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創

重創

山路中滿地屍骸,難聞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

牧遠川坐靠在老石上,陌刀上沾滿了鮮血,他輕佻地獨自言語:“總算,這群不要臉的東西……媽的,刀都要鈍了。”

牧遠川少說也殺了四五十人,在這千變萬化的戰場,可謂立下汗馬功勞。

蕭成看向皇辇,皇後周婧已被攙扶着下來,他沒有上前,回頭看見白綱姍姍來遲。

“白大人公務纏身。”蕭成沒好氣地說,“好在叛亂已平,不勞煩白指揮使出手了。”

白綱面色有些陰沉,也沒解釋什麽,吩咐下邊去護着周婧。

“大人不必了。”牧遠川從不遠處站起身,擡高來聲音說道,“金吾衛已有安排了。”

白綱吃了個悶虧,本想漁翁得利狠撈一筆,誰知道這兩個人竟同仇敵忾,若他們執意聯手,自己将來的路就難走了。

“走了。”蕭成拽了把吳杞,“清單人數的活交給金吾衛,錦衣衛該走了。功過不能相抵,你還是得革職。”

“皇上可說過羽林衛這個……商統領該交給誰?”吳杞說,“按理傷員該立刻送去救治,怎麽沒人敢動?”

蕭成眼睛斜掃,一邊用袖子擦血:“那就由錦衣衛帶回去吧,好生招待着。”

“嘩”的一聲紙扇展開,蕭成無奈地回頭,低沉地說道:“怎麽哪兒都有你。”

“皇上遇難,我一個大臣也懶得跑了。”楚君陽面色略顯蒼白,還是強撐起一張笑臉說,“倒是蕭同知,怎麽就來這邊救駕了呢。”

“有個金吾衛來急報,正巧看見,就幫他傳了太醫,順道将錦衣衛也調來了。”蕭成垂目看了眼手中刀,“你的刀不錯,可惜沒來得及拿。”

楚君陽滿不在意地搖着扇子:“好刀得有個威武霸氣的名字,一念便可令人膽寒。”

逆鱗。

話說景儀帝沈顧是真的駕崩了,屍身按他的話裹了紙衣,送進了皇陵。

沈居宜連續兩次受到的重創,幾乎要讓他擡不起頭來。今年開歲不順,直到這二月也沒能好轉。太後忌日方過,又要趕着祭拜先帝,這二人死在同一天,也算是個好去處。

“朕記得……”沈居宜面色憔悴,“父王雖然退位,可身體好得很,朕在上元節還去見過他……怎麽說沒就沒了?”

居北裔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帝其實在退位時便早有了病根,只是靠着服用藥物,還能勉強維持,先帝沒讓臣下告知陛下,還請恕罪。”

沈居宜看向這個沈顧的禦醫,念道:“什麽病。”

“肺痨。”

“朕見父皇分明身體還好得很,前不久登基前還給朕囑咐了許多,怎的會有這樣的疾病!”

眼睛皇上發怒,居北裔趕忙垂頭:“那日先皇特地叫文臣備藥,能夠暫且壓制,但後果難測。陛下恕罪,是微臣勸誡不夠,才有了今日慘況!”

沈居宜沉沉掩面,有些哽咽地說道:“先帝開國,怎能叫這大景亡于朕的手裏。錢公公。”

錢公公應聲上前,跪在地上準備接旨。

“傳朕口谕。”沈居宜說道,“即日起,各部各司整改其內,所有賬本、腰牌、戶籍一律嚴查,不得有誤。此外,另吏部立刻拟一份官選名單,等同秋選,拟完後,立刻交予朕。”

“喏。”錢公公起身又拜,轉身離開了。

錢公公一路急行,街邊已挂滿了白布。路面上的攤子沒人打理,老樹恹恹地抽出暗淡的新芽,擡頭也難見晴空。

“商統領究竟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蕭成坐在牢門裏,“這才剛救回來。又想着尋死了。”

商陸滑倒在角落,眼神在黑暗裏隐沒。

“那些叛亂軍已查出來了,都是朔西府的兵。”蕭成拿出一塊木牌,“這是朔西軍的腰牌,那群人裏還留着一個。只要查實一番,便知真假,商統領是知道內情?”

“你懂個屁!小屁孩兒,這事你不該管,”商陸目光幽深,“趕緊将牌子毀了,是羽林衛叛變,是本将失職。”

“你若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大可以讓我來猜,這樣還能算你一個救駕有功,找個安靜的地方流放了,也不至于屍骨無存。”

商陸腳下的鐐铐跟着他發出響動:“事查不明,你便無權殺我。”

“你入獄究竟是為了自保,”蕭成念道,“還是棄車保帥?”

“與你何幹。”

蕭成表情沒變,淡淡地說:“商統領手握一方兵馬大權,忘了怎麽走上來的了?”

“本将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商陸站起身,有些搖擺不定,“這命是皇上給的,要殺要剮随意!”

“皇上的旨意是将你救活了。”蕭成還坐在地上,微微仰頭看向他,“錦衣衛奉皇命辦事,誰也阻止不了。你若還記得皇上的恩,那便将事情講清楚了——為何叛亂,又為何救人?”

商陸緘口不言。

“你的救駕實為多此一舉,聽他們說,你是挾持了皇上走出去的。”蕭成接着道,“商統領究竟是叛亂一方,還是護主一方?”

“忠君一方。”商陸眸中烨烨,“末将乃忠臣,忠臣做什麽都是為了皇上。”

蕭成見他油鹽不進,實在沒了法子。這人是羽林衛的指揮使,是極為重要的欽犯,放在诏獄裏卻一點也審問不出來,實在憋屈。

他晃了晃朔西軍的腰牌:“那邊只好從此開始查了。”

蕭成起身的一剎那,倏忽感到勁風撲面,商陸一把就要搶奪那腰牌。

蕭成錯步一閃,在牆邊站住,說道:“商統領有傷在身,不要動格子了。”

“将腰牌拿來。”

商陸早年是參過軍的,平定過好幾處叛亂,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即便是受了重傷,也憑着意志将身子支撐起來。此人數目橫眉,呼氣間煞氣橫現,在這忞都中絕對是獨一份的。當初東海賊寇來犯,商陸也出過一份力,歸都時才升任羽林衛指揮使。

蕭成略有些心悸,還沒動作已被這蠻牛般的力氣摁在牆上。

商陸伸手便要來奪腰牌,蕭成屈身一閃,一把拖住鎖鏈,商陸登時被拽倒在地。蕭成面色冷峻:“商統領若是硬要這般,那在下也沒辦法了,公事公辦,到頭來還得交由皇上做主。”

牢門猛地被關上,其餘牢房內的犯人也有些好奇地探出頭來,卻一一被蕭成的冷眼瞪了回去。

來到鎮撫司,錢公公正給人念口谕。

蕭成頓步不動,待周循接完旨,錢公公離去,才走上前問:“什麽旨?”

周循興致勃勃,回過頭來說道:“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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