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套話

套話

陸睢一進來,便看見了蕭成兩個。楚君陽他不熟,可蕭成手底下的吳杞卻與他十分要好。

“我說是什麽大人物,原來是陸公子,也确實配得上我等期待。”有人阿谀讨好。

陸睢沒理他,走到一邊将酒喝了,看向蕭成:“蕭老哥,好巧。”

蕭成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想來呗。我又想玩蛐蛐了,咱們那邊找不到,整日無聊的很,恰好我老爹和阿哥要來忞都,就将我一道捎過來了。”陸睢沒個完地講,“再說我已一個多月沒來了,多長長見識也不算壞事,我跟你講,咱們北護軍大破查爾達部,全靠的是我的英勇,在後方督運辎重……”

那邊已有人喊說:“既然人差不多齊了,不如趕緊布菜,晚上也好早些回去!”

陸睢眼角瞥到玉盤珍馐,嘴上不知不覺停了,不受控制般地循着香氣去了。

楚君陽微哂,拿紙扇隐蔽地敲了敲蕭成:“這家夥挺有意思,不過既然大人物是他,也便能解釋得通了。”

蕭成将茶杯放下:“先吃飯。”

衆人落座,楚君陽看着大快朵頤的陸睢,問道:“王爺去面聖了?”

“是啊。”陸睢将雞腿啃下,滿嘴是油的說,“他們倆去見皇上,把我抛在來這裏,不想還不錯,這可比年關宴時的宮廷酒菜好吃。”

宋竹臨又跑來向楚君陽敬酒,他抿了幾口便将人打發了:“康良走了。”

蕭成沒擡頭,說道:“北境現在到底什麽情況,怎麽一點風聲也沒露。”

“這話我哥特意點過我,叫我将嘴縫上。”蕭成轉過頭,陸睢卻接着說,“但我縫不死嘛,你說怎麽辦。”

蕭成不禁想笑,他知道對方不為錢權,大抵也只是為了個蛐蛐:“想要蛐蛐我着人給你找個好的,想留宿被鎮撫司我給你理出空房,實在不行叫小吳跟你睡一屋。”

在辦事房準備下值的吳杞鼻尖一癢,打了個噴嚏,還不知道此刻已被他蕭哥給賣了。

“得。”陸睢說完又猶豫起來,壓着聲音說,“可我也不能全說,北境戰事是被我老爹給鎖起來的,我現在任職辎重隊将領,遠在後方,也不能将話聽全了。”

楚君陽忽然反應過來,皇上也許還有一層用意,他自己從離津王和世子爺身上套不出真金白銀,就得看陸睢了。只有将能知道的都聽清楚了,才有機會分辨孰真孰假。

蕭成嚼着空嘴巴,最後一點渣滓被啐在地上:“慢慢說。”

陸睢一想到蛐蛐,心想豁出去了,也不怕被陸閻陸懷瑾罵,說道:“當初查爾達部在大景邊線駐軍,年初的時候從西北傳來兩國有軍心傳遞的消息,北疆一時成了孤軍。不知北護軍,一旦大羅王朝與查爾達部聯合,任何一支軍隊都沒有後援。正月二十,老爹忽然發兵突襲,以少勝多将查爾達部驅出北境,大羅王朝還是沒動靜。”

“王爺怎麽就想到奇襲了?”楚君陽事先了解過北疆戰事,北護軍人數相較于查爾達部,幾乎沒有勝算,離津王陸懷瑾如此冒進,他也覺得心悸。

陸睢看了眼楚君陽,似是有些猶豫,蕭成道:“說吧。”

“查爾達部忽然整軍,此時不打,來日就沒機會了。”陸睢越說越有些驕傲,“老爹最會排兵布陣,先以突襲之姿将地方糧草切斷了。他們才過冬,糧草不多,切斷得容易。随後……”

蕭成與楚君陽互看一眼,說道:“明白了。”

陸睢長篇大論,一開口就不會輕易停下,他拉住蕭成滔滔不絕,俨然将陸閻的囑咐抛之腦後。

湖對岸的亭子裏走進幾個歌姬,在琵琶聲下将歌聲唱得淡雅。

“中間那個,”蕭成說,“見過。”

“怎麽。”楚君陽擡目看去,“蕭大人當上指揮使,也想着快活了?”

“上元節休沐那日,她在街上歌唱長恨歌。”蕭成又将瓜子花生剝了,“街上全是人,才沒留意撞上了那兩個和尚。那倆和尚是誰的人,現在還沒查清。”

楚君陽有一下沒一下地拿扇子瞧着膝蓋:“查了,大概是白先禹的。”

蕭成聽了大概,說道:“右都禦史好手段,借刀殺人,卸磨殺驢。”

“話說這宴席正主怎麽還沒出現。”楚君陽看了圈周圍,“白先禹是不會來的,莫非是叫你那死對頭白綱來?”

陸睢捧着肚子打了飽嗝,他将酒壺翻過來,已倒不出一滴酒水。他面色不變,興致缺缺:“忞都就這點不好,釀的酒不好喝,都是清水一樣的貨色,遠不比離津,那邊的酒才算好喝。”

“忞都的人喝不了烈的,二公子若不喜歡,下回我去找點,送去府上。”楚君陽說,“不知道王爺和世子爺喜喝什麽。”

“別,別再套我話了。”陸睢總算反應過來,擺擺手說,“再說就要挨打了。”

沈居宜坐候離津王,夕陽漸頹,二人在錢公公的引路下來了偏殿。

“許久未見,阿閻又壯了。”沈居宜笑意盈盈。

離津王結果奉茶,讓陸閻也坐。他說:“先帝病喪,我等沒能第一時間進宮,實在罪過。”

“無妨,皇弟也是操心與北方戰事不是。”沈居宜提了一嘴北疆,卻沒延展開來,“陸睢那小子怎麽樣了?上回從忞都回去,像是意猶未盡,這回叫他去水榭宴席,不知道能不能盡意。”

“這小子皮的很,我都要快管不住了。”陸懷瑾揀了些果脯,“才過一個月他就熬不住了,這回若是有意向,将他留在忞都也不錯。”

“陸睢可是皇弟次子,北護軍裏用不上嗎。”沈居宜擡眉問。

“在忞都打磨一陣子也是好的,北護軍沒他的位子。”陸懷瑾解釋道,“這小屁孩實在不夠穩重,難擔大任,現在又是與鄰國勢同水火之際,還是讓他安心留在忞都為上。”

離津王兒子要留在忞都,沈居宜自然高興,這樣北護軍就會是大景的不二之臣,離津王這是在向他表忠心。沈居宜問道:“那北方戰事如何。”

陸懷瑾明白沈居宜的意思,說道:“皇上恕罪,臣是擔憂有小人竊取軍機情報,才刻意封鎖了消息,這回歸都,就是為了彙報實情。”

陸閻正襟危坐,面上的傷疤在藥物的遮掩下已淡了很多。

“查爾達部于正月十七日左右整軍,我軍當機立斷發動奇襲,敵軍立刻如同困獸,但查爾達部真正的大軍還在來的路上,一旦強行将困獸殺盡,我方也會有所損失,故而在俘獲三百敵軍後将其放了回去。”陸懷瑾回憶起來,“後來還是阿閻前去談和,達成約定,我軍放還俘虜,查爾達部退軍。”

沈居宜沒有全信,看向陸閻:“皇弟生了個好兒子。嗯,這傷疤怎麽來的?”

“查爾達部首将傷的,”陸閻答道,“藥療得好,淡了。”

“宮裏上好的傷藥很多,等出了宮叫太醫為你再抹一點。”

沈居宜留了二人,去了慶雲宮一道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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