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緒五年
已訝衾枕冷,複見窗戶明。
小皇帝站在窗前,吹進窗的雪花落在了他柔密的睫毛上,他眼睛不眨,看着那白雪覆蓋的琉璃瓦,遠處的宮閣樓宇,漫長的宮道,很是寧靜。
可是宮廷哪裏來的寧靜呢?
“小皇上怎麽醒了?”
小皇帝轉過了身,看着掌侍公公已經雙手托着手爐,輕聲慢步進了養心殿門,小皇帝回答道:“夜深衾冷,便醒了。”
掌侍公公萊客行到了小皇帝身前幾步處,跪在涼涼的地面上,行禮道:“太後怕皇上冷了,便吩咐奴才取了紅泥小火爐,悄聲放在皇上被窩裏,給皇上暖暖。”
小皇上走到了掌侍公公的面前,伸手捧住了公公手中的小暖爐,道:“真暖和。”掌侍公公萊客又道:“太後讓奴才點着了便端來養心殿,這一路暖着,火已經燒的小旺,放在被子裏已經是溫和了些,皇上抱着它睡覺,火漸漸的燒着,越來越旺,越來越暖的。”
小皇上捧住了小暖爐,吩咐了掌侍公公起身,擔憂的問道:“母後也是冷醒了?有沒有拿手爐暖暖?”
掌侍公公萊客起了身,緩緩回話,道:“皇上不必擔憂,太後那邊貼身的侍女早早便準備了今秋棉花做的厚被子,下了雪,便為太後蓋上了。”
小皇上這才安心,道:“母後加了被子便好。”
“皇上,太後交代奴才,明個是冬至,皇上不必去宮中,可以多躺一會兒。”
小皇上應了一聲,道:“載湉曉得母後的用心,但是,這幾日,載湉明白了一個道理,讀書不能荒廢,這禮也是萬萬不能免的,載湉不能因為貪圖一時暖,而不去給兩位母後行禮。”
掌侍公公萊客并未言語,只是看着眼前只有八歲的小皇上。
小皇上注視着掌侍公公萊客,緩緩問道:“萊客公公,人總是會貪圖安逸的,是不是?”
掌侍公公萊客思量了許久,才回道:“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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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上仰着頭,慢慢說道:“載湉不會辜負母後對載湉的教導,不會貪圖享樂,雖然做不到囊螢映雪,但是至少要做到恪己的。”
掌侍公公萊客只是說道:“皇上,現在不過醜時剛過,皇上抱着暖爐,再睡一會兒吧!”
小皇上嗯了一聲,只是說了兩個字:“照常。”
掌侍公公萊客稱了一聲嗻,便退出了養心殿。
小皇上捧着手爐,看着漫天紛飛的白雪。
他……
原本不是什麽小皇上,他的阿瑪是鹹豐帝的異母弟,封號醇親王,他的額娘烏雅氏是太後的胞妹,他,最好不過,府中府外喚他一聲小王爺。
寅時初,天際還飄着鵝毛雪,養心殿門口便候着為小皇上梳洗更衣的衆侍女。隊伍中一個端着盆的小宮女凍的發抖,寒風夾着片雪,怕打在她通紅的小臉上,無情而冰冷,她的身體不由冷顫,站在萊客公公身旁的掌管姑姑蘇末容轉了頭,道:“玲珑,站好。”玲珑看着飛雪落進了熱水盆中,瞬間失去了原本的模樣。萊客公公向前走了幾步,叩了三聲,道:“皇上,已經寅時了。”
皇上應了聲,萊客公公帶着負責梳洗更衣的小侍女進入了殿中。
殿中有暖意,玲珑吸了口殿內的龍涎香,舒服溫暖,讓她有些犯了懶。
旁的侍女已經到了小皇上的身前,将端着的衣服和配飾還是長靴放在了桌上,為小皇上更衣。
掌管姑姑瞧了她,來到了她的身邊,道:“愣着做什麽,趕緊侍候,這在皇上面前,便将學的規矩忘幹淨了,這多日白教你了。”
玲珑将水盆放了桌上,她看了皇上,小皇上身着赤紅衣袍,朝服十二章紋樣,學規矩時,儲秀宮的掌管姑姑便講十二章紋樣,日、月、星辰、山、龍、華蟲,黼、黻、八章在衣上,又四種藻、火、宗彜、米粉,配用五色雲紋。
侍女侍候小皇上穿了雲靴,小皇上站了起來,便有另一侍女為他理了理朝服衣領。
玲珑拿着毛茸茸的毛巾,候在小皇帝身邊,這是她第一次服侍在皇帝身側,如此近距離的可觀龍顏,玲珑微微怔,小皇帝很有規矩,捧玉露洗臉的動作,都是層次有序,很為耐心,不像是她家中小弟,胡拉一把水,手一拍臉,便敷衍了事。
掌管的姑姑見玲珑發了愣,小皇帝已經洗完了臉,玲珑還未将毛巾遞過去,便走到了玲珑的身邊,喚了一聲:“玲珑。”
玲珑反應過來,已晚。
掌管姑姑使了個眼色,玲珑趕緊将手巾恭恭敬敬的遞到小皇上的身前,小皇上未接,掌管姑姑蘇末容跪下,連忙解釋道:“皇上,玲珑頭一次在殿下身旁侍候,見了龍顏,便失了儀态,望皇上別怪罪這孩子。”
小皇上看了跪地的掌管姑姑,并未言語,反而接過了面前的毛巾。
玲珑有些摸不清,小皇上接過了毛巾,是或不是,不打算追究她的過錯了。
玲珑低着頭,不敢注視小皇上。
小皇上用毛巾細細擦了臉上的玉露,緩緩說道:“今日冬至,再大的過錯都是能免的,不過,失儀之事可大可小,蘇末容姑姑用心教導便是了。”
掌管姑姑蘇末容跪着,不敢再說,只道:“蘇末容回去便會懲治這奴婢,萬萬不會讓她再在皇上面前失了儀态。”
小皇上将毛巾遞到了玲珑的面前,玲珑伸手接過,小皇上淡淡的說道:“不必了。”
玲珑聽的有些懵,小皇上何意?
掌管姑姑蘇未容不解,開口喚了一聲,道:“皇上,這……”小皇上言道:“她無需再到養心殿侍候了。”玲珑聽了這話,手中托着毛巾便跪在了地上,請求道:“皇上,奴婢知錯了,還請皇上懲罰。”即便是受責罰,在皇上身邊侍候,也是好的。
小皇上并未多言,掌管姑姑蘇末容回道:“奴婢曉得了。”玲珑不甘心,瞧着跪着的蘇末容姑姑,道:“姑姑。”掌管姑姑蘇未容并未理睬玲珑,對那為皇上整理的宮女言道:“寶穗,還不将玲珑帶下去。”為皇上穿衣的寶穗走到了玲珑的身側,俯下身,輕道:“玲珑妹妹,先回去吧!別再惹皇上不悅了。”玲珑看了眼小皇上,皇上已經轉過了身,梳頭的宮女流蘇為皇上編發,玲珑沉了眼眸,讓寶穗扶着站了起來,與寶穗退出了養心殿。
梳洗罷。
萊客公公跟在小皇上身後,出了養心殿,慈安太後居于東六宮的鐘粹宮、慈禧太後居于西六宮的長春宮。
行至鐘粹宮前,雪花沾濕了小皇上的雙肩。
萊客公公上前敲了一下門,小皇上進入了殿中,侍女剛為慈安太後梳好發髻,慈安太後讓身邊的侍女退後,慈安太後喚道:“載湉,過來。”
小皇上來到了慈安太後的身邊,緩緩說道:“載湉給皇太後請安。”慈安太後看了小皇上的雙肩,道:“這雪落了肩頭,化了,濕了衣袍。”慈安太後問萊客公公,說道:“萊客公公,近身侍候的小太監是怎麽執青羅傘的。”萊客公公還未回話,小皇上緩緩說道:“風刮的大些,雪花斜斜的吹在肩頭,也不怪他們。”
慈安太後伸出解開了小皇上系在脖間的外袍子繩,吩咐為她穿衣宮女,道:“無衣,将皇上的外袍拿着烘幹。”無衣稱是,從慈安太後伸出接過小皇上的外袍,便走到火爐前,蹲下,捧着衣袍的濕處小心翼翼的烘着。慈安太後伸手握住了小皇上的手,溫暖着小皇上的手,道:“瞧着手凍的紅通通的。”慈安太後吩咐了句:“寶音,将床頭的手爐拿過來。”寶音稱了聲是,未久,便将手爐拿到了慈安太後的面前。
慈安太後一手握着小皇上的手,一手接過了小紅爐,将小紅爐移到了小皇上手心處,緩緩說道:“雙手捧着,好好暖和暖和。”
載湉捧着小紅爐,慈安太後給他暖着手背,慈安太後問他,道:“載湉,昨日睡的可還好。”小皇上應了一聲,回道:“回禀皇太後,還好。”
慈安太後不再問什麽,給小皇上暖了一會兒手,小皇上瞧了慈安太後,喚了一聲:“皇太後。”慈安太後瞧着他,小皇上道:“皇太後,載已經暖和了。”慈安太後嗯了一聲,将小紅爐拿了,交到了一旁的寶音手中,道:“暖和了些,就好,你還要去慈禧那邊請安,去吧!”
小皇上稱了一聲,慈安太後問道:“無衣,衣袍烤幹了嗎?”
無衣應了一聲,抱着衣袍來到了小皇上的面前,給小皇上系好了衣袍。
小皇上出了鐘粹宮,萊客公公看那執青羅傘的兩個小太監,道:“你們兩個都不會走路嗎?是怎麽學的?”執青羅傘的兩個小太監吓得跪在了雪地上,跟随的幾位公公低着頭在雪中筆直如松的站着。萊客公公下了鐘粹宮的臺階,走到了早已掃出一條道的石板上,看那跪在雪地中的兩個小太監,道:“讓皇上濕了衣袍,你們可曉得是多大的罪過。”兩個小太監叩首,急忙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小皇上看了萊客公公,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罷了。”萊客公公看着那兩個小太監,道:“皇上免了你們的死罪,回去各領二十板子。”
兩個小太監叩首:“謝皇上開恩。”
小太監舉着青羅傘,跟在小皇上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
來到了西六宮的長春宮。
小皇上載湉與萊客公公進入了長春宮,執青羅傘的小太監還有跟随的太監在宮外候着。
一個小宮女端着茶盞,将茶盞遞到慈禧太後面前,慈禧太後端了茶盞,抿了口茶,另一個宮女端了豚蹄盂,行至慈禧太後面前,俯身彎腰,将豚蹄盂移至慈禧太後面前,慈禧太後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又一宮女便拿了絨毛帕子遞到了太後面前,慈禧太後擦了擦唇,帕子便由宮女接過,放在了端着的紅梨花木盤子中。
慈禧太後漱完口,載湉才開了口,給慈禧太後請安,道:“兒臣給皇太後請安。”
慈禧太後淺笑招手,道:“載湉,到榻前來。”
載湉應了一聲,慢慢來到慈禧太後身前,慈禧太後給他理了理臉側的一股發,道:“本宮不是不讓你請安了嘛!載湉怎麽過來了,不冷嗎?”
載湉看了慈禧太後伸過來的手,手指上今日套着的是琉璃牡丹錾花護甲,牡丹錾花、镂空的片葉、琉璃的鑲嵌,載湉擡起了手,放在了慈禧太後的手心上,冷碰到了暖,手是暖了,但心卻不會暖了。
慈禧太後握住了小皇上的手,道:“到本宮身旁坐着。”
載湉嗯了一聲,坐上了富貴美人榻。
上古有大椿,大椿長壽,富貴美人榻,便是由椿木制成,并刻畫了富貴花的模樣。
春深富貴花如此,一笑尊前醉眼看。
載湉可以聞到牡丹花的香氣,慈禧太後房中的熏香數年不變。
初讀書,他便在長春宮,坐在美人床榻上讀書。
春暖,太後為他減衣,冬寒,太後為他加衣。
太後口授四書五經,他一句接着一句的跟着念,念的累了,困了,便躺在美人榻上睡了,夢裏,夢到牡丹花,聞着牡丹的花香。
慈禧太後暖了暖載湉的手,道:“下了雪,天這般冷,本宮昨夜不是都讓萊客公公說了,叫你別冒着風雪過來,載湉怎麽不聽呢?”
小皇上并未開口,慈禧太後看了萊客公公一眼,道:“難道是萊客公公忘記了?”
萊客公公站在一旁,道:“回禀太後,為奴不敢。”
慈禧太後笑了笑,載湉慢慢說道:“今日是冬至,載湉要和太後去拜天壇,祭天地,載湉要睡也是睡不下的,再者,百善孝為先,載湉雖然無能,不能為太後分憂,但是每日為太後請安,是不論風霜雨雪,都能做到的。”
慈禧太後側身看了載湉,道:“六日前,你受了風寒,起來晚了,醇親王不知,認為你是懶床,罰你在外面跪了一個時辰,你昏了過去,整整躺了三日,身體好了些,你便在齋宮齋戒。醇親王也是憂心你的,來本宮這裏,問了你好幾次。”
小皇上并未言語,慈禧太後又道:“醇親王的懲罰确實過了些,但是,載湉,這件事情,也有你的錯處,生了病,怎麽都不說呢!”
小皇上還是未言語,慈禧太後嘆了一聲,道:“這件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醇親王是……是你的教導師傅,總歸他是為了你的功課,萬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傷了師徒的情分。”
載湉坐在一旁,聽着慈禧太後的話。
醇親王是……是你的教導師傅。
載湉黯然一笑。
他早已是過繼之子。
即便他的阿瑪是醇親王,是同治帝的異母弟,他也是免不了過繼他人。
大清多少帝王之子過繼他人,何況,他的父親,只是醇親王,是冠了愛新覺羅的姓氏的皇親國戚。
在外人眼中,他過繼,是要當皇上的,受萬人敬仰,是無比榮耀的一件事情。
可是,可是呢!
他永遠也忘不了同治十三年的冬天。
那年冬天,也下了雪。
載湉坐在暖閣裏,在額娘的床畔,兩只小腳丫搭拉着,手中拿着額娘剛剛為他做出的馬蹄糕。
年僅四歲的他,靠在額娘的身側,吃着馬蹄糕,等阿瑪下朝回來。
馬蹄踏踏,馬車入了醇親王王府。
他的阿瑪弄濕是管家扶着,入了屋子的。
小小的他跳下了床榻,拿了額娘做的馬蹄糕,跑到了阿瑪的面前,說:“阿瑪,阿瑪,吃塊額娘剛做出來的馬蹄糕。”
額娘走到了載湉的身側,撫了醇親王的衣衫,道:“你的衣衫怎麽都濕了,這?”
阿瑪并未接過載湉手中的糕點,反而喊了額娘出去。
阿瑪額娘出了屋子,他看了站在一旁的管家,管家只是道:“外頭涼,小王爺在屋子中吃糕點吧!”管家給他關上了房門,屋子中只留下孤單的他一個,他的手中還握着香香甜甜的馬蹄糕。
他不曉得阿瑪是如何弄濕了衣衫,也不知阿瑪的臉色為何不好,他很失落,阿瑪與額娘都不陪他吃香甜的馬蹄糕。
他獨自在床榻上,吃着香甜的馬蹄糕,便覺得,很是滿足。
額娘過了許久,才進入了屋子,而阿瑪沒有進來,他怔怔的看着額娘,額娘的眼眶都紅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額娘已經到了床畔邊,将他抱在了懷中。
依靠在額娘的懷中,他依稀能夠聽到額娘隐忍的哭泣聲。
他被慈禧太後選定過繼于鹹豐帝,繼承皇位。
那天的半夜,他還未睡下,便聽到府外嘈雜的聲音。
在深夜,有半點動靜,都是吵的,那般嘈雜的聲音,也不知是多大的陣仗。
他不知緣由,便問低聲哭泣的額娘,道:“額娘,外頭怎麽這麽吵啊!大半夜的,為什麽他們都不睡覺啊!是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額娘沒有回答他,只是哭的更甚了,抱他抱的更緊了。
他沒有再問,在額娘的懷中閉了眼眸,聽着外面的嘈雜聲,即便聽不清外頭都說什麽。
他依靠在額娘的懷中睡着了,等他醒來,額娘不在他的床邊,床邊站着的是他的阿瑪,阿瑪的身後還有兩個侍女。
他揉了揉眼睛,疑惑道:“阿瑪,額娘呢?”
阿瑪道:“你額娘累了,睡下了,阿瑪帶你進宮。”
載湉疑惑,道:“進宮做什麽?”
阿瑪回答他,說道:“你太後姨媽想你了,跟阿瑪進宮拜見太後姨媽,姨媽給你好多好吃的糕點。”
載湉應了一聲,皇宮裏有許多好吃的糕點,太後姨媽還讓阿瑪帶到府裏,給他吃過。
侍女為他換好了衣服,他跟着阿瑪出了醇王府,王府外站了一衆身穿官服上繡着各種動物的內務府官員,正前方站着的與阿瑪衣服上是一樣降龍圖案的人他是識得的,那人是他阿瑪的九弟,他的九叔,封號為孚敬王。
載湉跟着阿瑪來到了九叔孚敬王,他便開口問道:“九叔叔,你也是要跟載湉一起入宮吃糕點嗎?”
九叔叔看了他,一時未回答。
他又看了阿瑪,道:“阿瑪,怎麽這麽多大臣,是太後姨媽要宴請衆大臣嗎?”
阿瑪說道:“卦象上說,今日是吉日,太後姨媽會宴請各位大臣。”
載湉聽了這話,嗯了嗯,道:“原來是這樣。”
那日
轎子從宣武門內太平湖東岸的醇親王府行進了宮。
那日
他進了午門,到了養心殿,向東六宮、西六宮的兩位太後請安。
那日
他在大行皇帝同治帝靈前祭奠,剪發成服。
剪發成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何種意思。
他是入繼了大統,做了皇帝啊!
那一日,他疲憊了身,也傷了心。
所有的人,将他瞞在骨裏,他成了讓人擺布的木偶,卻成為了萬人之上的小皇上。
……
心涼,手腳也是冰涼的。
慈禧太後握着載湉的手,說道:“手怎麽越來越涼了。”
載湉慢慢抽出了手,說道:“一會兒便好了。”
慈禧太後低頭看了載湉的雲紋靴,蹙眉道:“載湉,你的雲靴顏色怎麽變得深了些?”
載湉并未言語。
慈禧太後喚了聲雲兮,端着豚蹄盂的侍女将盂盆放在了一旁,走到近前。
慈禧太後吩咐道:“皇上的雲靴顏色有些變了,你看一下是怎麽了。”
雲兮稱了聲是,便彎腰蹲在了小皇上的腳邊,手觸到了小皇上的雲靴,雲兮回禀道:“太後,皇上的雲靴濕了。”
慈禧太後看着載湉,說道:“雲都被雪弄濕了,這手腳能不涼嘛!”慈禧太後吩咐另一邊的侍女,說道:“你去吩咐讓人給皇上拿過來一雙雲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