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距離柳春生離開邑縣已有月餘,柳春生走後,夏晚意常來家中竄門,逗得李氏開懷大笑,兩人關系越來越好,無論做什麽都要一起。

李氏甚至當着應雪枝的面讓夏晚意搬來家中住,她握着夏晚意的手斜瞅着應雪枝。

“你一個人住那麽大一座宅子多危險,搬來和我住,再不濟,春生的屋還空着呢,你住他屋去,他屋又大又敞亮。”

聞言,應雪枝路過的腳步一頓。

夏晚意看着應雪枝越發出挑的身姿和面容,眼中嫉妒難掩。

夏晚意嗲聲嗲氣,“哎呀,我都不知道雪枝姐姐整日早出晚歸是在忙些什麽?”

“不像我,沒事兒做只能來陪陪大娘您了,春生哥哥不在,您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李氏望着應雪枝身上鮮亮的衣裳,心裏也不喜,陰陽怪氣道,“雪枝你倒是說說,你箱籠裏的衣裳都堆了多少了?那麽多衣裳,用的是不是春生給你的銀子?”

應雪枝轉身朝兩人溫柔一笑,故意細着嗓音,“是啊,母親您不知道?春生他只帶了一些盤纏,剩下的銀子、銀票全放我這存放着,還說我想用多少用多少,不用節省。”

“聽說今日衣鋪裏新進了一批料子,我正好去看看。”

“母親、夏姑娘,你們自便。”

又過了幾日,李氏果真讓夏晚意搬到柳春生的房中,今晚是夏晚意搬到柳春生屋裏的第一晚,屋內燈火明亮。

應雪枝望向對面,也不知柳春生知曉後會作何反應?

他對夏晚意如此上心,想必也不會說什麽。

天色昏暗,密雨眠眠,應雪枝在街上随便喝了碗熱騰騰的老鴨湯,便哆嗦着縮回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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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後半夜,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這麽晚,會是誰?

應雪枝耳朵動了動,不敢輕易開門。

她坐起來看了眼對屋,屋裏漆黑一片,沒有動靜。

這時,院門又被敲響,不疾不徐。

應雪枝穩穩心神,起身去庖房尋了根木棒握在手中,刺骨的寒風冷得她打顫。

來到門邊,右手快速拉開門闩,而後握着木棒退到院中間。

待看清男子淩亂烏發下不失清隽的熟悉容顏時,應雪枝驚訝道,“柳春生?”

不知他是怎麽回來的,渾身被雨淋透,整個人看上去也是無精打采的。

柳春生在看到她後,緩緩松開捂着小腹的手,頓時,濃郁的血腥味傳來,他蒼白的手也被鮮血染紅。

應雪枝在看到那些刺目的血後,心中一緊,再多的恩怨,也只能擱置一邊。

應雪枝吓了一跳,扔了木棒來到他面前扶着他,“怎麽回事?我去尋郎中。”

柳春生體力不支地靠在她頸窩,脆弱的不堪一擊。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焦躁難安的終得片刻寧靜,藏在烏發下的深邃雙眸,像是要把女子襲卷進去,好在有頭發遮住,才能掩住心中的意圖。

柳春生有氣無力地扯扯唇角,“我無事,別擔心。”

說完,腦袋往她頸窩一埋,暈過去了。

男子溫熱的吐息擦過應雪枝脖頸,但漸漸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弱。

若他就這樣死了……應雪枝心中劃過一抹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擔憂。

“春生哥哥回來啦?”夏晚意在衾被裏聽見應雪枝喚了一聲柳春生後,忙不疊翻身穿衣出來。

“呀,春生哥哥在哪兒呢?”

在看到柳春生虛弱地靠在應雪枝身上時,兩人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時,夏晚意尖聲道,“春生哥哥,你怎麽啦?”

應雪枝一個人扶不了柳春生,低喝一聲,“閉嘴,還不快與我一同将他扶回屋去請郎中。”

回的自然是柳春生的屋,進屋後,應雪枝随意一瞟,原本漆黑冷寂的屋內堆滿了屬于小姑娘才有的,一些五顏六色的東西,應雪枝盡量忽略心中那抹淡淡的不适。

兩人合力将柳春生放到床上後,應雪枝看了一眼夏晚意,“你去尋母親燒些熱水來,我去尋郎中。”

夏晚意輕哼一聲,往李氏房中走去。

待郎中來給柳春生上過藥、包紮好傷口後,柳春生慢慢轉醒。

柳春生一睜開雙眼,便去尋應雪枝的身影,見應雪枝坐在床邊,正一臉擔憂地望着他腹部的傷口,他低聲安慰,“放心,這不礙事,很快就好。”

“春生哥哥,你終于醒了,吓死我和大娘了。”夏晚意見柳春生醒來,眼裏只看得見應雪枝一人,急忙開口引起他的注意。

柳春生這才擡眸看夏晚意一眼,“你為何在這?”

李氏抱怨道,“你走了,我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晚意她一人住那麽大的宅子,多危險,我這才讓她搬來咱們家。”

柳春生擡眸在屋內掃視過一圈後,臉色如冰,他朝夏晚意冷冷吐出兩字,“出去。”

李氏着急道,“這麽晚了,你讓晚意一個小姑娘上哪兒去,臨走前,夏先生是不是有囑托你照顧好晚意?”

聽到李氏的話,應雪枝不禁想起夏晚意那日說的,她說前世柳春生将解藥給了她,并且在自己死後又娶了她做續弦。

這個中緣由,會不會是因為夏慕風的緣故?

如今看來,重來一次,若不與他和離,恐又要重蹈覆轍。

說他無情,他卻将夏慕風的囑托放在心上,說他有情,卻能對自己的妻子見死不救。

應雪枝不想再管這些,淡淡地看着床上的柳春生,“你既醒了,我先回屋了。”

應雪枝起身正欲走,柳春生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力氣很大,她輕易掙脫不得,應雪枝瞥瞥他腹部的傷口,沒有再動。

柳春生握着她的手腕,碰到她明顯凸起的腕骨,“瘦了。”

應雪枝白他一眼,“那是因為我長高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讓李氏與夏晚意心中很不是滋味。

聒噪的聲音響起,“春生哥哥……”

柳春生一直握着應雪枝的手腕不松,擔心他傷口裂開,應雪枝不敢用力掙脫,兩人就這樣僵持着。

“讓夏姑娘與您一起睡。”柳春生掀眸輕掃過夏晚意。

看似不經意的一瞥,但夏晚意心裏卻驀地一抖,緊張不已。

“身邊多個人我睡不着。”李氏不願意。

柳春生漫不經心道,“既如此,我只有去雪枝屋裏睡了。”

夏晚意一聽,急了,“不行,春生哥哥,你不能和她睡一起。”

柳春生沒再握着應雪枝的手腕不松,而是合起她的手指,攏在手心。

柳春生輕輕把玩着應雪枝的手指,“哦,是嗎?我與雪枝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不如夏姑娘說說,我為何不能與她睡一起?”

“再說,我有潔症,別人睡過的床我不會再睡。”

說完,柳春生似乎扯到了傷口,額間堆積起細密的汗珠,他目光柔弱地看着應雪枝,語氣也十分虛弱,“雪枝,我可不可以在你屋裏歇一晚,一晚就好。”

這?

若不是柳春生頂着這張臉,應雪枝都要以為他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奪了舍。

應雪枝漆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春生,柳春生不避不閃地迎上她的目光,眸中全是她的影子。

應雪枝猶豫了一瞬,“行,只一晚,明日夏姑娘還是搬回去的好。”

這一晚,是兩人成親那麽久以來,為數不多的又一次同房。

柳春生依舊弱弱地靠在她肩上,李氏見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跟着上去搭了把手。

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夏晚意将手裏的帕子都快撕爛了。

應雪枝屋裏的床不算大,躺應雪枝一個人綽綽有餘,可此時再加上柳春生,就顯得擁擠。

李氏出去後,應雪枝來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上眼睛半睜半合的柳春生一眼。

雖然她覺得柳春生有時候會變得奇奇怪怪,可今晚的柳春生讓她感覺到陌生。

應雪枝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也沒看出端倪。

她想了許多,若他和她一樣是重生而來,該對她一如既往地冷漠才是。

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呢?

兀地,床上的柳春生睜開雙眼,褐眸裏依舊是那熟悉的冷漠感,應雪枝松了口氣,去箱籠裏翻了一件灰色鬥篷出來。

“只許你睡一晚,明日你便回你自己的屋去。”

她抱着鬥篷,站在燭火旁,“可要睡了?要睡的話我滅燈了。”

柳春生看看她懷裏的鬥篷,“你不上來一起睡?”

應雪枝搖搖頭,“你不是有潔症?而且床又不夠大,我用鬥篷對付一晚就行。”

再說,他有潔症,她也有潔症吶。

雖然他換了一具身子,但前世他和李晴被翻紅浪,下人們的說笑聲,她怎麽也忘不掉。

柳春生決絕,“不用,地上冷,你上來睡,我不睡,坐着就是。”

地上确實冷,她最怕腳冷了。

應雪枝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

“不如這樣吧,我們都坐着怎麽樣?就不會挨着蹭着了。”

柳春生點點頭,但看上去并不怎麽高興。

應雪枝滅了燈,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往床邊靠去,每晚滅了燈,她都是這樣摸索到床邊,已經習慣了。

黑暗中,他竟聽到柳春生主動開口道,“這邊。”

似在用聲音給她引路。

應雪枝褪了鞋,摸索着從床尾上去,懷裏依舊抱着那鬥篷。

她小心翼翼避開柳春生的腿,可當她摸到床尾最裏側時,還是不小心碰到了。

柳春生開口解釋,“我想着我還是坐裏側為好,你好上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感覺他好像笑了?

應雪枝臉色一沉,抱着鬥篷縮坐在床邊。

她的床不夠寬也不夠長,柳春生腹部有傷,不能輕易挪動,只能靠在床圍子上,可他腿太長,黑暗中,他好像踢到了床板。

應雪枝将臉捂在鬥篷裏,不敢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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