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兩人不疾不徐往山頂爬去,應雪枝回頭看了一眼,柳春生始終與她保持着三四個石階的距離,她瞥向他腰間別着的精致皮囊壺。
不得不承認,她好渴,可她總不能找他讨水喝。
等她回過頭時,眼前出現一個皮囊壺,正是別在柳春生腰間的那個。
“見你盯着它,還是那句話,這水我一口也沒嘗過,幹淨的。”
應雪枝凝着他掌心已經結痂的傷口,心不在焉地問,“你不渴嗎?”
這傷口看着挺深,也不知是如何弄的。
“不渴,你喝便是。”
應雪枝偏頭看看他,走了那麽久,他臉上清清爽爽,沒有一點汗漬,不像她,又累,還出了一身汗。
應雪枝低聲道謝,接過他手裏的皮囊壺旋開壺蓋,喝了一口。
依舊是放了糖塊的溫水。
她喝完後,不待她說什麽,柳春生自然而然從她手裏接過皮囊壺,繼續別在腰間,雙眼眺望着遠處,“走吧,我走你後面。”
又将近爬了半個時辰,兩人才到山頂。
山頂上,一整片桃林映入眼簾,桃花碩大鮮妍,還建了些屋舍殿宇,供人臨時歇腳。
這裏聚集着許多人,有的帶來炊具,有的在作畫,陸懷铮正在與一名男子打拳,看見應雪枝上來,陸懷铮忙來到她身邊,正要叫出她的名字時,應雪枝朝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陸懷铮反應過來,“姑娘,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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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還朝她身後的柳春生冷哼一聲。
柳春生看了看兩人,沒說什麽,自顧自地尋了一個人少的地方,望着遠處,應雪枝斜眼看去,背影有些蕭索。
期間,陸懷铮與她聊了起來,不過陸懷铮說的都是些行軍布陣打仗之事,她也插不上嘴,只能時不時附和幾句。
柳春生不知何時坐下了,坐在一棵桃樹下,紛紛揚揚的桃花落了他一身,他也沒管,目光始終望着遠方,偶爾轉頭望向應雪枝所在的方向。
他看向她時,應雪枝也沒躲開,不過心裏有些困惑,他老是看她做什麽?
有出門游玩的貴女暗中不知偷看柳春生與陸懷铮多少回。
柳春生氣勢太冷,貴女們不敢靠近,一直有說有笑的陸懷铮成為她們的目标。
其中一名是兵部尚書之女文清雲,她羞怯地來到陸懷铮身邊,鬓邊的步搖随着她低頭的動作也微微顫動。
文清雲一身湖藍羅裙,她微微屈膝向陸懷铮見了禮。
“清雲在此見過陸将軍,家父曾多次提及将軍在戰場上骁勇善戰、所向披靡,清楚久仰将軍大名,敬佩不已。”
文清雲說完目光悄悄地看了一眼應雪枝,應雪枝心下了然,這姑娘怕是看上了陸懷铮。
應雪枝忙站起來,給文清雲騰出位置,“姑娘請坐,那邊風景我還未看過。”
陸懷铮張口想留下她,應雪枝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幹淨利落地來到一座亭子裏,亭子離人群很遠,亭中沒什麽人,山風吹拂,畫香陣陣,遠處重巒疊嶂,景色很是迷人。
這時,亭旁邊的一座小屋內傳來女子隐隐約約的啜泣聲,是夏晚意的聲音。
“殿下,您輕……”
女子話未說完,只有斷斷續續的低吟聲,混着男子紊亂的吸氣聲。
應雪枝震驚不已,這兩人也未免太大膽了些。
柳春生不知何時踱步至亭中,怕驚動屋裏的人,應雪枝忙起身匆匆往亭外走去,經過柳春生時臉色緋紅,低聲說了一句,“你現在別過去,裏面有人。”
柳春生挑眉,“你先回去,我就去亭中坐坐。”細聽下,語氣帶着淡淡的安撫。
他倒要看看,兩人除了那檔子事兒,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
應雪枝心中卻是有些惱,這人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将人引了出來。
屋內傳出夏晚意羞答答的聲音,“殿下,您今日看了我,日後可要對意兒好才行。”
“意兒知道您與柳修撰私下不和,不若您求聖上将意兒賜給柳修撰,意兒暗中找到柳修撰的弱點後,再回禀給您?”
高軒聽後,瞬間陰了臉色,看着面前大膽不知死活的少女,他的手又握上去,用力一捏,笑道,“意兒可真是聰慧,如此為我着想,既如此,我便去向父皇說說。”
夏晚意臉上喜色難掩,配合着高軒手裏的動作,賣力地嬌.啼一聲。
片刻後,高軒玩夠了,殿宇後門出來兩名宮婢,替他穿好衣裳,扣好腰封,引高軒來到後門處停着的小轎前。
高軒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屋內衣衫不整的夏晚意一眼,夏晚意昂首,故意瀉出身前的春光,眼含不舍地望着高軒,高軒暗哧一聲,坐上小轎,揚長而去。
柳春生聽了一耳朵,夏晚意竟還不死心,想起前世與夏慕風做的那些肮髒事,給了父女倆活路,既然不領情,就怪不得他了。
夏晚意穿戴好衣裳,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出來,邊走邊抱怨着,“可真是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剛抱怨完,看見坐在亭中的柳春生,夏晚意大驚失色,臉色發白。
柳春生端坐在美人靠上,一只手搭在膝上,不停地輕點着。
夏晚意來到他面前,試探性地問他,“春生哥哥……”
柳春生淡瞥了她一眼,“別這樣喊我,我家中并無姊妹。”
說完,他視線落在向不遠處應雪枝的身上,見她扯了一朵桃花送進帷帽下的鼻尖嗅了嗅,而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柳春生唇角微微一勾。
夏晚意沒空關注他在看什麽,只擔心他到底聽沒聽見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她做的那些事,若是他都知道了,她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夏晚意臉上勉強笑道,來到他面前,聲音壓的很低,畢竟,這種事并不值得宣揚。
她問柳春生,“不知柳修撰剛才可有聽見什麽……”
柳春生的話直白得讓夏晚意發顫,“你們剛開始時我便坐在這裏,你說,我能聽見些什麽?”
夏晚意猛地跪跌在地,卻又怕自己動靜太大引起別人注意,暴露此事,只能竭力控制自己。
她上前揪住柳春生的衣擺,語無倫次道,“都是五皇子強迫我的,我若不這樣做,會很慘的,陸修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救救我,我剛才說的都不是真的,都是騙他的,修撰,你要相信我。”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我不在乎,想讓聖上将你賜給我,我勸你,趁早死了那份心。”
說完,柳春生不耐地起身,從她手裏扯過衣袍撣了撣。
夏晚意惡狠狠道,“你是不是還留戀着應雪枝那個賤.人,才這般對我的?”
柳春生眼裏泛起寒光,無情地打向她,“有她沒她,你都不配。”
“你知不知道,應雪枝她早已不是從前的應雪枝,她是重生的,她要來報複你。”
柳春生負手來到夏晚意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夏晚意,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說清楚。”盡管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夏晚意還在臆想,“前世你愛我如命,将救命的解藥給了我,沒給應雪枝,這讓她懷恨在心,她跟着你來盛京也是因為她要報複你。”
柳春生不以為意,神色淡淡,“我倒希望她真是來報複我的,我愛你如命未必是真,但你,博取同情求得解藥才是真吧?”
聽見他的話,外面春日正好,夏晚意卻覺得如墜冰窟,夏晚意擡頭,想看清面前的男子,卻怎麽也看不清。
見他要走,她忙上前抱住他的雙腿,“你娶我,我告訴你前世的一切。”
心裏湧起一陣不适,柳春生毫不留情地一腳将她踹開,“好自為之。”
他什麽都知道,夏晚意面如死灰。
不,不會這麽結束的,她還有五皇子。
柳春生過來時,應雪枝正與文清雲說着什麽,文清雲性子溫柔、知書達禮,并未看不起她平民的身份。
文清雲手捏團扇來到應雪枝身邊,“姑娘,你是與陸将軍相識吧?”
應雪枝折了一株桃花握在手中把玩,她怕斷人姻緣,回到的也很謹慎,“沒錯,前些日子偶然認識的,姑娘你這是?”
文清雲坦言道,“無事,我就是想确認一番姑娘對陸将軍的心意,如今看來……”
應雪枝笑笑,“如今看來什麽?”
文清雲團扇掩面,嬌羞着一張臉,“如今看來,姑娘對陸将軍是真的無意,那我便可做我想做的了。”
應雪枝又折了一株桃花遞給她,“這你的确不用擔心,我對陸将軍,唯有欽佩之情,絕無愛慕之意。”
桃花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有些過于安靜了。
文清雲不停地朝她使臉色,應雪枝看着地上的人影,當即明白怎麽回事,她沒有轉身,依舊自顧自地折着桃花。
陸懷铮正踱步過來,在離應雪枝幾步之遙時停下來。
陸懷铮擡頭望向不遠處的柳春生,柳春生朝陸懷铮勾唇一笑,而後目光專注地落在應雪枝身上。
應雪枝看着那影子一點點地靠近她,最終,影子停了下來,轉身落寞地朝山下走去。
陸懷铮走後,應雪枝才轉過身,對身邊的文清雲嘆息道,“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與他并不合适,無論是身份地位,亦或是其他。”
應雪枝是在上山的途中想通的,在陸懷铮笑着對她說,雪枝姑娘,我在前面等你,你慢慢上來時想通的,如若沒有此事,或許她還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想通。
文清雲拉起她的手,“或許我與你相識不久,還不夠了解你,但與你一處舒服又自然,我很喜歡你,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應雪枝笑笑,輕推搡她一把,“現在可是好時機,你還不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