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客
做客
中午離開的獄卒其實很好找,有人看見他一路去了匡崲巷,翻進了一個大院。
“這不是孟彬的府嗎。”周循低聲說,“孟家果真也在其中。”
孟彬是吏部尚書孟章的弟弟,在這巷子裏購置了一間府院,聽動靜人還不少。
夕陽的餘晖灑落在肩頭,蕭成看了眼身後不到十個錦衣衛,說道:“三個人在門外守着,其他人把這府圍了。周循,你随我進去。”
周循走上前,替蕭成敲響了門。
大門開了條縫,那人看見錦衣衛一身飛魚服,低眉開了門:“孟大人還在金鞍寺上值,幾位大人不如晚些再來。”
周循看向他:“你們府上還要什麽人。”
“都是些仆從。”那人眼珠子滴流一轉,“左右快到了申時,幾位不如先進來喝杯茶。”
周循眼眸一沉,蕭成錯身走進來:“兩位。”
周循會意,轉身将門合上了。仆從一臉疑惑,嘴上沒說,領着兩人去了正堂。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走出來,給二人倒了茶:“二位大人,可是孟大人又犯了什麽事?”
“那倒沒有。”蕭成手指摸到了茶杯,卻沒喝,“诏獄裏跑出個逆賊,聽聞進了你們這府,不知是真是假,特來打探一番。”
“今日沒有來人。”管家說,“都是信得過的兄弟。”
“兄弟?”周循手還握在刀上,“看來你們這府裏,少不了江湖人。”
那些所謂“仆從”已緩緩圍在四面,各自低頭做着自己的事,卻隐隐給人威懾。
蕭成說:“孟彬孟大人高風亮節,蕭某自然不信他會私藏逆賊。不過既然有人檢舉,在下來一趟,也順道想交他這個朋友。”
周邊的仆從少說也有二十幾個,其實都是孟彬的門客。他養了一群江湖人,動起手來也不好收場。
周循大概望了一圈,沒看見哪個人生得像錦衣衛,見蕭成沒喝茶,自己也沒敢。
夕陽墜過枝頭,門外車馬聲辘辘,孟彬進了院子。他嘴角留着笑,說道:“錦衣衛同知大人,北鎮撫使大人,何以光臨寒舍?”
蕭成讓了個側身給他,示意他坐:“孟大人客氣了。”
“怎不喝茶呢。”孟彬接了奉茶,一口喝盡,“二位不妨有話直說,今晚還要參加婚宴,便不多留二位了。”
“诏獄裏出了事,死了個囚犯,有人假扮獄卒投毒。”蕭成看向他,“到了你這府上。”
“所有人都過來!”孟彬起身,轉了個圈招來衆人,“叫同知大人看看,你們誰是诏獄裏出來的叛徒?”他又彎下腰,“同知大人,诏獄可是錦衣衛專門設立的地方啊,會不會是有人玩忽職守,監守自盜?”
蕭成站起身,手搭在了腰間的繡春刀上。
孟彬呵呵一笑,念道:“大人親臨寒舍,本該由我親自備上佳釀,可惜大人來得倉促,本官也沒什麽準備,不如拿些酒回去,都是些陳年菲釀。”
周循掃過衆人,對着蕭成微搖了搖頭。
“怕是情報有誤。”蕭成嘆了聲氣道,“今日來此本就魯莽,還望孟大人萬勿介懷。”
“錦衣衛權力滔天,一時興起想抄個大臣的家也無可厚非。”孟彬諷道,“不過二位既然來了,茶也不喝一杯嗎。”
蕭成回頭看向他,眼神低暗深邃。
“錦衣衛有規矩。”周循說,“大人見諒。”
他們一連說了兩個見諒,孟彬語氣愈發猖獗:“那就是不給本官這姓氏面子了。”
門客圍堵周遭。
“孟大人會錯意了。”蕭成忽然形容一變,勾勒出半張淺淡的笑意來,“孟大人糾集江湖人士,意在謀反。錦衣衛嘛,先斬後奏,皇權特許。諸位,小心了。”
一衆門客當即拔刀,銀光乍現。
天邊聚集雲團,像是被撕碎的紅棉花。
匡崲巷裏嘭的一聲炸響,随着火光升天,一衆錦衣衛翻牆入院。
“孟大人步步緊逼,蕭某實在聽不慣。”蕭成手裏繡春刀穩滑出鞘,翻了個身側掃向地面,“哪怕你是孟章,今日也取了你的賤命。”
這孟彬平日嚣張跋扈,也沒少幫着白綱踩他。今日逮到了機會,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可蕭成略有忌憚,說道:“帶回去問話。”
火光沖天而起,不知誰放了把火,院子被一下圍住。
蕭成錯步蹬地,接連揮刀逼開一衆門客,一腳踹在水壇上,立時側滾向孟彬。
“孟大人小心!”其貌不揚的管家忽然褪下大衣,大步上前攔住了水壇。孟彬背身貼靠在牆,無處可躲。他雖嚣張慣了,可哪裏見過這樣場景,腿肚子也在發抖。
周循一練斬下數人頭顱,喝到:“蕭大人,我去殺人。”
蕭成腳下飛快,踏過幾人背脊躍至管家面前,毫不猶豫地一刀劈下。管家取出短匕,卻被赫然擊碎。
火蛇怒舔而來,長刀在手中一旋,穿過火焰将管家的右臂斬下。
“孟大人,速速與我等回去吧,今晚的婚宴就不必去了。”
孟彬顫顫巍巍,一個沒站穩跌落在地,他大聲喝到:“殺了他!殺了他!”
門客飛撲而來,蕭成揮刀抵擋,腳下被人一截,摔落同時翻滾幾圈,堪堪躲過連續幾刀,喝到:“對錦衣衛動手,不要命了嗎!”
“殺了他,殺了他便無人追究!”孟彬惶恐後退,“上頭有白家頂着,怪罪不到我們頭上!”
蕭成眉頭一震,迅速起身再斬兩人:“周循!”
周循身陷重圍,聞言借力退開,緊追孟彬而去。
蕭成将臉上的血腥味抹在手心,露出殘忍笑容:“諸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刀口斜掃,側方一片血光無比瘆人。他左手蓋在刀上,抵推人牆後退,身形巍峨不動。
“錦衣衛聽令!”蕭成高聲大喊,“凡此院中不降者,殺無赦!”
衆門客心頭震撼,他們只聽聞過錦衣衛的赫赫威名,卻沒親眼見過,以至于一直以來都認為錦衣衛與他們沒什麽太大差距,至少以多打少沒有輸的理由,此刻才知大錯特錯。
可他們錯了,錦衣衛雖最善于暗殺,可真在正面動起手來也是群不要命的豺狼虎豹,沒見夠血便誓不罷休。
繡春刀橫豎揮落,連大火也要為之讓道。
蕭成連斬幾人,刀尖淌下血流。他喘着氣,天邊夕陽被流雲倏忽吞沒,天際一片暝色,院中刀光才緩緩停止。
蕭成看着跪在地上的衆人,後面傳來響動,周循綁着孟彬來了。
蕭成用袖子抹拭刀口,漠然道:“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