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啪嗒”一聲接着一聲，有什麽滴落到地上。
又過了半晌，王申才敢開口勸柳春生，“主子，要不我們先回去，想必郡主不是有意不來，定是太後的命令，郡主才不敢不從。”
柳春生起身推開房門，淡淡道，“行了，回吧。”
王申撓撓頭，“主子，要不我偷偷去淨塵寺一趟，若有人想加害雪枝姑娘，屬下也能暗中保護她。”
柳春生沒依舊一言不發，王申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心下有了決定，還是去一趟淨塵寺為好。
入夜，淨塵寺後山寮房內，屋內燭火通明，恍若白晝。
太後坐在羅漢榻上，柴嬷嬷正低頭彎腰替太後洗腳，應雪枝坐在不遠處的書案旁，持筆替太後抄寫佛經，柳綠在幫應雪枝研墨。
應雪枝寫着寫着，想到柳春生的信，心思飄遠，今日未去緣香樓，也不知柳春生去了以後緣香樓後會等多久，她沒去，是不是該派個人告知他一聲？
隔着竹簾，太後眼皮一擡，示意柴嬷嬷看向應雪枝。
“來的路上，坐在馬車裏她就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她在牽腸挂肚些什麽？”
柴嬷嬷低笑一聲，“小姑娘能有什麽事，莫不是心裏有惦念的人了吧？”
太後手抵住額角，“可平日裏也沒見她與哪名男子走得近。”
柴嬷嬷替太後擦幹腳，給太後套上軟鞋，扶太後來到床上坐下。
“太後，您這就有所不知了，那日瀾苑踏青時，郡主途中犯了眩疾，奴婢親眼見到柳修撰與郡主單獨在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奴婢還聽說兩人從前是舊識，依奴婢看啊，兩人之間必定是有些什麽的，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太後閉着眼，手裏撥動着佛珠，“既然兩人有請。那你說，我讓聖上給二人賜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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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嬷嬷忙勸道，“太後，這可不可，這些不過是奴婢的猜測罷了，就算您想給郡主賜婚，您也得先問問郡主願不願意嫁給柳修撰，若郡主不願，難保日後不會怨您。”
太後取下腕上的佛珠，輕嘆一聲，“就是不知雪枝是如何想的？”
說完太後又輕笑一聲，“難得她長得與宛兒有幾分相似，每每看她垂頭低眉時，我總會想起宛兒，對于她的婚事，我也難免會上心些。”
柴嬷嬷服侍太後躺下後，“那要不奴婢去試探性地問問，看看雪枝姑娘對修撰究竟有沒有情分在？”
太後輕嗯一聲，“去吧，她很柔善，就算你明着問她也不會怪罪于你，但你還是稍微隐晦些，別太明顯。”
“知道了太後。”
應雪枝已經握着筆出了半天的神，一直盯着窗外，柳綠以為她抄佛經抄累了，正要讓她先歇息歇息明日再抄寫時，柴嬷嬷過來了。
柴嬷嬷朝柳綠揮揮手，柳綠無聲地福了福身退下。
“郡主？”柴嬷嬷喚了一聲，應雪枝沒應。
緊接着柴嬷嬷又輕咳一聲，“郡主。”
應雪枝回過神來，一時沒反應過來，手裏的筆落到剛抄寫好的佛經上，暈了一大片。
“哎呀。”
她忙伸手拿起筆，擡眸看了一眼柴嬷嬷，疑惑道，“嬷嬷有事嗎？”
柴嬷嬷笑道，“郡主想些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老奴連喊了郡主幾聲，郡主都未應。”
應雪枝眸光微閃，“沒有，我看窗外月色正好，看得太過入迷，一時不察，這才沒聽到，這麽晚了，太後該是歇下了？”
“是，太後已經睡下，說這佛經什麽時候抄寫都成，讓郡主也先回屋歇息。”
應雪枝起身，收拾好書案上抄寫好的佛經，“這樣的話，雪枝便先告退了。”
“哎，郡主不急，趁着月色正好，郡主與老奴唠唠嗑。”柴嬷嬷不顧應雪枝說什麽，牽起她的手來到小榻上坐下。
應雪枝雙手交疊在身前，問柴嬷嬷，“嬷嬷是想唠些什麽？雪枝學識淺薄，知曉的并不多。”
“奴婢是想問問郡主，郡主可是有了心上人，若是沒有，可需要太後給您引薦引薦？”
應雪枝搖搖頭，“我沒什麽心上人，如今我不太想成親，嬷嬷替我謝謝太後，日後也不必替雪枝費這些心神。”
柴嬷嬷悠悠道，“可那日老奴見柳修撰對您似乎頗為上心，郡主與柳修撰之間，恐怕不是尋常好友那樣的關系吧？”
聞言，應雪枝起身向柴嬷嬷辭行，語氣淡淡，“嬷嬷，若沒有其他事，雪枝先回去了，明日再繼續替太後抄寫佛經。”
柴嬷嬷見狀也不過多挽留，“行吧，你先回屋，明日再過來，方才老奴所說，郡主別放在心上，日後不會再提及此事。”
應雪枝點點頭，“多謝嬷嬷體諒。”
應雪枝走後，柴嬷嬷回到床邊，給太後遞上一杯溫水，太後喝過，問柴嬷嬷。
“如何？”
柴嬷嬷雙眼精明似會說話。“依老奴看，兩人之間必定有情，只是奴婢觀郡主的臉色，似不願提及此事，語氣也十分冷淡。”
太後冷笑一聲，“世上男子多薄幸，指不定是那柳春生做了什麽事，這麽看來，得虧我沒讓聖上給兩人賜婚，雪枝如今已是聖上與我親封的郡主，想找什麽樣兒的都有，就算她不想成親，養個十個八個面首也不是不可以！”
“哎喲，我的太後，您可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當心被外人聽去。”
太後冷哼一聲，“我說的不過是事實罷了。”
柴嬷嬷又道，“老奴白日裏好似看到劉探花陪着他母親一道來寺裏上香，看上去風度翩翩的模樣。”
太後挑眉問，“探花郎劉昌吉？”
“正是。”
“瀾苑踏青那日我見過，據說他的畫技卓絕，畫什麽像什麽。”
柴嬷嬷悄聲道，“那要老奴去安排安排嗎？”
太後輕嗯一聲，叮囑柴嬷嬷，“不要太過刻意，自然而然最好，有些事強求不得。”
翌日天明時分，一大早柴嬷嬷正在替太後盥洗，應雪枝就已經坐在書案前開始抄寫佛經，前世不曾抄過佛經，如今抄着、心裏默念着，倒也能識得其中一二分趣味。
隔着竹簾，太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雪枝怎麽起得那麽早，不再多睡會兒。”
應雪枝淺笑道，“昨夜不當心弄髒了一些，想着今日再重新抄寫一份，不想多耽擱時辰，這才稍稍早了些。”
“用過早膳了嗎？沒用就一起。”
“多謝太後擡愛，不曾用過。”
太後點點頭，“那便一起。”
兩人用完早膳後，屋外日頭高照，不過還未入夏，看着日頭大，卻不顯熱意，偶有清風徐徐，送來一陣陣古柏清香。
用完早膳後，應雪枝又開始一刻不停地抄寫，太後看了一眼抄得正起勁的應雪枝。
“日頭那麽好，別抄了，晚些抄也不遲，咱們去外面逛逛，想必你還未逛過淨塵寺，柴嬷嬷對寺裏熟，讓她帶着我們好好逛逛。”
應雪枝擡眸往外望去，日光明媚，樹影婆娑，賞心悅目。
“那勞煩太後再等會兒，雪枝還差小半段。”
抄完後，應雪枝起身扯扯衣裳來到太後身邊，“抄好了，咱們走吧。”
太後笑笑，“讓你抄佛經，竟不知你對佛經如此上心，倒忘了我這老太婆。”
應雪枝忙道，“太後明鑒，雪枝不敢。”
“走吧，傻丫頭，吓唬你的。”
一行四人走走停停，應雪枝很喜歡廟裏這種清幽寧靜之感，興致正高，來到一廊庑處，太後扶着腰。
“哎喲，人老了，我走不動了，我這老腰，柴嬷嬷，快扶我回去。”
應雪枝一臉擔憂地來到太後身邊，“您這是哪裏不适？我們快回去。”
“不是什麽大事，讓柳綠繼續陪你逛着，柴嬷嬷扶我回去就成，你沒來過淨塵寺，多逛逛也好。”
“您真的沒事？”
太後轉身往回走，“不是什麽大事，老毛病，柴嬷嬷陪着我就成，你繼續吧。”說完，也不等應雪枝說什麽，腳步生風地往回走。
看着兩人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應雪枝皺眉疑惑地問身邊的柳綠。
“柳綠，你覺不覺得太後走得有些快啊？”
柳綠也服侍過太後一段日子，自然知道平日太後正常走路該是什麽樣。
柳綠臉不紅氣不喘道，“快嗎？奴婢覺着一點也不快。”
應雪枝搖搖頭，“行吧，咱們繼續往前逛。”
而廊庑的另一邊，劉昌吉扶着他的母親進入廊庑，“母親，這淨塵寺不愧為大陵第一寺，處處皆透着一股禪意。”
劉昌吉身邊的婦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讓你陪我來上香，你還說什麽你不信佛，上香來做什麽，如今倒變卦了？”
劉昌吉忙哄着婦人，“是孩兒心存偏見了，世間萬物，存在即有一定道理，孩兒受教了。”
婦人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個木頭腦袋，整日鑽研這些可起勁了，讓你娶妻，你說等你高中後再考慮這些，如今高中了，你又整日忙個不停，我老實說吧，今日上香，我就是來給你求姻緣的。”
劉昌吉摸摸腦袋，“可我如今不過一編修而已，哪會有什麽姑娘看得上我。”
婦人白他一眼，“我讓你別好高骛遠，你如今是娶不上那些高門貴女，你倒是看看身邊家境與你相當的，那些姑娘看見你哪個不是心花怒放。”
“我看你就是不想娶妻，拿這些當借口罷了，你就給我透個底，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娘也好替你張羅才是。”婦人沒好氣地問道。
“我喜歡……”
看見廊庑下不遠處娉婷走過來的身影，劉昌吉雙眼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