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第16章 15

沈瓊的手很瘦。

細瘦的指骨,青白色的甲面,總也咬不淨的倒刺,以及在薄薄皮肉之下彎曲凸起的血管。

以前的沈瓊不是這樣的。

他會做指甲的保養,會塗保濕的手霜,會戴亮晶晶的戒指,江牧之總嫌他兩只手十根手指頭太少,恨不得讓他把十根腳趾頭也戴滿。

江馳骨子裏很節儉,但這不影響他跟父親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

江牧之是對的,沈瓊值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沈瓊的手就該是做着最好的養護,塗着最貴的手霜,戴着最稀有的寶石,他生來就是枝頭鳳,沒理由變成灰頭土臉的小山雀。

“不聽。”

江馳比自己想象的平靜,事情的發展不在他的預期之內,他沒想用這種兵荒馬亂的方式跟沈瓊推心置腹,在他的設想裏,他應該在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拿着金燦燦的冠軍戒指跟沈瓊攤牌,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站在沈瓊身邊的資格。

“我不覺得難。”

他牽過沈瓊的手腕,銜住冰冰涼涼的無名指,這裏早晚會戴上一枚由他挑選的戒指,而此時此刻,他要事先預留一個記號。

牙齒咬合,貼着手指根部留下一圈紅印,再十指交錯,将沈瓊的手腕壓過頭頂。

江馳單膝卡在沈瓊腿根,俯身與他額頭相抵,極近的距離裏,黑暗不再是遮擋,他能看清沈瓊的眼睛,沈瓊也能看清他的眼睛。

“江——”

“我一定要到你身邊。”

手掌重新切入正題,将不堪撩撥的欲望推到走投無路的懸崖邊上,江馳自打開竅後就是靠着手活過日子,雖然折騰得次數不多,奈何天賦異禀,手長靈活,打游戲甩狙甩得有多順暢,幹這事就有多靈巧。

他碾住沈瓊凄慘吐水的鈴口,順着秀氣翹挺的柱身向下,将兩顆軟乎乎的精囊也攏入掌中,過分平坦的小腹呈現出清瘦所致的凹陷,沈瓊蹬着雙腿擡高了腰背,整個人弓成一個漂亮的弧線,只剩腦袋還死死撐在床上。

“——江馳!!”

即便如此,也只是一聲被氣息頂啞的泣鳴,是帶着抗拒反感的怒氣,不過這股怒氣太小了,只能支撐住第一個脫口而出的字眼,餘下的則盡是沙啞豔情的尾音。

“路我來走,你給我個機會就好。”

江馳十七歲那年跟同學打了一架。

他讀得國際高中,一年近十萬的學費花銷,沈瓊咬牙供他,甚至給他找了一對一的籃球教練,想讓他靠體育特長上個好大學。

他是個很穩重的性子,學習刻苦,訓練賣命,晚上加練到九十點鐘,早上背着書包上早自習,一天不耽誤。

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都是十七八歲的躁動年紀,學校是社會的縮影,江牧之的離世不止對沈瓊造成了影響,江馳也沒逃過去。

沒了父親做靠山,又整日做出一副積極努力的模樣,旁人眼中的江馳孤僻冷淡,裝腔作勢,從不會參與小團體之間以逃課泡吧為主的社交,且總做出一副遺世獨立的清高模樣。

于是,他很容易成為衆矢之的。

為了讓沈瓊省心,江馳始終閉口不提,他不在乎同學的戲弄和欺淩,不在乎灑在書本上的水杯,不在乎倒進儲物箱的垃圾和紙屑,不在乎校內籃球賽的對手在明顯犯規的夾擊中所下得黑手。

他認認真真做着該做的事情,日複一日的奔向心中的目标,他将省隊選拔視作人生中第一件可以回報沈瓊的事情,可就在選拔前夕,一貫看他不順眼的二世祖終于捏住了他的命門。

他至今都記得那個下午,他的同學們用最下流戲谑的語氣讨論着沈瓊的故事。

二世祖将多方搜集來的小道消息編彙到一處,在操場上聲情并茂的發揮着自己的想象力,尚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對性的認知既扭曲又好奇,在他們的形容裏,沈瓊是賣屁股上位的男婊子,死了男人就找下一個,這些年一個老板接着老板睡過去,不知道上過多少人的床才能供得起江馳念書。

江馳在那個瞬間血湧上頭,他捏緊了拳頭,暴怒所致的青筋順着他的手臂蔓延到脖頸,青紫色的血管在他的太陽穴上一下下抽動,他瘋了似的沖上前去,所幸有看不過去的同學伸手攔他,教練也死死抓住他的球衣領子,不讓他沖動行事。

他在零星的關切中咬緊了牙關,憋得自己滿嘴血腥,勉強回籠的理智扼住了他行兇的沖動,他已經忍了很久很久,他不能在臨門一腳上把沈瓊的努力毀于一旦,

然而,他的忍耐沒有讓這一場鬧劇落幕。

二世祖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看他壓着火氣不出手,便得寸進尺一咧嘴,用更大的聲音對着他擠眉弄眼的仰起了下巴。

——你爸操過的人,你沒弄一回試試啊?人家都說你這小媽活好,你正好子承父業,不操白不操。

江馳打斷了二世祖一條腿,外加三顆牙。

休學、記過、省隊泡湯, 他知道他給沈瓊惹了大麻煩,也知道沈瓊在事情發生後的那個晚上獨自出門,去了二世祖的家宅。

在天亮時分,沈瓊擺平了一切回到家裏,他在客廳挺了一夜沒睡,開門進屋的沈瓊将西裝外套挂在臂彎,身上的白襯衫沾着濕乎乎的露水,整張臉白得幾乎透明。

“……”

他記得沈瓊回家之後的眼神,和此時此刻的眼神一樣,明明很想甩他一巴掌,卻在遲疑中僵住了動作。

沈瓊對他的情感太複雜了,有因江牧之而來的寄托,有朝夕相處衍生出的親情,也有實打實的對于後輩的喜愛。

沈瓊是一塊即将破碎的玉,在分崩裂析的邊緣維持着最後的妥帖,他活得太累,累到甚至在心中隐隐期待着變成一攤齑粉灰飛煙滅的下場。

江馳将手上的液體抹在沈瓊光滑的腿根,對于那場葬送他人生前途的意外,他是罪有應得的。他很清楚他為什麽會暴怒而起,因為二世祖所說的就是他心中最龌龊不堪的想法。

——他想代替父親成為沈瓊的支柱,他想代替父親去完成沒能完成的約定。

“你不用立刻給我答複,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現在,你先放松一點,我不過界,我就幫你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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