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王來救

段雨柔掩鼻而去，天牢畢竟陰森濕冷，還散發着各種惡臭味，哪怕她再恨樓沁，再想看她親嘗皮肉之苦，千金之軀在這裏也呆不住一夥兒。

樓沁身上的軟鞭暴雨如注，見段雨柔的樣子，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打心裏覺得這個對手未免太不堪一擊，忽想起她剛才那句話，不禁黯然。

秦明月，不知為何，想起這個人，她心裏莫名就覺得空空的，既不是溫暖安定，亦不是冰冷徹骨，就是...空，像一口井。不知他現在在哪？是否知道自己已經九死一生？他......會來嗎？

一聲悶哼，樓沁昏死過去。

日暮西沉，晚霞如錦，一片夕晖灑在行軍營地上，雖不似白日裏那般滾燙，觸膚仍能感覺到幾分炙熱。士兵們光着膀子在操練，額上的汗水大珠小珠滾滾而下，上下眼睫黏濕的快要沾在一處，仍強打着精神喊口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除非是不要命了，不然有誰敢在這位冷面君王的眼皮底下偷奸耍滑。

明明是七月酷夏，秦月明的臉卻冷如臘月寒冬。他負手立在營帳前，目光冷冽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暑氣蒸騰，他作為督軍，仍是一副厚重的铠甲着身，面上雖只是微微沁汗，實則裏衣早已浸透。跟着士兵站了近一天，滴水未進。

他擡頭望天，剛才還如赤焰般的晚霞已經消散殆盡，夜幕即将拉下。忽聽一陣雜杳的馬蹄聲自遠而近，甚是急促，秦月明戚眉凝目，那人臨近營帳旋即勒緊缰繩，滾身下馬，一路跌撞到秦王跟前。

“王爺，大事不妙，夫人她。。。。”

他因連夜趕路，體力透支，說完這一句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慌忙将信直接遞與秦王。秦月明急速略過，神色冷凝，半晌只淡淡道:“本王知道了！”說完仍面無表情地立在原處，那人似沒想到秦月明的反應竟如此淡然，怔忡了好一會方才退下。

入夜不久，将士們因操練一天早已沉沉入睡，守夜的士兵也悄悄打着盹，整個行軍營靜悄悄的。誰也沒注意到兩騎快馬正以迅雷之勢從營帳飛奔而出，手中奮力揮舞着馬鞭，馬兒吃痛沒命得往前狂奔。

落後的那人直呼:“王爺，您慢點，這路本就崎岖，夜黑急行就更危險了！”

為首那人卻是充耳不聞，仍是風馳電摯般一路疾奔。

只是如此奔命，再神勇的駿馬也吃不消，終于低鳴了一聲，累死于途。落後那人一路心驚肉跳，追了一路方才趕上，以為終于能稍作休息，“王爺，此地距京還有一百裏地，再這麽趕，別說馬兒吃不消，人也要去掉半條命。”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就被為首那人拉下馬來，不由分說，跨上他的馬仍是一路絕塵而去！

一個時辰後，終于抵達京城天牢大門，那匹本就茍延殘喘的馬兒也一命嗚呼。天牢外的守衛聽到一聲響徹天際的悲鳴，本是睡意朦胧突得一下子警覺起來，卻見一男子正氣勢洶洶長驅直入旁若無人，幾人持刀向前阻攔，待看清那人的面目時，忙慌得跪地一片。

“王爺，太後有令，未經允許不得擅闖入內”

那人聞言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刀，只冷冷丢出一句“哦，本王倒要看看誰敢攔我”守衛們見到夜色下那副森然可怖的面孔，早吓得瑟瑟發抖，無一敢冒死上前，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直向天牢大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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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天牢寂靜的可怕，漆黑森冷，只留幾盞燈火照明，幾個昏昏欲睡的獄卒忽聽到一片慘呼，醒來發現同伴血濺當場，早吓得屁滾尿流。卻見那持刀男子面目寒如霜降，目光如刃，眉宇間有股令人膽寒的肅殺氣息。

“本王的侍妾在哪？”

幾個腦子快的獄卒當下就知道來者是誰，慌得趕緊噗通跪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秦王大駕光臨，還望秦王恕罪。夫人此刻。。。此刻。。。”支支吾吾半天，忽被一腳踹翻在地，“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夫人此刻在酷刑處問審”。

話音剛落，卻見秦王的面目已然慘變，登時胸口又狠狠吃了一記。當下也不顧不得疼痛，領了秦王直往酷刑處走去。

等秦月明趕到時，樓沁已經被拷打到奄奄一息，那兩個用刑的獄卒見到秦王那刻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只見刀光一閃，兩條手臂已經落地。

衆人皆吓得大氣都不敢踹。秦王冷酷無情是出了名的，但他們常年在天牢內并不曾親見他的面目，萬萬沒想到為了一個小小侍妾，竟然出動了這尊大佛。不是說這位冷面王子是個荒淫無度的登徒浪子嘛，為何為了這麽一個出身風塵的女子擅闖天牢，違抗聖意。衆人在心中揣度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樓沁迷迷糊糊中醒來，四肢百骸的劇痛提醒她還活着，身前覆蓋着一條錦緞被褥，底下不是陰冷潮濕的地板，卻是軟軟絨絨的毯子，方才意識到這裏不是天牢。她移目望去，恰好與一雙明眸四目相對，那眼神清洌的仿佛能将自己映照其中。樓沁微微一怔，如此冷峻的面容，正是她內心千般詛咒又萬般思念的秦月明。

“你醒了！”

冷冷淡淡的一句話，聽不出任何情感成分，只是那眼神分明裏分明多了幾分關切。倒是一旁的丫鬟小翠聞聲箭步過來，又是笑又是哭。

“夫人，你可算醒了，可擔心死我們了，自你被抓進天牢，我們使了很多法子想進去看你，可是沒有太後的口谕，那些守衛就是不讓進，也不知道你在裏面怎麽樣了，這次多虧了王爺，從郾城星夜兼程趕來，将你從天牢裏撈出來，否則。。。”小翠一想到那可怕的後果，不禁又抽抽嗒嗒起來。

樓沁忽然想起在天牢裏，自己快要昏死過去前，秦月明将自己抱在懷裏，她的頭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只聽一顆心髒突突突突得跳個不停，她雖然神智已經渙散，但匆忙間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分明看到那一向毫無波瀾的眼眸裏忽然翻湧如潮。而那個潮水卻是因她而攪動的，那一剎那，她莫名感到內心最深處被擊了一下，周身暖暖的，竟覺得有那麽一丢丢幸福。

或許人在生病的時候特別容易脆弱，她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看盡了人世的醜陋和污濁，嘗遍了心酸和苦澀，忽然得了一絲暖意，真如春風化雨。瞬時眼裏噙了淚，但面上仍是倔強。

“該死的秦月明，還不都是你害的，雖然你救了我一命，但你也別得意，本姑娘我也是救過你一回，咱們現在可算是扯平了！”

秦月明的神色閃過一絲慌亂，他生平最不喜別人哭，眼淚在他看來是懦弱無能的表現，但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女人不過是眼角晶瑩一瞬，他竟有些心疼。

樓沁見秦月明眼神閃爍，以為他不相信自己。

“你還記得那晚你負傷在月牙樓前。。。”

雖然她一動氣，就覺得全身疼痛難忍，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需，強忍着痛将那夜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全說了一遍。

她話剛說完，猛然被秦月明抱在懷中。

“原來是你，原來本王一直苦苦找的救命恩人就在身邊，本王竟如此糊塗。。。”話語裏滿是欣喜。

“痛痛痛痛痛。。。”抱得這麽緊，樓沁只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對不起，本王一時高興竟忘了你有傷在身。。。“

忘了？這也能忘？秦月明，我看是你是故意的吧。

她剛想罵人，忽有一股好聞的味道鑽入她的鼻尖，初聞清清冽冽，而後竟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聞着竟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用說也知道，這味道來自秦月明。罷了，今日姑且繞過你一回，不饒也不行啊，全身上下根本使不出一絲勁。

一旁的丫鬟小翠見到這一幕，暗暗偷笑，卻被樓沁逮個正着。

”死丫頭，你在那偷偷笑什麽呢，是不是覺得姑娘我這幅樣子很好笑。等我傷好了，看我這麽收拾你！”

小翠聞言絲毫沒有驚懼之色，她知道這個主子每回都這麽說，過後自己便忘得一幹二淨。

“小翠不敢，小翠是見王爺夫人這般恩愛，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話一出，秦月明和樓沁的臉上皆是微微一紅。秦月明畢竟高冷慣了，微斥道：”多嘴！“

小翠平日裏常和樓沁鬥嘴，一得意竟忘了這個冷面君王的存在，慌得趕緊閉了嘴，見沒有其他吩咐，便悄悄退下了。

樓姿以為姐姐此去天牢，命懸一線，沒成想姐姐卻大難不死，因禍得福，每次去探視樓沁的病情，都撞見她跟秦王兩人濃情蜜意，如膠似漆，旁若無人。

樓姿表面對樓沁陽奉陰違，暗裏卻妒海洶湧。她不明白蒼天為何如此不公 ，明明是一母同胞，長相又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命運卻截然不同，一個飛上高枝，一個寄人籬下，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悵恨。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把屬于自己的都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