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宮內端着盛放毛帕子盤子的雨兮侍女稱了一聲是。

慈禧太後看着載湉,說道:“這雲靴濕了,先脫了,在被子裏暖暖腳。”載湉說道:“過會兒就好了。”

慈禧太後微微蹙了眉,道:“你的身體還未好,這腳在濕靴裏放着,又受了寒,太後會心疼的,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呢!”

載湉應了一聲好,太後讓侍女雲兮給小皇上脫了雲靴,慈禧太後拉過了被子,給小皇上蓋上了厚被子,載湉開口說道:“謝過太後。”慈禧太後說道:“蓋着被子,過上一會兒便會暖和了。”

新的雲靴送到了長春宮,小皇上的手腳也暖和過來了,雲兮侍女給小皇上穿了雲靴,慈禧太後便與小皇上一起出了長春宮,前往天臺拜祭天地。

冬至陽氣候,君道長,故賀。

齋宮鳴了太和鐘,小皇上還有慈安、慈禧兩位太後起駕至圜丘臺。

圜丘臺臺上不建房屋,對空而祭,壇上設七組神位,每組神位都是用天青緞子搭成的神幄。

皇天上帝神牌位主位設在上層圓心石北側正面,日月星辰和雲雨風雷牌位是從位,在第二層壇面的東西兩側,神幄是長方形。

神位前擺列的是玉石、錦帛,還有祭前五日,便派親王道犧牲所察着為祭天時屠宰而準備的牲畜,如今全牛、全豕也已經端端正正擺放在了神位前,另外還有美酒、果實、菜肴等貢品。

萊客公公在一旁候着,在昭享門外東南側具服臺換了祭服的小皇上已經站在上、中兩層平臺的正南方,慈安、慈禧兩位太後站在小皇上的左右身側。

燔柴爐,迎帝神,樂奏始平之章。

萊客公公看着那圜丘臺正南臺階下東西兩側,陳設這編磬,編鐘,镈鐘等十六鐘,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那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缥缈,燭影搖紅。

風雪落在了鼻尖,一陣涼意,官員都低頭俯身端端正正的站在祭臺之下,不敢出一點聲音。

萊客公公看了那在雪中行走的禦史還有太常寺官,凝眉忍住鼻涕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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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在祭臺下站了一個時辰。

萊客公公在一旁,聽過了始平之章、景平之章,鹹平之章,又聽過了奉平之章,看舞過了幹戚之舞。

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奏過永平之章,又舞過羽龠之舞。

光祿寺卿福祚,進至上帝位前供舉。小皇帝至飲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回拜位,行三跪九拜之禮。

奏熙平之章,撤馔。

小皇上又行三跪九拜之禮,奏清平之章。

祭品送燎爐焚燒,小皇上至望燎位,奏太平之章。

小皇上看了那焚燒的祭品,樂官奏佑平之章。

祭典結束

慈安、慈禧太後回了東西兩宮。

小皇上回到了養心殿。

小皇上走到了養心殿的一面牆前,看着眼前的九九消寒圖。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亭字只有他早起所點的亭中一點,九九八一劃,都填充好,便是春歸。

萊客公公敲了門,小皇上應了一聲,讓他進來。

萊客公公行至小皇上幾步遠處,說道:“皇上,這是慈禧太後讓奴才給皇上的貂皮護膝,皇上三叩九拜,站了幾個時辰,腿該酸累了,帶上護膝暖暖。”

小皇上淡淡的說道:“将護膝放到榻上吧!”

萊客公公應了一聲,将護膝放在了床榻之上。

午時,雪停了,陽光乍暖,小皇上站在宮殿門前,看着房檐上一滴又一滴垂下的融雪,晶瑩如珠,連成一串又一串。

交泰殿。

宴之席。

小皇上換了朝服,與慈安、慈禧兩位太後行至寓意‘天地交合,康泰美滿’的交泰殿前,黃琉璃瓦四角攢尖鎏金寶頂。

小皇上行至殿內。

殿中設有寶座,寶座後有四扇屏風,上有乾隆禦筆所書《交泰殿銘》,殿頂內正中有八藻井,單檐四角攢尖頂,銅鍍金寶頂,黃琉璃瓦,雙昂五踩鬥栱,梁枋飾龍鳳和玺彩畫,四面明間開門,三交六椀菱花,龍鳳裙板隔扇門各四扇,南面四間為檻窗,其餘三面次間均為牆。

殿內頂部為龍銜珠藻井,地面鋪墁金磚。

席中站着的大臣拜見皇上,拜見東西兩宮太後。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後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大臣平身,坐在席間。

小皇上與慈安、慈禧兩位太後上了寶座,奏樂開席。

侍女為小皇上還有兩位太後端上了煮饽饽。

各位大臣桌上也端上了剛剛煮好的饽饽。

慈禧太後看着面前的盛了滿青碗的饽饽,開了口,說道:“冬至到,該吃煮饽饽,大臣們都嘗一嘗這七寶饽饽。”

大臣們謝恩。

慈禧太後夾起了一個七寶饽饽,道:“皇上也嘗一個。”

載湉端起了面前的小盤子,道:“謝過太後。”

慈禧太後笑了笑,将七寶饽饽放到了小皇上端起的小盤子中,小皇上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煮饽饽。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風字落下了最後一筆。

九九消寒圖,已經筆畫完全。

萊客公公接過了小皇上手中的毛筆,看着那被春風吹響的三交六椀菱花門扇,說道:“春風到了。”

慈禧太後笑了笑,道:“過了春,花苑中的花便都開了。”

慈安太後臉上也是笑意,道:“春暖花開,鳥兒回巢,便暖和了。”

小皇上看着九九消圖,并未言語。

萊客公公跟着小皇上出了養心殿,花苑樹枝上落了一只蝴蝶風筝,小皇上微微皺了下眉頭,看了那樹枝上,萊客公公也是凝住了眉,也不知是哪個大膽的侍女放的風筝,竟然飛到了養心殿前。

慈禧太後看着樹枝上的風筝,道:“這剛剛過了冬,便熱鬧了。”

慈安太後笑着說道:“哪個宮裏貪玩的侍女?”

兩位太後站在花苑中,未久,兩個宮女便向着花苑走來,兩個宮女來到了樹前,跪下,叩拜兩位太後,叩拜皇上。

慈安太後看了她們兩個,說道:“你們兩個是哪個宮的?”

一個宮女擡起了頭,回禀道:“回禀慈安太後,慈禧太後,皇上,奴婢名為玲珑,是儲秀宮的宮女。”

慈安太後看了玲珑,道:“上面的蝴蝶風筝是從外面弄進來的?”

玲珑回禀道:“不敢,這蝴蝶風筝是玲珑和玉泠拿紙糊成的。”

慈禧太後看着玲珑還有她身邊的玉泠,笑着說道:“是儲秀宮的宮女?哪年入宮的?”

玲珑回道:“回禀慈禧太後,玲珑和玉泠是光緒五年入宮的。”

慈安太後問道:“光緒四年入宮的?如此靈巧的侍女怎麽沒有被分到別的宮中?”

玲珑緩緩說道:“回禀慈安太後,玲珑幾個月前有幸侍候過皇上,但是,是玲珑笨手笨腳,觸犯了皇上。”

慈安太後疑惑,問:“觸犯了皇上?”

玲珑道:“奴婢是為皇上拿洗臉的帕子,玲珑一時失神,遞帕子慢了些,讓皇上臉上的水珠多待了片刻,受了涼意,是奴婢的不是。”

慈安太後聽了這話,笑着說道:“這孩子倒是實在,皇上不喜歡你,太後喜歡你,你便在本宮宮中侍候,如何啊?”

玲珑看了慈禧太後,慈安太後問身邊的慈禧太後,道:“慈禧覺得這個宮女可好?”

慈禧太後道:“甚好。”

慈安太後看着她們兩個,道:“今日起,你們兩個便到本宮宮中侍候。”

玲珑和玉泠叩謝慈安太後。

光緒六年春,慈禧太後便患了重病,久治不愈,卧床不起。

慈安太後與小皇上站在床前,慈禧太後咳嗽了好幾聲,道:“哎!重病來如山倒,本宮這一病,也不知何時才能好,也不知本宮這身體還能支撐到何時,小皇上還不能獨自理政事,朝中的大小事宜還有朝中的官文便給交給你了。”

慈安太後握住慈禧太後的手,坐在床邊,說道:“皇上派人貼了告示,召天下名醫入京為慈禧妹妹診治,慈禧妹妹的病很快就好的。”

慈禧太後道:“本宮的身體,本宮是曉得的。”

慈禧太後沒有再說什麽。

天下名醫入京為慈禧太後診治,慈禧太後的病沒有任何的起色,朝政自光緒六年春便交給慈安太後掌管。

光緒七年三月

迎春花開滿了東六宮。

慈安太後也病了,一病不起。

小皇上來到了鐘粹宮,近前侍候慈安太後,慈安太後的侍女玲珑和玉泠走了進來,玲珑端了藥走到了床邊,小皇上看了一眼端藥湯的玲珑,淡淡的說道:“給朕吧!”

玲珑将藥碗遞到了小皇上的面前,小皇上接過,慈安太後擺了擺手,道:“你們下去候着吧!”

玲珑和玉泠出了鐘粹宮。

慈安太後拉住了小皇上的手,說道:“載湉,坐到本宮身邊來。”

小皇上坐在了床邊,慈安太後緊緊握着小皇上的手,說道:“本宮支撐不了多久了。”

小皇上含着淚,慈安太後笑着說道:“皇上別哭。”

小皇上道:“太後喝藥吧!”

慈安太後嗯了一聲。

小皇上給慈安太後喂了湯藥。

黃昏之後,入了夜。

慈安太後宮中的玲珑還有玉泠走出了鐘粹宮宮門,喊道:“慈安太後甍逝。”在宮外守着的侍衛跪了地,玲珑看了身邊的玉泠,說道:“你去往養心殿,我去東宮,禀告皇上,禀告慈禧太後。”

玉泠點了點頭。

玲珑來到了長春宮,禀告道:“回禀慈禧太後,慈安太後甍逝了。”

慈禧太後是躺在床上的,聽了這話,緩緩說道:“你說什麽?”

玲珑緩緩說道:“慈安太後一日未用膳,晚上喝了藥湯,剛躺下,便暴斃甍逝了。”

慈禧太後擡起了手,對一旁的侍候侍女道:“無衣,扶本宮起來。”

無衣稱了一聲是,從箱子中拿出了外袍,給慈禧太後穿了衣服。

玲珑跟着慈禧太後的身後,跟着慈禧太後回了鐘粹宮。

慈禧太後來到鐘粹宮,小皇上也已經站在床邊了。

慈禧太後走到了慈安太後的床畔前,伸手摸了摸小皇上的腦袋,而後慈禧太後看着已經閉眼的慈安太後,傷心道:“這一年多苦了姐姐了,讓姐姐勞累至此。”慈禧太後坐到了慈安太後的床邊,握着慈安的手,傷心落了淚。

小皇上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很是傷心的慈禧太後,又看了躺在床上似乎很是安詳的慈安太後,小皇上垂了眸子。

慈禧太後吩咐萊客公公,道:“傳哀家懿旨,召集大臣入宮。”萊客公公稱了一聲嗻,便出了鐘粹宮,召集相關大臣入宮。

半夜子時,小皇上的師傅,擔任署侍郎、內閣學士的翁同龢便接到了宮內的通知,前往宮廷。

天還未亮,翁同龢來到了宮廷之內,見了小皇上。

小皇上看了急忙趕來的翁同龢,初春的時節,翁師傅的臉上都冒了汗。

小皇上喚了一聲,道:“翁師傅。”

翁同龢剛要行禮,小皇上便扶住了翁同龢,道:“免禮。”

在夜裏,內樞臣陸續到來。

天明之後

慈禧太後懿旨,讓各位守候在宮中的大臣,進入鐘粹宮。

小皇上與大臣進入鐘粹宮,慈禧太後令大臣瞻仰慈安太後遺容。

慈禧太後緩緩說道:“萊客,掀開面幂。”

萊客公公稱了一聲嗻。

太監去掉了蒙在慈安太後臉上的面幂,大臣瞻仰慈安太後遺容。

未正時刻

署侍郎、內閣學士的翁同龢與各位王宮大臣進入慈寧宮。

慈安太後的金匮置于地中,金匮甚大。

慈安太後的靈馭也已經移到了慈寧宮,安放在金匮的西面。

慈禧太後吩咐侍衛,道:“入棺。”

未正二刻,大殓。

慈安太後甍逝,慈禧太後掌管朝中事宜,垂簾聽政僅慈禧太後一人。

光緒十年

玉泠給小皇上梳好了辮子,小皇上說道:“玉泠,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糕點?”

玉泠淺淺一笑,道:“小皇上今個想吃糕點,玉泠讓廚房準備馬蹄糕可好?”

小皇上也是笑了笑,道:“朕是問你喜歡的糕點,怎麽,你又反問朕了呢?玉泠,你越發的不懂規矩了。”

玉泠道:“玉泠不敢。”

玲珑端着水盆走進了養心殿,她看着玉泠拿着梳子,給小皇上梳着辮子的發尾,小皇上與玉泠都是滿臉的笑意,她不知玉泠與小皇上說了些什麽,只聽到,那一句話。

“玉泠,你越發的不懂規矩了。”

玉泠不懂規矩,小皇上是帶着笑意的。

而她,玲珑,因為一時的失神,卻不能在皇上身邊侍候。

她與玉泠,果然是不一樣的。

玲珑将水盆放好,說道:“皇上,該洗漱上朝了。”

小皇上洗了臉,玲珑侍候在一旁,在皇上的手剛出了水盆,便遞過了毛帕子。

皇上轉過了身,便接過了玲珑手中的帕子。

她在皇上身邊侍候了兩月,便已經對皇上洗臉的動作很是熟悉。

皇上要洗幾下臉,要洗多久,她現在都能掌握的分毫不差。

她與玉泠在慈安太後的鐘粹宮待了三年,每日便是打掃鐘粹宮,直到兩個月前的新年,才得了慈禧太後的恩賜,讓她們兩個到皇上身邊侍候,成為近前的梳洗宮女,她負責端水侍候皇上洗臉,而玉泠代替了流蘇,成為了為皇上梳發的宮女。

小皇上擦了臉,玲珑接過了皇上手中的帕子,端了水盆,出了鐘粹宮。

小皇上下了朝,玉泠端了糕點,玲珑烹好了茶,兩人端進了鐘粹宮,寶穗正在房內為皇上換衣,皇上換下了朝衣,換上了日常的衣着。

玉泠将糕點放在了桌上,皇上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到了桌前,坐下。

玉泠在小皇上身邊,緩緩說道:“皇上,奴婢讓禦膳房準備了馬蹄糕,榛子糕,還有杏仁酥,皇上都嘗一嘗。”

小皇上淺笑,道了一聲:“好。”

玲珑倒了一盞茶,奉上。

小皇上呷了小口,拿起了一塊榛子糕,嘗了一口,道:“榛子糕,香甜軟糯,做的委實不錯。”

小皇上喝了一盞茶,又拿起了一塊馬蹄糕,剛吃了一半,萊客公公便敲了門,得了皇上的回應,進入了養心殿。

萊客公公說道:“皇上,翁學士已經在毓慶宮候着了。”

小皇上道:“萊客公公,今日是何課程?”

萊客公公緩緩說道:“是《皇朝經世文編》。”

小皇上應了一聲,道:“朕曉得了。”

萊客公公退出了養心殿,小皇上手中拿着吃了一半的馬蹄糕,便站了起來,說道:“這些糕點,賞賜你們兩人了。”

小皇上吃了一口糕點。

玉泠俯身,道:“謝皇上恩典。”

玲珑也跟着應和,道:“謝皇上恩典。”

小皇上出了養心殿,玉泠從盤中拿出了一塊杏仁酥,遞到了玲珑的面前,說道:“妹妹不是很早便想吃杏仁酥了嗎?”

玲珑看着玉泠手中的杏仁酥,伸出接過。

着實,她甚是喜歡杏仁酥。

小皇上自幼喜歡馬蹄糕,她喜歡杏仁酥,玉泠喜歡的是榛子糕。

毓慶宮。

翁學士講解《皇朝經世文編》。

小皇上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手中握着書卷。

慈禧太後站在門外,問道:“萊客公公,近日皇上的學業如何?”

萊客公公回道:“回禀太後,皇上近日的學業,尚可。”

慈禧太後看了萊客公公,笑了一笑,道:“尚可嗎?尚可這詞,最是模棱兩可了。”

萊客公公跪了地。

慈禧太後看着端坐的小皇上,道:“他眼前是書,但心思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萊客公公低頭解釋道:“太後,皇上年紀尚小,貪玩是很正常的。”

慈禧太後看着毓慶宮內的小皇上,道:“他現在是長大了,想想他小時讀書,坐着,站着,躺着都在朗誦詩書。”

萊客公公低頭跪着,不敢再多言。

光緒十年,三月

小皇上端坐龍椅,慈禧太後垂簾聽政。

殿中公公喊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禮親王世铎啓奏道:“啓禀皇上,啓禀太後,北寧失守,完全是因為恭親王為首的軍機處對于戰與和拿不定主意,軍隊才節節敗退。”

慈禧太後聽了這話,看了站在一邊的恭親王奕,問道:“恭親王有何話說?”

恭親王向前一步,言道:“啓禀皇上,啓禀太後,臣……”

慈禧太後冷哼一聲,道:“拿奏疏。”

太後身邊的安公公應了一聲。

安公公捧着一摞子奏疏,站在恭親王面前。

慈禧太後在簾後,冷冷的說道:“這奏疏裏面,有從前線傳回來的軍情,有大臣彈劾你的奏疏,恭親王你還有何話說!”

恭親王端站着,看了那厚厚的奏疏,還有那垂簾後的太後。

奏疏面前,軍情面前,他還有何話要說。

即便有話要說,他也無法說出口了。

這一摞奏疏,分量重的很。

光緒十年,三月十三日

慈禧太後以 “委靡因循”的罪名,将以奕為首的軍機大臣全部罷黜,停奕親王雙俸,命他“家居養疾”,寶鋆原品休致,李鴻藻、景廉降二級調用,翁同龢革職留任,退出軍機處,仍在毓慶宮行走。

三月十四日,天未亮,迎着風雪,玲珑與玉泠進入了養心殿,為皇上洗漱梳頭。

小皇上板着臉坐在桌前,桌前擺着的是一本本展開的奏疏。

玲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玉泠走到了桌前,跪了地,道:“皇上該洗漱了。”

小皇上将桌上的奏疏一把胡拉在地,奏疏落了滿地,小皇上擡眸看了她們兩人,怒道:“都給我滾出去。”

玉泠跪着并未言語。

小皇上手邊壓着一本奏疏,他将桌上僅剩的那兩本奏疏扔了出去。

兩本奏疏不偏不倚都砸到了玲珑和玉泠的身上。

玲珑看了一眼扔過來的奏疏,上面是彈劾恭親王奕的言辭。

言辭犀利。

恭親王優柔寡斷,一直主和之舉,莫不是想将大清江山拱手讓于法國。

大清江山拱手相讓。

他身為大清的王爺。

也只是大清的王爺。

滅九族的罪過,若是犯下……那。

玲珑端着水盆,只是稱了一聲是,退出了養心殿,在門口,她将玉泠看了一眼。

玉泠卻還未出養心殿,一臉平靜的跪在滿奏疏之中。

玲珑緊緊的握住了水盆上搭着的毛巾。

“出去!”

小皇上冷冷的說了一聲。

玲珑離開,玉泠低頭跪着,仿佛沒有聽到小皇上的言語。

小皇上看了她一眼。

她願意跪着,那便跪着。

小皇上并未再讓她滾出去。

小半個時辰過去

小皇上扶着桌角,将跪了好久的玉泠看了一眼,道了句:“你想要跪多久。”

玉泠不急不忙的回話,道;“皇上讓玉泠跪多久,玉泠便跪多久。”

小皇上看着她,道:“朕若不言呢?”

玉泠擡起了頭,道:“等皇上開金口。”

小皇上苦笑,道:“金口嗎?朕怎麽不曉得朕是金口玉言?”

玉泠慢慢撿起了地上淩亂的奏疏,将奏疏折起,緩緩說道:“玉泠曉得,奴婢侍奉的是皇上,大清的皇上。”

玉泠将撿起的奏疏規規矩矩放在了桌上,道:“奏疏,不是人人可以看得的。”

小皇上看了一眼面前摞的高高的奏疏,便垂了眸子,手下壓着的奏疏,他唯一沒有扔出去的一本奏疏,奏疏的落款處寫的是醇親王奕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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