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君
暴君
裴恕沒搭理她,宋舒魚往他旁邊鑽,鑽進了他的被子,瞬間感到被溫暖包裹。
“将軍,我真的知道錯啦~”宋舒魚聲音透着嬌意。
裴恕轉過身,她看着他寬厚的背,頭抵着他的背:“我知道将軍不喜歡我撒謊,可是我也沒想到很好的處理辦法,才會先斬後奏。”
“沒奏。”他道。
“才會先斬。”宋舒魚撇了撇嘴,“打也打了,訓也訓了,我也知道錯了,将軍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裴恕冷哼一聲。
宋舒魚喋喋不休大概說了個沒完,直到把自己念叨得睡着,裴恕轉過身就看到她嘟哝的小嘴,窗外挂着半玄月,屋裏亮着一盞香燭,昏黃的光照着宋舒魚靈巧的臉,他看着她臉上幹涸的淚漬,手指輕輕刮過她的臉頰,眼中是看不見的深意,指尖放到唇邊,一點點鹹。
他側過身子,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然後是纖長的脖頸。
宋舒魚張了張嘴,伸手搭在了他腰間,整個人貼了過來,自然而又親密。
她不懂男女有別,難道他還不懂嗎?
裴恕今年十九歲,男女之間那點事雖未經歷過,但也有所耳聞,可他從未想過他會與她同塌而眠,還是自然而然。
不得不承認,在宋舒魚與他共枕的這些日子裏,他睡得很踏實,前所未有的踏實,在此之前,他總是被噩夢環繞,即使屋子裏點燃了使人安心的沉香,他也依舊躲不過那些日日夜夜折磨他的夢魇。
殺戮、血腥、手起刀落,還有年少時無數受盡折磨的日子,它們如同一條條藤蔓将他緊緊纏繞,使他夜晚無法安眠,眼睛一閉總能感覺到陣陣殺意,所以他很少睡覺,大多時候也只是微微小憩。
宋舒魚來的那一晚開始,他才真正的睡過一個覺,起初并沒有覺得是宋舒魚的原因,後來才發覺,她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驅趕一切夢魇。
裴恕伸手攬過宋舒魚的腰肢,指尖輕輕碰她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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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舒魚,你知道孤男寡女同床共枕是什麽意思嗎?”他喃喃開口,是問她也是問自己。
他明明知道她跟他睡在一起是什麽含義,卻還是容許了這樣的事發生。
宋舒魚嘤咛一聲,睡得很死,嘴巴還眨巴着,好像吃了什麽好吃的。
裴恕輕勾唇,閉上了眼,有一個人一同入眠是這樣的安心。
次日,他們下樓退房便看見了那個紅衣女子,她好像早就已經等在樓下。
“我們小姐說了,想請您喝杯茶。”紅衣女子倚在櫃臺上,眉目間盡是風情萬種。
裴恕拂袖:“沒空。”
“公子不要這麽絕情嘛,喝杯茶也不耽誤什麽事。”紅衣女子道。
說話間,樓上走下來一個白衣女子,一襲白色的紗裙仙氣飄飄,如果是紅衣女子是精靈,那麽這個白衣女子就是仙女,渾身透着不落俗塵仙氣。
“紅兒,你回來。”白衣女子道。
她邁着翩跹腳步走到了裴恕身前:“二皇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
裴恕上下掃了她兩眼,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她的丫鬟又是如此嚣張,裴恕想不出來她能是誰?知他是二皇子,還能不把他放在眼裏,整個朝堂幾乎沒有幾個,但眼前這位,他沒見過。
“姑娘下次可到裴府一會,今日裴某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裴恕禮貌道。
“二皇子要去京城是麽?正好我們也要前去,不如與二皇子同行。”白衣女子道,“我叫婉文,二皇子可以叫我文文或者婉婉。”
裴恕沒想到這婉文這麽難纏:“不好意思,裴某不喜與外人同行。”
說罷轉身便走,婉文還想跟上來,裴恒已經攔住了她,長劍出鞘,吓得婉文一個後退。
“姑娘,自重。”裴恒聲音冷淡,長劍出手,動作絲毫不避諱。
婉文被他唬住了,跌靠在紅衣女子的身上,看着那一行人乘車離去,她道:“紅兒,與父親傳書,說我看上大盛朝的二皇子了。”
紅兒扶着她:“公主,您慎重,這位二皇子我看并不是良人。”
婉文拂袖:“一個能在比武招親的場地進行新兵選秀的男人,不會差,況且,你沒瞧見他昨日飛到二樓,很帥,長得也不錯,身邊除了那個小丫頭也幹幹淨淨。”
“可昨晚那丫頭都跟她睡一個屋了。”紅兒昨晚便開始監視他們了。
“一個通房丫鬟,不值得大驚小怪。”婉文道。
裴恕的馬車使出了臨城,往京城的方向駛去。
他靠在車內,手裏翻動着一本兵書,目光如炬,看得入神,宋舒魚倚在他邊上昏昏欲睡,不稍片刻就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馬車一路颠簸,從梅香城到京城足足走了十幾天才到。
宋舒魚第一次進京城,在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京城是什麽模樣,掀開窗簾,看見了街上一派繁榮,曾經她以為梅香城已經很繁華了,直到看見了京城發覺,山外有山。
琉璃瓦牆映着紅色的城牆,馬車行至青石板的街道,沿街是叫賣的小販,五彩的花燈沿街牽成了一條花燈天幕,看得宋舒魚一陣驚愕,原來花燈還能吊在天上做成一張天幕,簡直聞所未聞。
藍天白雲映着五彩的花燈,宋舒魚腦袋嗡嗡作響。
“舒兒,你慢些,慢些…”一道溫柔的女聲闖入了她的耳膜。
宋舒魚看見了漫天的繁星,湛藍色的天幕下,五顏六色的花燈散發着五彩的光,點點的星光映着夜空,花燈就像是一片璀璨星河,在那星河之中,她聽見了歡聲笑語。
煙花綻放,漫天的星光只為了那一聲聲的歡笑。
一瞬間,她回了神,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花燈上,沒有夜空,只有藍天白雲和沒有點亮的花燈。
馬車一路駛向了将軍府,沿街的百姓都認識将軍府的馬車,還進京城半刻,街上的百姓已經紛紛出來圍觀将軍府的馬車,裴将軍是百姓心中神一樣的存在,尤其是京城的百姓,無人不知将軍的威名,正是有将軍才有這一方安寧的土地。
馬車駛入将軍府大門,門前已經圍了無數百姓。
裴恕下了馬車,伸手把小個子的宋舒魚抱了下來。
周圍人瞬間竊竊私語起來,世人都知道将軍不近女色,整個将軍府幾乎沒有女眷,從邊疆回來竟然還帶回來一個女娃娃,無不叫人驚愕。
将軍還是親手把她抱下來,看起來非常珍視。
遠遠瞧去,衆人能看見小女孩素白的臉,一張俊俏的小臉隐沒在了長發裏,但依舊看得出格外靈巧動人。
宋舒魚不知道裴恕在京城人氣這麽高,不禁唏噓,緊緊跟在裴恕身後,她擡起頭看見了将軍府三個工整的大字,肅穆中帶着一絲威嚴,她踏進了高高的門檻,邁進了府裏,正門是假山,穿過假山才到內院。
老管家上前:“主子,衣服給您備好了,午膳在飯堂,我差人熱一下。”
裴恕點頭:“左邊的廂房收拾一下,宋姑娘住過去,下午差人帶宋姑娘去一趟錦繡閣。”
老管家看了一眼裴恕身邊的宋舒魚,滿是皺紋的眼睛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墨綠色的眼眸,小小年紀已能瞧見日後卓絕姿色。
裴恕吃了午膳便去了宮中,宋舒魚跟着府裏唯一管事的李嬷嬷去了一趟錦繡閣。
錦繡閣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鋪,京城十裏八方的閨閣小姐最愛來的地方,裏頭的衣服繡工了得,上至宮裏的妃嫔娘娘,下至富商小姐,都是他們家的貴客,一般人家是買不起的。
宋舒魚看着面前眼花缭亂的衣服,她第一次瞧見這麽多好看的衣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伸手小心翼翼的觸摸着面前的布料。
“哪裏來的土包子?”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小姑娘看着宋舒魚一身灰頭土臉的衣服說道。
宋舒魚擡起頭就看見了那女孩,她穿着粉色的水袖服,兩袖繡着兩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腰間的束帶上挂着一個精致的粉色荷包,與衣服相得益彰,看起來就很貴。
她被宋舒魚瞧的不愉快了,皺眉:“看什麽看,說你呢,土包子,這錦繡閣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宋舒魚被她一通數落,臉紅到了耳根,就像她說的,她确實是個土包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個是值錢的。
“來人,把她趕出去,別弄髒了這裏的衣服。”那女孩看宋舒魚不說話,更加得寸進尺。
宋舒魚抿唇,她不想惹事,不想第一天來京城就給裴恕惹麻煩。
李嬷嬷從裏面走出來,看見了宋舒魚低着頭,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走了過來。
“怎麽了?”李嬷嬷問她。
宋舒魚搖頭:“嬷嬷,我想回去了。”
“我說呢,原來是個下人的小孩,還敢來錦繡閣挑衣服,真是自不量力。”那女孩尖酸刻薄的看着宋舒魚灰溜溜的身影,目光中充滿了戲谑和嘲弄。
宋舒魚猛地回頭:“下人怎麽了?”
那女孩沒想到她會忽然折回來,高揚着臉,她看見了宋舒魚綠色的瞳孔,那張臉美的動人,雖穿着粗布的衣服卻掩蓋不了與生俱來的美豔,她見過無數的王宮貴胄的千金,可她分明感覺得到面前這個女孩身上與衆不同的貴氣,那是女孩子的第六感。
“下人就該去下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