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暴君
暴君
上了馬車一路到将軍府,宋舒魚一直被他扼着手腕,似乎是怕她會再回去刁難別人一樣。
馬車外的風景疾馳,回去時的風似乎比來時更冷,冷得宋舒魚打了個寒顫,她看見窗簾掀起的一隅,小販在沿街叫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定位,只有她是個替代品。
回了府上,宋舒魚在衆目睽睽之下,甩手就回了房間,關上了門,她縮在了自己的床上,不稍幾秒,裴恕就進來把她拽出來,感受的出來,他心情并不好。
“宋舒魚,這詩是誰作的?”他沉聲,聽不出來的寒冷。
宋舒魚被他揪着手腕,疼得眼淚在打轉,望向了他:“将軍不信我,是麽?”
一雙墨綠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是。”他一個字打散了宋舒魚所有的念想。
宋舒魚冷笑,眼淚掉了出來,雲郡主抄詩他不追究,她自己憑本事寫的詩被質疑是抄的。
那一刻她看着裴恕,覺得他很遠很遠,遠的好像從來沒有和她走近過,這或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距離。
宋舒魚洩氣一般,喃喃道:“我抄了。”
裴恕一愣,他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實誠,依她的性子,怎麽也不可能這麽乖承認。
宋舒魚黯淡了眉眼:“是的,我抄了,曲子也抄了,全都是抄的,我就是見不慣尹如玉一直挑釁我,她在衆人面前數落我,瞧不起我,所以我必須要讓她好看。”
宋舒魚擡眉,眼中是不屈和倔強,繼續道:“還有,那個裸.奔繞着三觀樓跑也是我提的,尹如玉那樣的閨閣小姐怎麽能想出這麽流氓的招數,只有我這種不——入——流的街上混混才能想得出來,那個看見我們談話的小二也是我胡編亂造的,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小二看見,我賭尹如玉不敢讓小二出來對峙,因為她也讨不着好。”
一字一句都在說着她沒有做的事,既然他不信,那她就讓他的不信堅持到底。
她就是要挑釁他,氣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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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裴恕臉色鐵青,他看着宋舒魚,那一刻他看不懂她,她比他想的複雜得多,這幾個月的相處一切的美好都像是她給他的一場夢,他喜歡她幹淨的眉眼,喜歡她身上的純真,不染俗塵的美好,不惜把她養在身邊,卻落得這個結果。
宋舒魚轉身把戒尺拿給他,伸出手,像一場儀式,她在宣誓。
沉默在屋裏蔓延,将人吞噬。
裴恕的手握着那根鐵質的戒尺,目光落在她身上,腦子裏是她今日在臺上的情景,一颦一笑,顧盼生姿,自信與柔美,那是宋舒魚,那個一直繞在他膝下的女孩,成了衆人眼中的焦點。
她本該就是焦點,只不過被他掩去了鋒芒。
宋舒魚舉着手,那雙手彈奏出美妙的琵琶,也無數次握着他的腰,細而美妙。
“我不信你不代表我不了解你。”裴恕開口。
宋舒魚錯愕擡頭,他手中的戒尺打在了她的手心,她好久沒有挨打了,這下她疼的皺眉,一下之後裴恕扔了戒尺。
“這下讓你記住,以後別再說屁話。”他說完推門出去。
宋舒魚捂着手心,眼淚汪汪盯着門口,腦子裏回想着裴恕說的話。
——我不信你不代表我不了解你
他不信她,但他了解她?
還有将軍剛剛說了髒話?
還說她說的是屁話?
她說的什麽是屁話了?
晚上的時候,三觀樓送來了百香醉,宋舒魚才知道自己那一首詩拔得頭籌,贏了百香醉,百裏飄香,十裏皆醉,裴恕為她添了兩個菜。
宋舒魚很不開心,黑着臉,手還疼着,但又不能和吃的過不去,吃了兩口飯,發現桌上多了兩盤梅香糕,不用想就知道是裴恕差人送來的。
梅香城距離京城少說要好幾天的路程,他前幾天就差人給她買了?
他怎麽沒說?
宋舒魚這麽想來,好像也沒那麽生氣了。
可轉頭一想自己不過是沾了雲郡主的光,又生氣了。
呈現在臉上就是高興、不高興的交替。
“我的酒呢?”宋舒魚問裴恕讨要她的百香醉。
裴恕抿茶:“什麽酒?”
“百香醉。”她說的義正言辭。
他擱下茶杯:“你喝什麽酒?我替你存着,等你長大再說。”
宋舒魚不幹:“不行,我憑本事贏的酒,憑什麽不能喝?憑什麽要等長大?”
裴恕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極了天空高懸的星星,亮得灼人:“憑你是我的人就得聽我的話。”
宋舒魚皺眉,這時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是不對的,就像他潛移默化裏,總在給她灌輸她是他的人,比如她是他的丫鬟,可丫鬟是丫鬟,人是人,她是他的人這話在小孩子耳裏沒什麽,在成年人耳裏這是極其暧昧的,不僅暧昧還帶着一絲的強權,可她終究是長大後才明白這個道理。
“不行!那是我的酒,我有支配它的權利。”
裴恕看她嚣張的小臉:“那你是我的人,是不是我也有支配你的權利?”
宋舒魚只想要喝一口那百香醉,看看比五百兩黃金還貴的酒是什麽樣的,根本不在乎他在說什麽,點頭:“是這樣的,所以将軍把酒給我。”
模樣可愛萬分,裴恕淺笑:“再說一遍。”
“說什麽?”無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裴恕的手落在她的腰側,手指收緊,那細腰便落在他掌中,樹影綽綽,不是風在吹動。
他終是把那壺酒給了她。
宋舒魚任他抱着,早就習慣了與他親近,注意力全在那簡陋的小瓶子上,巴掌大的臉皺在一起:“就這?”
“就這麽小一瓶比五百兩金子還貴?早知道我就讓尹如玉拿個第一了。”宋舒魚想還是黃金實在,五百兩夠她幾輩子花了,這麽小一壺酒能幹嘛?
“口氣真不小,要不是運氣好,今兒個你得裸.奔。”裴恕調侃她。
宋舒魚撇撇嘴,退開他懷裏一點:“我要是輸了,最多喊一聲輸的心服口服,反正尹如玉她自己讓步了,又不是我讓她讓步的。”
人話鬼話都讓她說了。
裴恕覺得尹如玉招惹了她真是自讨苦吃。
“你啊…”他道。
“不過,我不會輸。”宋舒魚自信的看向了裴恕,語氣篤定,“除非我想輸。”
“你哪來的自信?”裴恕見她這麽嚣張,怕是少挨了生活的毒打。
宋舒魚笑:“天機不可洩露。”
她的詩确實不是現作的,是前幾日做夢夢見的,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夢裏要唱歌,今兒在臺上被逼急了,腦子裏驟然想起了前幾天做的夢,自己這是開了天眼了,一開始死活想不起那唱的是啥玩意,後來看見了裴恕,腦子就跟打通了一樣,忽然明鏡兒似的,什麽都想起來了。
這大概就是老天都愛笨小孩的道理。
說話之間,她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的百香醉,又問将軍來不來?
裴恕只允許她喝了一小口。
滿口都是花香,酒的味道倒沒那麽濃烈,口腔裏都是甜馨味道,她咂了咂嘴,眼睛眯着:“好喝哎,将軍真的不喝嗎?”
裴恕把她手裏的小酒杯拿走。
燭光映着他深潭般的眸子,分外明豔,她一眼望進了他的眼底,黑發黑眸黑袍,眉眼精致得不像是凡人,怎麽能有人這麽好看。
宋舒魚忍不住想摸他的眼睛,想着手便伸了過去,溫熱的眸,原來修羅的眼睛也是熱的。
他伸手握着她作亂的小手,她伸了過去,姿勢幾分憨态。
“你醉了。”
宋舒魚嘟嘴,腦子有點昏昏的,只見到裴恕的臉無限大,睫毛無限長。
“還好,只喝了一小口一小口,要不是将軍太小氣,我能喝一大口。”她道,聲音都染了一層醉意。
百香醉下皆真話。
他眼尾微挑:“昨晚膳房那只烤鴨是你吃的嗎?”
宋舒魚抿唇,似乎在回想什麽,咂了咂嘴:“是我吃的,太鹹了,不好吃,沒有夥房的李師傅做的好吃。”
說着舔了舔嘴唇:“真想吃李師傅做的紅燒大雞腿。”
她說着臉蛋越發紅潤,小臉染了蜜色,酒才開始發揮功效。
宋舒魚:我好像要講真心話了?
裴恕:是這樣的
宋舒魚:您能別問嗎?
裴恕:500兩挺貴的,不能浪費了
宋舒魚:……嗚嗚嗚
裴恕:一瓶都是你的,咱們慢慢來
宋舒魚:!!!不不不,不喝了,死也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