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載湉忘不了那日,慈安太後去的那日。

入殓的那天晚上,天降了雨。

他在鐘粹宮宮外淋着雨,守着,送別慈安太後。

縱然屋內已經無人。

那日,在雨中。

鳳辇停在了鐘粹宮前。

随行的公公候在原處。

無衣侍女跟在慈禧太後的身後,給慈禧太後打了傘,來到了鐘粹宮門前。

他給太後行了禮,慈禧太後吩咐了背後的無衣侍女給他撐傘。

無衣侍女有些猶豫,慈禧太後發了怒,道:“無衣,你越發的不懂事了。”

無衣侍女稱了一聲遵太後之命,執傘移步走開,她走到了小皇上的身側,給小皇上撐了傘。

小皇上看着雨水滴落在了慈禧太後的發絲上,他看到,那盤起的大拉翅中,有一根銀絲很是亮眼。

雨水密集,也不知落沒有落在金扁方、牡丹寶石頭花,一串串流蘇上,但是,他很是清楚的看着有一滴水珠滴落在了慈禧太後的銀鍍金東升簪子上,那銀色的光芒在燭火的招搖下更是閃亮。

慈禧太後身後的寶珠一手提着燈,一手舉着傘,為太後撐了傘,雨水沾不了慈禧太後的身。

慈禧太後緩步走到了載湉的面前,寶珠侍女緊緊跟着,雨水只從雨傘邊如玉碎如珠般滑落。

慈禧太後看着已然被雨水淋濕的載湉,伸出了手,金錾古錢紋指甲套撩動了那一股擋在他眼前的濕發,卻撩不動那一股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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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深夜,下着雨,不會停了。

慈禧太後開了口,問他,道:“小皇上怎麽在這裏淋雨?”

小皇上緩緩說道:“太後,還未下雨,載湉便想着出來走走,走到這裏,想起了慈安太後對載湉的好,不僅有些感懷,慈安太後這一病,竟再也起不來了。”

慈禧太後也是嘆了一聲,道:“是啊!這一年,哀家身體不好,一直病者,朝中的事務都是靠她操勞,你也一直是她照顧,她也是累了。”

小皇上低了頭,看了地面上的積水,積水在燭光下閃着若明若暗的微光,載湉凝了眉頭,盯着慈禧太後腳上的高高的鞋子,鞋底很高,四周綴着小珍珠串,如同穗子一樣。

小珍珠串一顆又一顆,像是從天際垂落下的雨滴。

雨水一滴又一滴,很是涼薄。

小皇上打了個戰栗,慈禧太後道:“好孩子,趕緊回去吧!別凍壞了,生了病,教哀家擔心。”

小皇上行了禮,稱了一聲是。

“上曰近因,

聖祖母偶爾違和,朕心深切憂慮,今已痊愈,甚為慶幸,何憚此一往不以仰慰。

慈衷乎遂冒雨行。”

溥侗看着書卷,有些疑惑,小聲說了,道:“皇上怎麽重複了這一段?”

溥倫看着皇上的發辮,甚為不解。

溥侗側身看了皇上,皇上卷起書卷,卻并未看書卷。

溥倫小聲轉頭,對身側的溥倫說道:“阿珲,皇上并未看書卷,是忘記下一段了?”

溥倫輕輕搖了搖頭,溥侗閉了口。

小皇上念完了這段話,并未再背誦下去。

小皇上閉了眼眸。

那日。

雨水淋濕了他的衣。

第二日他未病,慈禧太後卻是又病下了。

這一日,雨未停,似乎是下了更大了。

慈安太後甍,無需上朝。

他卻沒有偷懶,也無心偷懶,天微微亮些,便起了個早,喚了玲珑,跟他去往長壽宮,看望病了的慈禧太後。

玲珑給他撐着傘,他快步走着,鞋子重重的踏在積水上,積水四濺到了常服的衣袍上,黑色的衣袍,顏色更深了。

玲珑加快腳步,不讓皇上淋到雨,但是,奈何皇上走的太快,她也是有幾步是跟不上的,便伸直了胳膊,為皇上撐着,她便淋了雨。

來到了長壽宮,玲珑跟着他進入了長壽宮。

他給慈禧太後行了禮,慈禧太後躺在床上,無衣宮女放下了手中的湯藥碗,扶着慈禧太後,慈禧太後堪堪能夠半依靠着床頭,他站在那裏,慈禧太後說了一句,免禮,而後問了句:“她這是怎麽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他身後的侍女玲珑是恭恭敬敬的跪着的,還未免禮起身,她低着頭,直直打着哆嗦。

慈禧太後看着那跪着的玲珑,問道:“你一直打哆嗦,這是受了風寒?”玲珑還未言語,慈禧太後又接了句,說道:“若是受了風寒,可不能在皇上身邊侍候。”

玲珑緩緩擡起了頭,回道:“回禀太後,不是受了風寒,只是雨水濕了衣衫。”

慈禧太後有些疑惑,道:“雨水濕了衣衫?上前幾步,讓哀家看看。”

玲珑遵了命,上前了幾步,而後恭敬的跪下,慈禧太後看了玲珑,看了她的後背,青綠的衣衫濕濕的緊貼着,顏色也成了深綠。

慈禧太後看着她,問了句:“這怎麽濕成了這個樣子?”

玲珑只是低着頭,未有言語。

慈禧太後看了小皇上,小皇上的衣袍尾部也是濕了大半截,慈禧太後已然了然,便喚了一聲無衣,無衣稱了一聲是,慈禧太後言道:“無衣,帶玲珑去換一件衣服。”

無衣和玲珑出了長壽宮,宮中僅有皇上和慈禧太後。

慈禧太後招手喚了一聲載湉,他走到了慈禧太後的床邊,慈禧太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天剛剛亮,你這孩子,還冒雨來。”

他緩緩開口,憂心道:“載湉醒來,便聽玲珑說,太後病下了,便來看看,太後這才剛剛好一些,這怎麽又病下了?”慈禧太後拍了拍小皇上的手,寬慰道:“受了風寒,無礙。”他抿了唇,抱怨道:“都是載湉的錯,太後是因為讓無衣為載湉撐傘,淋了雨水,這才受了風寒,病了的。”慈禧太後撫了撫小皇上的頭,道:“不是載湉的錯,喝了湯藥,睡上一覺,明日便會好了。”他道:“那載湉服侍太後喝藥,湯藥涼了,藥效便不好了,不管用了。”

慈禧太後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小皇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桌前,拿過了湯藥碗,坐到了慈禧太後的床邊,手拿了小勺,一勺湯藥吹了一吹,湊到了慈禧太後的前面,慈禧太後一勺一勺喝了湯藥。

翁學士站到了小皇上的面前,喚了一聲,道:“皇上。”

小皇上回過了神,擡起了頭,翁學士輕聲言道:“皇上,這一段,已經念過了。”

小皇上哦了一聲,看着緊緊握着的書卷,書卷上寫着的那一段話。

小皇上看着書卷,念了那一段話:“聖祖母偶爾違和,朕心深切憂慮,今已痊愈,甚為慶幸,何憚此一往不以仰慰。慈衷乎遂冒雨行。”

溥倫看了手中的書卷,又看了小皇上,這……小皇上将這一段話,已經念了三遍。

這……因何緣故?

溥侗也是蹙了眉,看着書卷上的下面一段。

溥侗看着書卷,小聲默念道:“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十一月壬寅,上谕刑部,朕奉太皇太後朝夕……”他剛念道了這裏,小皇上站了起來,将書卷放到了桌上,開了口,道了句:“翁學士,今日這聖訓,便念到這裏吧!”翁學士雖然不知因何,但是也是并未言語,只是稱了一聲是,便走到了桌前,将聖訓放到了桌上,看了書卷上的摞起的好十幾冊書,将冊書攤開,手指放在了書卷上,一冊一冊的點了一遍,猶豫了片刻,擡頭看了小皇上,想要詢問小皇上該講哪冊書,小皇上只是掃了一眼那桌上的書,并未深看,只是随意輕輕點了點頭。

翁學士也不知自己手指點到了哪本書上,這般低下了頭,才看了那冊書,緩緩拿了起來那卷皇上選的書卷,摸了一下腦門。

一冊詩經。

翁學士翻開了一頁,這一頁是為《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翁學士開了口,看了小皇上,說道:“今日講這《蓼莪》一篇。”

溥倫與溥侗拿起了桌上的詩經,翻到了這一頁。

“先将這一篇念一遍。”

翁學士拿着書卷。

溥倫與溥侗齊聲開口念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剛剛念了半段,小皇上扶着額頭,開口喚了一聲,道:“翁學士。”

溥倫和溥侗停下念讀。

翁學士湊到了小皇上面前,道:“皇上怎麽了?是頭疼?”

小皇上擡了頭,站了起來,緩緩說了句,道:“翁學士,今日的課就上到這裏吧!”

翁學士應了一聲,小皇上喚了一聲萊客公公,萊客公公進入了毓慶宮,小皇上吩咐說道:“萊客公公。”萊客公公稱是一聲,小皇上轉頭看了坐在桌子間的他們兩人,想了想,道:“他們兩人便住在東梢間的兩間屋室吧!”

萊客公公應道:“為奴過會兒便叫人安排。”小皇上聽了這話,道:“他們兩人不熟識,再迷了路,你親自安排吧!”

萊客公公道:“皇上……”皇上是要去何處,他要跟着。

小皇上言道:“東暖閣,你無需跟着。”

萊客公公應了一聲,道:“為奴曉得了。”

小皇上出了與毓慶宮,萊客公公開口問道:“翁學士可知皇上為何?”翁學士握着手中的詩經,只是搖了搖頭。

溥倫與溥侗從座位間走到了萊客公公的面前,萊客公公看了他們兩個,道:“兩位公子跟為奴走吧!”

溥倫與溥侗拜了師傅翁學士,跟着萊客公公走了。

翁學士将詩經放到了桌上,拿起了聖訓,一字一字看着。

“上曰近因,

聖祖母偶爾違和,朕心深切憂慮,今已痊愈,甚為慶幸,何憚此一往不以仰慰。

慈衷乎遂冒雨行。”

皇上心情不好。

翁學士握着書卷,只是嘆了一聲。

此時,此般,也只是無奈無力。

小皇上來到了惇本殿的東暖閣,小皇上看着一左一右的兩根紅色的頂梁柱子,上面是乾隆皇帝禦筆提的兩聯:

慧燈朗照諸天曉,幹露長涵大地春。

楠木方佛塔兩座,供無量壽佛。

北案供着佛龛、佛像和法器。

小皇上就站在那裏,看着供着的佛像。

他不信佛。

若是有神明,慈安太後怎麽會這般病逝。

他身為大清的皇上。

是百姓,大臣的天。

他都無能無力,南無阿彌陀佛又能夠改變什麽?

小皇上阖上了眼眸。

他在長壽宮待了一日,一日三餐,餐後喂慈禧太後喝湯藥。

天深了,慈禧太後要睡下了,才讓玲珑撐傘,讓他回了宮。

慈禧太後病的第二日,便好了。

他卻受了風寒,病下了。

慈禧太後過來毓慶宮看他,言道:“皇上怎麽病了?”

他躺在床上,慈禧太後握着他的一只手,他另一只手握着床單,扶着床,撐着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慈禧太後看着他的臉,說道:“哀家聽安公公說皇上今日在外面又淋了雨,這是怎麽一回事?”

小皇上舔了舔有些發白的唇,緩緩說道:“母後偶爾違和,載湉心深切憂慮,今已痊愈,甚為慶幸。”

慈禧太後笑了笑,道:“皇上是太高興了。”

慈禧太後伸手拿了藥碗,道:“母後喂你喝藥,你也要快點好。”

小皇上點了點頭,喝了母後遞過來的一勺湯藥。

門輕扣了幾聲。

小皇上睜開了眼眸,道了一聲:“進來。”

小皇上轉了頭,看了身後走過來的玉泠,玉泠行了禮,小皇上看着她手臂間拿着的衣服,微微眯了眼眸,開了口,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玉泠跪着,擡起了頭,緩緩說道:“皇上還病着,不能受涼,玉泠聽萊客公公說皇上來了東暖閣,便拿了件衣服。”

小皇上看着她,道:“你起來吧!”

玉泠緩緩走到了皇上的身邊,皇上伸出了雙臂,雙臂如心有天空想要飛翔的蒼鷹般展開,玉泠先給小皇上穿了左手的衣袖,穿好了衣袖,手托着另一只袖子,繞着皇上身後挪步了半圈,到了另一側,給皇上穿了另一只袖子,便暖步走到了皇上的面前。

她的手放在了皇上的肩上,給皇上理着衣領。

她看着衣領上的雲紋,眼眸含着淺淺的光芒。

皇上看着她的眼眸,她的眼睛很美。

她的眼睛中,有他從別人眼眸中看不到的東西。

這件東西,讓他很是喜歡。

皇上伸手握住了她撫在他肩頭的手,玉泠微微一怔,含着光芒的眼眸對上了皇上的深沉的眼眸。

玉泠有些無措,她顫了顫,動了動手指,似乎想要從他手中抽出來。

皇上微微蹙了眉頭,道了聲:“玉泠,你敢。”

玉泠從未聽過皇上說過這樣的話,她看着他的眉眼,如箭的眉,如滄海的眼眸。

他的語氣,溫柔又霸氣。

他是個王者。

如蒼鷹飛翔天際,可以俯瞰天下的王者。

她在皇上身邊服侍了三年,皇上這般緊緊握着她的手,她彎着唇,眸光如同秋波。

她仰慕的男孩,已經長大。

她,豆蔻年華,剛剛好。

皇上拉着她的手,稍微一用力,便将柔軟的她帶入懷中。

他攬着着她的腰,托着她踮起了腳。

玉泠有些無措,只得伸了右手,勾住了他的脖間。

皇上一手握着她的腰間,伸出了垂着的另一只手,他擡起了手,撫了撫她的發髻,撫了她頭上的緋色假花,手托着她的後腦袋,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唇輕輕印在了她的唇上。

玉泠臉紅耳熱,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靠着他的胸膛。

他輕輕吻了她的唇,薄唇抿着她的下唇,鼻頭貼着她的鼻頭,如同聞着品嘗他最愛的、香香的、糯糯的馬蹄糕。

玉泠輕輕推矩着他,他移開薄唇,手愛撫着她後腦勺的青絲,貼着她溫熱的臉頰,在她微紅的耳旁緩緩說道:“玉泠,你是欲推還迎嗎?”

玉泠沒有說話,他覺得她的臉頰還不夠紅,想要再給他添上胭脂色,又加了句,道:“可是,玉泠,你有力氣嗎?我抱着你,你軟軟的,觸感就像是秋日成熟的棉花。”

玉泠換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抽回了右手握成了拳頭,拳頭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她道了句:“我哪有像是棉花?”

皇上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拳頭,道:“确實膽子大了,連皇上都敢打了。”

玉泠仰着頭,看着他,她确實有些不懂規矩,她垂了眼眸,小聲道:“皇上,奴婢……”

皇上托着她的頭,将她餘下的話吃進了肚子裏。

毓慶宮前後殿靠穿堂連接。

東西兩側是檻窗,溥侗擡起了手,遮住從卡子花窗的花格中透過的日光,溥侗與溥倫跟着萊客公公繞過了幾間。溥倫握住了溥侗的手,小聲說道:“跟好。”

溥侗是走得慢些,繞過的明間,隔了扇門十扇,這東次間辟了許多小室,仿佛置身在迷宮之中。

繞過了幾間,總算是可是站定了。

溥侗看着東次間的這間被辟出的屋室,海棠花的楠木花窗作為隔斷,貼上、落下之畫是夾沙橫披心的貼落,裙板是花梨木貼雕卷草、夔龍團的紋飾,是将所要雕做的花紋用薄板锼制出來的,花紋與底面分色,色影如月般暈染開來,很美。

萊客公公開口說道:“兩位公子在這住着,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東西,雜家讓兩個小公公去準備。”

溥倫緩緩說道:“勞煩公公了,溥倫與溥侗的衣服及生活所需物品,額涅與兩位額娘在府中已然為我兩人準備好了。”萊客公公看了身後兩個小公公手中的包裹,道:“兩位公子從府中過來,也是累了,先休息吧!有什麽需要的再告訴多哈、東阿,從今日起便由這兩位小公公照顧兩位公子。”

溥倫與溥侗稱了一聲,萊客公公也不再多停留,便出了東次間。

溥倫對兩個站着的小公公說道:“你們将包裹放在桌邊,也去忙着吧!”

多哈、東阿兩個小公公稱了一聲,将包裹放在了七當幾腿罩前的桌子上,退下了。

七當幾腿罩空當內安棱條花格橫陂窗。中檻與抱框交角處各安花牙子一塊。

溥倫走到了似茶幾的幾腿罩前的桌子旁坐着,溥侗站在屋內,往外處看,可以看到剛才走過的落地罩,兩側木柱和梁形成的不同方向的三條邊上均有裝飾,兩側的木雕一般都坐落在木雕須彌座上,從屋內看,屋外是景,從外面看,屋內是景。

溥侗站了一會兒,溥倫打開了兩個包裹,從裏面拿出了一個用布裹成的長方形如盒的物品。

溥倫打開了裹着的布,打開了外面的木盒子,裏面是雪白的芸豆卷。

溥倫笑了笑,喚了一聲阿豆。

溥侗轉過了頭,看着桌子上的木盒子,木盒子裏面是他與阿珲最是喜歡芸豆卷。

溥侗緩緩走到了桌前,跪在了座椅上,趴在了桌子上,看着那芸豆卷,用手指戳了一戳,芸豆卷很軟,很軟,溥倫看了起了玩心的溥侗,道:“阿豆,你做什麽呢?”溥侗戳着那芸豆卷,芸豆卷似乎吹彈可破,溥侗擡起了小臉,看着溥倫,說道:“阿珲,額涅有多傷心啊!幹糧都給我們帶着了。”

溥倫看着木盒子中的芸豆卷,又看了一臉溥侗,道:“阿豆,別說這混話。”

溥侗手戳着芸豆卷,手指不離開。

溥倫看着那微微陷處,也是有些悵然。

溥侗說的話所然混些,但是,孩子的話确實最真的,最純的。

阿豆單單看着這芸豆卷,便想到額涅是擔心他們在宮中吃不飽的。

溥倫輕嘆。

在宮中,不比在府中。

在家中,吃飯要吃七分飽,在宮中,便是要吃三分飽的。

正如他們在宮中行事,也是要看一分,做一分,留一分的。

溥倫看着那芸豆糕,開了口,對那玩着的溥侗說道:“別玩了,吃糕點吧!”

冬暖閣佛堂,春風吹着佛堂桌下的黃布,站在佛堂前的玉泠勾着他的脖間,皇上吻了好久,移開了唇瓣,玉泠看着身後的佛像,說道:“皇上,佛像前,你……”玉泠被他吻的面帶羞色,皇上如狼吃了綿羊,飽飽的,露出忝足的笑,說道:“吻都吻了,能怎麽樣。”

玉泠推了推他,看着他手中的佛像,緩緩說道:“教世人修三摩地,先斷心淫,是名如來先佛世尊,第一決定清淨明誨。”

皇上開了口,道:“朕讀的佛書不多,三摩地是何處?”

玉泠緩緩回道:“三摩地,就是那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之處。”

皇上聽了這話,重複了一句:“三摩地,就是那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之處嗎?可是,有誰去了那裏呢?”

若諸菩薩唯觀如幻,以佛力故,變化世界,種種作用,備行菩薩清淨妙行,于陀羅尼不失寂念及諸靜慧,此菩薩者,名單修三摩缽。

玉泠想了想,說道:“心住、等住、現住、近住、不亂不散、攝持、寂止、等持、心一境性,做到這些,便可以去往那裏吧!”

皇上笑了笑,說道:“朕不信佛。”

玉泠看着皇上,道:“若是有,皇上也不想去嗎?”

皇上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道:“若是有,那便是沒有的。”

玉泠問了句:“為什麽?多少帝王,不都是想要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嗎?你不想嗎?”

皇上扶着她的頭,柔聲說道:“朕不想,三摩地者,謂已轉依者,心住一境性。”

玉泠看着皇上,有些不解。

皇上貼着她的臉頰,握着她的手,讓她的手貼在他的心房,緩緩說道:“朕有你,又怎麽心往一境呢!”

玉泠含着笑,這是她聽過的唯一的情話。

世間再美的情話,也比不了他這一句吧!

世人心向佛,他心向她。

世間再多的人,也比不了他。

她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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