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暴君
暴君
宋舒魚從狗洞爬了出來,根本不敢逗留,裴恕很快會發現她逃跑,以他的勢力肯定會很快找到她的藏身之所。
可是她如今只能有多遠跑多遠,沒有其他辦法,她不能回去再受那般折辱。
漫長的街頭,她無路可走,如無家可歸的人,哪裏都不是方向,回頭看着燈火通明【舒魚宅邸】,一切都顯得分外可悲。
不出意外,裴恕很快會知道她跑了,然後全城搜索她的蹤跡,她不能待在揚城,揚城太小,不稍一天就能全部查完,可若是現在出城,明天也會被彙報給裴恕,仔細想來,普天之下,沒有一處她容身的地方。
“我可以帶你出揚城。”一道男聲響起。
宋舒魚回頭看見了千面郎君,他還是昨天那身裝扮。
他将裴恕的事情告訴她,再來帶她走?
“你究竟想做什麽?”宋舒魚警惕的看着他。
千面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誰?”宋舒魚道。
“承王。”
承王?這三年承王來過将軍府幾次,和他那位有着綠色眸子的柳夫人,那位柳夫人對她很好,時常給她買吃的,有時候她會感受到柳夫人表現得過分親昵,裴恕不喜歡她與柳夫人來往,後來便不讓她同柳夫人單獨相處,宋舒魚沒多想,但承王怎麽會讓人來幫她?
她該相信千面嗎?
“你別無選擇,若是你還糾結,裴恕今晚一定會找到你。”千面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或者說你期待裴恕講你找回去,與他的正妻共侍一夫?”
宋舒魚往後退了一步:“你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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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你就跟着我,我帶你出城。”
宋舒魚看着他的身影:“你怎麽帶我出城?”
千面領着她進了一個劇院,裏頭正在唱着戲,他将她安置在後臺的一間屋子,伸手挑着她的下颚,打量着她的五官,好看可以掩蓋,但這雙綠色的眸子不管換多少皮都無法讓人不記住。
“臉可以換,但這綠眸卻要花些心思。”千面想起了承王府的那位容妃,為了變成正常人生生的将一雙綠眸毒成了黑色,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若要改瞳孔的色無異于要換瞳,即便不換瞳也得以烈性草藥敷眼數月才能有機會換色。
他握着粉,一點點塗在她的臉上,這張臉的皮膚如雪一般白,滑的像是絲綢。
“那顆續魂丸你吃了?”千面對視着她這雙綠眸。
宋舒魚搖頭:“還沒。”
“不想記起以前?”千面挑唇。
“暫時不想。”
千面有些意外,正常人沒人願意缺失了一塊記憶,不然續魂丸不至于是承乾觀的三大寶物之一,續魂丸可在危難時救人一命,亦能讓身體受到的損傷恢複。
宋舒魚不知道承王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也不知道承王為什麽要給她那顆續魂丸,他不是和裴恕結盟,難道是為了雲郡主?
父親為了女兒的幸福,将裴恕身邊的女子都清掃幹淨?
而這顆續魂丸是承王給她的禮物,望她以後與裴恕再無瓜葛。
這樣便将信的目的串聯起來。
“出了城,承王囑托你什麽事了?”宋舒魚冷靜問道,現在她與承王的目的是一樣,就是讓她自己離開裴恕。
千面看着她的眼神,從未見過的冷靜,好似一夜,她比昨晚長大了些:“承王道你可以一路往西,京城紛亂,西邊尚且安全,而且人際鮮少,地廣人稀,就算裴恕想找你,也未必能找得到。”
果然如她所料,承王希望她永遠的離開裴恕。
她何不做了這順水人情。
千面足足給她畫了兩個時辰的妝,連她自己都認不出鏡子裏的人,除了那雙綠色的眼睛,點了些藥水,綠色沒那麽濃,但細看依舊能看到這瞳孔是綠色的。
宋舒魚背着行李,僞裝成了千面的母親,坐上了馬車,同千面一起往城門方向駛去。
馬車颠簸,窗外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宋舒魚透過馬車的簾子看見了裴恕騎馬的身影,心跳快要緊張的跳出來,她小心翼翼的掀開簾子,瞄着車窗外的一切。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長發用一根紅色的綢帶束着,随着馬兒的颠簸,長發在風中起舞,五官深邃,一雙黑潭般的眼睛透着濃濃的怒意。
宋舒魚忍不住發抖,他已經朝着城門方向去了,她沒想到裴恕的速度如此之快。
“別怕。”千面道。
宋舒魚咬着唇,嘴唇發白,如果在城門遇到了其他人尚可以瞞天過海,但裴恕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太熟悉她了,她絕不可能輕易的從他眼皮底下渾水摸魚。
“回戲院。”宋舒魚道。
“我們出不了城,絕出不了,裴恕現在會對城門嚴加把手,依照他的性子,他在沒有找到我之前絕不可能放任何人馬出行。”宋舒魚太了解裴恕了。
“揚城是交通樞紐,裴恕再沖動也不可能鎖城。”
宋舒魚搖頭:“不,他會,他要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不管後果是什麽,他都會做。”
“三年前你扮成了老人,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但裴恕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回出城,你覺得他會認不出來?”宋舒魚繼續道。
千面覺得自己的水平被質疑了,翹唇:“那是因為那次我草率了,這回我可是認真的。”
“如果裴恕知道是你幫我逃的,他也不會放過你。”宋舒魚道。
千面掀起簾子看了眼城門,更多的士兵在往城門的方向去,這一回怕是真不好過。
“馬夫,回戲院。”千面對着馬夫說道。
馬夫調轉了車頭。
他們重新回到了戲院,一切都得從長計議。
第二天果然全城封城,宋舒魚在戲院後臺走來走去,不出意外今天上午就會搜到這裏,千面被她走的心煩。
“有一法子,能暫且隐去你的綠眸,但只能維持幾天,每隔幾天你都要重新敷藥。”千面說。
宋舒魚也知道自己這雙綠眸有多紮眼,她一出門可能就會被裴恕抓了回去。
“那——麻煩你了。”
“那法子并不好受,跟換瞳一般疼,麻沸散可緩解一時,等藥效過了更是難受,你确定要試?”千面将這份痛苦說輕了些,“還有一種是永久性的改變眼睛的色,但那需要數月的敷藥,等有機會出了揚城,我再同你說。”
宋舒魚看着千面這張看不出是真假面目的臉,她一時不知千面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也是承王的意思?”
千面見她眼中的防備,并未在意:“這是我的意思,你既真心想躲,只能将你與旁人最大的不同隐去,人有千萬種臉,唯有一雙眼睛無法躲藏。”
宋舒魚低頭:“你為什麽要幫我?”
千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早就想這樣做了,她的美獨立于這世上,更像是缥缈不可觸摸的,此刻卻是實打實的摸着了,宋舒魚下意識的擡頭,你雙眼因為昨天哭得太多,眼仁還是粉色的,此刻燭光下,生出一副楚楚可憐之态,她搖擺了一下頭,想将把那只手從她頭頂趕走。
動作自然,可卻逗得千面抿唇一笑,過分可愛了些。
“見色起意,沒有人能看一個小可愛落入魔鬼的掌中。”千面逗弄她。
宋舒魚皺眉,很顯然不喜歡千面對裴恕的稱呼:“将軍不是魔鬼。”
千面靠在她身邊的梳妝臺上,打量着她這話裏幾分情:“他那樣對你,你還維護他?”
“他待我很好。”宋舒魚想到這三年,裴恕待她是真的很好,那樣一個殺伐果決的人,斂了鋒芒,獨獨對她柔情。
千面眯着眼:“那為什麽要逃?他既然待你那麽好,你逃什麽?”
言語間極盡諷刺。
宋舒魚吸了吸鼻子:“因為我喜歡他,若是我不喜歡他,我自然不必逃,我與他還會同以前一樣,他同別人成婚同別人生子那都不會讓我難過,但我喜歡他,他又喜歡了別人,那我只能選擇成全,不想成了他的負擔。”
千面一愣,心中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心酸,他以為宋舒魚的出逃是因為無法接受裴恕的背叛和欺騙,可原來她是為了成全。
千面冷笑:“你以為你那叫喜歡?”
宋舒魚猛地擡頭:“我喜歡将軍,這毋庸置疑。”
“你不覺得可笑嗎?一個人給了你一個饅頭,你覺得感激,他連續給了你三年,直到哪天不給了,你就覺得難以接受,你管這叫喜歡?”千面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宋舒魚皺眉,她從未覺得他與将軍是這樣的一種關系,也從未質疑過她與将軍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他謀劃了三年,不過是讓你對他産生了一種無法脫離的控制,小孩心性最容易被掌控,他便是将這點掌握的死死的。”千面繼續将她的美夢撕碎。
宋舒魚有些惱了:“這跟你沒關系,你不要試圖說将軍的不好,這樣只會讓我讨厭你。”
千面看她因為生氣而憋紅的臉:“事實不會因為你讨厭我而改變。”
宋舒魚不傻,她能夠懂千面說的意思,可是她不願意将裴恕想的那樣的壞,他對她是好的,至始至終都是好的,可是事實無法改變,十二歲的時候,出了皇宮,他便吻了她,自那以後,夜夜共枕,他都會那樣對她,即便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可那依舊男女之間的行為,在她愛情觀尚未有之前,他就已經剝奪了她擁有愛情的權利,剝奪了年少的她對愛情全部的想象。
他将她每一寸都掌握的死死地,只是在來江南之前沒有占有她的身體,來江南後,他便實行了最後一步,他讓她徹底淪為了一個供他賞玩的傀儡,又讓她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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