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暴君
暴君
次日,三觀樓。
只有她跟裴恕,他選了那次他們來時對詩的包廂,宋舒魚心裏七上八下,可她知道早晚這一天會來,只是比預料的早。
她推開包廂,桌上已經上了菜,都是她愛吃的,有些是三觀樓有的,有些是三觀樓沒有的,滿滿的一桌,根本不是兩人份,格外諷刺。
“都是些你愛吃的,準備時才發現你喜歡的真多。”裴恕道,聲音沒有一貫的強硬,反而充滿了溫情,好像真的只是吃一頓飯。
宋舒魚心裏酸溜溜的,她吸了吸鼻子,握緊了手裏的劍,不知道說什麽,明明已經兵戎相見,他卻如此雲淡風輕。
“我不吃,你到底想做什麽?”
宋舒魚始終站着,沒有坐下。
裴恕擡眼看着近半年不見的宋舒魚,手指在身側捏的很緊:“吃飯時再說,否則什麽都別談。”
宋舒魚不想與他廢話,兀自坐在了他的對面,就像完成任務,手翻動着碗裏的飯,扒了兩口:“說吧。”
“和我吃飯讓你這麽難受。”
不是疑問是陳述。
宋舒魚明顯一僵:“我來這裏,不是來談兒女私情,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裴恕,我會來見你,是因為你是當今皇上。”
裴恕眼睛微斂神色,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随後又恢複了冷清:“我該喚你宋舒還是宋舒魚?”
宋舒魚手指發緊,捏着自己的袖口:“都可以,名字不過是代號而已。”
她表情很淡,不再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而影響了自己的全部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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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恕夾了一塊梅香糕放在宋舒魚的碗中:“魚兒愛吃梅香糕。”自顧自的說,并不理會宋舒魚的疏離。
她看着碗裏那塊白軟帶着梅花瓣的糕點:“我已經不喜歡吃這種幹甜的東西了。”
她試圖撇清她與宋舒魚的關系,只見裴恕眼睛彎了彎。
他慢條斯理的将筷子放下:“回到我身邊,好嗎?”
宋舒魚因為這句話渾身的血液翻湧,他很少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與她說話,很少這樣低聲下氣。
“不好。”聲音澀澀的。
“以前是我不對,對不起,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來過吧,魚兒。”
她再一次僵住了,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且如此低聲下氣,他是那麽不可一世的人,此時在示弱,在挽回,可是這場景是如此的滑稽,以前只有她求他的份,如今他不惜放下臉面只求她回來,求她給他一次機會。
錯便是錯了,沒有後悔藥了,宋舒魚曾經給過他機會,那半年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和她和好,可是他寧可選擇強硬的态度将她囚在身邊也未曾給過她一絲一毫的信任。
“不,我不能。”宋舒魚慌亂的抽出長劍,指着裴恕,“我說過,再一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裴恕,你是皇上,我是前朝公主,我們之間注定是水火不容。”
裴恕看着面前鋒利的劍:“所以你要殺了我?”
宋舒魚深吸了一口氣:“我——如果必要的話,我會。”
裴恕恍然一笑,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面前,只有一步距離,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宋舒魚不自覺往後退,而身後是凳子,稍稍踉跄了一下,她的手腕被一個大力握住,将她帶入他懷裏。
“小心點,別弄傷了自己。”他的聲音帶着一種蠱惑,她拿着劍,他想的卻是怕她弄傷自己。
宋舒魚的劍應聲掉在了地上,她妄想殺了他?可她怎麽可能殺得了他?
她猛的推開他的胸膛,卻被他禁锢住了,手指貼着她的後腦勺,低頭壓在了她的嘴唇上,舌鑽進了那櫻桃小口中,撬開了唇齒,帶着裴恕特有的攻擊和侵.略,思念、占有、争奪在此刻彙聚在一起。
“你想要這江山,就拿自己來換。”他聲音低低的。
宋舒魚睜大了眼睛:“什麽——什麽意思?”
他的手挑開了她的衣服:“明知故問。”
“我憑什麽信你?”她感到自己脖子間一片冰冷。
“因為是我讓你一路到京城,現在只剩下京城,只要拿下,那便可以改朝換代,你說你憑什麽信我?”裴恕解開了她最後一絲防禦。
宋舒魚被他壓在身後的椅子上,她看着他因為情動微微泛紅的眼睛,她該信他嗎?
能信他嗎?
“那以後呢?你怎麽辦?”
裴恕的唇落在她的脖頸:“以後留給以後再說吧。”
他一路往下,對她他實在太過熟悉,他将她翻了過來,從背後抱着她,手指穿過她的發:“如果你現在想殺我,我想你會成功。”
宋舒魚半睜着眼,裴恕将一把匕首塞進了她手裏,她薄白的手捏着冰冷的把手,看着裴恕略紅的眼眸。
“你想讓我殺了你?”她道。
裴恕低頭,吻她的唇:“這取決于你,我不怕死,只怕你不在我身邊。”
宋舒魚的眼睛毫無預兆的濕了:“你愛我嗎?”
“你愛我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你愛我為什麽要把我關起來?”
“你愛我為什麽要拿我朋友的生命威脅我?”
“你愛我為什麽要讓我面對無止境的猜疑?”
“你愛我為什麽要将我困在你的世界裏。”
宋舒魚的眼淚橫流,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只知道裴恕是那個罪魁禍首。
他吻着她的眼淚。
“你愛我為什麽要讓我用身體換江山?這就是你給我的愛麽?”宋舒魚的話如一把匕首插進了裴恕的心。
他們之間如她所說,無解。
她的身體在無盡的沉淪,可是心卻如同明鏡,不再是那個裴恕給一顆糖就覺得世界很甜的宋舒魚。
“你想要我。”他已感受到她身下的泛濫。
在正常的歡好裏這是美妙的調.情話,可是在此時,卻是如此荒誕。
“不,任何人都會對此有反應,如果對象不是你也是。”宋舒魚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容不下情.欲。
裴恕抿着唇,不發一言。
下午很漫長,漫長的好像沒有盡頭,一次又一次,從白夜到黑晝,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葉飄零的孤舟。
那把匕首掉在了一堆亂衣服中間,她最終下不去手,殺了裴恕,一切可以完結,不殺裴恕,她難道真的信他會把京城給她?
可他已經把這大半個江山都給她了。
宋舒魚蜷縮着身體,渾身乏力:“什麽時候把江山給我?”
裴恕穿好了衣服,又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她眼睛還帶着濃濃的欲未消散,此時看他都充滿着蠱惑。
“別看我,否則我不介意讓你明天也回不去。”他道。
宋舒魚垂下眸,他替她一件件穿好。
門外下人端着一碗姜湯來,裴恕開了門,端了姜湯,他走向了宋舒魚。
她頂不愛這姜湯的味道,有些辛辣。
他握着勺子,将姜湯放到她唇邊,這一刻的寧靜讓她恍然以為回到了過去,她張開嘴,姜味濃烈還有紅糖水的味道。
辛辣刺激着口腔,裴恕放下了姜湯的碗。
“宋舒魚,有件事,朕從來沒對你說過。”
今天第一次他用了“朕”這樣的稱呼。
宋舒魚警惕的擡頭:“什麽?”
“顧耘是朕的心腹,陳朝未滅亡之前,顧耘就已與我深交,另明日之後,江山确實易主,朕會把這朝代改為陳朝,你要光複的陳朝,其實你又何必造反,你要這江山朕都可以給你。”
宋舒魚聽着他的話,每句話都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每個字讓她感覺自己這些日子做的都是笑話,顧耘怎麽會騙她?
“那些舊臣呢?”宋舒魚的聲音顫抖着。
裴恕眼睛微眯,看着她:“他們也是朕的人。”
“這不可能!他們是我父皇曾經的心腹。”宋舒魚根本不敢置信,原來她召集的這些人是裴恕陪她演的一場戲。
“因為朕給了他們一道密旨。”裴恕眼睛彎了彎,将那道密旨放在了宋舒魚手心。
她的手抖的厲害,那道密旨上寫着,宋舒魚将被封為皇後,他們無需再躲藏,朕以後定會給你們好的立身之所。
“為什麽——和我說這些?”宋舒魚聲音幹澀,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般。
裴恕回過頭,看着她:“因為你是朕的皇後,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宋舒魚想笑卻笑不出來:“不,我不會做你的皇後,我不會再任你擺布。”
裴恕看着那碗姜湯:“你會,我的魚兒,朕的皇後只有你配做。”
“你不是說要朕只娶一個,朕依你便是。”
宋舒魚摔下了凳子,她感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瘋子!你這個瘋子!”
她的四肢都已經失去了力氣,她這才明白自己再一次中了他的圈套,從她半年前逃出去,裴恕就沒打算放過她,他任憑她在外面肆意作為,甚至放任她造反,放任她起兵,而他卻設下了一個大網,将她牢牢困在其中,只是她自己毫無察覺。
直到如今,一切才撥開雲霧,原來她從未逃出過他給的牢籠。
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手指伸向了匕首,而裴恕卻提早把匕首拿在手中。
宋舒魚擡起頭,一雙眼睛憤怒的看着他:“裴恕,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要宋舒魚做你的新娘,那我就讓宋舒魚死。”
裴恕看着她,嘴唇微微勾起,伸手把渾身沒有力氣的宋舒魚抱進了懷裏,手指穿過她的長發,讓她貼在他的胸口:“你困嗎?睡一覺什麽都好了。”
宋舒魚感覺眼皮很沉,她咬着下唇,唇被咬出了血:“你給我吃了什麽?”
裴恕吻了吻她的額頭:“你會忘了這一切,忘了你的身份,忘了過去的一切。”
宋舒魚的眼淚在聽到他的話時,再也無法控制,她看着遠處的匕首,那是她唯一的解脫,可是她觸手不可及。
她已經能夠看到明天以後的光景,就像四年前裴恕在紅怡院,他會從此再次改變宋舒魚的人生軌跡,将她囚.禁成另一個只屬于他的宋舒魚。
而宋舒、宋舒魚的這段往事會作為一段永遠不會被提起的往事。
“可你永遠都得不到宋舒魚。”她倚在他懷裏,“生生世世你得到的只是一副軀殼,是你親手殺了宋舒魚。”
裴恕捧着她的臉,吻幹她的眼淚:“我不在乎,我愛你,不管是宋舒,還是宋舒魚,還是以後的誰,只要是你,就好。”
宋舒魚的意識還剩下一點點,她感覺自己就快要睡去:“将軍~我找不到我的将軍了~”
那一刻宋舒魚的心死了,裴恕感到了自己的心髒一陣猛烈的疼痛,情絲引,一情斷,兩人死,宋舒魚的心死了。
——我其實并不是喜歡江南的桃花,我喜歡的是和将軍一起去看江南的桃花,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我的将軍了~
——宋舒魚,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上這樣的男人了。
她死也沒有想到,宋舒魚的心死了,宋舒的心沒死。
裴恕靠着宋舒那最後一絲的喜歡的活了下來,只是心髒會在夜裏時時疼痛,他知道那裏住着一個人,她叫宋舒魚,他的魚兒。
“皇上,你也睡不着嗎?”宋舒擡起頭,将腦袋擱在他胸口。
裴恕伸手将她從身上拉下來:“別胡鬧。”
宋舒笑起來,伸手環着他的腰:“他們都說您好可怕,怎麽舒兒覺得您這麽溫柔?”
裴恕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因為你這個小朋友不知人間險惡。”
“那皇上要讓我見一下人間險惡麽?”
他封住了她的唇:“見你個鬼。”
宋舒被他吻得耳根發燙,她喜歡他這樣好,這樣溫柔,偶爾他也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只是他吻她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在尋找什麽。
多說一句,這個結局在我看來表面是he,內核是be,裴恕終其一生都沒有得到過宋舒魚,他從頭至尾就是一個病态的人,也沒想過洗白,本來想讓他死,但覺得他死太便宜他了,他就該一輩子追尋他想得到的東西,但一輩子都得不到。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給宋舒魚一個很好的歸宿,她忘卻了前塵往事,以後的路會不那麽痛苦,但她也永遠無法擺脫裴恕,就算宋舒魚擺脫了,但宋舒又無法擺脫。
總的來說,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的方式。哎
下一本,應該開《暴君他偏寵我》,求個收藏丫。
(人物應該會調整,不出意外是追妻火葬場類型)
楊洵這輩子沒想過自己會對常柳一見鐘情,二見失了魂,三見她成了他的妻。
他寵她呵護她,他将她捧在掌心,除了皇後之位,全都給了她,可卻從不見她對他微笑。
那日,夜裏,楊洵與她同塌,她夢裏叫了一聲“阿裴”,那以後楊洵發了瘋。
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親手廢了“阿裴”。
楊洵夜夜索歡,日日将常柳囚于身邊。
沒幾年,常柳死了,楊洵真的瘋了,他棄了江山尋遍天下,只為了找到他的柳兒。
後來楊洵又見到了常柳,那時她已是承王的妻。
常柳搖曳生輝朝他走來,楊洵心提到了嗓門眼,只聽着她說:“楊洵,我與你今生緣分已斷。”
楊洵扼住了她的手腕:“我若不死,這緣分斷不了。”
“我已是承王的妻,望自重。”
“承王算個雞毛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