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韋文勝看向秦晏。
秦晏又問:“你跟王亞婷是姐弟戀吧,什麽時候什麽原因認識的?”
韋文勝:“她比我大十歲,我三十五她四十五,去年六月,我在相親網站上看到她......”
秦晏敏銳地察覺到某個點,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停,你剛才還說她是丁克族。”
“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婷姐是丁克族的,相親網站上認識她之後,我打了網上貼出來的聯系電話,是她媽接的,後來給我們安排了見面,”說到這裏,韋文勝低下頭去,“她到場之後,當着她父母的面把我羞辱了一頓,讓我滾。”
“也就是說她的相親信息是她爸媽挂上去的?”秦晏說道。
“嗯,”韋文勝眼底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我承認我當時的确想過弄死她,但我沒,沒這個膽子,看她挺有錢的,我就想接近她,被罵也無所謂。後來,她自己慢慢接受了,呵,這麽大的女人,半輩子沒有談過戀愛沒有結過婚,要麽是圖我新鮮要麽是想看我笑話,但我巴不得她用錢來羞辱我。可是一想到相親的時候她說讓我滾,我就生氣。”
秦晏聽出些什麽,慢慢沉默下去。
顧城終于開口:“所以你是想過要殺她的。”
“我沒那個膽子!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想想!誰知道真的靈驗了!”韋文勝說着說着突然心虛起來,“我以為那種方法根本不可能靈驗的。”
秦晏與顧城對視一眼。
秦晏道:“什麽方法?難道你還真對她做過什麽?”
“不是的,我沒有殺她,我沒殺人,”韋文勝帶着一絲哭腔,“我不知道這東西到底犯不犯法,我是聽一個路邊算命的說,只要用朱砂筆把人的名字寫在一塊山裏出來的老木板上,然後寫上生辰八字,每天供奉香火,燒紙錢,慢慢地那個人的陽氣就會被耗盡,然後死掉!”
顧城沒忍住嗤笑一聲,被秦晏在桌子下伸腿踹一腳:嚴肅點。
大概是因為韋文勝自己心裏有鬼,誤以為自己的巫蠱小術法害死了王亞婷,這才在公安局裏又是發抖又是打寒顫的,實際上就是心虛加法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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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沒興趣探讨玄學能否置人于死地,片刻後便将話題拉回來:“三月六號晚上你跟王亞婷見過面之後,去了哪裏?”
“我,我住在濱□□年旅社,二十塊錢一晚上,住了三天,後來找到了別的工作,就搬到宿舍了。”
“什麽工作?”
“萬陽KTV的後廚,我在那裏專門做水果拼盤。”韋文勝說。
秦晏點點頭。
顧城見縫插針:“在那兒幹多久了?”
“從,從上個月九號開始做的,一直到現在,但是,但是最近KTV的經理說要裁員,可能又幹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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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訊問室出來之後,秦晏讓人送韋文勝出去,而後在門口叮囑韋文勝近期不要到處亂跑,不要離開粵東,保持良好的通訊狀态。
“秦隊,你覺得這個韋文勝的嫌疑大不大。”去食堂打飯的時候,顧城順嘴一提。
秦晏手裏端着鐵制餐盒,彎下腰把餐盒遞給食堂阿姨,指了一下面前的兩道素菜,又從旁邊泡沫箱子裏拿了一個塑料碗,讓阿姨打了紫菜蛋花湯。
顧城看着他,等他打完之後,自己也迎上去,要了兩道葷菜,一道紅燒肉,一道糖醋裏脊,同樣也打了紫菜蛋花湯。
等兩個人端着餐盤找好座位的時候,秦晏才看着他,開口反問:“你覺得呢?他的嫌疑大不大。”
顧城思索一會兒:“他有作案的心思,不一定有作案的能力。”
“怎麽說。”秦晏抿着唇一笑。
“第一,從他的肢體語言和體态上看,他是一個膽子小又時時刻刻想着賺大錢的人,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膚淺,他可以因為被王亞婷在相親場所當衆羞辱之後而憤怒一場甚至想殺掉帶給他羞辱的人,但同時也可以因為王亞婷的有錢而忍氣吞聲,寧願被羞辱也要拿到原本不屬于自己的錢,典型的軟飯男。”
秦晏覺得有趣:“然後呢?”
顧城喝了一口湯,又道:“第二點,他很瘦,身高目測不到一米七,而死者生前的體重達到六十公斤,我不認為一個不到一米七的瘦弱男人能夠擁有殘忍殺害死者并進行抛屍的能力,當然,如果他借助了其他的工具或者人力,另說。”
“你是不是落下了包裹屍體的麻袋上的依托咪酯殘留,”秦晏道,“能夠摻雜在電子煙油中作為毒品替代品的東西,是一種麻醉輔助劑。但目前并不在毒品範圍內,只能說有人正在濫用,你認不認為死者生前可能被用過這種東西?”
顧城頓住:“更進一步的屍檢曾老師不是還在做嗎,就算放在醫學上來說,麻藥的起效也是要一段時間的,不然為什麽醫院給病人做麻醉的時候幾乎都要用完全封閉的面罩蓋在病人的口鼻上,要求病人呼吸?”
秦晏颔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顧城又道:“假設兇手是韋文勝,他想要完全控制住王亞婷,首先他們之間必須互相知根知底,不然很有可能會導致計劃敗露。只有彼此熟悉了才能接近死者,才能有機會給死者弄麻藥或者毒品一類的東西,而一旦死者察覺,藥效還沒起就開始反抗,以韋文勝的體力根本壓不住重達六十公斤的王亞婷。更何況從韋文勝的說辭以及王亞婷自身的經濟條件來看,她很有可能對待韋文勝的時候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抱着一種看戲、玩弄的心态去跟韋文勝談感情。”
就算最後的屍檢結果表明王亞婷并沒有被用過麻藥一類的物質,那麽韋文勝就更不可能是兇手——除非他天生神力。
從剛才的訊問來看,韋文勝的心理素質根本就不達标,更別說平靜地完成殺人并抛屍的這整個過程。
除非韋文勝有幫手。
但是可能嗎?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潛藏在幕後的兇手,剛在訊問的時候就不會連裝都不想裝一下,稍微問兩句話就害怕得全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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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道:“熟人作案。”
“我就是這個意思,網友不可能這麽大費周章去弄一個跟自己天南地北的人吧,雖然有這種案例,但這種奇葩還是太少了,”顧城說,“秦隊,咱們還是從人際關系網絡抓起?”
“嗯,”秦晏吃一口菜,咽下去之後繼續說道,“剛才對韋文勝進行訊問的時候你注意到一個點沒有。”
顧城微微擡眉:“什麽點?”
秦晏說:“韋文勝從鎮康縣來粵東的原因是王亞婷告訴他,自己原定的七號八號看店面的時間有所變動,要求他六號過來,而韋文勝因為沒有及時看到消息,只能趕着下午五點半的客車,将近九點才來粵東。時間并不晚,王亞婷自己就是店面的老板,她想什麽時候帶韋文勝看店面就能什麽時候帶去,這個時候粵東絕大部分的人都開始過夜生活,所以她這個時間點帶着韋文勝去看店面也不算奇怪。”
顧城點頭:“七號八號......”
而後他猛然反應過來:“王亞婷出事的時候就是七號!”
就是在韋文勝來到粵東之後的第二天。
“如果韋文勝說的是真話,王亞婷因為臨時有事要更改看店面的時間,也就是說在這之前有什麽人約了王亞婷,而且是很重要的人,是一個或者幾個能夠讓王亞婷臨時更改計劃的人。”秦晏說。
“什麽事情對于王亞婷來說是最重要的?”顧城喃喃。
工作、生活、寫作......
好像都沒道理,王亞婷的工作是代課老師,很輕松,生活裏也沒有缺錢的地方,寫作方面,即使不溫不火沒有成就,也不至于因為這個讓她臨時改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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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想着案子,絲毫沒有留意到旁邊越來越幽怨的目光。
蘇子柒直接從隔壁桌伸筷子夾走秦晏盤子裏的一顆菜花:“我說你倆,吃飯就吃飯,聊什麽案子,你這一聊我就想到出現場的那個畫面,簡直了,可別讓我把這幾天吃的飯全都吐出來啊。”
秦晏作勢趕走蘇子柒在自己盤子裏作亂的手:“吃你的去,食堂飯菜不夠你吃還是飯卡裏沒錢了,隔着一條走廊都能跑我這兒蹭飯?”
“哎喲誰不知道秦隊養生,盤子裏的飯菜又健康又香啊,我們大油大肉吃膩了改改口味還不行?再說食堂阿姨一大勺子你恐怕也吃不下那麽多吧,幹脆給兄弟們分一分得了吧。”蘇子柒邊說邊替秦晏解決掉最後一顆菜花。
秦晏擡眸看着他,笑道:“樓上張局比我會養生,你怎麽不去蹭蹭他老人家的?”
蘇子柒差點沒給噎死:“別提,我上回就順了他一塊薏米餅幹,他直接開周一早會的時候點名批評‘某些同志’,這一說大家都知道是我了,我堂堂一副支隊長,這臉還要不要啊?”
“還記得自己是副支隊長,你看你幹的這些事跟三歲小孩有什麽區別。”秦晏調侃。
“嘁。”蘇子柒嘟哝着走了,走之前又轉身夾走顧城一塊紅燒肉。
顧城聽他們你來我往正樂呵,沒反應過來,等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蘇子柒暗算之後,人早就嚼着紅燒肉溜得老遠。
“秦隊,”收拾碗筷的時候顧城按住秦晏肩膀,“我說,你們刑偵支隊成分挺複雜啊。”
秦晏一笑:“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