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7宿命

第87章 07宿命

不同于人類國王的日理萬機, 塞壬的生活很是悠閑，祂并不需要管束祂的子民，也不用思考百姓的生計, 每天只用在祂的珊瑚屋裏待着, 那些美人魚們有需求的時候，就會上門來尋找祂。

那些需求在安吉看來, 也相當得令人費解。

例如……

“塞壬大人，我不喜歡我的鱗片顏色，想換一個，您能幫助我嗎？”

塞壬問：“為什麽你會産生這樣的想法呢？”

那條有着藍色尾巴的人魚悲傷地說：“因為麗娜，我最近在追求她, 可是她跟肯恩走得很近，肯恩有一條金色的尾巴，她一定是更喜歡金色才不選擇我。”

塞壬颔首表示了解, 說：“我可以幫你, 但你需要付出報酬。”

藍尾巴人魚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珍珠：“這些夠嗎？”

塞壬接過珍珠，打量了一下成色，含笑道：“當然，請稍後。”

随後祂便去了一個房間, 将到訪的客人與在一邊旁聽的小公主安吉留在原地。

藍尾巴人魚轉過眼, 好奇地看着安吉，安吉也用同樣的眼神打量着他。

人魚有着與塞壬相似的尾巴, 淺淺的藍色宛若天空一般, 卻沒有塞壬那樣華美璀璨, 至少在安吉眼中, 藍尾巴人魚不如塞壬好看。

祂是小公主見過最俊美、最漂亮的人魚了。

雖然迄今為止，她也只見過兩位人魚。不過安吉莫名有種預感, 其他的人魚都不會比祂更好看，祂一定是最美麗的那個。

他們互相對視片刻，誰也沒開口說話，過了一會兒之後，塞壬重新回來，遞給藍尾巴人魚一管藥劑，“它會讓你擁有你想要的顏色。”

藍尾人魚連連道謝着離開了。

安吉這才出聲：“塞壬先生，那是什麽？”

銀發的塞壬擡眸，含笑對她道：“是我制作的魔法藥劑。”

安吉恍然點頭，塞壬送給她的很多禮物也有魔法，可是那些東西都遺失在了船上，她帶在身邊的只有海螺項鏈與身上的裙子。

沒人來的時候，塞壬便教安吉如何在水中游動。

偶爾，祂也會離開珊瑚屋，安吉沒問祂原因，祂倒是給她解釋，海底生長了一些可以制作魔法藥劑的植物，那些東西需要及時采摘，一旦錯過最佳時刻就會消失。

安吉留在珊瑚屋裏等祂歸來，這期間又有一位人魚上門。

那是一個女性人魚，她有着紅色的尾巴與頭發，與安吉一樣的碧綠眼眸，年紀看起來不大，如果忽視魚尾的話，就像一位美麗嬌俏的人類少女。

安吉在水裏走不穩，跌跌撞撞去給她開門，對她道：“塞壬先生現在不在家，你要找他的話，請晚點再來。”

少女人魚卻徑直游進門，說：“我就在這裏等塞壬大人。”

然而她進來之後，卻一直在觀察安吉，又時不時問安吉話，想要知道她與塞壬是什麽關系。

安吉并不蠢笨，立馬看出少女對自己的敵意。

不過就像小海螺精靈艾米麗一樣，這位少女美人魚顯然也極為單純，不僅沒有從安吉這裏探聽到消息，反而被她套了不少話。

少女名叫米拉，自稱愛慕塞壬很多年，一直在追求祂，塞壬卻始終沒有接受，為此米拉傷心不已。從比利口中得知安吉的存在，她便立刻過來，想要一探究竟。

“塞壬大人從沒帶回來過人類。”米拉盯着安吉，語氣酸溜溜地說。

安吉問：“難道祂帶回過其他人嗎？”

米拉立即道：“當然沒有，除了祂的白海豚，沒有人能生活在這裏。”

安吉又問：“白海豚？”

米拉立刻用得意的口吻說：“你不知道嗎？那是塞壬大人的夥伴，也是祂的坐騎，它叫卡羅爾。”

安吉笑了笑：“哦，我确實不知道。”

話題就這麽輕而易舉被轉移，一直到塞壬回來，米拉都沒能知曉安吉的身份。

老謀深算的塞壬比安吉更加擅長應付米拉，只是短短幾句話，那條單純的小美人魚就被打發離開，離去前的背影十分落寞。

安吉望着她離開的身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小公主，你該睡覺了。”塞壬忽然轉過頭來，對她道。

安吉眨了眨眼，疑惑地問：“天黑了嗎？”

身處不見陽光的海底，對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模糊，安吉并不清楚自己來到這裏有多久，珊瑚屋一直很明亮，仿佛裝了許多盞燈，讓黑暗的海底變得宛若白晝。

男人擡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帶着她來到珊瑚屋內的一個房間。

一開始安吉并不适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但要她自己在水中行走或是游動，她的速度又實在太慢了，安吉至今都不會游泳，若不是那件神奇的裙子，她落入海底的一瞬間就會被水淹死。

慢慢她便習慣了被祂帶着走，好在塞壬先生是一位紳士，祂的手指并不會觸碰到她的皮膚，而是隔着衣袖松松握着她，等到了房間裏，又第一時間松開，沒有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不适。

房間與廚房一樣，是一處沒有海水的空間。

腳踏在實地上，沒有了那種令人惶恐的浮空感，安吉無意識輕輕松了一口氣。

這是一間卧房，橡木高腳床，柔軟蓬松的被褥，床上四周挂着的粉色紗帳，還有地上鋪着的乳白色長長的羊毛地毯，都昭示了這間房間屬于一位小姐。

安吉不安地站在門口，轉頭問塞壬：“這是我的房間嗎？”

塞壬意外地反問道：“當然，小公主，你為何會有此懷疑？”

小公主下意識說：“因為它看起來好像已經準備多時。”

“啊，是的，你說的沒錯。”

塞壬俊美的臉龐上浮現出愉悅的笑意，微微彎腰伸出一只手臂，像是一位優雅的管家般說道，“這個房間我已經準備很久，今日終于迎來它的主人。歡迎你，美麗的小公主。”

沐浴在男人笑意氤氲的銀眸中，安吉不禁為自己方才的猜測而紅了臉。

她并、并沒有很在意，就算是為其他人準備的也沒關系，只是随口一問罷了！

羞臊的情緒籠罩着她，少女提着裙子小跑着去到床邊，才回身看向仍立在門邊的塞壬先生：“那個，先生，晚安？”

她語氣試探，塞壬當即善解人意地沖她揮手，用醇厚的嗓音向她道了一聲晚安，便禮貌地走出門去，并悄無聲息合上了門。

安吉這才慢慢爬上床，掀開被子鑽進被窩中。

腦袋剛挨上柔軟的枕頭，一股睡意便洶洶而來，瞬間将小公主卷入睡夢中。

安吉又開始做夢了，她夢見自己遭遇海難消失不見，父王與母後站在海岸邊哭泣着呼喚她的名字，期待大海送回他們的孩子。

夏利王國沒有等到她的到來，認為遭到了輕慢，決定攻打古邦，夏利王子帶領着軍隊踏上從前他們游玩的港口，士兵們燒殺搶掠，原本寧靜平和的古邦王國變得一片生靈塗炭，百姓們開始逃亡，國王與亞力克上了戰場，卻都戰死，王後得知消息，自缢在皇宮內。

“不——！不要！”

安吉猛地從夢中醒來，小臉上一片冰涼，她指尖輕輕一抹，全是淚水。

“安吉，做噩夢了嗎？”一道低低的、溫柔的話語聲鑽進耳中。

随着這話音傳來，眼前的黑暗也緩緩褪去。

安吉這才發現，珊瑚屋內不知何時變得一片黑暗，不過現在又緩緩亮起了燈，她睡前拉下了床帳，隔着薄薄的紗簾，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

她看不清祂的模樣，但清楚地知道，那是塞壬。

祂的聲音就是祂最有辨識力的存在，那樣低醇的、溫柔的、動聽的嗓音，每一次在她耳邊響起，都給她一種，自己在被深深愛着的錯覺。

“塞壬先生，為什麽是我呢？”小公主啞聲開口，低低的語聲中透着濃濃的哽咽。

這是她第一次問祂這個問題，在此之前，她從未想要探究。

“您為什麽選擇我呢？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即便我是公主，也有許多少女比我美麗，比我優秀。況且還有那麽多美人魚喜歡您，為什麽您一定要找我呢？”

小公主默默流着淚，輕輕問出這個藏在她心裏許久的問題。

塞壬并未立即回答她的問題，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祂才低聲問道：“安吉，你相信嗎？每個人的靈魂都有無數次輪回。”

安吉低低抽噎了一聲，小聲道：“是的，我的教母跟我說過，人死之後，靈魂會回歸天上，回到上帝身邊，等到合适的時機，會再次來到人間，體驗一個嶄新的人生。”

塞壬低醇的嗓音猶如大提琴在演奏，低沉地道：“是的，而我能感覺到，在上一次人生、上上一次人生，乃至于更多次的人生中，我們曾相愛。”

小公主驀然睜大了碧色的眼眸，無聲張了張口，卻沒有吐出半個字句。

她只能聽着這位傳聞中的海妖塞壬，在她耳邊用蠱惑的話語，輕柔地撥動她的心弦。

“我是塞壬，我能感應到更深的東西，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預感到，我将愛上你。我曾違逆過命運，誰也不想被命運束縛，尤其是我。我順着命運的軌跡去到古邦皇宮，見到了還是嬰兒的你，你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的心髒因此而跳動。”

安吉哭泣都忘記了，不可置信地問：“您、您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嬰兒？”

即便那是她，也太、太奇怪了！

塞壬先生發出低沉悅耳的笑聲，說：“當然不是，我只是透過嬰兒的你，看到了未來你的模樣。”

安吉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祂最後說：“安吉，我們注定相愛，這是宿命，誰也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