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次日, 天色微明。
明驚玉從房間出去,迎面碰見從隔壁房間出來的謝傾牧,他一身淺色居家服, 清雅如玉。
“早。”他淡笑地跟明驚玉打招呼。
明驚玉扯了扯唇角, “謝老板, 晨跑?”
謝傾牧笑, “身體不太好,晨跑就免了, 競走幾公裏。”
明驚玉輕笑了聲。
他還真不避諱。
這副身體擱其他人身上,只怕是不能提的避諱。
“昨晚睡得好嗎?”謝傾牧薄唇抿着笑,下颚微擡, 問她。
明驚玉已經在盡量忘記昨晚的事, 盡量保持淡定。
他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過來攪和了幾個小時, 天快亮了有個臨時的時差視頻會議, 他才從她房間離開。
從小到大,她沒跟別人同枕共眠過, 何況還是被一個陌生男人摟着睡了大半晚上。
她哪睡得好,壓根沒怎麽睡。
明驚玉想到昨晚的事, 謝傾牧當時将她放在床上的時候,她腳趾頭都痙攣了,無所畏懼的她,第一次手足無措。在她打算豁出去時, 謝傾牧輕輕地笑聲在她頭頂響起,她被這個狗男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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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狠狠地眼神中,謝傾牧俯下身, 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鼻尖,笑着安撫, 又貼附在她耳邊那句,嗓音低而魅惑,“不用緊張,我不會碰你,至少婚前不會。”
聽着他溫柔又紳士還有點誘惑的聲音,還是挺讓她心癢癢的。
謝傾牧這個人雖然有點腹黑狡猾,還勉勉強強過得去。
明驚玉并不打算繼續搭理他,轉身下樓。
謝傾牧唇上挽着笑,跟在身後。
時間尚早,傭人們還在做清潔,見明驚玉下樓,随即上前提醒她,“少夫人,地面做了第一遍清掃,很滑,當心摔倒。”
少夫人——
明驚玉對這三個字還不太适應,她尴尬地點頭,道謝,“謝謝。”
明驚玉往謝家莊園後院的荷花池走,謝傾牧在她對面,他那裏是競走分明是在慢跑。
幾分鐘時間,謝傾牧小跑到她身旁,“大清早起來,為了來看荷花?”
“謝奶奶說,早上的荷花最好看,要開不開的。”她有打算設計一款與荷花有關的新中式服飾,來找找靈感。
“要不要摘幾株上來?”他問。
明驚玉搖頭,“別。好看的東西還是要生長在它該生長的地方才好看。”
“也不盡然,我就想好看的東西都在你手上。等着。”謝傾牧話音剛落下,長腿跨過圍欄,踩上停在觀賞湖邊的小舟,動作熟練又敏捷。
明驚玉看着謝傾牧撐着竹竿劃着小舟,小舟還有點漏水,她心有餘悸,“你當心點。”
謝傾牧動作熟練地劃着小舟,優哉游哉地到她面前的湖面,仰頭問圍欄後的她,“想要什麽顏色的。”
謝家養的荷花有很多種品種,顏色五彩缤紛,明驚玉難以抉擇,謝傾牧替她做了選擇,“每個品種的顏色兩支,好事成雙。”
每種顏色兩支,少說有六七種顏色吧,好浪費呀。
不時,謝傾牧滿載而歸,停穩小舟,懷裏抱一把含苞待放的荷花來到明驚玉跟前。
居家服上沾染了露珠和新鮮的泥土,英俊的臉頰上也過了不少泥,溫潤英俊的臉龐揚着淡淡笑意。
明驚玉看着一向清貴的謝傾牧此時周身都被泥漿,又好笑又動容。
一旁小女傭立馬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少夫人,先生,需要花瓶嗎?”
明驚玉淡笑道,“麻煩幫我拿兩張廢報紙來。謝謝。”
“好的,少夫人您稍等,我這就去。”
年輕的小女傭小跑離開,心裏暗自腹語。
他們家的這位掌權人看似溫潤謙遜很好相處,實際寡淡。
好像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怎樣都可以。
沒想到竟然會幫少夫人去荷花池裏摘荷花。
太稀奇了。
少夫人好美,皮膚好好,身材好好,衣品也好好呀。
她可以去跟同事炫耀了,她近距離接觸到少夫人了。
少夫人還跟她講話了,還跟她說謝謝,好有禮貌,一點都不像傳聞中那樣,有很嚴重的大小姐脾氣。
小女傭離開後,謝傾牧走到明驚玉跟前,還是跟她保持了一小段距離,怕自己身上的泥水,淺色的裙子上,“你剛剛笑什麽?”
“你低一下頭。”明驚玉還在笑。
“怎麽了?”謝傾牧不解,還是配合低頭。
明驚玉穿的是一雙平底鞋,他不低頭,她還真夠不着他的頭頂。
明驚玉稍稍仰頭,從他頭頂摘下一片落葉。
謝傾牧瞧明驚玉拿着那片落葉旋着玩兒,他低聲一笑。
明驚玉抱一大束包好的荷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們有荷花清香,還有晨露的味道,聞了讓人心情百倍的好。
謝傾牧牽着她的手,兩人慢悠悠地往主樓走去。
兩人回到主樓,幾位嬸娘和老夫人已經起了,謝老夫人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似乎在研究什麽,很認真。
他們進屋,幾位長輩的視線都放在了他們身上。
大伯母先道:“老四,一大清早的你去泥潭裏滾了一圈嗎?”
二伯母笑了笑,“人家是摘荷花讨好媳婦兒呢。”
四嬸嬸跟着調侃,“老四,你好意思不,人家給未婚妻送花都是從保加利亞、法國、意大利空運回來,你就送家裏不值錢的荷花苞麽?窈窈,給他扔了,咱不收。”
明驚玉笑笑不接話,謝老板費了好大得勁才摘回來的荷花,怎麽在嬸娘們面前一副不值錢。
二伯母嫌棄道,“可不是,還弄了一身泥,髒都髒死啰。荷花上也有泥水,把窈窈的裙子都弄髒了。”
“......”謝傾牧。
謝老夫人由着幾位兒媳數落謝傾牧,笑眯眯地沖明驚玉招手,“窈窈趕緊過來坐,別跟他走在一起,都把你的裙子弄髒了。”
“......”謝傾牧又一次嫌棄。
明驚玉看着謝傾牧挺憋屈的,他這位掌權人在外頭風光無限,誰見了還不得伏低做小,在家裏好像很沒地位地樣子,她收了收笑,“你先上樓換身衣服吧。”
謝傾牧低聲說,“剛剛在外面不知道誰抱着我摘的花苞聞了又聞,還挽我的手臂來着,這會兒在長輩面前開始嫌棄我了?”
“......”
明驚玉手指悄然無聲地戳了謝傾牧,然後把一束荷花苞塞謝傾牧懷裏,“幫我保管。”扭頭去到沙發那邊,坐在謝老夫人身旁。
謝傾牧淡淡一笑,抱着她的和花苞,長步往樓上走。
*
謝傾牧沖洗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換了正裝下來。
白色襯衫和灰色西褲,沒有打領帶,露出性感的喉結。
謝傾牧在明驚玉身旁坐下。
昨晚她用的也是這款沐浴露,和他身上的氣味相同。
聞着他身上淡淡地香味,明驚玉心跳加速了不少。
謝老夫人把一疊紅冊子推謝傾牧面前的茶幾上,“這都是我跟你幾位嬸娘選得日子,窈窈說讓你瞅瞅。”
明驚玉坐下後才知道,謝奶奶是在選她跟謝傾牧婚期。
她跟謝傾牧一起來黎海見他的家人,等于承認跟他的關系。
會商量結婚,在她的預期中。
“我都聽奶奶安排。”謝傾牧微微一笑,将明驚玉的一雙手握在他大掌之中。
謝老夫人嫌棄地睐了謝傾牧一眼。
昨天下午自己不在家裏,特意差小五來提醒她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麽黃道吉日。
原本想着,讓窈窈在黎海多玩幾天,熟悉一下環境,再提婚禮的事。
他倒是積極得很。
這會兒在這裏裝什麽矜持和好人?
四嬸嬸笑道,“老太太,老四您還問什麽,新娘遂了他的意,如今怕是越快越好。”
謝傾牧不反駁,是事實。
二伯母又将庚帖瞧上一遍:“老太太,六月十六也不錯呀。”
大伯母道:“六月十六不到一個月了,太趕了,來不及。”很多都來不及準備。
謝老夫人考慮了會兒道,“六月十六日,是不錯,聽着吉利,宜嫁宜娶,我也很中意。老大的考慮也在理,謝家多年沒有這樣的婚娶喜事了,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二伯母又篩選了一遍,“八月八日,我看這日子不錯,雙八寓意團圓平安喜慶。”
謝老夫人贊同道,“這個不錯,一會兒我跟窈窈外婆再商量一下接親的日子。”
明驚玉聽着,這個時間還有三個月,很滿意,挺好的。
謝傾牧就不一樣了,他在心底暗暗嘆氣,他家長輩還真會選日子,選了個最遠的。
這個日子幾位長輩都贊同。
還有三個月,有點漫長。
三個月他們拍婚紗,做婚戒。
也好,不打擠。
謝老夫人開心過後,掃到謝傾牧似乎不滿意這個日子,故而道,“窈窈,你覺着怎麽樣?要是近了,來不及準備,我們再往後挪一挪也是可以的。”
還可以往後挪嗎?
明驚玉有點想法了。
謝傾牧捏了捏明驚玉的手,搶先道,“奶奶。窈窈,她沒意見。”
“......”她有意見好嗎!
謝老夫人笑眯眯,不忍心再逗自家孫子,“那行,我大壽那天宣布你們倆的婚期,怎麽樣?”
明驚玉看着謝老夫人這麽高興,算了她沒意見,決定在一起了,早晚都一樣,“我聽謝奶奶的。”
謝傾牧很滿意明驚玉這個回答,牢牢的握着她的一雙纖柔的手。
她的手太柔軟了,拿在手裏,怎麽都玩不夠。
謝老夫人又道:“對了,你們倆打算什麽時候領證?總不至于辦了婚禮再領證吧?”
明驚玉有這個想法。
“那也成?”
謝老夫人自問自答,她說了這話,眼神特意看向謝傾牧,親眼目睹一向沉穩的自家孫子,有點着急了。
四嬸嬸笑了笑,還是打算給他謀福利,“老太太,您就別為難老四了,您之前不就看好領證的日子了嘛,還逗老四呢,一會兒他準急了。我看他這樣子是越快越好。”
謝傾牧淡笑,看向身邊的明驚玉,承認道,“四嬸說得在理,我确實有點急。”
“......”明驚玉。他急個什麽?
謝老夫人笑了笑,還看向明驚玉,“窈窈丫頭呢。”
“我證件沒齊。”她只想過會訂婚期,沒想過會這麽快領證。
“在我這。”謝傾牧道。
“???”納裏?明驚玉錯愕地看向謝傾牧,不可置信,“我外婆把戶口本都給你了?”
外婆從小怎麽教她來着,即便是遇見合拍的人也要好好觀察一下人品。
她跟謝傾牧也就認識了幾個月,她還沒好好觀察呢!
說好了別戀愛腦。
要仔細挑呢。
這就把戶口本給人家了?
到底誰戀愛腦了!
謝傾牧又捏了捏她的手指,溫潤的眸色裏,很得意。
明驚玉別開頭,不想理他。
謝傾牧卻揉着她的手指,唇邊挂着藏不住下的笑。
兩人的事算是定了下來。
四嬸嬸有些遺憾地看了明驚玉好幾眼,嘆嘆氣,“就是不知道,我家老三能不能遇到一個像窈窈這麽好的姑娘。”畢竟明驚玉差點就成她兒媳了。
明驚玉最近聽到都是誇她的話,她在四九城的圈子裏沒幾個覺得她好。
以前她認為別人覺得她好不好,跟她沒關系。
現在看來,和她有關的人誇她,她還是挺高興的。
大伯母懂四嬸嬸的意思,寬慰道,“你放寬心點,緣分到了,總有合适的。”
謝老夫人瞅着謝傾牧好幾眼,“老四,壞了你三哥的姻緣,自己想辦法補救去。”
謝傾牧摸了摸鼻梁不作聲。
明驚玉聽得雲裏霧裏的。
謝傾牧還做過拆他三哥姻緣的事?
為什麽?
四嬸嬸察覺自己矢口一句說錯了話,“嗨,我就随口一說,你們可別多想。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忽然感嘆,我家老三和二嫂家的老二沒個影。”她這張嘴該管管了,嘴比腦子還快。
二伯母接話,“可不是,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還沒這方面的考慮,可愁死我了。”
大伯母笑道,“你愁個什麽勁呀,你家汀滢不也定親了。”
二伯母笑了笑,提到女兒,比那不争氣的兒子讓她舒心多了。
四嬸嬸又道,“大嫂,老太太的壽宴,你們家老大會帶你兒媳一起回來麽?”
大伯母說起這事兒就來氣,“我不清楚,這兩人的事,随他們鬧去。眼不見為淨。”兩人潦草結婚,兩家人都沒見過,對方女孩家裏有些什麽人她都不清楚,就帶女孩回來吃了頓飯,都沒來主樓這邊給老太太請安,一點都不正式,老太太對此頗有不滿。
那女孩嘛,她看着挺好,規規矩矩的,模樣也好,但老大那個不冷不淡的性子,她摸不清這兩人究竟怎麽走一起的。
他們一點都不像是戀愛結婚的夫妻,看上去不熟。
不像老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喜歡窈窈得緊,視線時時刻刻都黏在她身上。
這話題在廚房裏的阿姨一句可以用早餐了,終止。
主要是老太太如今還在生老大的氣,老太太最重禮儀規矩,尤其是婚姻嫁娶上面,老大偏偏就破了她這規矩。
大家都不好多提,大伯母也生悶氣,又能怎麽辦,她那兒子性格孤僻,跟他爸當年一個模樣,什麽事都不會說出來。
用了早飯,謝傾牧要去公司。
莊重早早已在客廳等候,小五也從自己的別墅過來了,懶洋洋的,一邊走還一邊透過玻璃看他那張帥氣的臉。
老太太嫌棄地說他,娘裏娘氣。
小五摸了摸他英俊的臉,嬉皮笑臉,“奶奶,您這就不懂了吧。我這張臉完全長在了時尚潮流上,好好保養保養,保不齊以後還進男團混幾天。”說完,一灰溜鑽進廚房叼了兩個面包,狼吞虎咽。
老太太罵他沒規沒矩,幾年兵白當了,一天比一天起得晚就算了,竟然還有混娛樂圈的想法,丢臉!
小五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在廚房裏答,“奶奶,您要是大發慈悲讓我回部隊,我保證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哪都不去混。”
老太太懶得搭理他,讓人攙扶着離開客廳。
小五狼吞虎咽下最後一片面包,沖坐在客廳沙發上喝果汁的明驚玉打招呼,“嗨,四嫂早呀,昨晚睡得好嗎?”
昨晚——
這兩個字是她的禁忌。
明驚玉咽了一口果汁,扯了個笑,“還好。”
小五又在傭人手裏搶了一個剛削好打算裝盤的蘋果,啃着,大大咧咧問,“我四哥沒翻房間去陪你?這不科學呀!”媳婦兒都從四九城叼隔壁了,能忍住不下手?那他都要懷疑他四哥到底行不行了。
正低頭喝果汁的明驚玉被嗆得連聲咳嗽,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小五扯了紙巾,連聲道歉,“四嫂,你還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明驚玉一邊接小五手上的紙巾,一邊擺手表示沒事。
謝傾牧取了文件從樓上下來,聽到明驚玉的咳嗽聲,幾大步走了過來,輕輕拍明驚玉的背,又在傭人手上接過紙巾遞給明驚玉,看向無辜地小五,“好好吃你的東西,下次再起不來,我讓廚房不準給你留吃的,更不允許給你開小竈。”
小五委屈巴巴地癟了癟嘴,不就開了句玩笑,讓他媳婦嗆到了,至于連飯都不肯給他留一口麽。
明驚玉緩和了一陣,好了不少。
謝傾牧溫聲問,“好點了嗎?”
明驚玉點了點頭,又抽了一張紙。
謝傾牧确定明驚玉沒事後,詢問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公司?”也讓公司的那些高層,認一認人,以免在黎海碰面,還不認識自家的老板娘。
明驚玉吸了吸鼻子,“誰要跟你一起去公司,我一會兒還要跟謝奶奶一起學針法。中午要品嘗吃大伯母做的海苔包飯,下午跟四嬸嬸一起出去喝下午茶。”
“......”得,行程滿滿當當,比他還忙。
時間快來不及了,謝傾牧得去公司了。
在車上,副駕駛的小五扭頭看後排支着頭看文件的謝傾牧,“四哥,以後四嫂肯定是我們屋最忙的一個,有老太太和幾位嬸娘在她身邊,你只怕見她都還要提前預約了。”
謝小五算是哪壺不開提哪,謝傾牧擡了擡眼皮,“就你會說話,以後少說兩句。”
小五才不管那麽多,扭過頭,咧着嘴笑。