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
如果是一個陌生人敢這樣如此對待她，郁子絕對會二話不說送上一記拳頭。可面對着太宰治的臉，郁子怎麽忍得下心去傷害他，即使她無比清楚地明白，這個人并非他認識的太宰治。
“你究竟是誰？”
“我是太宰治。”
青年放開了她，唇角含着溫柔的笑意，那笑意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月亮的倒影，稍不留神就會被一點點波瀾徹底地打碎。
郁子咬住了自己的唇。
她愣愣的看着青年唇邊的笑容，無端地，仿佛被什麽無形力量化作的大手捏住了心髒，眼眶開始變得灼熱，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晶瑩的淚珠。
郁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立刻看到了青年臉上的笑容瞬間添上了一抹哀傷，那哀傷如此真實，如同一把玻璃制成的錘子狠狠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你不是阿治。”話一出口，郁子驚異于自己的語調竟然如此地冷漠，像是雪山頂上終年不化的積雪，即使化成的水，也寒徹骨縫。
“我的确不是他。”青年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那種隐約的哀傷是如此地契合，令她想到了在陽光下消逝的半透明的泡沫，虛幻而脆弱。“不要把我當做他的替代品啊，郁子。”
“平行世界？”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種可能性了。郁子微不可察地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世界的她難道是因為某種原因已經死去了，所以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看到自己才會如此地悲傷嗎？
“不愧是郁子，真聰明。”
平行世界的阿治誇自己聰明還真是充滿了違和感，郁子想起以前無論是傳統的棋牌類游戲還是現代電子游戲，她就沒有從智多近妖的阿治手中贏得一局勝利。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郁子，過來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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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向她伸出了手，露出來的鳶色眼瞳原本是暗無一物的，此刻卻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看上去分外地可憐。
至少對郁子而言，太宰治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根本無法拒絕。
“至少向我說明一下情況吧。”
郁子走過去，剛一靠近就被青年攬住了腰，半抱着坐在了那張寬大的首領椅子上。他整個人都埋在郁子的懷裏，閉上眼，臉上的神情卻是帶着淡淡的微笑。
湊近後，郁子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血腥氣和壓抑的冰冷感，她踟蹰了幾秒後，擡起手，緩緩地回抱住了對方。
青年略微擡頭，臉上的表情浮現出一絲驚異，又飛速地隐沒。
“至少告訴我，為什麽我在這裏吧。”
“因為我太想見到你了。”青年垂下眼，語調輕盈地仿佛一片即将被風吹散的羽毛，卻無法避免地在郁子的心中泛起了不可忽視的波瀾，“你消失後，我差點要瘋了。”
她能夠感覺到那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愈發的收緊，像是即将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若自己毫不留情地斥責他并且離開，一定會徹底墜入海底，永遠被冰冷的黑暗埋葬吧。
郁子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可與阿治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她完全清楚阿治是一個多麽害怕寂寞的人，而她感受到的從眼前之人身上傳遞而來的，那股的哀傷是多麽龐大的灰黑色，仿佛一塊巨大的石頭，要将眼前這個身形單薄之人徹底壓垮。
這個世界……如果她沒有判斷錯誤，這個世界的阿治當上了首領。
“你是港口Mafia的現任首領嗎？”
“嗯。”
“你，殺了森先生上位的嗎？”這是她想到的阿治上位的唯一可能性。
“如果我說是的，郁子會難過嗎？”
“會的。”
抱着她的青年再度沉默了，她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手臂和肩膀在以一種極其微小的幅度顫抖着。郁子無奈地再度嘆了口氣。
“我為你難過。”
青年緩慢地擡起臉，露出來的鳶眼一錯不錯地盯着少女臉上的表情。
“因為森先生，終究是你的老師。”
所以在阿治知曉森先生拿織田作之助當做誘餌時才會如此地震驚和憤怒，他沒有事先發現也是因為盡管他認為森先生終有一天會殺死他，卻還是懷有那一絲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信任，直到事情的真相幾乎要捅到他的眼睛，他才驚怒地意識到了森先生的盤算。
其實她很明白，森先生和阿治終究是一類人，如果不是因為涉及到的是他認定的友人，而是別的陌生人，他選擇的方式只會和森先生相同。但很明顯，即使阿治認為自己是遠離人類之物，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感情所影響。
“森先生殺死了先代，而你殺死了森先生。”郁子抿了抿唇，她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麽殘酷的事實，“你也會和森先生一樣，把一切最終的謀劃全部隐藏在心底，不再完全信任任何人。”
“郁子，你是為我難過，還是在為你認識的阿治所難過呢。”
“不可否認的是，我和阿治相處了如此之久，所建立的一切認知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他的影響。”
郁子伸出手，撫摸上青年的側臉，指腹拂過有些粗糙的繃帶。她可以感受出來，青年臉上的每一塊皮膚，都在輕微地緊繃着。
郁子在心中第三次無奈地嘆氣，此刻她真是一點防備心都提不出來，就是因為她無比地了解太宰治，才能輕易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相同與不同。
緊繃着肌肉的裝出來的笑容，她真是太熟悉了。
“但我現在是為你難過。”
“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麽要擔心我把你們互相混淆呢？如果你足夠了解我的話，就應該明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啊？”
“因為我在擔心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後郁子會忘記所有的一切。”青年輕聲地解釋道，這是連死亡也無法解脫的酷刑，光是想到那樣的可能性，他就感覺自己要碎裂了。
“不會的。”郁子捧起他的臉，她的笑容不再是以往挂在臉上的禮儀式的虛假，而是帶上了幾分真切的鄭重感，“我不會忘記你的。”
“背約者會吞一千根針。”她伸出小拇指示意對方拉鈎。
青年愣住了，而後他終于再次地微笑起來，伸出手，輕柔而不容拒絕地将少女舉起的小拇指重新彎下。
“沒關系的，因為無論郁子忘記多少次，我都會找到你的。”
他打斷了郁子想說出的話。
“能夠聽到你說出這樣的話，就算從樓上跳下去将身體撞得粉碎，我也能夠感受到幸福了。”
“而且，雖然我上位當上了首領。”青年的笑容相較之前變得更加實感了些，不再是那種脆弱地仿佛一碰就消散在空氣中的透明感了。
“但是森先生并沒有死哦。”
“這樣嗎……”郁子直視着那只充斥着諸多複雜感情的眼瞳，她并沒有表現出半點被欺騙後應該有的怒意，而是再一次地放松地笑了起來，“太好了，你是和森先生不同的。”
“那麽，需要我幫你殺了他嗎？”
對郁子而言，太宰治這種生物在她眼裏向來是開了百萬倍濾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