自然而然的,港口黑手黨對成員們的身體情況也很重視,特別是異能者。

由于異能者的特殊性,除了有和普通人一樣的常規檢查外,還有關于異能力方面的一些檢查,主要是檢查異能力有沒有出現異常或者失控之類的。新加入組織的異能者也會有這個體檢環節,用來測定異能力的基本情報。

而中原中也是異能者中更為特殊的人造異能者,他進入“污濁”狀态時,破壞力不亞于五條覺的【茈】。

只是這個狀态下,中原中也是失控的,并沒有身體的控制權,會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只有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能強制解除異能,不然他只會落得一個被暴走的力量支配而力竭而亡的下場。就算是五條覺展開領域給他的腦子灌滿垃圾情報,也只能暫時停止。

這也是當初中原中也為什麽會和太宰治捆綁到一起,成為【雙黑】的根本原因。

作為組織裏最鋒利的一把刀,森鷗外當然不會容許他的身體出問題,是以中原中也的體檢又比其他人更加細致。

知道中原中也特殊性的人并不多,通過體檢報告獲得的情報也不會太深,但這也并不能排除那名詛咒師是否就是沖着他來的。

五條覺并非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也并非什麽合作夥伴。中原中也因為私情透露組織成員的消息給她,其實算得上偭規越矩的。

可森鷗外對這事并不在意。

畢竟真要說起來的話,港.黑因為當年魏爾倫的刺殺事件,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呢。

當年五條覺事後雖然并未追究太宰把她的情報透露給魏爾倫的事情,但是那條“蚯蚓”最後可不是屍骨無存那麽簡單,據說家族都沒落了……

以及,如果不是她,現在的旗會大抵早就名存實亡,組織也不會發展得如此迅速。

森鷗外是聰明人,他才不會因為一點無傷大雅的事去得罪一個或許有能力毀滅世界的人,不然她要是哪天不爽了,回頭翻舊賬可就麻煩了。

不管是中原中也,還是旗會的其他成員,大家都十分清楚首領對這些小事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才會在限度內告知五條覺一些關于組織的消息。所以,中原中也這時才沒有隐瞞地将事情上報。

“五條小姐也不清楚他的目的嗎?”森鷗外頗為好奇地問。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自殺了,覺當時都不能确定他是否是自己要找的人。六眼分辨不出來。”

聞言,多少清楚六眼特殊性的森鷗外頗為訝異地睜大眼睛:“聽起來,那個人擁有的是十分特殊的術式。”

“是。”

六眼都分辨不出來的術式,五條覺因此才會忌憚他?

念頭剛剛升起,森鷗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五條覺并非是一個喜歡先手處理麻煩的性格。而且最重要的是,暗藏的陰謀的确是非常好用的手段,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多的陰謀都沒有用。除非……

對方很确信自己找到了什麽漏洞。

坐于桌後的男人緩緩掀起眼簾,視線定定地落在桌前的部下身上。

中也君毋庸置疑是五條覺最好的朋友。

可如果那人真的把港.黑的重力使看做某個人的漏洞的話,都不知道要說他藝高人膽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過……即使那個詛咒師很可能是因為五條覺的關系才來這裏的,可這種企圖把港口黑手黨當做墊腳石的行為,還真是相當的讓人不爽啊。

嘛,反正他和五條覺有矛盾不可能為組織所用,那麽也沒什麽可惜的。

森鷗外微微彎起眼睛,語氣也頗為溫和,可是暗紅色的眼睛裏一絲情緒也無。

“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中也君全權處理吧。”

“是,BOSS。”

一輛吉普車疾馳在茫茫的草原上,激起一串尾巴似的暗黃色煙塵。

駕駛位上纏着白色頭巾的男性黑人,一邊不滿地猛踩油門,一邊大聲吐槽旁邊那個興高采烈舉着手機,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用手機拍游客照的白發男人。

“不把你身份說出去的束縛立下了,也答應了會盡力幫你找東西,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啊?分頭去找不是更快嗎?!”

輕佻張揚而又極富個人特色的聲線遠遠飄進來:“哎呀,難得出來玩一趟沒有導游怎麽行!”

米格爾:###

“轟”的一聲,油門發出怒號,本就高速行駛的汽車以一個更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半個身體都探在窗外的五條悟,因為慣性像根被吹彎海草似的往後仰倒,但卻始終不見掉下車去。他抱怨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飄進駕駛室。

“太過分了吧?這樣很危險的!”

“你還能摔死不成?!”

“都說顧客是上帝,你就這麽對待上帝的?”

“我又不信上帝!”

五條悟還要說什麽,卻因為屏幕裏跳出來的通話界面頓了頓,他拇指微移,按下了通話鍵,跳脫的聲線變得比之前更加真實。

“莫西莫西~這裏是正在草原上旅游的悟~”

‘讓人從眼皮子底下跑了好丢人’‘自己在這裏幹活,這個家夥卻潇灑的在大草原上兜風!’

兩種情緒交織在腦海裏,讓打電話準備告訴五條悟橫濱這邊出了什麽事情的五條覺,心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她拉下嘴角,朝那只徘徊在樓頂的咒靈擡起了手。

“我找到那個縫合線了,但是被他跑掉了。”

“轟”的一聲,詛咒和頂樓的圍欄一起湮滅在了紅光中,也掩蓋住了五條覺的聲音,但是電話那頭的五條悟仍舊精準地捕捉到了她說出來的消息。

微微睜圓眼睛的五條悟,伸出另一條手臂側身攀住吉普車的頂棚,然後一個用力,就從副駕駛的位置翻到了車頂。

車輛高速行駛的狂風将盤腿坐在車頂的男人額前的白發全都往後吹起,沒有了額發的遮擋,更多的陽光落入那雙如蒼穹一般的眼眸中。

“怎麽回事?”

歡快輕浮的聲音正經了許多,但并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很平常地在問發生了什麽。

可五條覺的心情更糟糕了。

“那個人加入了港口黑手黨,目的或許是為了接近中也,或許是為了其他——”

“等等、黑手黨?”五條悟的重點頓時跑偏,驚奇不已地說,“你那個朋友竟然是黑手黨嗎?”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五條悟沉默了一瞬,語氣裏似乎有一點感慨,“不,只是有點驚訝而已。你繼續。”

黑手黨、武力很高的異能者,兩者相加之下,覺的那個朋友怎麽都不可能是簡單的人物。

沒記錯的話,她至少是14歲甚至更早的時候認識的中也,這樣一來的話,在觀念塑形的重要階段,她處于一種十分複雜的環境裏。

但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仍舊以稱得上溫和的姿态站在秩序的陣營裏。

不得不說,這邊的咒術界運氣還真是好啊。

五條悟在想什麽五條覺不知道,她接着往下說:“總之,發現他之後中也就把收集到的情報都告訴我了。然後我今天去他出任務的地方蹲點觀察了。那是一個能夠操控線的異能者,并且從很多年前身上就有縫合線,不止額頭,所以我有點猶豫是直接把人抓走掀開腦殼看一下,還是先放着釣魚。”

說到這裏,五條覺的聲音變得更加郁悶起來:“但是我忘記把手機靜音了,驚動了那個人。他大概是做賊心虛,看到我就跑了。腦子炸掉的那種,我沒來得及阻止。”

“他自己把腦子炸了?”

“嗯。在那一瞬間,我有感覺到很輕微的術式波動,他應該在腦子裏藏了點東西。後來我讓人屍檢了,最後被炸掉的腦子屬于河田英夫本人,但還在殘渣裏檢測出了另一個人的DNA。”頓了頓,五條覺不高興地咕哝道,“早知道就開領域了。”

“嘛,畢竟業務不熟練嘛,出現這種意外也沒什麽。”五條悟語氣如常地說,“而且那個人計劃了這麽大的事情又忌憚你,謹慎過頭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五條悟明白五條覺為什麽沒有在鈴聲響起後第一時間開領域的原因。

第一,她不覺得有人能從自己面前成功逃脫,所以沒必要。

第二,既然是任務地點,那周圍應該還有其他人,人數應該還不少。

術師的話或許還好,但普通人被拉入無量空處待上幾秒,很可能會出現不可逆轉的腦部問題,嚴重一點的,變成腦死亡的植物人也不奇怪,到時候就算是硝子也沒辦法醫治他們。與殺人無異。

第三,她不确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加之事情也并不急迫,不然的話,前面的那些取舍不需要思考就有答案。

五條覺知道五條悟既是在安慰自己,說的也是實話,可她還是很不開心。

咒靈被祓除了,【帳】自動收了上去,月光重新落了下來。五條覺盯着地面自己那被拉得長長的影子,擡腳踢飛面前的一塊碎石,手機上挂着的小鳥吊墜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你太自大了吧?”

如果她考慮得再稍微多一點點,大概就不會忘記要關掉手機鈴聲;只要她再慎重一點,就不會那麽大喇喇地站在半開的窗戶後,讓人發現自己。

歸根結底,是她沒把那個人當回事。

即使她知道那個人封印了五條悟,可那是他占着夏油傑的身體、仗着五條悟和夏油傑關系不一般才做到的。

甚至,就連他得到的夏油傑的屍體,都是五條悟親手殺的。

說來說去,那個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的人,只是占據了沒人知道的優勢而已。

所以,她的不在意讓那個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下次出現大概真的要等“夏油傑”死掉了。

五條悟聽到這句不知道到底在說誰的嘀咕,悶悶地笑起來。

低低的笑聲淹沒在呼嘯的狂風中,但五條覺聽到了。本來就別扭的她,頓時惱羞成怒的炸毛。

“你笑什麽?!——不要笑了、什麽想到開心的事情——我才沒有在撒嬌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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