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來可期
未來可期
“你的普通話還挺正宗的……”吃的差不多了，段楠星擡頭看着對面的人。
聽慣了鄉土味散裝普通話，最初還感覺謝天這人就是一股清流，驚豔之餘只是保持着陌生人之間該有的距離。
此刻對面人看着他，那眼神悠遠看不到邊際，她有些不自在起來，想到這麽一句話。
謝天早都停了筷子，一碗飯還有半碗，專注看着對面的人。只是段楠星太餓，注意力都放在了一碗羊肉泡馍裏。
“天生麗質。”謝天收回視線，用方言說出了這個成語，然後恢複了普通話：“是不是這樣？”說罷一笑。
段楠星一聽那正宗土話說出來的“天生麗質”四個字，一懵，随即哈哈大笑：“你是被趙本山附體了嗎？”
她笑得像個孩子似的，謝天看着。
“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可以的。”段楠星準備回學校。
可是她不想去教室上課，想着要不要逃課？來這裏都快一個月時日，已經發展成上課根本就不聽講。
聽不聽反正也是聽不太懂。
高三第二學期的課其實早在原來學校假期時候都補完了的。這一個月她時常拿着一沓原來發的試題卷子做題，不會的對照答案。
她的同桌也是個不怎麽聽課的人，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的“互相幫助”，逃課的時候、上課睡覺時給對方打馬虎眼。
段楠星直沖謝天擺手，就要走的架勢，謝天也就不好再堅持，沖她點了點頭。
段楠星則轉身走開；背後是長久的駐足。
或許她已不記得十年前的相見，但這些年，在自己心上卻如烙鐵的印記，時刻捶打着自己的記憶，身邊輕易經過的女子都能讓他想起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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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都不如！
為什麽普通話正宗？也許有機會能讓你明白！
謝天仰天一笑，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段楠星她這下午上課的鈴聲踏進的教室門，這是她最近練就出來的“絕世武功”——踏鈴聲歸課堂。
反正就是不愛——哪怕早一秒，到達教室，一定必須得和鈴聲同時步入教室。
好在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結果還尚未坐穩，同桌任偉就出聲了：“中午來找你的帥哥是誰呀？”
同桌的這個八卦程度，挺令人欣慰的，段楠星思考了片刻回答：“一個朋友！”
她确實不想解釋是個“叔叔”。還對“帥哥”這個稱呼感到了一絲吃味。
今天的謝天确實長相出衆，配上中山裝很有些英俊出塵的氣質，帥，倒也是帥的。
相比十年前……确實不一樣。都說女大十八變，其實男人也不差。
那身中山裝真是特別适合謝天的身材，筆挺又孤傲似的，就是活脫脫屏幕裏走出來的溫文爾雅。
雖然當下已經不怎麽流行中山裝，城市裏是各種韓流潮酷着裝，但謝天就适合西服氣質那一挂的。
農村學校不需要統一校服，畢竟大家的平時着裝都統一到了樸素，段楠星自打來了這裏，盡量保持穿着，以及各方面都低調。
她不想融進這裏，卻也不想在這樣的氛圍裏凸顯自己；事實上她是低調的“凸顯”自己罷了，根本沒有什麽低調。
但正因如此，她也才覺得辛苦。
“是麽？”任偉一副不信，還要繼續八卦的樣子，“難怪覺得你倆不像。但你不是剛來我們‘鄉下’麽，怎麽會有朋友？”
他把“鄉下”兩個字咬得重，說出來為了諷刺段楠星這個城裏姑娘。
段楠星感覺此刻就像上去掐住同桌的命脈，讓他一次性閉嘴。又感到沒轍，喃喃道：“我們同村裏叔家的娃，周末來我家串門認識的。”
“哦，那你就說你們村的不就完了……”任偉大約是信了。
段楠星放下心來，讪讪道：“我們‘城裏’人不說‘我們村’。”
段楠星學他也把“城市”兩個字咬得及重。
現在“鄉下”和“城市”這樣的詞是兩個人調侃彼此的利刃，反正沒事拿出來互相“刺”一番，總能令彼此痛并快樂着。
任偉偷偷大笑。
段楠星看向了課本。政治老師還在上面滔滔不絕。
“哎，”今天的同桌不甘沉默，他又喊着段楠星。“你說……你想過高考以後麽？”
段楠星不解，高考以後回城市……
不對，這是高考，考完将離開校園，去到大學……可是會去哪座大學？
對于她而言，也有可能考不上大學也說不一定。
于是段楠星自顧自搖了搖頭，這是個複雜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
任偉接着說：“想過考什麽大學、去哪麽？”
段楠星其實從來這裏的惆悵到如今的釋然，仿佛已經看淡了高考。但也經不起這般盤問及思考。
她原本計劃考完想去杭州，當下卻想不然就考所大學也不錯，就随便一所。但她沒說。
雖然釋然，但也不是就覺得考不上是什麽光榮的事，只是到今天她都是迷茫的。
是如何到了這裏，經受這一切？完了去哪？能幹什麽？
反正沒有人逼迫她一定要讀大學，光宗耀祖什麽的。畢竟從一個四線城市來到一線城市，雖然是鄉下，分數線可是天差地別。
就是說，她接受的四線教育，要出一線城市的成績，就算再有奇跡也不可能一飛沖天吧？
所以就不要抱希望了！
段楠星看着書上的文字模糊成了一片，內心長久嘆息着。
這些無法訴說也說不清楚的事情就這樣吧！于是段楠星反問：“你呢？想去哪？”
“我看我女朋友吧，”任偉有些幽怨地說，“也不一定能在一個城市，但離得近一點也好。如果……我考不上……”
他停下，手抹了抹發頂，有些煩躁似的才又說：“考不上的話，再說吧！其實在農村待夠了，很想出去看看，但我肯定走不遠，最好就是選個本省的破學校待着，忙時還能回來看看。”
他又笑了笑，顯得幾分苦澀：“其實我們真的特別羨慕你們城裏人，經歷得多看得也多，我們能走出這裏都很難。小時候覺得能到縣城就很好，可能來縣城念書了，又想去更廣闊的城市，卻念不好書……”
段楠星也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情感，但感受過這農村生活後，也表示同情：“會心想事成的。不過你怎麽還有女朋友？”
任偉的一點小傷感被扼殺在了搖籃裏，感覺這個同桌同樣不正經，高考臨近，想調動一下氛圍，大家一起再“沖刺一下”或者什麽的，結果被迫破功了，有些氣憤，
“你咋是這麽個同桌呢，這是重點麽？你不打算用功讀書考大學麽？現在連累我想用功都不行。”
段楠星忍不住了，捂着嘴笑。自我感覺笑聲不大，還沒來得及将這“驚天巨鍋”甩回去，卻驚得教室後面一片聞聲望來。
這下段楠星又被驚得一頭冷汗，表情變得嚴肅。再看臺上老師穩如泰山，一個眼神都沒投過來，才放下心來。
低頭把政治書往任偉桌上一拍，随便翻開了一頁。
“大哥，你快好好學吧，我聽不懂。”
任偉扒着書，裝模作樣聽了幾句，說：“算了，聽天由命吧。”
可能學習不好的同學，都有同樣的特質，那就是心态好。眼下還剩不到兩個月高考，居然覺得不需要再學習？
段楠星差點又沒忍住狂笑。
一天的課上完段楠星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放學鈴響了還磨磨唧唧，最後一個走出教室。正好看到一個身影站在樓道窗戶邊上往裏望着。
約莫覺得這人是那個孫雨霏。
距離與這人“傳字條”事件都過去一周多時間，還是第一次眼裏再看見這個人。
段楠星還是仔細用眼神留意了一下這人，畢竟才華橫溢的人，是挺招人喜歡的。
這個人居然穿着仿唐裝，藏青色底色金絲線的紋路，立領對襟扣敞開着。一個手裏握着支筆，另一只手揣進褲子口袋裏。
看見段楠星迎面出來，低下了頭。
段楠星看見他躲閃的眼神，有些好笑。這位“老大”比較腼腆呢。這人長得吧，其實湊合，下巴尖得能紮手的程度。
但是人家如此躲閃也就沒必要貼上去了，便麻溜擡步走開了。可能是那個“屎”字的威力太大，傷害到人家了也說不一定。
那就對不起！餓了！
段楠星準備晚上回去啃幹糧了，不然這個季節已經容易黴掉。張萍回去會告訴老姑，老姑會為自己的勤苦付出沒有得到尊重而難過也未可知。
走出教學樓，迎着夕陽走了幾步，仍然擡手用手擋了擋。
還沒走兩步身後有人叫她：“段楠星！”
段楠星覺得陌生，回頭看。不遠處居然站着孫雨霏。
是他？段楠星不太确定，看了看再沒別人，就問：“你叫我？”
那人兩步走到跟前回：“我叫你，那個……”
段楠星腦子都快攪成一碗開水泡馍，今夜她的晚餐。這個人真是獨特，猶猶豫豫挺別扭。只好搶着說：“哦，那個，什麽，要交朋友是吧，我同意了，你以後別傳字條了，有事直接說就可以。”
段楠星語氣裏的不耐煩都要噴到人家臉上，還盡量壓制着。你只要不說是談感情什麽的，啥都好說。
孫雨霏大概是頭一回看到如此爽朗的姑娘，咧開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