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白玉做的棋子在淑妃裙裾邊滾了一圈後,遽然停下,寂靜的亭中,棋子滾落發出的輕響極為刺耳。

柳春生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靜靜看着高淵,看高淵究竟會如何處置這位“寵妃”。

只見高淵抓起棋奁中的一把棋子,放在手心把玩着,高淵看着還呆愣站在原地不動的淑妃,聲音冷厲道,“怎麽,宮裏的規矩都忘了不是?”

自從淑妃得寵以來,在淑妃印象中,高淵從未發過這麽大的火。

淑妃連忙跪下,移動雙膝到高淵腿邊,亭外的張文玉見淑妃跪下,也吓得匍匐在地。

淑妃柔軟的雙手輕輕攀上高淵的雙腿,淚花在眼眶裏打着轉,別提有多讓人心疼了。

淑妃期期艾艾道,“聖上,是嫔妾的錯,嫔妾不該在聖上興致正高時擾了您的興致,千錯萬錯都是嫔妾的錯。”

看着淑妃頭頂滿頭珠翠,高淵毫不留情地拂開淑妃的手。

“你的确有錯,南邊澇災,流民遍地,朕早已下令,阖宮上下理應節儉度日,不宜奢靡鋪張,你看看你如今的穿着打扮,像是節儉的樣兒嗎?”

淑妃腦袋飛速轉動,“不瞞聖上說,嫔妾并未收到消息,想必是那些傳話的狗奴才誤了時辰,這才……”

高淵聲音越來越沉,“這麽說來,倒是朕管教不嚴,才讓身邊之人鑽了空子?”

淑妃一聽高淵的語氣不對,忙搖頭道,“嫔妾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說完,高淵也沒讓淑妃起來,也沒聽淑妃狡辯,轉頭看着柳春生道,“來,我們繼續。”

柳春生牽起唇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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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開始新的一局,将跪在地上的淑妃忽視了個徹底,高淵不發話,淑妃便要一直跪着。

第二局,柳春生棋差一着,輸了高淵一子,高淵勝。

這下,高淵心情好了,一旁的柳春生眼裏泛出意味不明的笑。

高淵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淑妃,“行了,起來吧,可要好好長點記性,下回莫要再犯。”

淑妃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樣,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淑妃看了一眼重頭到尾置身事外的柳春生,淑妃氣不過,若不是他纏着聖上弈棋,聖上怎麽可能把她抛到一邊。

淑妃撒嬌道,“聖上,嫔妾今日來尋您,是有要事相商的。”

高淵神色微頓,語氣如常。

“有何要緊之事?”

淑妃強忍着膝蓋上的疼痛,來到高淵身後給他輕柔地捶起背來。

“眼看姚兒也大了,嫔妾想,今歲聖上身邊又添了如此多的得力之士,不如聖上給姚兒指一門親事?”

高淵舒緩地閉上雙眼,“那淑妃心中可有人選了?”

淑妃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迫不及待道,“依嫔妾看,這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柳修撰就很好,雖然他如今的官階低了些,但嫔妾一眼就看出柳修撰是位成事兒的,聖上不如将姚兒指給他,為兩人賜婚。”

淑妃說完,淡淡地瞟了柳春生一眼,希望柳春生不要不識好歹。

可柳春生像是沒見到淑妃遞過來的眼神般,依舊自顧自地捏着棋子把玩。

柳春生還沒說什麽,高淵卻不滿意了。

先不說高淵與柳春生私下的約定,就說這每歲的狀元、探花、榜眼都是經過層層篩選進入朝廷,到了淑妃這倒成了可以任意挑選的大白菜。

高淵扔了棋子,“姚兒的婚事朕自有主張,你不必擔心,柳修撰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朕不會替他指婚。”

淑妃還欲再争取一下,高淵看看亭外跪着的高軒與夏晚意。

“你整日閑着無事,也不知好好管教軒兒,一天天竟做糊塗事。”

淑妃看了一眼身段妖嬈的夏晚意,氣得牙癢癢。

“聖上,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也不能全賴軒兒一人啊,聖上您可知軒兒身邊的那女子是誰?”

“是誰啊?”高淵懶心無常地随口一問。

淑妃小心開口道,“是前太傅夏慕風之女夏晚意。”

高淵在腦中仔細搜羅一番後,才記起夏慕風是何人。

高淵冷哼一聲,“朕免了他的官,他竟敢又回到盛京,倒是個不怕死的。”

高淵冷冷看了一眼夏晚意,“将此女送回去,告訴夏慕風,若再敢踏入盛京半步,便別想活着離開盛京。”

很快,就要侍衛上前拖起夏晚意往外走,夏晚意看着亭中那從頭到尾始終置身事外、高高在上的柳春生,以及他唇角那高深莫測的笑,夏晚意什麽都明白了。

今日弈棋什麽的,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情急之下,夏晚意突然叫道,“春生哥哥,你救救意兒啊,意兒與爹爹不能就這麽離開盛京。”

高淵的目光投望過來,柳春生看着高淵淡淡一笑。

“但憑聖上處置,臣無話可說。”

柳春生是漠然地看着這一切,如今是聖上要處置他們,與他可沒什麽幹系。

很快,夏晚意被人拖走,高軒聽到夏晚意對柳春生的稱呼,一想到夏晚意可能早就被柳春生染指過,高軒只覺恥辱不已,想将亭中的男子剝皮抽筋,尚能解恨。

高淵又冷睨高軒一眼,“淑妃,還不帶着軒兒回去,好生管教,若再有下回,朕絕不輕饒了去。”

“至于泊簡的夫人,不安分守己待在伯府,有事無事來宮裏尋淑妃做什麽?來人吶,送夫人回去,順便告訴一聲伯爺今日宮中發生的事。”

張文玉臉色煞白地被送回府中,高淵此舉也是變相警告張文玉別再撺掇淑妃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若再有下次,高淵沒了耐心,可能就真的實打實地要降罪了。

人都清理幹淨後,高淵沉聲道,“朕做了這麽多,希望柳修撰也不要讓朕失望的好。”

柳春生不慌不忙道,“這是自然,只是,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聖上不可心急,待一切證據确鑿後,方可一網打盡,要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淑妃宮裏,淑妃與高軒、高姚幾人蔫巴巴地圍坐在圓桌旁。

淑妃越想越氣,今兒她可是面子裏子都丢了個幹淨,她戳着高軒的額頭道,“你個不争氣的東西,你可知今日這一出,日後我在其他嫔妃面前,嫔妃們該如何嘲諷我?”

高軒不耐煩地一偏頭,雙目陰狠,“都是那柳春生,若不是他,哪裏會有這麽多事?”

高姚輕嗤一聲,火上澆油道,“皇兄自己沒本事,倒是怪上柳修撰了,柳修撰不過是做了身為臣子該做的罷了,皇兄有本事就去尋父皇才對。”

高軒騰地一下站起來,怒不可遏地望着高姚,“別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敢拿你如何。”

“嘭”一聲,淑妃用力拍向桌面,“行了,別吵了,你們兩,也只會窩裏橫。”

“讓你派人好好查查柳春生,查出些什麽了嗎?”

近段時日,不僅是高軒與她接連受挫,父親暗地裏的一些買賣也接二連三出了問題,關鍵還查不到是為何走漏風聲的,這件事,淑妃倒是沒懷疑柳春生,畢竟,柳春生若真有那麽大能耐,怎麽可能甘當一名小小的修撰。

“查了,沒查出些什麽,不過,聽說他曾成過親,我讓人去府衙看過備案,他已與那女子和離了,可無人知曉他妻子姓甚名誰。”

事實上,高軒派出去的那些人,半路回來時便被柳春生派出去的人劫住,用了些手段讓其為柳春生所用。

淑妃眼睛一亮,“哎,你說那夏晚意方才那麽親密地叫他春生哥哥,該不會兩人之間有些什麽吧?”

高軒回憶了一下,一手将盤裏的果子捏爛,“難怪我說那賤.人手段怎會如此純熟,原來如此,說不定她就是柳春生那和離過的妻子。”

想到這,所有的事也都說得通了。

淑妃搖搖頭,“表面看,似乎挺合理,可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有什麽不對勁的,我派人去出城的路上一問便知。”高軒眼裏有嗜血的暗芒閃過。

夏慕風與夏晚意兩人連夜出城,出城後,行了不到二十裏路,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攔住,黑衣人正欲問話,沒想到被暗中的另一波黑衣人伏擊。

夏慕風面如死灰,“是他,對不對?”

黑衣人冷笑一聲,“主子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前世因,今世果,夏姑娘最明白這個道理,兩位,上路吧。”

事情處理完畢後,黑衣人又出手将場面僞造出一副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才離去。

翌日,高軒派出去的人遲遲未歸,淑妃捂着亂跳的心,“這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不久後,高軒坐不住,又派出一批人去查探,派出去的人回來禀報了當時的場面。

高軒冷哼一聲,“還真是讓他們死的太簡單了,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不死,日後也是個話柄。”

“不過,我聽文玉說太後召見的那女子是柳春生的友人?”淑妃摩挲着懷裏的貍奴。

高姚輕哼一聲,“我見過那女子,長得也就那樣,真不知皇祖母看上她哪一點,母妃,想必您還沒見過吧?”

一旁的高軒聽長得一般頓時沒了興趣。

淑妃白了高姚一眼,“那日我又沒去瀾苑,只在轎中隐隐瞥了一眼,哪裏知道她長什麽樣。”

高姚無所謂道,“想見還不簡單,母妃直接把她召進宮來就成,她一無權無勢的民女,還能反抗您不成?”

淑妃摸貍奴的手一頓,“你說的沒錯,是該召進宮,不過,不是以我的名義,她與太後相識,自然得以太後的名義。”

高姚一笑,“母妃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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