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暴君

暴君

宋舒魚想動彈可是完全動不了,他走之前沒有解開她手上的繩子,她稍一用力,手腕就疼的厲害。

無助的看着屋頂,她感覺冷的出奇,眼淚無聲的掉落下來。

不知道在這被綁了多久,裴恕帶着一身的肅穆回來,她已凍僵了,渾身冷的出奇,好似在冰窟裏。

他解開了她手腕的繩子,宋舒魚無力的癱軟在桌上,撇過臉去,眼淚早已幹涸,身上的痕跡也幹涸了,她眼睛空洞的沒有任何生氣,感受到裴恕的氣息,本能的害怕,渾身都在發抖。

裴恕感受着她顫抖的身體,眼中說不出來的幽深,裹着她将她抱了起來。

走出房間的時候,宋舒魚看見了屋外的桃花開了,前幾天還是花苞,現在都已開花,時間走得真快,風駛過,桃花一片片落下,他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剛剛的場景一幕幕在腦子裏綻放。

他最終還是讓她哭了。

最終夢裏的場景還是以更慘烈的方式變成了現實。

她提前預知了故事,卻無能為力。

踩着一路桃花走進了一個滿是熱氣的屋子,屋子裏有一個很大的木質浴桶,裴恕把她放進去。

“洗幹淨。”

宋舒魚的傷口一沾到熱水,痛的刺骨,渾身蔓延着熱與冷,她咬着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溫熱的水包裹着她,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到處都是紅斑,青的、紫的、紅的,無一不在訴說着他的暴行。

她倚着木桶邊緣,放松了力氣,那麽一瞬間,她想結束這一切,想結束這樣的糾纏,想結束這樣漫無邊際的痛苦。

熱水沒過她的口鼻,接着是眼睛,她沉入了木桶裏。

窒息的感覺讓她好過了些,讓她不那麽痛了,讓她感受到了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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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你真好看。

——将軍,我喜歡你。

——将軍,你說要把這将軍府的錢都給我,是真的麽?

——将軍,我如果厚顏無恥,你會打我嗎?

三年一幕一幕。

——宋舒魚,喜歡我會疼,你還要麽?

她的眼淚與這一桶的水化作了一起。

——我不要了。

——什麽都不要了。

就在宋舒魚感覺快要沉入湖底的時候,一個大力将她扯了出來,她大口喘着氣,嗆得一直咳嗽。

裴恕将她從浴桶拎了出來,一身的水打濕了他的衣裳,打濕了地板。

宋舒魚脫力的趴在地上,俯身咳嗽,她往後縮着,害怕到了極點。

“我以為你會乖一些,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宋舒魚的後背貼着浴桶,渾身泛着粉色,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着他,眼淚與水混在一起。

“演了三年,将軍很累吧。”她的聲音小小的,卻帶着十足的殺傷力。

她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他不是她的将軍,他是個魔鬼。

千面說的沒錯,她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喜歡他。

裴恕将她從地上拖起來:“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尋死,我一定讓你身邊的人全給你的任性陪葬,你今天已再次惹惱了我,尹如玉會為此付出代價,她不是最愛她那張臉,那她就得替你受着這一刀。”

宋舒魚聽着他的話,渾身顫抖,早已顧不得自己手腕的疼,她爬到了他跟前,拉着他的褲腿:“不要,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會再相信你。”裴恕冷冷說道,毫無感情。

“将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尹如玉,我只有她這一個朋友,求你。”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裴恕蹲下身子,掐着她的下颚,看着這雙蓄滿眼淚的大眼睛:“你拿什麽求我?嗯?”

宋舒魚的眼淚砸在他的手背上:“什麽都可以,求你,你別動她。”

他仔細的看着這張臉:“說,誰幫你逃出去的?”

宋舒魚抽泣着,沉默着,她不能出賣千面,她不能陷千面于不義。

“是……是我自己。”宋舒魚的眼神有些閃躲,她在他面前從來不敢說謊,因為他讨厭她說謊。

“機會我給過你了。”他的聲音涼薄無情。

宋舒魚抓着他的褲腳:“裴恕,別傷害尹如玉,她還要嫁給裴恒,她不能毀了容。”

她慌亂的站起來,砸碎了放着草藥的碗,鋒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她義無反顧的劃向了自己的臉,只一下,手腕被扼住,瓷片掉在地上,臉上已被劃了一道不算大的口子。

“別傷害她,求你。”她近乎絕望的懇求着他。

裴恕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血淚交加的臉,一如那晚在紅怡院,她也是這般模樣。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最終柔了聲:“好。”

他将她的衣服穿好,召來了大夫,替她把臉上的傷和手腕的傷包紮好。

處理完傷口,她縮進了被子,門關上了,大夫出門,她聽見了鐵鏈的聲音,過了沒多久,聽見了窗戶傳來了陣陣敲擊聲,宋舒魚擡眼望去,看見了被封的嚴嚴實實的窗戶。

宋舒魚無力去反抗,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在絕對的權勢面前無足輕重。

夜晚來臨,她毫無困意,只有身體上無限的疼痛,她從枕頭下面摸出了千面給她的那顆續魂丸還有那個求救的信號管。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宋舒魚,對不起,我讓你受委屈了,現在我把你還給你。

她握着這顆藥丸,蜷縮在床上,眼淚打濕了枕頭,将軍,我愛你,我好愛你,即便你那樣對我,可我還是愛你,這三年我早就習慣了你,習慣犯錯時候你嚴肅的打我手心,習慣你抱着我入睡,習慣你将我寵的沒邊,習慣你讓我沒有在街頭流浪…

這三年是我從宋舒魚手裏偷來的,現在我要還給她了,這世上再也沒有那個不求回報滿心都是你的宋舒魚了。

将軍,宋舒魚離不開你,所以她必須要離開了。

她低頭,吻了吻那串紅豆。然後吃下了那顆藥丸,苦澀的味道自喉嚨間漫開,宋舒魚閉上眼睛。

“舒兒,你別調皮,快從你父皇肩膀上下來。”溫柔的女聲說道。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同她一樣的綠色眸子,同她說過話的那個女人,承王的正妻何柳。

不,是她的娘親常柳,常太守的千金常柳,一次被陛下偶然相中,從此入了宮門再無自由的額娘,宋舒魚紅了眼睛。

穿着明黃色龍袍的男人笑起來:“柳兒,朕就喜歡舒兒調皮,朕這身子骨禁得起她這麽鬧騰。”

常柳走過去,将宋舒從他肩膀上抱下來,作勢要打她屁股:“你呀,不知道你父皇前兩日起碼傷着腰了麽?”

宋舒朝她吐着舌頭:“我的父皇可是蓋世大英雄,怎麽會受傷呢!”

父皇被她逗得眉眼彎起來,印象裏這個男人有一雙如月牙般的眼睛,看她母親的時候總是柔情中帶着無限的渴望。

“陛下,奴才昨兒撞見柳妃娘娘與裴郎将在禦花園說些什麽,娘娘泣不成聲在裴郎将懷裏尋求安慰,奴才能理解,娘娘這一定是想起了什麽舊事,娘娘一心都在陛下身上。”太監禀道。

宋舒沖了出來,指着那個太監:“你瞎說什麽呢?我額娘才沒有做這種事情。”

太監跪在地上:“公主,奴才沒有瞎說,昨兒個禦膳房的幾位丫鬟也瞧見了。”

宋舒拉着父皇的手:“父皇,他在說謊,他們在說謊,娘親沒有做這種事情。”

父皇将宋舒抱在了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舒兒,父皇相信你的額娘。”

宋舒抱着父皇的脖子。

可是隔日,父皇就将額娘關進了風冷閣,一關就是一整年,直到那座輝煌的容景閣建成,柳妃才搬入了容景閣,宋舒沒有被禁足,可她自願陪伴着額娘。

從那以後她奮力的讀書,将太學院的一衆人全都比了下去,她以為只要自己變得足夠優秀,父皇就會放過娘親,她努力的學習,不僅是讀書,還學會了彈琴、對詩,父皇對她的喜歡越來越多,可是依舊沒有放過她的娘親。

直到那一場大火的來臨,宋舒知道那場大火,那時候戰争四起,父皇整日忙着處理國事,沒有時間關注後宮,她與裴郎将裏應外合的計謀,利用火災将她的娘親安全送了出去,也是那一場大火,她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只記得火光漫天,娘親抱着她往外面跑,後來她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在街上,身邊沒有了娘親,陳朝也變成了前朝。

宋舒魚捂着腦袋,頭痛的快要炸裂,一幕一幕在腦海裏綻放。

就像一場鬧劇,裴郎将竟是承王,而何柳是她的母親常柳。

她的父皇是前朝的皇帝,她是前朝的公主。

——你叫什麽?

——我再問你一遍,你叫什麽?

宋舒魚想起了小時候裴恕同他的父親進宮面聖,那時他才十二歲吧,已經棱角分明,初初看得出現在的模樣,放在人群中也是萬裏挑一,只是那時的裴恕膽子并不大,連看她都是只看一眼就低下頭的,她猶記得當時自己高仰着腦袋,那種不可一世的表情,不像現在這般他能将她徹底踩在腳下,一遍遍踐踏她的自尊。

裴恕最開始就認得她,正是因為認得她所以才救她,根本不是因為良心發現,也不是大發善心,救她因為她的身份是前朝公主,只要将她捏在手裏,那便是掌控了承王,同時也掌控了前朝的一衆老臣,為日後的謀權獲得一席之地。

這一招棋下的可真厲害,一箭雙雕,還新增了一個死心塌地離不開的他的傀儡,宋舒魚不得不贊嘆裴恕的智謀,這一步棋布了三年,只為了今朝。

我最近勤勞的有點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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