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君

暴君

宋舒魚在府內一待就是三個月,無聊的快要長蘑菇了。

第一個月裴恕專門看着她,她一想下床,就被呵斥住了,期間他有事要離京幾天,便差了人看着她,像看犯人一般,就差給她鎖在床上。

她想做什麽倒是随她做,就獨獨下床這件事,腿還沒擱下來,丫鬟就把她呵斥住了,還拿了将軍出來壓她。

聞者落淚,聽者傷心,宋舒魚的活動範圍就一張床,能不郁悶嘛!

前幾天還好,裴恕拿了書到屋裏看,偶爾陪她說會話,後面他就出門了,宋舒魚一個人無聊的發瘋。

某天夜裏,裴恕不在府裏,她看看守她的丫鬟睡着了,偷偷下了床,一瘸一拐溜到院子裏曬月亮,東看看西望望,覺得能走路真是太幸福了。

結果才望了幾刻鐘,被巡夜的守衛看見了,宋舒魚拖着她的殘腳就跑,這一跑就跑出事來了,腳傷因為這次的跑動,又傷了,第二天,下人就飛鴿傳書給了裴恕。

等裴恕回來,宋舒魚自然逃不過一頓戒尺,她縮着身子,哭唧唧說自己是個傷患,結果裴恕說她傷了腳又不是手。

最後手心足足挨了二十幾下,疼是真的疼,可打完裴恕又揉了揉她的掌心,把她的手貼近他的唇。

用他的話來說,做錯了事得罰,不聽話得罰,但罰完她還是将軍的心頭肉。

那次逃跑不僅僅宋舒魚被打了戒尺,那天晚上的丫鬟、守衛都被罰了三個月俸祿,宋舒魚急了,往地上一跪,眼淚鼻涕一把的承擔下所有的罪過,說願意再挨幾下,讓将軍不要責怪丫鬟守衛,她這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連累別人。

結果裴恕沒依她,他道:“你要記着,你做錯事,總有其他人受到牽連。”

這回宋舒魚是真不敢亂跑了,發毒誓:“以後床在我在,絕對不離開床半分。”

這人就是這樣,總能将她拿捏的死死的,知她劣性難改,便用旁人脅迫她,而她偏被他壓得死死的,跑都不敢跑。

有兩次機會,丫鬟不在,宋舒魚想了好幾次,最終沒跑,她總疑神疑鬼,覺得就是裴恕在給她下套,看她敢不敢繼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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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人吶,就是不能心軟,一旦心軟就啥事也幹不成,得像她一樣,憋死在床上。

第二個月,尹如玉來府上看她,宋舒魚看着尹如玉活蹦亂跳的樣子,覺得她就是炫耀她可以活蹦亂跳的,并且來嘲笑她現在的慘樣。

畢竟尹如玉跟她有過節,哪能這麽好心來看她,宋舒魚撇了臉不給她好臉色。

尹如玉把三觀樓的烤鴨、魚翅、叫花雞給她一一擺到床前的案板上,香味四溢,瞬間房間就充斥着誘人的香味,宋舒魚吞了吞口水。

尹如玉不情不願的說:“不是我想來的,是我父親讓我來同你賠禮道歉的。”

宋舒魚看她那不情不願的樣子,想也是被逼的,竟生出同病相憐之感,她也是被逼着躺在床上的!

她伸手抓了個烤鴨腿:“那你父親比你懂事。”

這話氣的尹如玉想打人,但是她想到了雲郡主的下場,根本不敢惹宋舒魚。

“宋姑娘,先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與你針鋒相對,你看我今兒一大早去三觀樓給你帶這些吃的,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一般計較了。”尹如玉低着頭,乖乖道。

宋舒魚看着尹如玉那嚣張的腦袋低下,忽然覺得分外的解氣:“我小人沒有大量。”

她完全不給尹如玉臺階下。

尹如玉仰着臉道:“那你想怎樣?我都給你低頭道歉了。”

宋舒魚咬着一塊烤鴨腿:“你以後也不能對別人那麽橫,知道了嗎?”

她一本正經的訓起了尹如玉,尹如玉恨得牙癢癢的,自己本來就是承了父命來道歉,可是她哪敢再惹這個祖宗,整個京城都是裴将軍為了府上的宋姑娘親自讓承王給個說法,雲郡主被罰了十軍杖,關進了冷香閣面壁思過三年。

雲郡主可是承王的心頭肉,為了平息裴将軍的怒火,都被打了軍杖還被關起來了,有人猜測是裴将軍因愛生恨,得不到才惱羞成怒,有人猜測裴将軍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說是府上那位宋姑娘是狐貍精轉世,能把裴将軍迷得團團轉,不惜與承王撕破臉面。

其中真相是什麽尹如玉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個宋舒魚惹不得,得罪不起,連雲郡主都落得如此下場,她更不敢惹了。

尹如玉颔首:“知道了,如玉以後一定低調行事。”

宋舒魚看她吃癟的樣兒,舉着鴨腿問尹如玉:“你不吃麽?”

尹如玉擡頭看着油光燦爛的烤鴨,吞了吞口水,她也想吃,但是母親告誡她女子不應該吃這些油膩的東西,這些會使身形變樣,于是搖頭。

宋舒魚看她眼饞又不敢吃的模樣,吃得更香了。

“你真不吃?”

尹如玉想着這宋舒魚既然得罪不起,那好好相處也行,而且這鴨腿看着真的挺不錯的。

“吃一點也可以。”尹如玉道。

古語有雲,沒有什麽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一頓飯解決不了,那就兩頓三頓四五頓,總會解決的。

宋舒魚撕開一個大鴨腿遞給了尹如玉。

尹如玉接過來,吃的慢條斯理。

宋舒魚吮着手指頭,看她吃了挺多,笑起來:“你這一點真不是一點點。”

尹如玉兩腮發紅,平日裏大家閨秀的被要求慣了,忽的大開吃戒有些說不出的暢快。

“你不怕胖嗎?”尹如玉問她。

宋舒魚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她最近是真胖了,一個月不下床,整個人都圓了一圈,昨天将軍抱她的時候還說她最近有點肉了。

“不怕。”宋舒魚又開始啃叫花雞。

尹如玉也自然而然拿了一塊雞翅:“我娘說女子要是胖了,就不能被郎君看上,那樣就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

宋舒魚聽着她的話,順了順肚皮:“如果因為你胖,你的郎君嫌棄你,那說明他就是個大辣雞。”

說着她手拿着叫花雞沾到了面前的辣油湯裏:“就這種大“辣”雞。”

尹如玉知她土,但不知道她能說出這番粗鄙的話來,頓時被她這個繪聲繪色的表演逗樂了。

“你與裴恒關系好麽?”尹如玉問道。

宋舒魚想起了前兩日裴恒過來看她,他就一直冷着那張臉,在桌上擱了瓶金瘡藥,啥也沒說就走了。

“不太好吧,以前鬧過點矛盾,不過他這人倒是不壞。”

尹如玉來了興趣,她以前只是難得去齊王府才能見到裴恒,現在有了宋舒魚這個媒介,感覺自己能多了解了解裴恒。

“你同我講講他呗?”尹如玉道,此刻已經完全不拿宋舒魚當敵人了。

“怎麽?你喜歡他啊?”

尹如玉被戳中了心思,臉發燙,耳根子都紅了,低着頭:“不能算喜歡,只是覺得他很好,年紀輕輕就守衛疆土,與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樣,我娘說男人就應當像裴将軍一樣,鎮守邊關,保家衛國。”

宋舒魚聽自家将軍被誇,好像自己的小寶貝被人誇了一樣,喜上眉梢:“那你明兒再帶兩只三觀樓的脆皮烤鴨來,我就同你講講裴恒。”

她可不想這個烤鴨是一次性的,得找機會讓這個尹如玉變成她的長期飯票,因為她在将軍府上實在太太太無聊了。

尹如玉撇撇嘴:“你以為三觀樓的烤鴨那麽好買嗎?”

今天她可是起了個大早還托了關系才買到的。

宋舒魚龇牙咧嘴:“你以為就你一個姑娘想了解裴恒嗎?想了解裴恒哥哥的多了去了,一個秘密兩只脆皮烤鴨,要不我可就賣給其他姑娘了。”

尹如玉紅了臉罵道:“你是強盜嗎?”

宋舒魚點頭:“猜對了,我就是女強盜,成不成交?”

尹如玉這算被她訛上了,忍着想罵人的沖動:“成。”

宋舒魚大爺一般的靠在床上:“明兒記得早點來,要吃熱乎的。”

真是給了點顏色就開染坊。

尹如玉和宋舒魚這關系算是不打不相識,好在尹如玉這人蠢,蠢的總被宋舒魚坑,一來二往,兩人就熟了,多半是宋舒魚坑她。

宋舒魚的腳徹底好了,整個人又開始不安分,時常約着尹如玉去三觀樓吃喝,錢是尹如玉掏,吃是宋舒魚吃。

就這樣宋舒魚在京城不知不覺就待了整個三年,時間好像白駒過隙,一眨眼就是來年的春。

宋舒魚已出落的大方婷婷,但個子并沒有長高很多,只及裴恕胸口,而尹如玉在和宋舒魚不停的吃不停的喝下也成功的變成了一個微微發胖的少女。

這天,宋舒魚聽聞京城新開了一家’迢卿書坊’,便約着尹如玉一同去,這書坊位置偏僻,在城東某個非常隐蔽的角落裏。

尹如玉有些害怕,跟在宋舒魚後面:“小魚,你哪裏聽說的這個書坊,怎麽這麽詭異?”

宋舒魚走在前面,雄赳赳氣揚揚:“你甭管,跟着我,準有肉吃。”

七拐八繞,繞進了一個狹小的巷子裏。

直到站在了’迢卿書坊’下面,尹如玉皺眉,看着這個裝飾有些詭異的書坊,哪有書坊的牌匾上畫着一對接吻的男女?

這是什麽書坊?

“我覺得這不大對勁。”尹如玉拉着宋舒魚的衣袖,指着書坊上少兒不宜的圖畫。

宋舒魚嘿嘿一笑:“來都來了,不進白不進。”

進門就是一陣撲面而來的馨香,香的人頭皮發麻,宋舒魚走進門檻,便見着拿着折扇的老板,老板翹着二郎腿,腿邊是穿着薄紗裙的兩個女子,正在給他捶腿。

老板見着宋舒魚,一個踉跄,手裏的扇子一抖,站了起來。

宋舒魚認出他來了,三年不見,他還是這般的潇灑,還愛握着那把扇子裝逼。

白流香也差不多三年沒見過宋舒魚了,忍不住多瞧了兩眼,這丫頭比三年前要漂亮太多了,一雙剪水眸子裏時時映着水花,墨綠色的眼眸如寶石一般,鵝蛋小臉出落的越發精致,皮膚吹彈可破,眉眼一彎,風情萬種,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說的便是這般。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白流香出言道。

宋舒魚看他特別不爽,以前就不爽,成天裝逼:“老板,你開門做生意哪有趕客的道理。”

“這裏沒你要買的書。”白流香想自己的傳單當初可是專門發到煙花巷柳的地方,怎麽會叫這丫頭拿到,不科學啊。

宋舒魚挑眉:“我不看看怎麽知道?”

白流香看她那紅豔豔的唇,紅的有些過分,并不是脂粉的紅,心中明了了幾分:“改日你讓裴恕帶你來,到時你想要什麽書都可以。”

宋舒魚忍不住就去看他身後的書架,看見了裏頭架子上的《金X梅》《九X龜》《X豔.史》《玉X春》…光光是名字就是叫人遐想非非,她可是專門為了傳單上——可增進感情——而來的。

看着這些個名字,絕對本本都是一頂一的好手,這回她與将軍的感情不增進才怪了。

“不行,今天你不賣給我,我就不走了。”

“你知道這是什麽書,小孩子,一天天的想什麽心思!”白流香想要是裴恕知道了他給宋舒魚賣這種書,指不定要被他打死。

宋舒魚露出一絲猥瑣的笑意:“你給我康康我不就知道了。”

白流香:“……邊去。”

“你不給我看,我明兒就去香滿樓說你這兒的書沒勁,什麽增進——感情,簡直狗屁,後天我就讓京城的人知道你這裏的書是挂羊頭賣狗肉。”

白流香真是遇到無賴了:“裴恕怎麽教出你這麽個不學無術的女流氓?”

“自學成才。”

“你在這兒看,不許帶出去,這事別叫你家将軍知道了。”白流香道,有些事,越阻止越無法阻止,比如他現在真要阻止了宋舒魚,她還是有辦法去別處搞到,還不如讓她稱了心。

宋舒魚拉着尹如玉的手就往裏走,越往裏頭這香味越濃,濃的好似化不開的蜜糖,叫人腳底都飄飄欲仙。

宋舒魚踮起腳尖,把那本看中許久的《金X梅》拿了下來,她坐在地上,又給尹如玉拿了本《玉X樓》。

兩個人坐在地上看了起來,只一頁,尹如玉就快速合上了,兩頰緋紅。

“色戒是空,空即是色,罪過罪過。”尹如玉念叨。

宋舒魚正看得津津有味,聽她在念叨:“罪什麽過,男歡女愛太正常了。”

尹如玉臉紅的滴血:“我不看了,要看你自己看。”

宋舒魚看她跑了出去,這書真是看得人血脈偾張啊,太會寫了。

“大魚,那你在門口等我,我看完就會回去。”宋舒魚嚎了一嗓子。

白流香看她看得入神,不禁嘆息,裴恕家門不幸吶,竟然教出這麽個禽獸,以後他的日子想必是不好受的,可一想到裴恕那人,也說不準是誰的不幸,十二歲就養在身邊了,看樣子是至今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真把身邊的大灰狼當小白兔了。

宋舒魚擡起頭看着白流香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面不紅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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