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珍妃、瑾妃降為貴人,珍妃幽閉北房三間,皇上覺得可還好?”
皇上叩首,喚了一聲:“太後。”
“是皇上不滿嗎?還是別的人不滿!皇上不是說還會有另一個風婆子嗎?那皇上便去找那個風婆子,皇上荒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哀家便好好瞧着,看看還會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太後。”
慈禧太後沒有理睬皇上,便轉過了身,道:“哀家累了,扶哀家歇息。”
“是。”南寺扶着太後。
玉錄玳瞧着南寺将太後扶入了內室,她緩緩開了口,道:“天色已經晚了,皇上請回宮吧!”
皇上擡頭看了她,玉錄玳凝了眉,無言。
良久。
他起身,轉身,邁步出了宮門。
玉錄玳瞧着他走了遠了些,才緩步走到了宮門前,她握住了殿門的一扇,皇上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玉錄玳躲在了身後,緊緊的握着門扇。
門還未關,她也是明白,他知曉她就在門後,可是,她還是不想他看見她。
她在怕什麽?
她一笑,她都不曉得她在怕什麽。
皇上跪在了儲秀宮的宮階前。
他擡頭望着天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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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光下,在宮殿的屋檐上,他同珍妃,把過酒,談過詩,暢聊家事,天下事。
那一日,月還是圓的。
“皇上,你最喜歡的一句詩是什麽?”
他喝了一口酒,瞧着她,淡淡的說了句:“詩倒是沒有,倒是喜歡過一句戲詞。”
“哪一句戲詞?”
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钿。
皇上望着圓月,月中的仙人,身着翠生生的衣衫。
珍妃舉起了酒壺,喝了一口酒。
她擦了擦唇上的酒水,仰頭笑着,道:“破瓜年紀,黛螺垂、雙髻珍珠羅抹。”
她撫了頭上的男子發髻。
皇上将酒壺放在了瓦片之上,躺在了屋檐上,閉上了眼眸。
珍妃仰着頭,将酒壺中的酒喝了個幹淨。
皇上打了幾聲呼嚕。
珍妃躺在了皇上的身邊,握住了皇上的胳膊,輕聲說道:“對臣妾而言,這一生,最美的事情,便是入宮,愛上了皇上。”
天是黑的,月是彎的。
他瞧着天邊的月。
月圓的時候,他不喜歡去皇後的鐘純宮,他喜歡去珍妃的景仁宮。
他是一國之主,宮中的多少規矩,有些他是可以任性而為的,但是朝堂之上的規矩,即便他是皇帝,也是無能改變。
他不喜歡皇後,從一開始,便是不喜歡的。
而珍妃呢!
他是喜歡她的喜歡的。
他曉得,珍妃從一開始便是喜歡他的。
對她而言,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入宮,便是愛上了他。
那他呢!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又是什麽呢?
他喜歡景仁宮。
他喜歡景仁宮中的香氣。
他喜歡那裏僅有的一點兒溫暖。
他……也是喜歡她的吧!
他跪着,望着緊緊閉上的殿門。
橙紅的殿門,暗沉。
蒼綠的樹影,斑駁。
午夜
玉錄玳候在外室,聽到了太後的幾聲咳嗽聲進入了內室,太後已經睜開了眼眸,瞧了一眼她,道了句:“皇上呢?”
“回禀太後,已經兩個多時辰了,皇上還在殿外跪着。”
慈禧太後擺了擺手,道了句:“他要跪着,就讓他在外頭跪着吧!”
寅時剛過
玉錄玳打開了殿門,點着長明燈,緩步走到了殿外,她并未看他,遠遠的走過。
皇上疲憊的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越走越遠。
“皇上,已經寅時了,皇上該準備上朝了。”
皇上并未言語。
他扶着地,起身,身子一晃,萊客公公伸出了手,扶住了皇上的胳膊。
皇上一笑,站起了身,悠悠道了句:“回宮。”
“喳。”
萊客公公喚了一聲:“坐辇。”
皇上走上了車辇。
回宮。
玉錄玳提着長明燈,站在正殿之前,瞧着遠去的車辇。
車辇遠去,再也瞧不見影子。
她低下了頭,長明燈的燭火燃燒着。
長明燈千年不會滅。
她入宮的初衷呢!
也是不滅的嗎?
她只是一笑。
上朝
皇上走到了龍椅前,坐下。
他有些疲憊,閉上了眼眸,眼皮合着,緊緊擠壓了一下眼球。
合上,睜開,不過一瞬。
清醒了許久。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桂祥大臣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珍妃賣官鬻爵的事情,天下皆知,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理珍妃。”
文廷武上前了一步,道:“桂祥大人是在質問皇上嗎?”
桂祥大人将他看了一眼,楊禦使上前了一步,啓奏道:“皇上,臣聽不少人說,文大人夥同不少大臣,想要捧珍妃為後的,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皇上,并沒有此事。”
“珍妃要當皇後?”
“賣官鬻爵的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
殿下大臣小聲議論。
皇上凝着眉,萊客公公大聲喊了一聲:“安靜!”
“太後到。”
朝中大臣跪了地。
玉錄玳在一旁扶着慈禧太後,慈禧太後緩緩走到了龍椅邊,轉過了身,面朝殿中大臣,大臣行禮。
“臣等拜見太後,太後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過太後。”
楊禦使啓奏道:“啓禀太後,文大臣夥同朝中有些兒大臣支持珍妃奪嫡,取代皇後。”
“竟有此事?”
楊禦使緩緩說道:“微臣不敢妄言,珍妃這幾年與志銳大臣賣官鬻爵,志銳大臣也是培養了不少幕僚,為他們取得了一官半職,珍妃有了身孕,這些人便是更加猖狂,微臣從其中一個趙興的人口中得知,文大臣與志銳大臣預謀要扶持珍妃為後。”
“皇上,楊大臣此話實屬誣陷,皇上要治他的罪。”
“文大臣,你是珍妃的師傅,但是,你不是天子之師,即便你是,皇上要如何,自然有皇上的決斷,哪裏又是你能夠指揮的呢!”
“皇上,微臣并未……”
“文大臣,你并未什麽,你沒有參與賣官鬻爵之事嗎?你沒有讓你的徒弟也擔任了一官半職嗎?”
“皇上,微臣……”
楊禦史看了一眼志銳,又道:“賣官鬻爵之事,都是志銳大臣聯系宮外之人,珍妃和志銳都是脫不了幹系的。”
“請皇上處置文大臣、志銳大臣,還有珍妃。”
楊禦史叩首,道:“望皇上清君側。”
朝中大數大臣跪了地,剩下的幾個大臣也都紛紛跪了地。
“望皇上清君側。”
慈禧太後看了一眼殿下,緩緩言道:“珍妃賣官鬻爵的事情,皇上已經有了決斷,皇上昨日便跟哀家說,本朝家法嚴明,凡在宮闱,從不準幹預朝政。瑾妃、珍近來習尚浮華,屢有乞請之事,皇帝深慮漸不可長,據實面陳,若不量予儆戒,恐左右近侍,藉為夤緣蒙蔽之階,患有不可勝防者。瑾妃、珍妃、均着降為貴人,以示薄懲而肅內政。”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
皇上看了一眼朝中左右跪着的大臣,左右兩派,這一聲英明,又有多少的心思。
“皇上,文大臣和志銳大臣交通宮闱,擾亂朝綱,不知皇上想要如何處理?”慈禧太後問了話。
文大臣叩首,喚了聲:“皇上,皇上。”
皇上凝了眉,道了句:“将文廷武革職,趕出毓慶宮,永不錄用。”
皇上又看了一眼跪着的志銳,說道:“免去志銳大臣禮部侍郎之職,出任烏裏雅蘇臺參贊大臣。”
景仁宮
“皇上有旨,珍妃娘娘接旨吧!”
珍妃還躺在床上,白芷上前了一步,道:“公公,珍妃小主剛剛小産,身子還虛弱。”
“身子還弱着,便不接旨了嗎?皇上的聖旨,珍妃真是好大的權利啊!”
元祿太監一聲嘲諷。
珍妃扶着床,咬着牙,緩緩坐起。
白芷走到了床邊,珍妃蹬了一眼白芷,白芷說了句:“珍妃小主,白芷還是小主的掌宮宮女,小主無力,身子虛弱,白芷有這個眼力見,是要扶着小主的。”
“本宮不用你!”
珍妃甩了一下手臂,白芷退後了一步,抿着唇,臉上還帶了淺淺的笑意。
身為宮女,無論身心受到如何的□□,都是要面帶微笑的。
這一點,她從入宮時,便做的很好。
“珍妃接旨吧!”太監冷冷的說了一聲。
珍妃吃力的跪在了地上,咬着牙,臀部輕輕挨了一下腿,臀部的肉都是痛的。
元祿太監一字一句緩慢的念着。
“朕欽奉慈禧皇太後懿旨,本朝家法嚴明,凡在宮闱,從不敢幹預朝政,瑾妃、珍妃承侍掖延,向稱淑慎,乃近來習尚浮華,屢有乞請之事,皇帝深慮漸不可長。據實面陳,若不量予儆戒,恐左右近侍藉以為夤緣蒙蔽之階,患有不可勝防者。瑾妃、珍妃均降為貴人,以示薄懲,而肅內政。”
一個字又一個字,字句是蹦到她的耳中的。
整句話聽的不是很完全。
身體的疼痛,一整段話,聽到最後,她只記得,慈禧皇太後說她學尚浮華,不尊家法,要降她為貴人。
皇上給她求了情,慈禧太後還是要降她為貴人,将她關到那個小平房中去嗎?
她不要被關起來,不要!
珍妃跪着,道:“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珍妃拽住了太監的衣尾。
太監冷哼一聲,道:“來人,将珍妃關到北房三間。”
“喳。”
幾個小太監進入了景仁宮殿內,一人牽制住了珍妃的一只胳膊,将珍妃帶了下去。
白芷瞧着太監将珍妃帶離了景仁宮,嘴角一彎,笑了笑。
元祿走到了白芷的身邊,手攬住了她的腰間,道:“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白芷頭靠在了元祿的懷中,手指勾着他的衣服,将他的衣服弄起了一層褶皺。
她臉上的笑意全無。
眼眸中露出了一抹狠厲。
她凝視着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太監的衣服。
十月三十日
儲秀宮
李公公手中握着冊子,将冊子呈到了慈禧太後的面前。
“太後,這上面的名字,都是涉及此事的人。”
南寺倒了一盞茶,将觀音茶遞到了太後的手中,慈禧太後品了一口茶,問了一句:“一共多少人?”
“回禀太後,六十四人。”
慈禧太後扶着茶盞的邊緣,道:“很好,從明日起,将涉及此事的六十四人,一批接着一批,帶到慎刑司,杖斃。”
“嗻。”
王公公聽了這話,跪在殿中,叩首,道:“太後,奴才該招的都招了,珍妃和志銳大人都受到了處置,望太後饒奴才一命。”
慈禧太後擡眸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李公公開了口,道:“你知道改過,是很好的,這六十四人,并不包括你,太後說過幾日,将你與宣五、聶八共同發往奉天。”
“謝過太後。”王公公叩首。
李公公擺了擺手,道了句:“下去歇着吧!”
“奴才告退。”
王公公叩首,退下。
慈禧太後将茶盞放到了桌上,喚了聲:“李公公。”
“奴才在。”
“傳哀家的密旨,讓将軍長順将王俊如就地正法,宣五、聶八兩人,到了奉天,找個什麽病,讓他們兩人病死。”
“喳。”
南寺端起了茶壺,玉錄玳候在一邊,淡淡的瞧着,茶壺中的綠水緩緩倒出,茶水在茶盞中已經過半。
十一月初一
鐘粹宮
“奴才拜見皇後娘娘。”王長泰行禮。
“你怎麽過來了?太後要杖斃的名冊中,不是沒有你的名字嗎?”
王長泰叩首,緩緩說道:“回禀皇後娘娘,名冊中是沒有奴才的名字,但是,卻有好古的名字,好古已經被帶到了慎刑司,關押了起來,珍妃賣官鬻爵之事,他并未參與,求皇後娘娘,饒他一命。”
“長泰,你怎麽糊塗了呢!這名冊是太後定下的,本宮也是無能為力的。”
“求皇後娘娘想個法子,奴才不能看到好古被慎刑司的太監活活打死。”
“本宮能夠想什麽法子呢?”
“求皇後娘娘,娘娘曉得,好古并未參與賣官鬻爵一事的。”
隆裕皇後輕嘆了一聲,道:“長泰,本宮曉得你與好古的兄弟手足之情,但是,珍妃賣官鬻爵之事重大,太後很是生氣的,即便好古沒有直接參與此事,但是,他畢竟是珍妃宮中的太監,你說他沒有直接參與,本宮是信的,但是,本宮這麽跟太後說,你覺得太後會相信嗎?”
長泰叩首,道:“奴才明白,只是……”
隆裕皇後瞧了一眼竹青。
竹青開口,說道:“長泰,娘娘能夠在太後那邊保全了你,你就該知足了,好古是景仁宮的奴才,聽命于珍妃是應該的,賣官鬻爵之事重大,他雖然起不了什麽直接的作用,但是,傳傳話,跑跑腿,在不知情的時候,做了一些什麽不該做的,長泰你怎麽會知道呢!太後要治他的罪,也不算冤枉了他。”
長泰連磕了三下頭,道:“皇後娘娘,長泰願意一命換一命,求皇後娘娘開恩。”
“你要用自己的性命喚好古的命嗎?”
長泰點頭,肯定的道了一聲:“回禀皇後娘娘,是,奴才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好古的性命,求皇後娘娘成全了奴才。”
“你可想好了?去了慎刑司,可就反悔不得了。”
“奴才想好了。”
隆裕皇後瞧了他,道:“好,本宮成全了你,過時,本宮便讓竹青去往慎刑司,明日刑完了刑,他便會被放出來。”
“謝過皇後娘娘開恩。”
“你退下吧!”
“嗻。”
竹青瞧着長泰退出了宮殿,問道:“皇後娘娘,奴婢不懂,這幾年,他為娘娘做了許多的事情,是娘娘很是信任的奴才,為何娘娘會答應他,讓他換一個不聽娘娘的話的好古的命呢!”
隆裕皇後瞧了眼竹青,道了句:“你不曉得是好的。”
竹青抿了下唇,蹙着眉,想不通。
天色已晚
長泰獨自站在景仁宮的宮殿之中,燭光是昏黃的,珍妃被關押在了北房三間,這宮殿已經兩日都未打掃了,只是兩日,繁華已經是往昔,若說有什麽,也只剩下冷清。
他走到了桌邊,擡起了手,輕輕觸了一下白絹做成的燈罩,他擡起了手指,看了一眼指腹上的灰塵。
他一笑,這景仁宮沒有了主子,打掃的宮女又何必對一個在冷宮之中,不知什麽時候才會被放出來的貴人上心呢!
打掃的事務,內務府能夠免了便也是免去了。
白絹之內的燭火搖曳,殿門晃了晃,吱吱呀呀的在響。
這也不過兩日而已。
他走到了桌前,取出了皇上與珍妃常常作畫談詩所用的筆墨紙硯。
他學着平日裏所見珍妃小主侍候皇上書寫筆墨的樣子,将紙拂好,擺上了桌,倒出了不知多少日前剩下的茶水,将墨塊細細的研磨着。
墨塊研磨開,墨汁研制好。
他從一旁取出了毛筆,将潔白的毛筆蘸入了黑綠的墨汁中。
長泰瞧着潔白如雪的紙,握着毛筆。
一字一畫的書寫着。
好古。
兩個字寫的端端正正。
他瞧着紙上的名字,無奈一笑。
名字只占了右角的一方,餘下的都是留白。
留白……。
太多的話,在他的這個弟弟面前,不知如何說,奈何,他只會書寫這一個名字,想要寫什麽,卻也是無能的。
他作為哥哥,實在無能。
悠長的宮道,很是寂靜。
白芷提着長明燈,走到了宮殿前,她擡起了手,推開了晃動的宮門,走進了閃着微微燭光的宮殿。
長泰早已聽到了腳步聲,輕觸着宮燈的手指也是頓住了,在他的手指下,罩着的白絹陷下了一個小洞,他微微側目瞧見是白芷,舒了一口氣。
白芷輕笑,道:“怎麽?長泰,你明日都要赴死了,現在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長泰擡起了手指,宮燈的白絹恢複成了原樣。
白芷一笑,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在他面前的兩步前停下,細細的瞧了他臉上起的薄汗,緩緩說道:“長泰是擔心就這麽死了,一命換一命,也便作不得數了。”
長泰凝了眉,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長泰你在景仁宮懷舊,我白芷就不能來懷舊嗎?”
長泰沒有言語。
白芷将宮燈提到了桌前,放在了桌角,她垂眼看了一眼桌上的紙張,悠悠道:“原來長泰這麽晚還在殿中,是想留下一張遺書的。”
白芷将紙張掀起,宣紙攤開在她的手心,長泰微怒,道:“将紙張給我。”
白芷瞧着上面的兩個字。
“長泰,這兩個字,你寫的倒是不錯,我怎麽不曉得,你是識得字的呢!還是,你是什麽時候,竟學會了寫字了?”
“白芷,将紙張給我。”他凝着眉,又重複了一句。
白芷一笑,道:“你還要寫些什麽,你說出來,我倒是可以幫幫你。”
長泰冷漠:“不必。”
白芷将紙張扔到了桌上,道了句:“無趣。”
長泰很是小心翼翼的撫着紙張,不想讓紙紮起絲毫的褶皺。
白芷提起了放在桌上的宮燈,滿臉笑意,道了句:“你好好的待着,祝願你能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宮門從外面關上。
長泰瞧着隔絕一切的宮門,他聽着腳步聲,腳步聲聽不見了,她提着宮燈,已經走遠了。
長泰撫着紙張的一角,如釋重負,一屁股坐到了桌椅上,他笑了笑,道了句:“一個将死之人,還會有什麽威脅嗎?皇後娘娘謹慎小心的很啊!”
他為皇後娘娘做事,珍妃被關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皇後娘娘一招呼,內務府便會挑選很多的奴才。
他,長泰,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
他緊緊的握着毛筆。
他很恨,恨自己的無能。
他凝了眉,腳步聲,又有人來了?
是白芷去而複返,還是別人?
他将白絹做的燈罩拿下,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門被推開,躲在桌底的人瞧着門口站着的宮女,宮燈映照了她的碧衣。
他看了她,從桌底站了起來,道了句:“原來是你。”
“是我。”玉錄玳将提着的宮燈放在了桌上,取出了裏面的蠟燭,将桌子上他剛吹滅的蠟燭點燃。
“都已經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
“皇後娘娘午後去了儲秀宮,給好古求了情,讓太後饒了好古的命,又說,你兩面三刀,在賣官鬻爵這件事情中,知道的事情太多,應該杖斃。”
“我作為長兄,雖然無能,但是,即便我是拼死,也是要保住他的性命的。”
“我知道,是你一命換了他的命。”
玉錄玳瞧着他,在這個冰冷的宮中,會磨滅掉許多東西,他一命換一命,将好古的性命看得比他的還要重要,是讓她為之動容的。
“好古是有堅守的人,而你是聰明的人,但是,好古不明白,你也是有你所堅守,要保護的人,這個人便是他好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