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眼看着面前皇甫家護衛的屍體,夏挽情知道,五叔終究還是動手了。陸拾弋讓夏挽情和長雲躲回馬車裏,駕着馬車繞過屍體,慢慢的繼續往前。
一路上又看到地上有血跡,車夫問要不要換條道,或者為了安全起見,先倒回去,明日再走。
“皇甫錦身邊有四個護衛,死了一個應該還有三個,加上也沒有看到五叔的屍體,估記是追逃到別處去了,說不定我們趕上去還能救那纨绔子弟一命,十一你說呢?”
“不要掉以輕心。”
駕着馬車往前趕,果然從不遠處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見路邊又是一具護衛的屍體,死狀和剛才吊起來的那具一樣是被割了喉嚨。
車夫停下馬車,和夏挽情一起帶着長雲躲到一邊的樹林邊上,陸拾弋上前去查看前方的情況。
走近幾步,只見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兩名護衛表情痛苦,半跪在地上,他們的身後是一臉驚恐的皇甫錦,跪趴在地上,不停的往後退着。
而他們的面前,是刀尖滴血的五叔,正一步步朝皇甫錦走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兩名護衛沒有外傷,卻無法站起來,握着刀的手看起來渾然無力,手上的刀也被五叔一腳踢開。夏挽情看他們幾人面色發白,嘴唇發紫,估計是中了毒。
陸拾弋看準機會,拔劍沖了上去,五叔被身後的聲響驚動,轉身剛好用刀接住了陸拾弋刺來的劍,兩人打在一起。
雖然中了毒,但護衛武功高強,殺起來十分費力,五叔身中數刀,現在根本打不過陸拾弋,他眼神一凜,從懷裏抓出一把毒粉,灑向陸拾弋。
陸拾弋趕緊捂住口鼻,後退幾步,飛身躍起,從高處用膝蓋重重的的頂在五叔的脖頸上,頂得他頓時脖子咔嚓一響,倒在地上,不動了。
見五叔沒了動靜,夏挽情走上前來,看見兩名護衛此刻已經開始口吐白沫,果然是中了毒,見主子沒事,終于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夏挽情蹲下來查看皇甫錦的情況,卻見皇甫錦咬着嘴唇,眼眶裏滿是淚水,看見夏挽情的瞬間撲在她肩上,抱住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要殺我!嗚嗚嗚嗚他要殺我!”
陸拾弋黑着臉走過來,拎起皇甫錦的衣服,把他從夏挽情身上挪開。
夏挽情走到五叔旁邊,看到他雙眼緊閉,但胸口微微起伏,知道他沒死。
“五叔也是個可憐人,要不要把他交給官府處置?好歹能讓他死前和親人見上一面。”
突然,五叔睜開眼,抓起手邊的刀就要朝夏挽情砍過來,陸拾弋直接将劍刺過來,脫手的劍正中五叔胸口,他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呼吸。
皇甫錦還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哭哭啼啼,夏挽情看他身上髒兮兮的,估計是在地上滾過留下的痕跡,只好又蹲下來,想安慰他。
見夏挽情蹲下來,皇甫錦又伸手想去抱她,被陸拾弋扯住衣服,癟着嘴邊哭邊說道:“我渾身都好疼,情兒妹妹可以扶我起來嗎?”
一句“情兒妹妹”惹得陸拾弋臉更黑,一把将夏挽情扶起來,拉到自己身後。
“自己起來。”
皇甫錦吸吸鼻子,滿臉委屈的看着陸拾弋,不情不願的拍拍身上的灰塵,雙手撐地站了起來。
“我的護衛都死了,馬車也不見了,只能委屈一下,跟你們擠一個馬車了。”
夏挽情嘴角一扯,确實是委屈了。
陸拾弋看了看皇甫錦,又看看地上的兩個護衛。
“可有傳信煙火?”
皇甫錦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護衛。
“在他們身上。”
陸拾弋在其中一個護衛的身上找到一個煙火筒,扭住尾部向左旋轉,一個紅色煙花竄上天空,在高空綻開,随後遠處的天空上升起同樣一個紅色煙火,在漆黑的夜空顯得格外顯眼。
“你的家仆應該很快就會找到你,我們就先走了。”
“不行,”皇甫錦一把拉住陸拾弋的袖子,“夜黑風高,萬一五叔的同夥來了,我不是等死嗎?情兒妹妹,讓我跟你們一起走吧,我胳膊和大腿上都受傷了,得馬上治療的,不信你看。”
說着,皇甫錦就要撩起袍子給夏挽情看大腿上的傷,被陸拾弋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疼疼疼!”
皇甫錦委委屈屈的抱着胳膊,走到馬車前,車夫伸手來扶他,他也不理會,“哼”了一聲,自己爬進了馬車。
夏挽情看看地上這些屍體,擡頭看向陸拾弋。
“十一,這些人怎麽辦啊?”
“明日到了南陽,給衙門送信,讓他們來處理吧。”
皇甫錦在馬車裏撩開簾子,朝着夏挽情招手。
“情兒妹妹快上來吧,我一個人在裏面害怕。”
陸拾弋眉頭一皺,攔住夏挽情,自己先坐了上去,伸手來接她,夏挽情忍不住偷笑,走進來坐在陸拾弋旁邊。
馬車裏突然多了兩個大男人,倒是暖和了一些,皇甫錦終于不哭了,瑟縮着脖子,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也許是哭久了有些口渴,他咽了咽口水,身子朝夏挽情靠過來。
“情兒妹妹……”
陸拾弋忍無可忍,直接伸手攔住,轉過頭去看着他。
馬車裏空間小,皇甫錦看陸拾弋的臉近在咫尺。借着燈籠昏黃的光,他第一次看清陸拾弋的長相。
陸拾弋薄唇微抿,兩道劍眉下是細長的丹鳳眼,眨眼間仿佛遠山的團雲,水汽氤氲的,叫人看不清。順着他高挺的鼻子往下,皇甫錦的目光在他的喉結上停留片刻,臉刷的一下紅了。
“我……我口渴……”
夏挽情看着他突然紅了臉,以為他是覺得悶,就将窗戶略微打開一個縫,叫長雲把水壺遞給他。
窗外突然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吓得皇甫錦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跳起來抱住陸拾弋,随即又閃電般撒手,坐回位置上,臉燒得更厲害。
經過這番折騰,大家都累了,皇甫錦靠着窗邊,夏挽情和長雲相互依偎着,都睡着了,陸拾弋打着精神,沉默的看着窗外,片刻後又回首,目光落在夏挽情身上。
夏挽情的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弄髒了,鼻頭黑黑的一塊,顯得笨拙又可愛。她忽然咂咂嘴,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像是夢見了什麽好吃的東西。
這還是夏挽起過長大以後,他第一次看見她睡着的樣子。
陸拾弋五歲被帶回夏府,第一次見到夏挽情的時候,兩歲的夏挽情就颠着顫顫巍巍的步子,走過來要陸拾弋抱他。
“哥哥……抱抱……”
陸拾弋看着她像一個棉花團子,正楞楞地張開手準備抱她的時候,她就被奶媽抱起來,說“哥哥還小,抱不動挽挽,長大了再抱你好不好”,他有些失望的放下手,心想:說不定我能抱起來呢。
後來有一次盛夏,他在舅舅的督促下剛練完功夫回府,看見當時十歲的夏挽情在院子裏的池塘邊乘涼,躺在搖椅上睡覺,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粉嘟嘟的嘴唇……看上去很軟。
陸拾弋想起在湖邊的那個吻,也禁不住抿了抿嘴唇。
一行人到達南陽城外的驿站時,天已經蒙蒙亮,夏挽情找來驿站老板,要來草藥和紗布,簡單的給皇甫錦包紮了手臂的傷口,正準備撩起袍子處理大腿上的傷口時,陸拾弋又攔住了他。
“小娘子,不可。”
夏挽情把東西遞給陸拾弋。
“那你來吧。”
皇甫錦的臉瞬間又燒起來,帶着幾分高興,點了點頭,撩起了袍子。
“長雲,”陸拾弋接過紗布,遞給長雲,“你來。”
随後陸拾弋去打了一盆水,打濕毛巾,遞給夏挽情擦臉。夏挽情困意又來,拿着毛巾胡亂擦了兩下就想回自己房間躺下,陸拾弋輕嘆一口氣,重新擰了毛巾,幫夏挽情仔仔細細的擦鼻頭。
一行人在各自的房間睡到晌午,陸拾弋先被樓下的動靜吵醒,打開房門,發現是一群和皇甫錦身邊的護衛穿着相同的男男女女走了進來,正在向驿站老板詢問什麽。
見陸拾弋下樓,驿站老板便指了指他。
為首的中年男人朝陸拾弋略一行禮。
“我家公子現在何處?”
皇甫錦睡眼惺忪的打開門,大家才發現她的臉還是紅的,而且紅的很不尋常,一探額頭,果然發燒了。随行的大夫給皇甫錦開了藥,看着婢女心裏他喝藥,夏挽情站起身來,向皇甫錦告辭。
“錦公子如今已經安全,我們也可以放心離去,繼續南下了,就此告辭。”
皇甫錦一聽他們要走,連忙直起身子,焦急地看着他們。
“我剛好就住南邊,我們一起走啊!”
皇甫錦身邊的中年男人趕緊開口說道:“公子不可,您現在身上的傷口還在發炎,您又發燒了,此刻萬萬不能動身南下,還需在此靜養一些時日啊。”
“我……我這些傷得回家治,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連藥都沒有,我跟陸先生……诶跟情兒妹妹回去再治!”
聽他當着這麽多人喊夏挽情,陸拾弋臉色又不好看了,夏挽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幸好中年男子打開身邊的箱子,露出裏面各種精致的小瓶子。
“公子不必擔憂,此次出行,老爺吩咐我們把家裏的名貴藥材都帶齊了的!”
皇甫錦語塞,白了中年男子一眼,正準備再掙紮一下,陸拾弋已經領着夏挽情走了出去。
“十一,你說我們的救命之恩,他也不給我們點什麽當作謝禮嗎?”
“我只希望他離你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