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早上醒來，視線一片漆黑。屋內沒有一點光線，枕在枕頭上偏頭看到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反應了好久才慢慢發現自己腦子裏沒有昨晚回房間的片段。
腳随意提開被子想下床，剛醒忘記自己有傷口，疼得眉毛緊緊皺起，煎熬地等待感覺消失。
因為行動不便，向晚今早出房門的時間比以往晚了有二十分鐘。意外的是，陳璟和竟然也沒走。
“早。”向晚主動跟他打招呼。
陳璟和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先看了她一眼，然後落到她的腳上，“要不要去醫院打疫苗？”
向晚慢慢挪到桌子旁邊，聲音帶了點鼻音，“家貓應該不用吧，不過你覺得呢？”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口後，才又重複一遍，”你覺得有必要去打嗎？“
陳璟和點頭，“昨天看了看你的傷口，稍微有點深。它應該沒有病毒，但還是打一針保險。”
向晚接受了他的建議，為了上班不遲到，她直接把早餐帶到陳璟和車上吃。
到車子比較多的路口，陳璟和把醞釀了好一會兒話說了出來。
“我昨晚把你抱回的房間。”
向晚并不意外，“謝謝。”
“然後走的時候，我不小心瞄到了你的手機屏幕。”這一點觸及隐私，所以他很快道歉。
向晚稍微愣了愣，“看到什麽了？”
她看陳璟和臉色不太好，邊問邊空出手打開一早上沒看的手機。
患者的微信很多，她翻了半天沒有看到什麽異樣的，于是偏過頭去問：“沒什麽問題吧？我看了一下微信，都是家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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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璟和緩緩呼出一口氣，“你看短信 。”
按他說的，向晚打開短信。
一條陌生號碼，一句讓她迅速警惕又惡心的內容。
她捏着手機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車內陷入長久的沉默。一直到前面車子突然急剎車，陳璟和也迅速踩剎車引起猛烈地前傾，她才恍然回神，第一反應是跟他解釋。
“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只有你一個男朋友。”
陳璟和下颌收了收，“我知道。我的猜想是，這人會不會是之前跟蹤你的人？”
向晚這件事情沒有和任何人細說過，連和向霖有而只是言簡意赅地說了幾句，媽媽沒有很上心，向晚便沒有在她那裏尋求安全感的欲望。可現在陳璟和問起來了，她在思索他們的關系是否足夠承受這個問題。
“是他。”向晚先給出一個結果。
陳璟和開車看右邊後視鏡時會抽空留意她的情緒。見她一直有些糾結，他沒有逼問，把車載音樂關了給她一點時間。
過了高峰路段，進入他們工作的東區，人和車都少了許多。再有兩個紅綠燈就會到達樂康寵物醫院，向晚深呼吸一口，“他是我爸。”
陳璟和用手調整了一下方向盤的角度，聽她接着說。
“我爸媽在我初中的時候離婚，之後我一直跟着我媽生活。聽說後來他很快娶了個老婆，有了小孩，好像還掙了不少錢。”
向晚低頭整理裝早餐的塑料袋，“一直以為我和他這輩子不會再見，沒想到他直接找到了我家，還試圖闖進來。”
陳璟和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卻沒有發表什麽其他意見。
向晚：“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陳璟和搖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應該沒有猜錯。”
突如其來的一句廢話将氣氛弄得輕松了點，向晚原本沒什麽好心情也被他逗得笑了聲。
“我不知道他回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麽，我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向晚垂眸低語，“他是個不可理喻的人。”
陳璟和：“你有告訴向阿姨嗎？他一直來騷擾你，我有點不放心。”
車緩緩停進停車場，他們都沒急着下車。
“他能找到你住的地方，就一定能知道你在哪裏工作。在前臺挂你的號要求你看診，到時候你推都推不掉。”
“他不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我就永遠沒有辦法對他精準打擊。惡意騷擾這種這麽主觀的東西，加上他還是我爸，在警察局演一演父女情深的戲碼，他馬上就會被放出來。“
陳璟和安靜看着油标，最後沉聲道：“躲着不是辦法，我們要主動迎上去。”
從這天起，每天向晚上下班都和陳璟和一起，他們直接一起住到向晚家裏，在正對門口的櫃子上放置了針孔攝像頭。
為了不讓暗處的人起疑，他們假裝恩愛，每天出雙入對的，吃完晚飯還會一起到樓下散步，樓下的阿公阿婆都知道小晚談了個又帥又有本事的男朋友，牽線搭橋的願望破滅。
很快，老狐貍藏不住尾巴，露出了蛛絲馬跡。
晚上七點，他們從樓下回來，向晚敏銳地發現門口的紅色地墊往外側移了位置，電梯口旁邊的垃圾桶上燃着兩根剛抽完的煙。
向晚給陳璟和使了一個眼色，朝樓梯間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陳璟和立刻會意，沒有馬上進屋，而是有意在外面聊了會兒天。
論扯東扯西，向晚無論如何都得甘拜下風。陳璟和一會兒說一下早上寵物醫院的趣事，一會兒說以後想跟她買什麽品種的貓。上到股市起伏，下到早餐吃的漢堡應該加什麽調味料。
還有一點，他說的內容直接刺激到樓梯間那人，明顯能看到地上的黑影晃來晃去。
他說：“我打算過兩天去見你媽媽啊，然後，結婚的事情——“
江年：“誰允許你和我女兒結婚的！她結婚還得過我這一關！！”
他直接從樓道裏走出來，裝扮還跟之前向晚調監控看到的一樣，一身黑，戴帽子戴口罩，面部只露出一雙眼睛，裏面滿是怒氣和威脅。
“晚晚，你到爸爸這裏來，不要被這些男的騙了。”
“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想你好，你聽話。”
向晚說話從不留餘地，輕輕扯了扯陳璟和的衣袖，暗示他先把身後的門打開方便等會的躲藏。
“聽你話離開他？“
“對，到爸爸這裏來。”
“然後被你帶回家，像以前一樣關起來，打我罵我，還要強.奸我是嗎？”
聽到那兩個字後，陳璟和手不由得顫了顫，上前半步把向晚護在身後，冷眼看着他：“她和誰結婚不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只要她願意，我們随時領證。就算是向晚媽媽，我媽都別想阻攔——”
“何況是你一個對她從來沒有正面影響的畜生呢？”
江年被他說的話激怒，沖上來就要打他。但陳璟和身高比他高，手長腳長的，擡腳一踹就先卸了他一半的力氣，趁他在地上掙紮着爬起來的空檔，陳璟和拉着向晚先一步蹿進房間，随後迅速關門反鎖，插上插銷。
向晚渾身發抖，腿站不住直想往地上倒，好在陳璟和把她扶住，讓她在牆邊靠着，垂下的手很慢地摩挲着她的左手，無聲地在說“不要害怕”。
在江年幾乎癫狂的撞門聲中，向晚順利報警。盡管警察說會馬上過來，她依舊一刻不敢放松，一動不敢動。
陳璟和看着門鎖的變化，快步到廚房先拿了把刀放在櫃面以防萬一，垂眼看向晚緊張到有些呆滞，上前一步擡手按住她肩胛骨，把人往懷裏按，手輕拍她的背，“不要害怕，他沒工具，就是把骨頭撞碎了都撞不開門，我在這兒陪你呢，他真進來了我也能把他打趴下。”
向晚額頭抵着他肩膀，努力調整呼吸，腳踝再次出現毛茸茸地東西刮蹭。
這回不用看也知道是無常了，低頭黑漆漆什麽也看不到，那就是那只黑無常。
陳璟和啧一聲，擡腳把那團子挪開了點，“別這時候獻殷勤，搶我功勞？”
向晚沒想到在這麽緊張的氛圍裏，他還能開這種玩笑，沒忍住也笑他一聲，“和貓置氣，你幼不幼稚？”
他沒皮沒臉地搖頭，下巴很輕的蹭到向晚的發頂，“我年紀小，幼稚點很正常。”
“你只是比我年紀小，你今年也23了，成年人。”
“……”
門外的撞擊聲還在繼續，江年發了狠要撞進來，锲而不舍地像着了魔。
“晚晚，我的乖寶貝，爸爸是為了你好啊！！”
“你怎麽能和別的男人形影不離，怎麽能和他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還睡在一起！？”
“你不聽爸爸話，是要受懲罰的！快給我開門！我要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向晚忽然沉默，顯然是被門外的聲音吸引去注意力。
這些年所有積壓在心底的憋屈、惡心和憎恨在一刻爆發。
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你這個老變态，死瘋子！你□□我媽逼迫我媽結婚，除了知道打她罵她，榨幹我外婆家的錢以外成天不務正業——”
“你打她不夠，還要打我！強.奸一個不夠你還要對我下手！你是人嗎江年！我他媽是你親生女兒啊！！”
江年情緒也非常激動：“我是愛你啊向晚，你比向霖那老女人懂事，比她乖比她聽話，你還比她能幹會掙錢！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心肝寶貝的啊晚晚！！”
“你這些話如果被你現在的女兒，你的妻子聽到，你讓她們怎麽想？？”
“晚晚，我為了能和你重新團聚，我已經跟她們撇清關系了！以後，只有我們，只有我和你，沒有什麽別的老婆女兒，她們都比不上你！你快給爸爸開門！！”
……
沒有人天生理性，就算是冰山屹立，千裏冰封，在它之下也可能埋藏着一座火山。
向晚發洩完以後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直接軟坐在地上，裙角正好覆蓋在他腳踝皮膚上。
陳璟和彎身，在她完全清醒的狀态下再次把人抱起來，抱到沙發邊上，聽到外面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以及警察逮捕人的聲音後，陳璟和才稍微能放松警惕，去廚房給向晚倒了一杯熱水。
“你在裏面坐着，我出去跟警察交涉。”
他剛要轉身出去給敲門的警察開門，衣角被一道弱弱的力道揪住，回神垂首，望進她無助又警覺的目光。
“相信我。”陳璟和眉目溫和，輕輕捏了捏她沒什麽肉感的手心，随後慢慢撤走她拉住自己的手。
轉身走到門口時，臉上的笑容斂得一幹二淨，眸光寒冷淩厲。
準确點說，剛才他連殺人的心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