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七月二十五日
天還未亮
南寺站在樂壽堂前,堂前一個淨軍手推着糞車緩緩走了過來,南寺遠遠的瞧着,這個淨軍腿腳似乎是沒有什麽問題,淨軍停下了腳步,将糞車停在原處,來到了南寺的身前,行了禮,道了句:“奴才拜見姑姑。”
“起來吧!”
南寺微微擡起了長明燈,瞧了一眼他的面貌,道:“清理樂壽堂的淨軍是換了人嗎?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的。”
他道:“回禀姑姑,昨日夜裏幹淨軍沒有清理樂壽堂這一片的穢物,奴才也是半個時辰前,聽內務府的吩咐,過來清理這一片的。”
“我記得,以前清理這一方的是個腿腳不太好的淨軍?他呢?”
奴才低着頭,沒有回答。
“問你話呢?愣着作甚?”
“回禀姑姑,奴才先前的淨軍在昨日的晚上,失足落下了化糞井。”
南寺凝了眉,天還未亮,二十四的昨夜,也不過幾個時辰之前,南寺有些驚訝的問:“他竟失足落下了化糞井?”南寺擡頭望了一眼天邊的月,道:“這月雖然比不得十五的月圓,但是,也是半圓的月,月亮又沒有雲遮着,也算亮騰,他怎麽會一時失足落下去了呢?”
淨軍跪了地,叩首,只是道了句:“奴才不該欺瞞姑姑,姑姑開恩。”
南寺瞧着他,他不停的叩首,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南寺擺了擺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謝過姑姑。”
太監叩謝起了身,南寺眼瞧着,淨軍轉身走到了糞車邊,抓住了手柄,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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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燈被風吹的輕晃,南寺擡起了手,撫了下被風吹散的幾根青絲,便提着長明燈,緩緩走了。
南寺提着宮燈,推開了房門。
她進入了房間,輕聲合上了房間的門。
南寺将宮燈放在了桌上,坐在了桌邊,打開了燈罩,吹滅了燭光。
屋內有些暗,還是有些月光,能夠瞧見桌面,南寺凝着眉頭,一手扶着桌邊,一手托着下巴。
那個淨軍真的死了?還是就在幾個時辰前,她與姐姐喝了許多的酒,她先醉了,姐姐呢?她不曉得姐姐有沒有醉。難道,那淨軍是姐姐推入到井中的?
姐姐說要那個淨軍的命,選了昨日的晚上,要了那個淨軍的命嗎?
姐姐真的動手殺了他嗎?
南寺阖上了眼眸,輕輕嘆了一聲。
“南寺,這麽早,你便起來了嗎?”
南寺肩膀一震,受了驚吓,她睜開了眼眸,瞧着姐姐已經将桌上的油燈點燃了。
屋內微微亮,南寺瞧着姐姐披在胸前的烏發,頭皮有些發麻。
玉錄玳将如綢似緞的一頭烏發撩到了身後,瞧着南寺,淺淺的笑着,道:“在想什麽呢?天還早着,你怎麽起來了?”
南寺看着玉錄玳,看了好一會兒,小心冀冀的問道:“姐姐,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你便又出去了嗎?”
玉錄玳瞧着她,問:“怎麽問這話?”
“我剛才醒來,覺得有些熱,便想着出去醒醒酒,在宮外待了一會兒,瞧見了清理穢物的淨軍,那淨軍不是往日清理樂壽堂的那一個太監,我有些怪,便問了一句,那太監說原先清理的淨軍在昨日晚上失足落下了化糞井。”
玉錄玳淡淡的說道:“你認為我那日在你喝醉了之後,偷偷出去了,尾随着淨軍去了化糞井,将他推下去了嗎?”
玉錄玳嘴角彎着,眉眼裏也都是笑意,南寺手扶着桌子,道:“姐姐,我……”
玉錄玳伸出了手,南寺下意識的偏了下頭,玉錄玳瞧着她:“南寺,你怕我嗎?”
“姐姐,我不是怕姐姐,我是……”南寺低下了頭,緩緩說道:“我不是怕姐姐,南寺在太後身邊奉茶多年,這種事情聽了也是多了,南寺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姐姐真的會……”真的會害人。
“南寺。”玉錄玳喚了她一聲,南寺擡起了頭,玉錄玳瞧着她,手放在了她的頭發上,輕輕撫了撫,道:“姐姐沒有害他,昨日的月亮,月亮格外的亮騰,他心中有愧,便對着光亮的月亮,發誓要洗清革面,便跳下去了。”
“姐姐怎麽知道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南寺看着玉錄玳,姐姐一句又一句的說着,可是,姐姐又怎麽會知道他是要洗清革面呢?南寺瞧着姐姐,問出了心裏的話:“姐姐,他只是一個小太監,還是一個瘸了的小太監,能夠有什麽罪過,是要跳下化糞井的?”
玉錄玳沒有解釋,笑着說:“南寺,泥菩薩過江,會自身難保,姐姐若是急紅了眼,也是會殺人的,若是姐姐真的殺了人,你會如何呢?”間接的殺人,也是殺了的。
南寺低了頭,沒有言語。
玉錄玳将手從她的頭上拿了下來,臉上的笑意從未減過一分,她道:“天還早,又無需早起,姐姐先去再睡一覺了,你點着燈就好,不妨礙姐姐睡覺的。”
玉錄玳轉過了身,在微弱的燭光中漸漸隐去。
南寺瞧着姐姐的背影,在她的認為中,在宮廷,誰都會害人,只有姐姐,姐姐是可以渡萬難的菩薩,不會害人的。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姐姐會要一個可憐的太監的命。
天亮
“姐姐,姐姐。”
南寺喚了一聲姐姐,玉錄玳睜開了眼眸,瞧了南寺,道:“這麽慌張?怎麽了?”
“姐姐,洋人已經達到宮門外了,宮門外的侍衛都是守不住了,這應該要到宮中來了。”
玉錄玳起了身,手微微攏了一下發,笑着說道:“洋人在宮外搶掠了三日,搶的東西不覺夠,便就打進來了吧!”
“姐姐快點起來吧!”
“嗯。”玉錄玳應了一聲。
南寺走到屏風後,從箱子中翻了翻,她翻看了下,從箱子底,找到了兩件衣服,一件她的,一件是姐姐的。
玉錄玳拿過了凳子上放着的衣服,剛要穿,南寺便走到了床邊,道:“姐姐,別穿這件衣服了,我從箱子底找到了一件姐姐早些年的衣服,姐姐穿上這件吧!”
玉錄玳瞧了一眼她遞過來的衣服,衣服那些年早就被洗成了淺綠色,這些年,在箱子底放着,起了褶子,衣料都泛了黃。
玉錄玳挑了下眉,南寺道:“姐姐,奴婢一早出去,看見不少的宮女都換上了粗布的衣衫,宮衣上都打了補丁,洋人五大三粗,在宮外,燒殺搶掠的事情都做了,來到宮中,我們不能不防着些。”
玉錄玳接過了南寺手中的衣服,道:“你也将衣服快些換上吧!”
“嗯。”南寺拿着手中的衣服,走到了屏風後。
玉錄玳披上了往年的衣服,走到了黃銅鏡前,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瞧着鏡中的人,這幾年,在太後的宮中,确實是過得好了一些,都長胖了許多,這衣服,竟然穿着剛剛好了。
玉錄玳只是一笑,坐在了桌邊,拿起了桌上的梳子,細細梳着淩亂的發。
南寺從屏風之後換好了衣裳,走到了玉錄玳的身後,她瞧着姐姐身上的衣服,驚了驚,姐姐身上的衣服穿着合适,很顯姐姐的身姿,她剛才拿衣服的時候,覺得這衣服的顏色有些屎黃,很是難看,但是穿在姐姐的身上,卻與衆不同,很是美了。
南寺有些為難,道:“姐姐穿往年的衣服,也是一般好看的,姐姐好看,穿什麽衣服都是好看。。”
南寺歪頭,道:“瑕不掩瑜,是真的,這可怎麽辦呢?”
“我再去找一身衣服來。”
玉錄玳伸了手,道:“別找了。”
南寺瞧着她,玉錄玳笑着,道:“就像你說的,姐姐好看,穿什麽衣服都好看,姐姐都是沒有辦法的,你再将箱子翻個底朝天,還不是沒有法子嘛!”
南寺笑了笑,玉錄玳咬着梳子,一手将頭發卷起,她從桌上拿了海棠花簪八寶钿,南寺握住了玉錄玳的胳膊,道:“姐姐,南寺曉得這簪子是姐姐緊要的東西,姐姐平日裏都是戴着的,可是,這簪子也是寶貴的很,若是讓洋人在姐姐的頭上瞧見了,還不将這簪子搶去了。”
玉錄玳瞧着手中的簪子,這簪子,她從入宮起,頭發只要是梳着,她便沒有一日是不戴着這簪子的。
“姐姐,南寺替姐姐拿着這簪子,給姐姐保管着,姐姐戴我的木簪子可好。”
南寺松開了玉錄玳的手,從桌上的盒子中取出了一只桃木雕刻的簪子,遞到了姐姐的面前,問:“姐姐,你瞧着這只簪子可還好?”
玉錄玳将花簪八寶钿放在了桌上,接過了南寺手中的桃木簪子,點了點頭,道:“這只簪子還算不錯。”
南寺笑了笑,将姐姐的花簪八寶钿用手絹細細的裹好,并将手絹連同簪子收了起來,放在了身上放着。
玉錄玳洗梳之後,南寺端來了小菜和饅頭,玉錄玳坐到了桌邊,拿起了饅頭,就着小菜,吃了幾口,而南寺就坐在邊上,遲遲沒有動筷。
“怎麽不吃飯呢?”
南寺有些憂愁,道:“姐姐,洋人進入宮廷,姐姐就不擔心嗎?”
玉錄玳只是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你就算是不吃飯,又能夠怎麽樣呢?”
南寺低下了頭,确實不能怎麽樣。
她只是心中有些沉悶,這宮廷,待了好多年,她沒有家,這裏也是她的家。
太後和皇上都逃出了京城,将家留給了土匪,她只是家裏的一個小小的婢女,又能夠怎麽樣呢!
用完了早膳,南寺将碗筷端着,道:“姐姐,我先去洗碗了。”
“嗯。”玉錄玳點了點頭。
南寺端着盤子,緩步走出了屋室。
玉錄玳走到了床邊的一側,拿起了放在床上的褲子,也走出了屋室,她擡頭望了一眼天邊,天邊出了朝陽,朝陽如紅琉璃盤,豔麗的刺眼,奪目。
辛者庫
玉錄玳來到了辛者庫的浣衣局,若是平日裏,這裏都挂滿了許多的衣衫,也坐在板凳上搓洗衣服的宮女都擋着瞧不見了,但是,此時,藤子上晾曬的衣服都少了許多,她能夠從一排排晾曬的衣服中瞧清楚了一個又一個浣衣宮女的面貌。
到了這個時候,浣衣宮女們都是無心浣衣,一個個雖然坐在板凳上,但是,早已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曉得該如何。
玉錄玳撩開了藤繩子上早已晾幹的衣服。
她走進了些,這些宮女中,她認識的也沒有幾個。
她往日送來衣服,也便将衣服交到浣衣房的姑姑手中了,但是,浣衣房的姑姑也是有些權勢的,洋人要打進宮廷,她便也尋了慈禧太後在路上,也是要有人洗衣服的由頭,去求了慈禧太後她老人家,慈禧太後也便準許了,在那日離開宮的時候,也便跟着慈禧太後出宮去了。
玉錄玳瞧了那左右兩邊坐着的浣衣宮女,這兩人,她都是認識的。
這兩人,都是犯了錯事,被發配到辛者庫中的。
左邊的是連蓉,當初侍候珍妃的宮女,那年,被發配到辛者庫是做打掃宮女的,現在,倒是成為了浣衣宮女。
右邊的是芳菲,當年,因為在庫藏犯了錯事,也便發配到浣衣房了。
玉錄玳又瞧了一眼在那邊甩衣服的宮女,這個宮女,當初,入選皇貴妃宮女的時候,她是瞧了一眼的,蜜菜,有些嚣張,有些貪財的小宮女。
玉錄玳瞧了她們面前的盆,連蓉盆邊的衣服放的是最多的,玉錄玳輕嘆了一聲,緩步走了過去。
連蓉瞧見玉錄玳來了,微微俯身,道:“見過姑姑。”
連蓉看了玉錄玳懷中抱着的衣服,道:“姑姑是來洗衣服嗎?将這衣服給奴婢吧!”
玉錄玳擺了擺手:“不必了。”
玉錄玳偏頭看了一眼芳菲,芳菲兩手一攤,将衣服泡在了水中,也不知尋思什麽。
蜜菜走到了玉錄玳的身側,臉上帶着笑意,喚了一聲:“姑姑,”玉錄玳偏頭看她,她緩緩說道:“姑姑的衣服,奴婢幫姑姑洗吧!”
玉錄玳握着衣服,道:“這衣服上沾了些那幾日才有的東西。”
蜜菜還是笑着:“姑姑說的哪裏的話,身為浣衣房的宮女,送來這裏的衣服,總是免不了沾了各種東西的,姑姑的衣服已經是幹淨的了。”
玉錄玳也是一笑,伸手将衣服遞過,蜜菜接過了她遞過來的衣服,道:“奴婢這就洗姑姑的衣服,衣服洗好,下午也就幹了,奴婢便将衣服送到樂壽堂去。”
玉錄玳瞧着她的模樣,淺笑着從腰間解下了香袋,從中拿出了錢財,遞了過去。
“奴婢謝過姑姑打賞。”
蜜菜握着錢財,那邊的芳菲開了口,淡淡的說道:“也不知有什麽可高興的?你攢了這麽多錢財,幾日前,捧着一箱子的錢財,求着內務府,讓你跟着出去侍候,內務府不還是沒有讓你跟着嘛!”蜜菜臉上沒有了笑意,芳菲冷笑:“那一箱子的錢財,是你進宮這些年的心血吧!真是可惜了,這麽多錢,竟然沒有派上用場,打了個水漂。”
蜜菜惱了,将玉錄玳的衣服甩到了盆子中,怒道:“芳菲,你說我,那你呢!陪着內務府的太監做了什麽好事,那個太監還不是自己跑了,沒有帶你私奔嘛!”
“你!”芳菲站了起來,拿起了地上的板凳,邁着流星大步,走到了蜜菜的面前。
玉錄玳往後退了退,遠離了怒火朝天的兩人。
“姑姑。”連蓉來到了玉錄玳的身邊,躲在了玉錄玳的身後,玉錄玳瞧了她一眼,沒有言語。
玉錄玳又瞧了一眼別的浣衣宮女,那些宮女都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仿佛沒有聽到,更沒有看到這樣劍撥弩張的場面。
玉錄玳小聲問了句:“她們兩人時常這樣嗎?”
連蓉小聲回道:“她們平日裏都是不說話的,這是第一次,鬧成了這個樣子。”
芳菲拉扯着蜜菜的衣襟,蜜菜罵道:“你這個賤人,脫衣服脫習慣了是吧!自己脫衣服被人玩還不夠,還管不住自己的臭手,脫別人的衣服。”
芳菲罵道:“你才是這賤人,為了錢財,什麽事情都能做的,也不嫌髒。”
蜜菜急了,她掐了一下芳菲的手,騰出了手,伸到了芳菲的頭上,揪住了芳菲的頭發。
兩人都揪住了彼此的頭發,她們的頭發亂成了雞窩。
玉錄玳瞧了一眼那打的火熱的兩人,淡淡的說了一聲:“我先走了。”
連蓉行了禮:“姑姑慢走。”
玉錄玳還未走到頤和園,便遠遠瞧見了園中聚集了一衆黃卷頭發的洋人。
那些洋人也不知從哪個殿中将東西拿了出來,那東西都是金黃透亮的物件,玉錄玳凝了下眉頭,她不過走了一個時辰,這頤和園便來了這麽多強盜。
玉錄玳緩步走在宮道之上,她瞧着一個個士兵将大件的東西也搬了出來,将大件的東西放到了布袋子中,一個士兵托着,另一個士兵便将麻袋子扛着。
玉錄玳遙望着萬壽山,走到了樂壽堂前。
一個個士兵将一件件花觚、爐,各式瓶、缸、罐一一搬了出來,她停下了腳步,站在邊上瞧着,他們搬走的這些東西,都是前些年,慈禧太後修繕這裏的時候,讓侍衛和宮女一一搬來的。她在樂壽堂也待了不少時間,這一些東西,她每日都瞧着,有些物件,也是摸了好幾回,一個士兵搬着東西跑着,撞了一下她,那士兵手中的玻璃蝶式茶幾打碎了一個,摔成了幾塊。
那士兵瞧了她,張開了口,罵了一句。
那士兵罵了一聲,便抱着其餘的茶幾跑了,玉錄玳瞧了一眼那士兵的身影,握着手中的彎刀,她臉色淡然,不跟他計較,走進了樂壽堂。
玉錄玳走到了殿中,她這一路,都沒有瞧見南寺,南寺去洗碗,也是該回來了。
沒有瞧見她,她是不是到了什麽地方躲着了。
但願是這樣。
一扇一扇窗,被風吹的響,風卷簾幔,玉錄玳進入了慈禧太後的寝宮。
穿衣鏡銅黃的刺目。
玉錄玳瞧着穿衣鏡中的男子,那男子伏身撐着,那男子的頭發是黑的,短的,不是太監,是強盜,是土匪。
她看了一眼地上,地上的女子手中拿着花簪八寶钿,那男子緊緊的握着女子的手,女子将花簪子夾到了手指縫中,花簪的細處在一點一點的試探,也許在某一刻,便要刺入她的手腕。
玉錄玳緊緊握着手中的彎刀,她笑了笑,她沒有理睬那個士兵,是對的。
這尖刀,要留給這個屋內的人。
這尖刀,要狠狠的刺入到他的身上。
玉錄玳邁開了步子,走到了他的身後。
殿中洋式鐘表的吊鐘慢慢的左右搖晃着,叮叮咚咚的聲音響着。
鏡子中現出她的身影,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笑意,但是目光卻透出了從未有過的狠厲。
尖刀從上空刺下,地上躺着的女子哭着喊了一聲:“痛。”
南寺手中的花簪刺破了她自己手腕一層皮,壓着她的男子,刺入到她體內,刺傷了她的心,那男子驟然倒在了她的頭側。
他脖頸的血脈崩出的血刺在了南寺的臉上。
南寺擡起了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污血,南寺頭發如雞窩一般,衣服都破碎不堪,她含着眼淚,瞧着玉錄玳,咬着牙,張了張嘴,半天才開口喚了聲:“姐姐。”
玉錄玳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她彎下了腰,将外衣披在了南寺的身上,抱住了南寺,撫着她的頭,道:“姐姐在這裏,沒事了。”
“姐姐。”南寺留着眼淚,輕聲喚了她一聲。
南寺在姐姐的懷中依偎了一會兒,擡起了手中握着花簪子,道:“姐姐,這花簪子我好好的拿着,沒有被他搶走,姐姐,南寺這就給你戴在頭上。”
“姐姐,你低一下頭。”
“嗯。”玉錄玳将頭低下,南寺握着花簪子,将花簪子上沾染的血跡用手抹了一下,便将花簪子戴到了玉錄玳的頭上。
南寺瞥了一眼趴到地上的洋人,眼睛中充滿了恨意,玉錄玳緩緩擡起了頭,南寺緩緩說道:“姐姐,你殺了他,他們一夥兒的,不會罷休的,姐姐,我們藏起來,好不好?”
玉錄玳凝了下眉,沒有言語。
南寺拉着玉錄玳的手,道:“姐姐,我聽煙雨說,你小時候,很喜歡和姐姐玩躲貓貓的游戲,姐姐,這個陳列櫃子裏的東西都搬空了,你就躲在這個櫃子裏,好不好?”
玉錄玳瞧着她,有些失神,南寺拉着玉錄玳挪到了櫃子前,南寺将櫃子打開,笑着道:“姐姐,你的身子柔軟,這個小陳列櫃子裏便能夠藏着,姐姐,你先進去,我就躲在那邊的箱子了。”
南寺推着玉錄玳,道:“姐姐,你快點藏起來,一會兒他們就來了,你先進去,我也藏起來,我們不讓他們找到。”
南寺将玉錄玳推到了陳列櫃子的下一格子中,南寺關上了門扇,撿起了地上的鎖,将櫃子鎖了起來。
“南寺,你怎麽将櫃子鎖起來了?”
“姐姐,你別說話,這裏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搶了,我先走了。”
“南寺,南寺……”
南寺笑了笑,道:“姐姐,你這麽聰明,我終于算計了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