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君
暴君
大殿樂聲響起,宋舒魚已疼的臉色一片慘白,她本就是極其怕疼的人,每回裴恕用戒尺打她手心都眼淚嘩啦呼啦的掉,現在腳上被紮了好幾根針,連皮帶肉的紮進去,她都死咬着下唇沒哭。
腳底的疼無限的放大,宋舒魚低着頭,她若是不上臺,皇上一定會認為是将軍的意思,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面子,到時更是有借口至将軍于死地,若是她上臺,她正兒八經的是在針尖上起舞,她怕疼,怕的要死,這樣要跳舞,她想都不敢想。
可是現下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她別無選擇。
這一場宴席看似華麗,其實背後的爾虞我詐讓人生畏,她只是來了一次,就遭到了如此的對待,她難以想象将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活下來。
宋舒魚手指捏緊,忍着劇痛站了起來,牙齒咬着下唇,她明白了自己只是這場宴席的開始,距離結束還早的很。
正殿一曲終了,雲郡主與宋舒魚準備上臺。
上臺前,雲郡主換了一身粉色的衣衫,宋舒魚是大紅色的,紅與粉的對比,在這深宮中無人不知,粉是次,紅是主,以退為進,她寧可失去主要的出彩機會,也要讓衆人的目光聚焦在宋舒魚身上,她要宋舒魚生不如死,要她每一步都痛徹心扉。
這一招一箭雙雕,一來宋舒魚跳的多疼的多,二來讓人衆人以為宋舒魚心思歹毒,讓她一個郡主穿粉給她做配,也讓裴恕知道宋舒魚不為人知的一面。
樂聲響起,宋舒魚提着紅色的衣擺,額頭上細汗密布,她後槽牙咬得很緊,面上如常,睫毛抖的不像話,遠看無異,近看能看到她近乎慘白的臉色。
紅色的腰封束着她盈盈一握的細腰,長發只用一根紅色的簪子簪住,眉心畫着紅色的梅花印,眼梢也點着粉色的脂粉,雙頰腮紅可人,嘴唇因為疼痛一片慘白,幸好抹了紅色的口脂,妖冶而動人,讓衆人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宋舒魚的目光疼的有些散漫,她手中抱着琵琶,腳尖輕點地面,在空中旋轉,紅色的裙擺散成一朵花,燈光忽暗,只有一束落在了她身上,纖長的手指拂過琵琶,淡淡而輕柔的歌聲溢出,整個大殿一片寧靜,只剩下琵琶聲與歌聲。
雲郡主的手裏也有一把琵琶,但宋舒魚開口後,她已落于下風,她看着衆人的眼神,心中生出了嫉恨,她懷疑那雙靴子裏是否放了銀針,為什麽宋舒魚可跳的如此輕巧?
可她是親眼看見銀針紮入鞋底的。
腳尖如同被刀割,宋舒魚眉頭緊蹙,下一秒,她抱着琵琶,膝蓋一彎,砸在了地上,嘴角沁出一絲鮮血,群臣駭然,皇上也驚了一跳。
宋舒魚跪在地上:“皇上,對不起,民女突感不适,擾了皇上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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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在袖中捏的死死地,再撐下去怕是要死了。
嘴角不停的有鮮血流出來,皇上也不想初一落得個不好的彩頭,可是剛剛是他說的出醜也不會降罪,不能言而無信。
“無妨,你下去罷。”皇上伸手。
宋舒魚想站起來,可是腳一着地又再次摔了下去,她跌坐在舞臺中央,周圍的人好像在看熱鬧,沒有一個人伸出手來幫她,她起不來,戲差不多了,她看向了裴恕,驟然暈倒在了地上。
裴恕如預料中一般把她抱了起來,朝皇上行了個禮,便先告辭了。
皇上想攔一道,今天本來并不知道宴席,禦林軍在殿外守着,只等一個命令。
“将軍,不如把宋姑娘送到本宮那裏,本宮差太醫給她瞧瞧。”說話的是皇後。
皇上也應聲:“如此也好,恕兒難得回宮,用了膳再回吧。”
父慈母愛的面子工程,讓人覺得皇上宅心仁厚。
這時裴恕再出言婉拒就讓人覺得将軍目中無人了,裴恕看向了承王。
承王道:“皇兄,來日方長,恕兒此番回來要久待京城,不着急這一時,臣弟看宋姑娘病來的急,若是出了什麽事,怕是恕兒這輩子都無法心安。”
承王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可實際上已是站隊,本來他不欲這麽快站出陣營,結果今天不得不站出來,自己招惹了裴恕,也是未來堪憂。
“那讓太醫瞧瞧不是正好,宮裏的太醫是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了,若是太醫都無法救治,那其他的大夫更是束手無策了。”皇後道。
“不必勞煩娘娘了,魚兒這病一直是景筠在治,怕是假以他人之手會出什麽纰漏,兒臣先行告退。”
裴恕抱着宋舒魚走出了宮殿。
陽光照在了宋舒魚臉上,她眯着眼,悄悄睜開一只,終于出來了,長舒了一口氣。
裴恕看她是裝的,眉頭微蹙:“皇上面前你都敢耍手段。”
宋舒魚咬着唇,手指緊緊抓着裴恕胸口的衣服:“要不然等着皇上殺了我們嗎?”
裴恕聽她說的話,不覺好笑,這個女孩真是不容小觑,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耍這種小心機,不過演的真的像,他差點都被她懵了過去。
“血怎麽回事?”他看她嘴角的血跡。
宋舒魚嗷叫了一聲,往他懷裏蹭了蹭:“舌頭差點被咬斷了。”
裴恕伸手捏着她的下颚,涼涼的觸感讓宋舒魚眉頭皺着,他只稍稍捏開,就看見了紅通通的小舌頭,舌尖被她咬破了,他沉着臉不說話。
宋舒魚吸了吸鼻子,超級想哭,舌頭疼,腳也疼。
“将軍~”她叫他。
裴恕沒回。
“你很喜歡雲郡主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裴恕抱着她朝着宮殿外走,每一步都異常沉穩,宋舒魚擡起頭,仰望着他的臉,下巴的弧線很明顯,嘴唇輕而薄,鼻子如山,眼睛很沉。
“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他淡淡開口。
宋舒魚心裏劃過一絲失落,沒有再說話。
走到了馬車前,他把宋舒魚放下,腳尖着地,她疼的叫了一聲,幸好裴恕手快,她才沒摔到地上。
“這裏沒有皇上的眼線了。”裴恕道。
他看見了宋舒魚額頭的細汗,把她抱進了馬車裏,宋舒魚的腳幾乎沒有着過地。
“哪裏不舒服?”他問。
宋舒魚的手指已經捏的發白:“将軍很喜歡雲郡主嗎?”
她還是那句話,不問出來不罷休。
裴恕看她慘白的臉,伸手握着她的腿:“哪裏傷了?”
宋舒魚擡頭看着他,眼中是道不明的委屈,重複道:“将軍很喜歡雲郡主嗎?”
裴恕不知道她鬧哪門子的別扭:“跟你有關系嗎?”
宋舒魚快疼死了,可是偏不讓他碰:“我喜歡将軍。”
裴恕一愣,他沒有想到宋舒魚會說這種話,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如果将軍喜歡雲郡主,那我就不喜歡将軍了,如果将軍不喜歡雲郡主,那我就喜歡将軍。”宋舒魚一句話說的極其小孩子。
這種喜歡和男女的那種喜歡不一樣,可對于裴恕來講,哪種喜歡都不重要。
他的手拂過宋舒魚的臉頰,手指輕捏她的下颚,指尖碰到了她咬破的舌尖,宋舒魚疼的眼淚汪汪,想往後縮,卻被他擒住了後腦勺,口腔裏有血的味道,一點點的血腥氣說不清的情愫。
他湊近她,貼着她的臉,攫住了她的滣,血味自口腔蔓延,宋舒魚眨着眼,睫毛輕顫,她看見了窗外細碎的光濺入了眼睛,有風吹過他的發絲,一絲一縷飄在她的臉上,又癢又疼,她的手被他壓在這木質的板上,十指緊扣。
如同風吹過荷葉,荷葉在池塘中搖擺,吹得一池漣漪泛泛,荷葉輕沾池水,荷葉随風搖擺,風讓它往左便往左,風讓它往右便往右,它的全部方向都是風給的。
他松開了她的手,亦退出了她的滣,宋舒魚愣愣的,她似懂非懂。
裴恕看着她通紅的臉,眯着眼:“還有哪裏傷了。”
宋舒魚不知怎麽就乖了,異常的乖:“腳。”
他伸手去脫她的鞋,還沒碰到,宋舒魚就疼的抽氣,裴恕看見她緊蹙的眉心,他記得她腳沒什麽問題。
“扭了?”
宋舒魚搖頭:“鞋底被放了針。”
她的聲音很淡,裴恕在聽到這句話時,無數情緒自心口漫過,難受、心疼、懊惱,他的胸腔好像堵了一塊石頭,他想起了她在臺上步履輕盈的轉圈,竟不知她承受了那麽大的痛楚,他的魚兒那麽怕疼,一點點的疼都哭得稀裏嘩啦,怎麽能做到在臺上面色如常,卻還想着辦法讓他從宴席上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