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病床上的人皮膚白的近似透明,身體過于憔悴虛弱,讓他精致的五官少了些許生氣,若不是那滴剛好落下的眼淚,傅朔寒真的要把他當成一個瓷娃娃,精致漂亮,卻也脆弱易碎。
瓷娃娃紅着眼圈,神情透着濃濃的委屈,抿着淡粉色的唇瓣不出聲。
一旁的林醫生看出蘇沅身體不舒服,出聲詢問:“蘇先生怎麽了?”
蘇沅看看林醫生,又看看傅朔寒,最後垂下了視線,語調裏裹着難過:“營養粉太難吃,吃的時候吐了。”
傅朔寒哼了一聲:“矯情,吐了就重新吃。”
林醫生在一旁附和:“傅總說的對,蘇先生你克服一下。”傅朔寒話雖然不好聽,可意思沒錯。
這種特制的營養粉口感确實不好,但是以可以代替營養液,易消化好吸收,習慣它的味道以後,每天按時按量進食,蘇沅就不用一直躺在床上輸營養液了,每天大量輸液會對他的血管會産生嚴重負擔。
蘇沅剛剛吐過,現在胃裏很不舒服,不想吃,低着頭不動也不吭聲,無聲反抗。
醫生還想再勸,被傅朔寒擡手制止:“你們先出去。”
醫生護士離開,病房裏人變少,壓迫感卻越來越強。蘇沅身旁一沉,傅朔寒坐在病床邊,冷聲命令:“吃,吃完了換衣服出院。”
蘇沅本就不想吃,一聽到吃完要出院就更抗拒了,默默把嘴唇抿緊。
他的那點小心思瞞不過傅朔寒:“怎麽?想一直拖着不出院?”
心思被看穿,蘇沅将頭歪到一邊,聲音沙沙的:“我病還沒好,不能出院。”
傅朔寒嗤了聲:“沒好?”
蘇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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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朔寒靠的更近了,只要蘇沅轉過頭和他面對面,鼻尖會擦着鼻尖。
為了不碰到他,蘇沅盡力将頭向一側偏。
“我要毀掉的人永遠逃不掉!蘇沅,別白費力氣了。”傅朔寒的語氣陰寒刺骨。
蘇沅下巴被捏住,傅朔寒強硬地掰正他的臉,逼迫他看着自己:“我問你最後一遍,是選擇吃完出院,還是選擇讓我現在弄傷你,繼續留在醫院養傷?”
蘇沅無辜地望着他,暗自衡量自己現在的處境。半晌後,長長的睫毛揚起,看向傅朔寒:“選擇吃完然後出院。”
蘇沅現在從表情到語氣都乖得不得了,傅朔寒嗤笑着松開他的下巴,坐在一旁監督他。
蘇沅捧起裝糊糊的碗,委委屈屈地舀起一勺放進嘴裏。
真難吃!想吐掉。
可是頂着傅朔寒刀似的目光,他又不敢吐,只能閉眼吞毒藥似的把嘴裏的糊糊咽了。
在傅朔寒迫人的逼視下再舀起一勺放進嘴裏。
一連吃了幾口,碗裏的糊糊卻沒見少,因為他一勺比一勺舀的少。
傅朔寒也發現了不對,在他把一咪咪糊糊放進嘴裏前,搶過他的勺子,結結實實地舀了滿滿一大勺,怼到他嘴邊:“吃。”
“唔……”蘇沅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傅朔寒把勺子又向前湊了些,強硬地命令:“嘴張大點!”
蘇沅也不敢反抗,把勺子含進嘴裏,還不等他咽下去,另外一勺又湊到了嘴邊。蘇沅囫囵咽了幾口,碗也見了底。
他記得護工說過吃掉三分之二就可以,急忙用手擋住嘴:“醫生說吃這麽多就可以了。”
傅朔寒将碗底搜刮幹淨,又湊出滿滿一勺:“我說把這些都吃了。”
蘇沅真的吃不下了,賴着不吃:“我聽醫生的。”
“醫生聽我的。”傅朔寒霸道地拉開他的手,逼着他把最後一勺也給吃了。
終于全都吃完,蘇沅小聲開口:“你出去吧,我換衣服。”
傅朔寒本來也沒打算多留,把碗放在一旁,起身走向門口:“五分鐘時間。”
“哦。”蘇沅知道自己逃不掉,而且自身現在的情況也不能逃,乖乖換衣服。
換好衣服慢慢走向門口,不是他故意放慢速度,而是根本走不快。
只要做大的動作,或者走得快一些,心髒就跟着起哄,砰砰砰地跳得又快又急,緊接着呼吸會變得困難,胸口發疼。
他被迫一步挪一步地往外走。
傅朔寒和醫生站在門口等他,推開門時,蘇沅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緩了幾口氣才将心跳穩下來:“走吧。”
出院相關的事宜傅朔寒都交給了屬下處理,蘇沅直接跟着他走VIP通道下樓。
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門一打開,蘇沅冷不防被嗆了一口冷風,經不住咳起來。
這一咳就止不住了,原本蒼白的面色因為嗆咳透出點粉,唇色較之前重了些。
說起來也是奇怪,嗆咳不止的時候都會讓人顯得狼狽,可換成蘇沅就變得大不一樣,不僅不狼狽,還顯得脆弱惹憐,引人心生憐惜。
他一聲疊一聲的咳嗽,傅朔寒邁出電梯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緊接着一件外套劈頭蓋臉地罩在了蘇沅頭上。
雖然動作很粗魯,但外套好歹擋住了冷風,蘇沅咳嗽慢慢止住,微微喘息着平複過快的心跳。
這一等又是幾分鐘,傅朔寒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聲音比剛剛的風還冷:“你打算在電梯裏定居?”
蘇沅咳得嗓子嘶啞,沙沙軟軟的聲音隔着外套傳出來:“衣服蒙住頭我看不見路,我在等你領路。”
傅朔寒黑臉看着裹在自己外套裏的人,滿臉寫得都是不耐煩:“麻煩。”
大手握住蘇沅的胳膊,牽着他走出電梯。
地下停車廠的風很大,雖然裹着傅朔寒的衣服,蘇沅還是冷得打顫,他本身走得就慢,看不見路就走得更慢了,被傅朔寒拽得跌跌撞撞。
走到一半,傅朔寒突然剎住腳步。
蘇沅怕再被風嗆得咳嗽,衣服把頭遮得嚴嚴實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能停下來,微喘着小聲問:“怎麽了?”
“磨磨蹭蹭,你不能走快點?”傅朔寒已經不耐煩到極點,語氣都摻着冰。
裹在衣服裏的蘇沅委屈地垂着眼睫:“走快了呼吸困難。”
他沒等到傅朔寒的回話,身子忽然一輕,整個人騰空離地,被打橫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蘇沅慌了神,兩只胳膊下意識地攀住傅朔寒的肩膀:“你要幹什麽?!”
傅朔寒:“走得比蝸牛還慢,我不冷?”
經他一說,蘇沅抓住他肩膀的手指摸了摸,薄薄的一層衣料。
傅朔寒将外套脫下來給他,自己只剩下裏邊的一件襯衫,深冬氣溫低,醫院停車場的風又格外大,只穿一件襯衫的确扛不住。
一層衣料無法在他們之間隔出距離,蘇沅能清晰地感覺到傅朔寒摟緊自己時,胳膊上肌肉繃緊的弧度,精壯且有力,壓迫感十足。
蘇沅默默閉上了嘴,乖乖被抱到車裏。
車裏暖和,蘇沅把頭上的外套取下來還給傅朔寒:“衣服還給你,謝謝。”
傅朔寒黑着臉,抓過衣服嫌棄地丢到前邊副駕駛:“你碰過的東西我不會再要。”
蘇沅看着被丢遠的衣服啞然,濃長睫毛緩緩眨了下,随即颔首低眉,往車門那側挪了挪,安靜的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傅朔寒覺得他現在委委屈屈的模樣才順眼,吩咐司機出發。
一路過橋穿街,蘇沅歪頭靠在車窗上,看外邊的街景。
他來到這已經五天了,還是第一次看到病房以外的世界。
他依稀記得書中傅朔寒所在的城市叫滬城,同他曾經所在的城市比起來,滬城要繁華的多。
車子在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駛下一座橋後拐上了岸邊的一條路。
這條路路口有崗亭,見到他們的車卻沒有截停,徑直放行通過。
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是蘇沅對這座建在江邊的宅子并不陌生,龍傲天事業崛起後,作者曾經很細致地描寫過他的豪宅有多麽富麗奢華。
豪宅地處滬城最繁華市中心,臨江而建,被滬城的熱鬧與繁華簇擁。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通往豪宅的專用通道。
龍傲天崛起以後就是這麽爽,不僅能在城中心最繁華、景致最美的地段建豪宅,還能買下幾公裏的沿江路段,為自己修專用路。
車子速度降了下來,豪宅的大門緩緩打開,司機将車停在主宅前。
蘇沅沒有立刻下車,隔着車窗打量着外邊的豪宅。
傅朔寒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十幾年前,我被接到蘇家時,也是在這樣一個冬天。”
蘇沅逡巡的視線登時定住,腦海裏閃過傅朔寒少年在蘇家受過的折磨和吃過的苦,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這是在暗示自己,要把他曾經在蘇家受得折磨在自己身上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