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君
暴君
宋舒魚氣鼓鼓的,扭頭看那個賣糖糕的小販,小販與她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一個想賣,一個想吃,可惜中間隔着一個裴恕,哎,宋舒魚舔了舔嘴唇,真的太想吃糖糕了,口水都有種糖糕的甜味。
今天就不應該讓裴修羅一起跟着出來。
現在好了,吃也不能吃,啥也不能幹。
不能吃,她進城幹什麽?
進城看別人吃?還是進城玩個球?
她還不如待在軍營裏啃雞腿,夥房的李師傅還知道給她的雞腿裏放點蜂蜜加點糖。
馬勒戈壁,臭裴恕,別等我長大,長大我削不死你丫的。
阻止我吃糖糕,我偏要吃。
裴恕低頭就看到她惡狠狠的眼神,清眸微瀾:“怎麽?想謀殺将軍?”
宋舒魚皺眉,撇撇嘴,是啊,是啊,如果眼神能殺死人,我一定把您掄在地上左一刀右一刀,看你還敢不敢阻止我吃糖糕。
但是到了嘴邊便是:“我哪裏敢?将軍是我的再生父,糖糕怎麽能和将軍比,不吃就不吃,不就是塊破糖糕,不稀罕。”
裴恕俊眉皺了起來:“你這張嘴啊…”
宋舒魚閉上了嘴,忽然想起了昨天裴恕說她油腔滑調,并且警告她不許油腔滑調,不然就拔了她的舌頭。
宋舒魚特特意意的補充道:“将軍我可不是油腔滑調,是真的,我對您的敬意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遠遠不是一塊糖糕能比的。”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要吐了,然而有什麽辦法,她只是個丫鬟,只是個跟班,只是一顆無辜的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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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筠看裴恕那張喜怒不明的臉,只見着他微微抽搐的眉尾,還沒見過将軍被氣成這樣,只見到裴恕甩了甩袖,哼了一聲,朝前面走去。
薛景筠笑了起來,能把大佬氣成這樣,還不受罰的,也就宋舒魚了。
前兩次他以為宋舒魚已經讓自家大佬忍無可忍,以為大佬虐待了宋舒魚,所以才導致她頻繁暈倒,後來發現大佬好像對宋舒魚過分的好。
還讓她睡了他的塌,還給她去廚房整了菜,而宋舒魚的身體也逐漸好了起來,吃嘛嘛香,睡嘛嘛香,就是這相處狀态略微有些奇奇怪怪,但并不是往壞了發展的方向,薛景筠甚至能嗅到自家大佬對宋舒魚有那麽一點點的寵意,也可能是錯覺。
三人往前走,只見街中間人頭攢動,不少的人都陸續往前面跑過去,薛景筠随意拉了一個人。
“前面什麽事?”薛景筠問。
被拉住的人說:“你們剛來這梅香城嗎?”
薛景筠點頭:“剛來沒多久。”
“梅香閣閣主的大女兒梅盈盈今天在梅香閣比武招親,這不,方圓百裏的青年才俊都來了,能娶了梅姑娘,後半輩子無憂,不說了,我先走了。 ”
那人說完便随着人群往梅香閣走,裴恕看了一眼四周,果然都是青年男性,個個風流倜傥,其中也不乏歪瓜裂棗,梅香閣在梅香城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确實是個香饽饽。
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怎麽能吃軟飯,看來這梅香城遲早要完蛋。
薛景筠看裴恕和人流一個方向,自家大佬可是連當今的郡主都看不上,怎麽可能會對一個閣主的女兒有興趣,這顯然是說不通的,況且大佬的錢可是比閣主多得多的。
難不成自家大佬要去看熱鬧?
軍營裏每天都是打打殺殺的熱鬧,大佬不可能想去看熱鬧,薛景筠捉摸不透。
倒是宋舒魚一雙墨綠色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知道去看比武招親,精神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主要不是比武招親,而是梅香閣,她在梅香城裏流浪了好幾個月了,在梅香閣外面要飯要了一個多月,實在是太香了,起東風的時候,她站在樓外的石階上能聞到裏面陣陣幽香,并非僅僅是梅花香,還夾雜了其他的香料,融合在一起誘人極了。
宋舒魚難以抵擋,趁着有的客人出來的時候,她抱着人家腿喊聲哥哥,偶爾能換來一兩塊上等的梅花糕,那時候她尤為滿足。
糖糕是普通人吃的,梅香糕是有錢人吃的。
宋舒魚沒錢但也吃到梅香糕,她想如果自己不是那麽貪嘴,或許她就不會遇到後面那些事,也不會遇到裴恕和薛景筠,但有些事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們走着便走到了梅香閣樓下,人聲鼎沸,處處張燈結彩,堪比上元節,樓下設立了一個大型的擂臺,擂臺周圍擠滿了人,裴恕眉頭蹙着不是很高興,低頭看到宋舒魚墨綠色的眸子盯着一個方向,擡眸看去,看見了梅香閣二樓靠窗的雅座上坐着一位翩翩公子哥。
下一秒宋舒魚沒忍住舔了舔嘴唇,眼裏都是星星,那種表情就像是狗見着了屎,裴恕注意到她盯着的是人家手裏那塊吃的,那人輕咬了一口,宋舒魚砸吧了一下嘴唇。
裴恕唇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領着她往梅香閣的正門走。
“我們進去嗎?”宋舒魚小心翼翼的問。
裴恕快看到她掉在地上的口水了,冷着臉:“那不進了。”
宋舒魚立馬跨了個批臉,不知道他這個別扭精發什麽神經,抱着他的胳膊:“好将軍,好哥哥,好裴恕…”
一連三個“好”。
她想吃,她要吃,她為了吃什麽都可以做。
裴恕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滾。”
“我滾就進嗎?”
裴恕……他真真是太年輕了,殺伐果斷的大将軍第一次有了一種被人擊中的感覺,那雙墨綠的眸子說着不知廉恥的話,真是讓人……頭……大……
“離我遠一點。”
宋舒魚不肯,狗皮膏藥,粘着這位大佬的胳膊:“那進不進?”
“松開就進。”
宋舒魚一秒跳開,露出狡黠的微笑。
裴恕看着她洋溢的笑臉,其實他頂讨厭別人為了得到一樣東西不折手段,可偏偏自己又頂不住她這般無理取鬧。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腦子浮現了這樣一句。
可明明他才是兵,到底是他太善良了。
裴恕扶額,是的,都怪自己心軟太善良,不然早給她殺了。
薛景筠看裴恕皺眉表情古怪,忍不住笑了,自古有雲,一物降一物。
他們三人往梅香閣的正門走去,一黑一白加一個墨綠色的小精靈,實在太過耀眼,主要還是裴恕耀眼,他的長相就與周圍格格不入,妖孽帶着一絲冷酷,一身黑袍散發着與世不俗的貴氣,身邊還有一個溫潤如玉的錦衣白服的薛景筠,無疑是整條街上最靓的仔。
早已引得樓下的女人們羞了臉,男人們紛紛看過來,這樣的人要是和他們争,那他們應該會輸的很難看。
有人叨叨:“小白臉而已,怕什麽,老子上臺幹.死他們。“
有人叨叨:“不就是帥嘛,我們梅姑娘又不是見色起意的人,梅姑娘注重內涵,內涵才是王道。”
有人叨叨:“你們這些俗人吶,真是俗不可耐。“
……
你一言我一語,叽叽喳喳,喧鬧無比。
裴恕他們走到了店門口,梅香閣的正門緊閉,門外站了很多人,有人見着他們敲門,說道:“今天梅姑娘比武招親,整個梅香閣閉店不迎客。”
另一個常客道:“你們要想來梅香閣得提前一個月預訂位置,這幾天都不開門,現在預訂,最快也得到下個月中旬才能有座。”
裴恕不開心了,什麽時候吃個飯還得排這麽久的隊?
裴恕手中的長劍從身後揮舞,徑直劈開了門內的插銷,動作快到讓人沒有察覺,長身而立,修長的手推開木門,驚呆了門口的一衆人,竟然有人敢招惹梅香閣,看來是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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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雅座,梅大小姐梅盈盈透過木窗看着樓下,心情很不好,狹長的鳳眸裏說不出的哀傷,她看着樓下一片烏泱泱的人,自己的未來就要寄托在那些人的手上了,虛無缥缈,其實她也可以不用選擇這種方式,但她偏偏選擇了賭一把,她不信那人不來。
“姐,他不會來了,他要想來何苦讓你比武招親。“梅家二公子梅楓亭手裏握着一塊梅香糕,咬了一小塊,安慰道。
梅盈盈眉頭微蹙:“他會來。”
梅楓亭挑起一壺梅花酒,仰頭喝了一口:“比武招親這消息已經放出去半個月了,他要是真想來,早就來了這梅香城。”
梅盈盈握着繡帕,聲音嬌滴滴的,但語氣無比決絕:“來不來是他的事,他若是不來,那就當我真心錯付。“
“你可以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何苦糟蹋自己,天底下男人多得是。”
梅盈盈:“可他只有一個。”
梅楓亭不懂姐姐為什麽要如此的想不開,情愛不過是人世間最荒唐的戲,為什麽會有人會為了另一個人不惜作踐自己,甚至舍棄生命。
就像紅怡院的小花姑娘,聽說前兩天為了一個男人跳江了,想起小花姑娘,梅楓亭無比惋惜,他印象裏小花有雙天賜的玉手,能夠彈出這世界最美妙的樂曲,真是太可惜了,為情所困,傻子。
游戲人間不香嗎?
兩人說話間,李掌櫃急沖沖的跑了上來。
“少爺,樓下來了三位貴客。”李掌櫃說道。
梅楓亭挑眉,誰不知道梅香閣今天閉閣,真是瞎了狗眼的貴客,不太高興的問道:“什麽貴客?”
李掌櫃将一塊玉墜子擱在梅楓亭面前的案幾上,梅楓亭伸手拿了起來,碧綠通透,表面鑲了一層花鳥的紋理,這樣的工藝并不是普通匠人手中出的。
他站起來:“我随你下去看看。”
下了二層,梅楓亭就看見了正門站着的三個人,确切的說,他先注意的是裴恕和薛景筠,然後才看見了宋舒魚,小小的個子站在裴恕身邊,像極了一個小跟班,然後瞧見了自家大門被人削了,門外很多人擠着頭往裏瞧,想瞧瞧這個破壞梅香閣大門的人有什麽下場。
“三位二樓雅座請。”梅楓亭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門外下巴驚掉了一地,難不成這三個人背景這麽大?
“完了,被涮了,這比武招親肯定是挂名的,實際上梅小姐早就相好了對象。”
“這應該是我第十二次比武招親陪跑了,再陪跑兩次我要半只腳踏進棺材了。”
……
梅楓亭引着三人上去,走到樓梯口,對店裏下人道:“去,再找個插銷來,把門關上,讓李大廚做幾道特色菜送到二樓。”
宋舒魚第一次進到梅香閣,以前在外面看,根本不知道裏面玄機這麽多,二樓的中間竟然是一株真的梅花樹,人走過的時候,一片梅花落下,她擡起頭,有光從窗外濺入了她墨綠的眼眸,眼中點點星光,裴恕伸手,捉住了那片即将落在她長發上的粉色花瓣。
宋舒魚只被遠處那桌上剩餘的一盆梅香糕吸引,滿目都是精光,她舔了舔唇,回頭用楚楚可憐的眼睛看着裴恕:“想吃。”
理直氣壯,義正言辭。
裴恕手心的花瓣散發着隐隐的香氣,倒是梅楓亭先開了口:“小可愛,想吃什麽?”
宋舒魚眉毛微挑,她知道自己只要說想吃梅香糕,梅楓亭一定會給她送上來,因為他賣裴恕面子。
可是她又深刻的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回答,如果她回想吃,裴恕一定會不準,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有點兒摸清了裴恕的性子。
他就是個別扭精,絕對的霸權,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自作主張。
誰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能怎麽辦?
宋舒魚扭頭,拉着裴恕的衣袖:“好将軍,我想吃梅香糕,可以吃嗎?”
裴恕先前很不喜歡她這樣,可是瞧見她這幅征求他的表情又覺得其實也挺可愛的,嘴角不自覺翹了翹:“梅公子麻煩你把貴店最特色的都來一份。”
梅楓亭眼睛彎彎:“我們家分量不多哦,各來一份夠吃嗎?”
“兩份。”
薛景筠有點兒覺得不靠譜,平日裏将軍的飯量很小,幾乎不怎麽吃,這回也就三個人,便說:“将軍,要不點一份,不過再加。”
“就兩份。”
一個敢點,一個敢坑,梅香閣的價格可不便宜,送上來的冤大頭,梅楓亭想不坑白不坑,白坑誰不坑,誰讓這厮搞壞了自家的大門。
薛景筠等梅楓亭不在身邊的時候,小聲道:“将軍,出門沒帶多少錢。”
裴恕眉頭微微一抖,黑色的眼眸看着一邊口水都要掉在桌上的宋舒魚,狗見了屎都沒她激動。
“要不換成一份?”薛景筠試探性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