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似飛翔

看似飛翔

謝天瞬間睡意全無。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如白晝。

房間裏此刻看不見他驚訝沖動的表情。

他想過無數種娶她為妻的場面,但也只是想想罷了,知自己當下還沒有能力辦到。

她畢業?也就是一年半之後。

這世間夠麽?

就算夠,又真的能嗎?

如果最後都努力過了,做不到呢?

謝天又陡然間五雷轟頂的悲傷,完全不敢再想。

這件事切實往後想,都太沉重。他甚至沒想好如何同父母講,同凡凡姐講。

他也曾不斷地幻想過,要在世界的另外一邊,無論哪兒,買一個大房子,在海邊,或者葡萄莊園內;如果所有人都不同意,他們就去另外一個角落生活……

可是這些想着,想着都變得無趣,在長久地期盼和掙紮中,當現實一天天靠近,就無法再完全沉溺于夢中。

現實更讓人沉醉,更讓人向往,也更讓人恐懼。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謝天才默默回答:“嗯。好!”

可也就沒聽到任何回聲。

松了口氣,又莫名一陣失落,輕聲喊了句:“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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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楠星是真的睡了。

謝天卻反複一夜沒睡踏實,可能是陌生的床太柔軟,可能是窗戶外的霓虹太閃爍……

一會兒他夢見自己在往一條上山的路使勁攀爬,一會兒夢見一片沒見過的湖泊裏流淌着看不見底的水……

就這樣直到天亮了。他起身去洗了把臉,坐回到床沿,專注看着還沒睡醒的人。

她安靜的睡容,是沒有波紋的水面。

她穿着潔白的婚紗,在花園的那一頭向這邊走過來,美不勝收。

真的會有這樣一天麽?

謝天走神地想,不停地想,自己都有了信仰。低頭笑自己癡。再擡頭的時刻,迎上一雙迷蒙睡眼惺忪的大眼。吃了一驚。

“你醒了?”他默默平複好心情,很耐心問着。

“幾點了?”段楠星問。

“不到九點。餓了麽?”

段楠星坐起來,才道:“我們去吃牛肉餅,喝牛雜湯?”

謝天看着她整個人穿睡衣坐起身,懵懂說話的模樣笑着,還搭話:“嗯,去吃。”

段楠星連忙洗漱,收拾好了東西。二人退房去吃早餐。

東區內有一家牛肉湯分量足,湯鮮,裏面的牛肉都是大片的,配上一個酥脆的牛肉餅,辣子油放三大勺。

辣爽至極,早晨吃完整個人精神煥發。

可謝天不這麽認為。只放了一勺辣油就有些吃不消。看段楠星吃得紅了臉,嘴唇都泛着紅光。反而感到可怕。

幹嘛大清早吃這麽辣?

于是謝天又連忙去買了酸奶,據說能夠解辣,遞給段楠星:“你瘋了麽?這麽吃胃要疼。”

段楠星吐舌頭,辣過了頭,還依然表現得很熱衷。“偶爾吃一下。我們宿舍有個南方妹子,超級能吃辣。她每次都這麽吃。”

“那你也不能這麽吃,哪能受得了!”

“知道啦。先吃完這一頓。”段楠星說,“叔。我們帶些牛奶回去麽?”

“為什麽?”謝天不理解。

“就是……去你家,送你!”段楠星其實是在說笑。但她确實不怎麽會挑禮行。

一般會給奶奶帶市面上所有能看到的小零食,只要是酥軟的,能咬動。別家她确實不知道帶何物,只知道不能空手去。

謝天看着她笑。說:“我不喝!還知道帶禮行……不錯。”

最後段楠星自己買了好多小零食帶給奶奶;謝天則最後還是拎着一箱牛奶和一些糕點。

感覺這配置基本是這邊人送禮标配禮行。

“我在再零食也給舅姥一些!”段楠星最終不忍這麽敷衍禮行,決定道。

謝天點了點頭。出發往謝天家走。

雖然與謝天家是親戚關系,但段楠星真的根本沒有主動去見過這些長輩。除了根本不熟,也只是小時候見過一面而已,如果不是謝天的緣故,大約這輩子也不會見。

進了院子,好像還是小時候見過的樣子,但也不一定,因為根本就記不清。

三舅姥體态倒是比那個時候更豐韻,一笑眼睛彎起來,和謝天很相似。她說:“這不是咱們星星麽?真是越長越水靈了。都這麽大。快不認識了。”

話說的不甚連貫,聽上去卻是熱情的。

段楠星也跟着問候:“舅姥姥氣色也好。”

被迎進了屋謝天端過來一杯熱水,放到段楠星面前,沖她一笑。

段楠星趕緊又客氣:“謝謝叔!”

三舅姥喜笑顏開:“你別跟他客氣,讓你喝你就喝。”

段楠星只好笑着應,只聽老人家又吩咐謝天:“去,端些果子上來,讓咱星星娃嘗個鮮。”

謝天就等這句,接着連忙就去了。三舅姥又接着對段楠星說:“你爸媽都好吧?很久沒見過面啦。”

段楠星回:“舅姥姥,都好!我舅姥爺不在?”

“他呀,上別的地兒轉悠去了,閑不住。”

閑聊了兩句,謝天端着個碗,裏面是紅彤彤的柿子,還有別的蘋果、核桃什麽的,都用碗裝着端了來。放到段楠星面前:“你吃!”

段楠星看他那拿腔拿調不似平常随性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也憋住回道:“好的,謝謝叔!”說罷遭到了謝天的一記白眼。

段楠星無奈,就拿起一個柿子握在手裏,想着嘗試撕皮子。

從門外沖進來一個男孩:“哥,哥……”

段楠星知道謝天有個弟弟,看來這位就是了,這是又得叫“叔”?

謝天又對着進來的人問他:“慢點說,咋啦?”

這人看了看段楠星,又看向謝天,謝天沒理他,才接着說:“咱爸說要給你說別村的……”

話沒說完被打斷,謝天拉着人上外面去。

好麽,省去這邊段楠星張口叫“叔”。段楠星還得意,拿着柿子端詳從何處下手撕。

舅姥姥還在邊看着,邊同她說話,問了問所有人近況,當然主要是偏向關心劉彩榮。段楠星也同長輩交流着,又邊将柿子的皮子撕開。

最終一整個破掉,整個柿子像爆漿了似的,汁水淌了滿手,只能兩手捧着。

舅姥姥看了笑,連忙喊:“天,去拿個碗來!”

段楠星一聽,也喊:“叔!這柿子淌了我一手,怎麽辦?”

就見謝天緊接着慌忙大步進來,看見段楠星手裏捧着破掉的柿子,樣子還無措又驚慌。覺得好笑。

才想起原本他剛才确實是要剝皮給她吃的,謝虎進來打斷了。

謝天連忙到跟前,先将她手心裏爛掉的緩緩柿子提起來取走,兩口填在自己口裏吃掉,再拉着人出去了。

段楠星手裏的汁液黏糊,沒敢松開掌心,就那麽捧着的動作被牽着手腕走。

謝天倒了一盆水,特意兌了些水壺裏的熱水,給她把手放進去,一點點洗掉。

最後還換了一盆兌了熱水的清水,對她說:“自己洗。”

段楠星原本就自己搓手,兩下洗幹淨了,道:“我剝的讓你給吃了,你陪我一個!”

謝天把毛巾遞給她,表現出嘲笑的意思:“笨死了,自己不會剝!”

段楠星繼續軟磨:“我還記得小時候你給我剝這個來這……”

“是!還那麽笨。”謝天接過毛巾,“走,去給你剝。”

看謝天撕皮子是件很解壓的事,段楠星知道他擅長這件事。去年還有撕核桃仁皮。

果然在他手裏,就很容易,段楠星再次見到了一個完整撕掉皮的囫囵柿子。小心翼翼從他手裏接過來,剛要上嘴咬,被攔下。

謝天:“這樣吃又要淌一身!”說罷去拿了碗和勺子。

吃完柿子,謝天打了聲招呼,說送段楠星回去。

舅姥姥極力挽留吃晚飯。被謝天拒絕了。

走出門段楠星故意說:“我不想走,想吃晚飯,想和你待着。”

謝天笑她:“抱歉!我們上你們村口看看那大伯的豆腐腦還賣麽,我們吃那個。我們家就是稀飯配饅頭,怕你吃不慣。”

主要他是擔心,一會兒如果在一桌吃飯,父親要提到那個別村的姑娘。

段楠星其實想說不介意,但感覺死皮賴臉蹭飯也不對。就沒再計較。

兩個人沒有在老屋村口看到豆腐腦大伯。謝天只好說:“上大媽家,我給你做!”

段楠星點頭如搗蒜。

等看到老屋的紅色大門半掩着,知道屋裏有人,段楠星蹦着進門,喊了一聲:“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結果院子裏就熱鬧了起來。

奶奶看見人都歡喜到兩眼淚花:“星星娃,你咋回來都不和我提前說一聲?村口的豆腐腦賣完剛從門口過去……”

段楠星看了看謝天。謝天也緊跟着進門叫了聲:“大娘、大伯!借您家鍋竈,我來做飯。”

“喲,謝天呀!借給你,別餓着我孫女!”

謝天應着去了廚房,真是熟門熟路得緊!

段楠星把買的零食掏出來,幾乎要擺滿一桌面,奶奶看着高興的合不攏嘴:“拿這些個,也不嫌重!”

“不重!”段楠星也愛哄這老人開心,當然不嫌重。

“回來待幾天呀?”奶奶問。

“待五六天吧,快開學了。”

“正好,西頭你大爺家前兩天殺了豬,我還留了一塊肉。”

“對!正好!”爺爺在一邊加上一句。

“哈哈……”段楠星笑哭了,這二位老人家真是執着于将對子孫的熱愛化作能吃的豬肉,切實表達着自己的最樸實忠誠的愛意。

“奶奶,我吃了你們沒得吃了!”

“瞎說!咱這村裏頭現在養豬的多,經常能吃到肉,等天暖起來,咱們家也養。”

“好!”段楠星鼓勵老人家。

院子裏原本就空唠唠,什麽豬、狗、雞,能養都養着。

“到時候你回來吃肉!”

這邊幾個人聊着完全忘了廚房還有個謝天,獨自當廚男。

青煙從煙囪裏冒起來,飄到院子裏,都是煙火氣。段楠星聞着味趕過去,問:“你做啥飯?”

“炒雞蛋還是蒸雞蛋?”謝天一邊忙活着,一邊說。

一提到雞蛋,段楠星都要應激反應了。猶記得當年高考前吃過的雞蛋,比人們吃過的鹽還多。

“是不是奶奶只囤了雞蛋?有沒有別的吃?”

謝天則笑:“怎麽,不想吃雞蛋?”

段楠星頭搖得似撥浪鼓。

“那咱就不吃。疙瘩湯怎麽樣?剛看見一個西紅柿。”

“好!”

奶奶最後提着一大塊肉過來,大蔥,這個季節地裏沒有綠葉菜可以拔。

拌了個大白菜,肉切成沫炒了個辣醬,可以吃肉夾馍。段楠星很中肯地表示:“好吃!”

吃飽謝天才離開。這次段楠星沒去送他一段路。而是和奶奶一起洗碗聊天。

老人家說:“隔壁你三叔伯,老來得子,有了個小娃。”

奶奶總是講這些發生在身邊、這片地方的一切瑣碎事情,知道多少說多少。

當故事聽,段楠星能一直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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