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只裝傻的貓
一只裝傻的貓
“在學校的改裝工程辛苦你了。”reborn睜着他的黑漆漆的大眼睛朝太宰說道,“我搞定了學校校長,終于可以在學校也教導迪諾了。”
“哪裏,reborn先生給我了不少幫助~我還要感謝reborn先生哦~”太宰治眼神一閃,笑嘻嘻地戳了戳伏在桌上吐魂的室友,突然把一直在觀戰的我撈了過來,猛的在我的毛裏吸了一口,“妮可才不是惡魔的貓。”
這個時候我被揉的腦子七葷八素,迷瞪瞪地擡頭,從他胸口衣領處往裏不經意瞥見了一根眼熟的項鏈在那裏搖晃。
唷,這不是我那消失的老夥計嗎!
一根理應已經遺失的項鏈。
妮可·貝斯特
上面是我的親爪刻字。
此時戴在太宰治的脖子上。
而騙走我項鏈的是個街頭浪兒。
搖晃的項鏈就像催眠的懷表,慢慢喚起了我潛藏在腦海裏漸已模糊的回憶。
那天西西裏的街頭下着大霧,十米之內看不清人臉。
我讨厭這種水珠多的可以挂在胡子上的天氣,但是為了某個飯量突然大漲,一人能吃兩頓飯的小崽兒,我還是出門了。
西街頭面包店的老板娘露西非常好心,時不時會送我一些低價處理的面包,回來時我背着面包和餅幹路過一個窩棚,又看到那個比太宰還小的浪兒蜷縮在牆角,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對我身上東西的渴望,我像往常一樣要留下些食物給他。
這小子卻不似平常那般激動,相反他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貓小姐,我能看看您的項鏈嗎?”
為什麽不呢?這是偉大的妮可·貝斯特大人親自制作的項鏈,用的材料是貓又的乳牙和久經海水打磨的玻璃,老實說這麽低調有內涵的東西卻被這天天畏畏縮縮連偷塊面包都不敢的小孩兒發現了,我自然是歸結于明珠總不會蒙塵的亘古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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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褪下項鏈給他看。
然後他面包也沒拿帶着項鏈一溜煙兒跑了。
留下了在大霧裏呆若木雞的我。
這個時候一般的貓都會嘲笑一只兩腳獸居然想跟貓玩躲貓貓游戲。
但是我不會,因為這天氣真是作案的好時機,濃郁的水汽充斥鼻間,嚴重影響了我對特定氣味的分辨。
時至今日我也不懂為什麽他要一根對人類來說毫無價值的項鏈。
我再也沒見過他,但是他拿走項鏈時臉上的決絕還清晰的印在我腦海裏。
無論是他主動還是被脅迫(誰會這麽無聊),然而當時的我已經覺得任何原因都乏陳無味了。
就像你路過看到一朵開的不錯的野花,你一時興起呵護她,也可以因為一時興起結束而帶走她。
現在這朵野花自己長腿跑了。
不懂貓語的太宰治自是不知道我的蠢事,不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給我做了一個新的,這才叫我完全忘卻了此等丢臉的經歷。
直到剛才,這曾經的熟悉的夥伴以一個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場了,瞬間喚醒那不堪回首的記憶。
你以為我會刨根問底,像是貓兒看見蝴蝶一樣撲上去逼問這來龍去脈嗎?
當然不是!
我恨不得删掉剛剛看到這東西的記憶,一切都倒帶重來!
我甚至要裝作沒看到老夥計的樣子,不能叫太宰治說出諸如我幫你找回來了的可怕的話,不然項鏈怎麽走丢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胡亂地揮爪子像往常一樣撥弄他的領子,終于把這難以啓齒的回憶又封了回去。
“喵喵喵!”我指了指阿比諾消失的方向義憤填膺,假裝我還在記仇那小子說我壞話,但是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直把臉躲在我的毛裏逃避外界,像是怕被發現的鴕鳥把頭埋進了沙子裏。
雖說他這種樣子非常少見,但是衆目睽睽下還是怪讓貓難為情的。
“喵嗚~”我的尾巴搭在他的頭發上,給他捋了捋翹起的呆毛,看向那個直勾勾看着我的小嬰兒,低低的嘶了他一聲以示警告。
reborn這家夥可太危險了,身上是頂級高手的氣息,現在他對太宰這麽上心,讓我有種送羊入虎口的危機感。
等等!
剛剛太宰說和reborn的交換條件,我怎麽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這時,一個被我剛剛下意識忽略的事如同一道閃電破空出現!
我幽幽地用爪子撥開某裝死的小孩的碎發,看見了一雙讨好的像小鹿斑比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眨呀眨的閃着狡黠的光,我在內心呵了一聲。
你小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做了多少事?
終究我還是心軟地放任了他的鴕鳥行為,等reborn走後,我一甩尾巴抽了他一下手心,像往常一樣潇灑跳窗而去。
雖然他是個很有個性的幼崽,但是這無聲無息的小動作過多了,讓我有種煩躁的失控感。
我一直以為他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按部就班地成長着,但是往昔那些被我不自覺忽略的細節此時慢慢串聯浮現成一條清晰地線,從雜亂無章的思緒裏悠悠的飄出來,告訴我一個既定的事實:
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還在憂愁怎麽引導他走向正道的時候,也許他已經自己徹底歪掉了。
而令貓無法苛責他的原因是,他知道我不會喜歡他這樣,他這麽做了的同時還想着不讓我知道,心裏裝的秘密遠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我除了順從地裝作不知道我也無其他更好之法了。
他如此苦心孤詣,我萬不能戳破這幻象。
只是我更希望他知道,即使他長成了我不認同的樣子,是我不會喜歡的樣子,他也還是我選定的人類。
如果有一天可以讓他明白我的心情就好了。
近來西西裏陰雨連綿,不宜外出,更不宜做什麽劇烈活動,不然身上就會黏黏糊糊的,又是汗又是水惹貓不快。
迪諾和太宰的宿舍客廳開了空調,但冷硬的風嗖嗖地從我頭頂飄過,到他倆房間的時就過渡成了柔和的涼風,和我是沒什麽關系。
為了避暑,我總會到秘密基地戲劇社。
這個地方自從暴露給太宰治後,時不時就會出現些和我心意的小東西,我當然知道這都是誰的手筆,但是在這點上我們倆總算心有靈犀,他不炫耀,我不問,保持一種共同的隐秘的聯系。
就這樣,戲劇社從我的秘密基地變成了我們倆的秘密基地。
但我們倆不會約上彼此同時過來,而是尋求一種不期而遇。
那天遇到的人再也沒出現過,與一個陌生學生一起睡了個午覺就好像是一個夏日的幻影,有時我會懷疑那是我太困了,錯記成了夢裏的場景,但是一想到我醒來的地方不是那燦爛的午後的陽光暖熱的天鵝絨沙發,我又堅信不是我的幻覺。
至少,今天這位不速之客的再次來訪,讓我更加确信了這點。
嘿,今天的沙發沒有陽光曬熱,反而會因為陰雨天變的潮濕,你怎麽還是躺在這裏睡覺?
我輕巧地靠近他,感受到随着這人呼吸散發出的驚人熱量,就好像一個活的休眠火山在我眼前一樣。
這麽能發熱的人的脾氣肯定不好。我試了試天鵝絨布,居然都烘幹了。
我眼睛一亮,将前些日子太宰拿過來的一個空調被拖到了他跟前,他的呼吸節奏忽然變了,我趕緊停止了動作,等他又陷入有韻律的睡眠後,我繼續小心拖着空調被往他這邊走。
就在我頭頂着空調被費力地調整最佳烘被位置時,頭頂忽然一輕,原來他在夢裏睡蒙了,一把抓走了我的被子蓋自己身上啦!
喵!!!
這午覺沒法睡了!我生氣地踱步,心想要不給他個小小的警告讓他這三個月都下不來床之類的,讓他好好呆在他該呆的地方不要總是來和我搶天鵝絨沙發。
就在我惡狠狠地想要詛咒他的時候,我自己也步了空調被後塵,頸後一緊,身體一輕,整只貓騰空而起,繼而被放到了他和被子的空隙處,被一只古銅色的手臂緊緊圈在了懷裏。
幹燥的人體熱度驅散了陰冷到骨子縫裏的濕意,沉重的呼吸聲萦繞在耳朵旁邊,和窗外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共同協奏出令貓心靜的催眠曲。
啊,這種有點眼皮打架的熟悉的感覺是怎麽回事,戲劇社屋子陰涼但是并不過度潮濕,本應是幹爽的感覺,但是現在有了這人肉烘幹機,我置身于令貓惬意的溫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失去意識前,我還想,我要是因此成為史上第一只被人壓死的貓那可太丢人了。
太宰治來的時候,我還在呼呼大睡,等他邁進屋子的時候,我才隐隐感覺身上有點冷施施然睜開了眼。
“哎呀,妮可,你睡覺有這麽不老實嗎?”他看見我醒了,也不注意手腳動作了。
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空調被。我打了個哈欠懶得理他,心想這休眠火山人品不行,一起睡覺的時候相安無事,走了也不知道給我把被子蓋上。
幸虧他沒拿走被子,不然我就沒法和太宰治解釋了。
我們倆的秘密基地來了第三個人,這是我能阻止的嗎?
何況,他很少來,四舍五入就是沒有,碰上的幾率就像火星撞地球,安啦安啦~
“妮可妮可~快來!我帶了電腦,要一起玩森林冰火人嗎?”他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掏出了筆記本電腦,打開了小游戲界面,只是我低估了他這個年齡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他甚至還帶了特制的鍵盤。
顯然,比起只能玩到第三關的迪諾,我是個更好的隊友。只是這家夥真的越來越不把我當貓了。
“我啊,最近決定去機械科了。”打完幾關後太宰治說道。
“喵~“沒別的意思,響應他一下。
“妮可,你想要射擊嗎?我猜粉紅色的火.箭.筒肯定适合你!”他興致勃勃地描繪那個我能一炮打飛一群人的藍圖,我抽了他一尾巴希望他能清醒清醒。
人類的想象力果然還是有局限。
火.箭.筒算什麽,尾獸炮你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