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撕裂聲響過後,她看見柳春生半彎着的腰明顯僵了一下,以為是他衣裳哪裏破了。
應雪枝看看他上半身,也沒哪裏破了口子,遂随口問了一句,“是衣裳破了嗎?”
柳春生擡起花盆,面無表情道,“無事,不用擔心。”
應雪枝沒再多想,給他沏了一杯茶放在石桌上,桌上還放着兩枚雞蛋。
“我煮了兩枚雞蛋,待會兒你可以消消腫。”
哪知柳春生幫她把花盆全搬完後,并未用那兩枚雞蛋,茶水沒喝,雙手負在身後,有意無意按着臀後,應雪枝并未發覺。
“無事,我先回去了,明日有人來接你,你讓他們把這些一并帶上即可。”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小院。
柳春生回去時,王申正把秀秀的窩挪出來,放在院裏曬太陽,順便也讓小東西見見日光。
見柳春生回來後,一言不發往寝房走去,不多時,換了一件衣裳走出來,手裏握着他剛換下來的青袍和快裂成兩半的雪白襯褲。
“拿去洗了。”
王申從前哪裏洗過衣裳,不過,柳春生給的銀子多,這段時日王申已替柳春生洗過不上衣裳,已然熟能生巧,習慣了。
王申一聲不吭從他手裏接過,随手理了一下,露出快裂成兩半的襯褲。
王申疑惑,這襯褲是怎麽裂的?
還沒肝問,柳春生冰冷的目光投過來,王申心中一抖,兩指拈起襯褲一角,“主子,這襯褲也要連着一起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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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雪枝方才有沒有注意到,柳春生眉心擰起,“不用,扔了。”
檐下的秀秀聞到柳春生身上的氣息,小聲小氣地叫喚着,試圖從窩裏爬出來,雪枝說要讓小東西多熟悉他身上的氣息,柳春生來到小窩旁蹲下。
睜眼伸手摸時,柳春生問王申,“給它洗過了?”
王申回頭一看,“主子放心,洗過了,洗了兩回。”
柳春生伸到一半的手落到秀秀的腦袋上,秀秀仰起腦袋一,張着嘴試圖去咬他的手,嘴裏不停地發出尖細的聲音,與在應雪枝面前完全是兩個樣。
柳春生不輕不重地彈彈它的腦袋,聲音冷冷地,“若再亂咬亂叫,斷你三日口糧。”
秀秀一聽,立馬老實了,不亂叫,也不亂咬了,還拿小腦袋去蹭柳春生的手背,讨好他。
柳春生冷嗤一聲,給它蓋好小毯子,還得是來硬的。
想到太後今日封應雪枝為安陽郡主,柳春生望着秀秀的褐眸越來越沉。
因着淑妃這段時日一直不太安分,太後越發不滿,讓高淵務必要懲處一下淑妃,高淵說罰淑妃禁足三月。
太後不耐地皺眉道,“整日就知禁足禁足,不痛不癢的,就不能換個懲處法子?”
高淵意外深長道,“那按母後的意思?”
太後眼皮一挑,“我的意思,要讓她不敢再像從前那般,竟敢假傳我的懿旨,本宮尚且沒死就站在本宮頭上,那若有朝一日本宮死了,還不止她會無法無天成什麽樣,你自己看着辦吧,她是你的妃子。”
“還有五皇子、六公主,別一天天有事沒事去尋淑妃,淑妃德行不端,連帶着兩個孩子也養不好,整日心思不正。”
高淵重重點頭,“母後定會長命百歲,放心兒臣會給母後一個交代。”
“母後若無事,兒子先告退。”
太後眼睛都懶得擡,“去吧。”
高淵一走,柴嬷嬷進來。
“查的如何了?”太後屏退身邊打扇的宮婢。
柴嬷嬷捏起一柄小扇,來到太後身邊輕輕搖着。
“奴婢去查了那男子,聽說那男子被關進牢裏沒多久便畏罪自殺,可奴婢還打聽到,那男子自殺之前,曾見過淑妃身邊的大宮婢。”
太後猛地睜開雙眼,“我就說這背後沒那麽簡單,那男子之前住什麽地方,家裏有什麽人你可打聽清楚了?”
柴嬷嬷心裏也滿是疑惑,“我打聽到那男子之前住的地方,據說家裏尚有一兄一妹,并一位老母親,可是他們早在多年前就搬走了,也沒說搬去什麽地方。”
“這麽多年過去了,住戶換了一家又一家,着實很難再打探到那家人的下落。”
太後冷笑一聲,“那可真是巧,那男子死了不久,一家人就忙着搬走,也那麽巧,淑妃的宮婢去了牢裏不久,那男子就自殺了。”
“若說宛兒之死與淑妃毫無半點幹系,我是絕不會信的。”
柴嬷嬷一臉憂心道,“可太後,如今過去那麽多年,那一家人也下落不明,這該如何差下去?”
太後不慌不忙搖搖頭,“不急,總會有法子,那家人想必是收了淑妃的恩惠,而那男子也極有可能是淑妃所迫才會畏罪自殺,只是,淑妃為何要害宛兒?當年本宮尚在露臺山靜養,與她并無任何牽扯,那時她不應對宛兒、對本宮有仇才是。”
柴嬷嬷低聲道,“人心難測,就算無利益牽扯,也不能保證淑妃就一定不會針對柔嘉公主,太後別忘了,這可是在後宮。”
太後揉揉額,“行了,雪枝入郡主府的事可安排妥帖了?”
柴嬷嬷笑道,“早就備好了,明日應姑娘便能入府了,只是我不知年您為何要收應姑娘為義女,還封其為郡主。”
太後啜了一口茶,“柳春生是個能成大事兒的,說不定日後咱們也有用得着的地方,再則,雪枝與宛兒确實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兩人低頭垂眸時神似的眉宇,雪枝若沒個身份護着,淑妃與她的孩子指不定将雪枝禍害成什麽樣。”
柴嬷嬷道,“太後仁慈。”
太後放下茶杯撥着佛珠,“沒什麽仁慈不仁慈的,她若不像宛兒,我也不會費這個心思,郡主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柴嬷嬷想了想,“那雪枝姑娘的婚事太後可要管?”
“日後會如何,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婚事,單看她自己,畢竟,她也不是天家正經郡主,沒那麽多講究。”
柴嬷嬷默默點點頭。
不過應雪枝不聲不響被封為郡主一事,不多時就在盛京徹底傳開,有羨慕的,有說風涼話的,說什麽的都有,許多勳貴人家那日在踏青宴上都是見過應雪枝的,應雪枝如今頗得太後喜歡,想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兒子、或者一些該婚配娶妻的庶子,紛紛打起了主意。
月上梢頭,長平伯府。
自那日聖上親自派人将張文玉送回府後,一家人對張文玉沒什麽好臉色,不敢明擺着為難張文玉,也不過是看在永安王的份上。
宋泊簡這幾日也沒給張文玉好臉色看,那日過後,柳春生曾找他說過這事。
柳春生的原話是,“我不管你與那張文玉感情如何,但若下回她再夥同別人一起傷害雪枝,你知道,我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也別管我不顧兄弟情義。”
宋泊簡這幾日也是偶爾挺下人提及,張文玉根本不喜他,且打心底裏看不起他,覺得他就是一名纨绔子弟罷了。
這幾日,宋泊簡一改往昔的态度,不再去哄着捧着張文玉,一直睡在書房,白日裏看書習字,打打拳,發胖的身子竟然瘦下去不少,樣貌也變得更為出色。
兩人偶然在園子裏碰見,宋泊簡頭也不回地向書房走去,張文玉身邊的婢女說這幾日宋泊簡一直在書房看書寫字,入夜,身邊還有婢女紅袖添香。
張文玉看着宋泊簡如今略顯壯碩的背影,并不在意,“随他去,他不回寝房才好。”
可隔日一大早就傳來宋泊簡收了那宮婢做通房的消息,張文玉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煞白着一張臉。
翌日午時,應雪枝坐上馬車,懷裏抱着黑不溜秋的芝麻,一路向烏南巷駛去,也不知高淵是有意還是無意,郡主府與柳府中間只隔了一條小巷。
白虞正推着柳言澈在小巷中曬太陽,府中雖花團錦簇、芬芳秀麗,柳言澈更喜府外的點點清新綠意。
白虞看到應雪枝抱着芝麻進入郡主府,笑道,“一段日子不見,雪枝姑娘就成了郡主,這回,母親該不會再嫌棄雪枝姑娘身份配不上大哥了。”
柳言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阿虞,你不必羨慕應姑娘,我愛你與你是誰無關,我只在乎你這個人,母親說的話,都做不得數的。”
白虞眼裏有淡淡的哀傷,“可若得不到父親母親的支持,我永遠只是你的妾,若日後,母親強行為你娶妻,你又當如何?不若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免得到時傷心。”
話音一落,柳言澈緊緊攥住白虞的手腕,眼裏慌張難掩,“阿虞,當初說好的,此生我們兩人絕不分開。”
白虞眼角留下一滴淚,回握住柳言澈的手腕,“放心,你在哪,我在哪,我不會離開你。”
司氏這段時日不敢去招惹柳春生,盡一個勁兒地折騰柳言澈兩人,兩人不過片刻功夫沒待在府裏,司氏就嘟嘟囔囔來到小巷口,見到兩人,司氏皺眉不滿地看着白虞。
“澈兒身子弱,這巷裏的風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是要害他不成。”
柳言澈正要開口,白虞搶先一步,“母親,我們這就回去,您費心了。”
兩人進府後,司氏眯眼看着進進出出的那些侍從,“太後真收了應雪枝做義女?”
貼身婢女回道,“是的夫人,千真萬确,奴婢還派人親自去确認過,懿旨都已經下來了。”
司氏輕蔑一瞥牌匾上的燙金大字——郡主府,“那又如何,比不得宮裏那些正統血脈。”
貼身婢女不再說話,只大公子都不願認祖歸宗,夫人實在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